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宋子大全卷十四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x 页
宋子大全卷十四
 疏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5H 页
陈情乞免西枢疏(辛亥正月十七日)
伏以臣卞急之性。老而弥甚。自遭变故以来。煼煎焦熬。愧惧愤懑。昼则对人低头而不能言。夜则绕壁迟明而不能眠。气血枯槁。喘息虚竭。虽欲收召精魄。稍复平素。而不可得也。盖一丧其心。五性坏败。不可复得而为人矣。然此非敢谓 日月之明。有所未照。 天地之仁。有所不容而然。盖以为今我 圣上以日月之明。垂天地之仁。凡在宇内群生。无不锡保皇极。爱惜身名。而臣独何人。受此弥天之恶名。不敢举颜于天日之下。而反以上轸 圣上之矜念哉。此臣所以欲承 圣意。勉自宽譬。而终不可得者也。加以职名。因有所推移。遂有 新命。此已足惶陨。而昨者 宣召之旨。又出特达之眷。臣之惶惑陨越。万倍于前矣。其时所对史官之语。自以为稍加抖擞。或成伦绪。而其颠妄谬错。必不赀矣。以此自疑。复添一病。噫。诚不如死之久矣。目今人死而盗发。其不忍见不忍闻之状。大惶恐大惊愕之说。日增而月益。相知之人。皆责臣以何不一言以彻于 九重也。臣非不欲如(如一作为)此。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5L 页
而顾自以为以此姓名。冒昧出言。既非所敢。而亦恐丧心之言。不知所裁。冲口激发。以骇众听。是以终于泯默。此又臣之孤 恩负德之罪。不可以自赎者也。臣之职名。虽是西枢閒散。而以此丑辱朽败之身。自同于元辅例授之列。诚有所僭猥者。伏乞 圣明。矜怜微衷。亟加镌改。俾得安意毕命。不胜幸甚。臣无任皇恐祈恳之至。
辞食物疏(辛亥四月十日)
伏以臣即因道臣传示所受 圣旨。以臣必不免穷乏之患。其题给食物者。臣衔 恩感激。不觉涕泪之自零也。呜呼。国家当此鞠凶。罔有攸济。仰惟 圣上对食忘餐。当夜忘寝。切切然一以殍殣之积为念。其怛伤不忍之意。不翅如食物之在喉不下矣。当此之时。何暇念及于草莽贱臣。而有此特达之 恩命乎。臣尤不胜惶感陨越之至也。臣谨当仰体 仁恩。领受不暇。而第惟 圣明深居九重。获闻民死之数。百不及一。而犹且恻怛哀伤之教。屡发于丝纶之中矣。况臣身在田野。日见其所不忍见者。日闻其所不忍闻者。而独何心忍享 恩私。见妻子敷腴之色哉。且臣受国厚恩。何敢以退休而忘国家哉。然而性质昏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6H 页
愚。识见卤莽。未尝疏陈其一策。以裨朝廷活民之末议。臣之罪万死犹轻。赦已优幸。况误 恩渥乎。且臣之不肖子蒙恩。窃禄于朝。又有一弟方受郡俸。必不使其父与兄饿死。伏乞 圣慈即赐反汗。使本路刍牧诸臣。得以添助赈粥之资。使涸辙中累十许人命。得沾 圣恩。不胜幸甚。臣仍窃记昔温 幸之日。冒辞食物之命。则 圣明谅臣所让。出于诚心。而非矫饰也。不令强受。臣至今感幸。以为微贱孤衷。猥蒙 日月之临照。光荣孰大焉。然臣前日之辞。义有所不敢。今日则义所不敢之外。心又有所不忍矣。 四达之聪。岂不复谅于今日乎。古人有言曰。让不失本利。而仍得美名。今臣倘未蒙 恩许。而道臣终有抑迫之举。则是臣实犯古人之讥。而无以自解矣。以 圣明天覆之仁。岂忍使臣(一本臣下有而字)充一夫之数哉。更乞 圣明财幸焉。臣不胜皇恐激切之至。
辞右议政疏(辛亥五月)
伏以皇天降灾。国将颠覆。固非常调恒品之所可扶持者。 圣明正当亟求有德有才之人。置之辅相之位。不暇寝食。汲汲遑遑。以图万一之或存。而顾乃以臣之不肖无状者充之。呜呼。 圣明犹未知国事之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6L 页
岌岌至此之甚也。夫国以民为本。民既尽死。则何以为国。今年人死之实。无由尽彻于 冕旒之下。故 圣明犹未知国势之至此也。臣请言其所以也。夫人死而责之监司,守令者。朝廷之事体然也。然以此而人民逆料以为人死之说。非守令,监司之所乐闻而不敢告。又人死而监司,守令责其族党邻里者。亦其义理之当然也。自周公以至程子。莫不然矣。然以此而民愈畏怯。惟恐掩讳之不密。民既如此。则守令,监司何以得闻。而以闻于朝廷乎。又其僵死于道路者何限。而里居之人。又恐官长以不即收瘗见责。曳而弃之于隐屏处。官人之出行。无有所见。则真以为死者绝稀。而不知其实有大不然者矣。其所弃之尸。尽为狐,狸,乌,鸢之所食。而馀骸残骴。狼藉暴露。呜呼。尚忍言哉。此岂不重感阴阳之和乎。春夏之交。亢阳复酷。两麦全无。人民之死将有甚于已往矣。民亦知官储之已尽。无奈渠何。则又相聚为党。小者劫掠。大者杀越。以至于夜屠人家者比比有之。而为民者。亦逆虑其逆于官人之耳。而不敢告。至此而孑遗之民。益无所控诉。凡此数者。实可谓危亡之势。迫在朝夕矣。呜呼。 圣明以此为何等时节。而不为博求才德之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7H 页
人。责以辅相之任。而乃以万万不似之臣充之。此不待智者。而凛然寒心矣。昔有江乙者饥死。其母号泣曰。三公杀我子。夫臣之宿犯已自不少。而兹者。 圣明复欲使臣滥厕朝端。百无所为。而徒任此万民之怨。则臣诚不知措身之地矣。 圣慈何忍使臣而至此哉。伏乞 圣明上念国事。下哀臣身。亟递臣职。改授其人。以延国命于垂尽之际。不胜幸甚。臣受 命之初。即当陈此悃愊。而家有拘忌之疾。惶恐不敢。今亦未能寝息。而日子渐迟。稽滞是惧。故敢此冒上。以听政院之所裁处也。臣不胜惶恐忧怖之至。
辞右议政疏[二疏](辛亥八月二十一日)
伏以臣长年废疾。特一言尸而已。然臣庸陋无状。不堪从宦之实。有甚于是者。则不可遗其甚者而言其次。又以为若言疾病之状。则有若辞免之心特出于是。而其馀则犹可以堪当者然矣。臣实以是为嫌。而不敢并举以浼 天听矣。臣自前月旬间。重患毒痢。纩息几定者。不翅四五次矣。幸赖 圣恩罔极。医药天陨。阳和所润。孱喘绵延。至今一息。罔非鸿私。日夜感泣。糜粉何报。只以沈痼两月。气血已脱。复起为人。万无其望。一朝瞑目。则是臣猥使 圣朝新命。空委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7L 页
于臭骴腐肉矣。揆以事谊。岂敢如是。伏乞 圣慈。亟许递改。俾臣得以安意就尽。不胜幸甚。且臣即伏见道臣所行关文。则称以 传教输送月廪者。如臣无状。虽使在朝。尚愧素餐。况臣时未肃谢。偃息田间。而敢糜公饩乎。昔。程子从仕于朝。日赴经筵。而犹不请俸。今日之事。虽称前例。岂不得罪于程子乎。伏乞亟加反汗。无使踧踖皇惑于吟呻痛楚之中。添一大病。则实终始生成之赐也。臣不胜危怖屏营之至。
辞右议政疏[三疏](辛亥十月二十三日)
伏以臣昧于将摄。婴疾甚剧。家无钱财以济医药。伏蒙 圣恩轸恤。再遣医官。试以良剂。命延至今者。无非赖此。虽枯杨复稊。朽骨生肌。未足以喻其荣感也。惟是真元已竭。傍症随生。肉脱之馀。浮气发作。此实久病必死之兆。臣指日待尽。无复冀望也。只惟职名尚在。久妨贤路。臣日夕忧。恐添一大病。不料 圣明以臣之疾为可以自力者。故复遣近侍。猥下 收召之命。臣窃恨覆盆之下。日月之明。犹有遗照也。伏乞圣明。俯察微臣之情势。上念国事之危急。亟递臣职。改卜其人。以扶倾覆于万一。不胜幸甚。臣又惟禄俸之 命。犹未反汗。臣既在远外。未有肃谢之期。则真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8H 页
所谓草莽之臣也。草莽之臣。虽有周则受之之礼。而至于受禄。则圣贤以为不敢。其义严矣。臣固知 殿下哀臣之穷。欲其免于填壑。有此格外之恩。而独不念其得罪于圣贤之训。则窃恐 殿下之所以哀臣者。或有所未至也。伏乞并收成命。以安微分焉。臣无任千万祈恳之至。且臣于去年庚戌。病不能赴 召。而追念戊己两年旬月之间。妄论国事。而其上贻公家之弊。下致臣身之谤者不赀。虽欲追悔。其道末由。谨具自讼之疏。将彻 冕旒之下。而适值李世直之变。惶怖震灼。不敢以进矣。然其中一二事。有关国计之得失者。则终不可不达于 睿听。而臣病昏此极。无计净写。故只以当时本草呈上。伏乞试赐 乙览。有所财幸焉。抑臣受 恩两朝。老病且死。呻吟痛楚之中。上念国事。忧虞万端。终夜无寐。有时起坐。诚愿一至咫尺之地。以罄愚衷而不可得矣。昨日雷霆之作。又甚骇愕。臣蹶然惊怖。如不欲生。力疾强起。亟取笔砚。谨具陋见如左。以为庶几以此报 圣恩之万一。而归见 圣考于地下矣。伏乞 圣明并赐垂察焉。臣不胜惶恐陨越之至。
 一。今年农事。稔处虽稔。而陈废处实多。至如旱田。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8L 页
则全无所收。盖天时颇顺而人力甚屈。贫民举皆废农。而富者则或能力穑故也。然则其稔处。皆非贫者之田。故贫者则当此秋登之日。而其乏食之状。无异春夏。朝廷必须汲汲料理。以为赈救之策。然后孑遗之民。庶有保活之望矣。
 一。民之所以无愁怨而安其田里者。全在于灾实之不冤也。今日吏人之弄奸于此尤甚。而踏验之官。不能遍历。又国法。有灾伤失实。罢其守令之例。故其守令之稍有形势者。则踏验官不敢生审覈之意。又其善治者。则惜其因此而罢去。亦全然不问。故一任吏人之操纵。其以赂免者。皆是豪强富民。而其冤枉者。皆是下户残氓。昔贤所谓我国必亡于胥吏者。于此益可验矣。臣愚以为姑变罢守令之法。而又多出踏验之官。亦宽其期限。必使于一吏所主处。抽覈一二栍。其所作奸。一切重究。则庶或有所忌惮。而不敢肆其欺隐矣。(此事。今年则已无及矣。似当别俟他年。)
 一。臣窃闻。朝廷今年赋税。俾用己酉田结。此虽揆以年例所当然者。然今岁则有异常年。土田之陈灾既多。而其所陈灾者。亦皆贫民下户也。如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9H 页
以己酉稍丰结数。移徵赋税于今岁被灾之民。则其所呼冤当如何哉。去年庚戌。当用己酉年分。而前忠清监司臣李弘渊具由启请。得用当年结数。故民蒙实惠。至今称诵 圣德矣。若使今年赋役。又用今年之结。而己酉未输之结。权行倚阁。以待稍丰。然后追徵。则庶几残民。得以保存矣。
 一。今年诸色军保之物故者甚多。若如常时之必待其代定。然后免其徵布。则其邻族决不可支保。必须亟下 德音。使列邑。不待代定而除其徵布。只徵于其见存者。则残民之蒙惠实深矣。然其查出死生虚实。亦全在吏人之操纵。而今年则其流离而死者甚多。诚难究核其虚实。而虽其在家死者。亦无检尸立案之举。则其吏人之欺瞒。何可胜数。必须别遣御史。明加详覈。如有以死为生。以生为死者。一以军律从事。则吏人或有所畏忌。而民不呼冤矣。
 一。盗贼遍满。杀掠甚众。而官人一以掩护为事。一或告之。则示以不悦之色。惟欲使称其境内无盗。以故豪悍之徒。若有所恃。皆瞋目语难。使良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59L 页
民莫敢谁何。此习何可长哉。昔。汉武末年。盗贼滋起而不能禁。遂作沈命法。盗起不发觉。上下相匿。而盗贼寝多。几蹈亡秦之辙矣。夫穿窬鼠狗之徒。固不可以治盗之律治之。至于杀伤人物者。则何可置而不问耶。朱夫子尝以闭籴者配。劫禾者斩八字。为救荒之善策。盖富人不敢闭籴。则邻里得有所资。既有所资。而犹且劫禾。则其罪当死故也。今日未有富人之相资者。而只有官家设粥之所。则其劫禾之患。诚有所难防。然一切任他而不为之所。则其蔓延之势。甚可畏也。今锦山之贼。不但常汉而已。则其势不但已也。至其就捕者甚多。而犹不骇散。敢于白昼。斫杀其告者。又于其后。作贼残人如旧。其势之难图。已可知矣。其所供之言曰。将据湖岭之间大山长谷。掠夺官谷。积于其间。而多引山行炮手及僧徒。以张其势云。若果如此。则其志不在小矣。其中岂无桀骜如黄巢,方腊者耶。昔在仁祖末年。柳濯之徒。起于湖西。守令,监司苍黄罔措。至于故相臣李时白。将率禁御南下。幸而其徒自知寡弱。旋为解散。故得至无事。不然则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0H 页
殆矣。今日则又与曩时不同。其无食将死之民。闻其饱食而安居。岂不从之如归韨乎。此必须急急抚绥安集。毋使我民。欣然有望风歆艳之心。然后严行捕诛。绝其萌芽。则国家庶几支安矣。(今为虎啖杀者无数。而守令将领。无意捕逐。亦须明示赏罚。此患少纾矣。)
 一。抚绥安集之责。专在守令,监司。必须忠恕刚明恻怛慈爱者。然后可见其成效矣。臣愚以为已前如有治绩显然者。则勿拘其年限品秩及推勘眚谴。一切差遣。而其所奏请诸事。勿为从中沮却。如有怠事肥己者。则一一重究。监司不能察举者。则与同其罪。然后庶几有感激严畏而趋事赴功矣。
 一。宋孝宗尝谓赈政。莫如得实而早为。朱子极称以为圣人之言。日者赈政。不得其实者何限。而缓不及事者又多。试以小者言之。则设粥之际。小邑则其守令亲自检看。故滥伪或少。而至如大邑之分设于远外者。则其监色。虚张饥民之数。而准受其米。以肥其己。而其所设之粥。粒米甚稀。而又不足则添以新水。其食粥而犹死者。皆坐此也。此则不能得实之害也。又监司,守令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0L 页
所请之事。朝廷例皆稽缓。其所可否。皆不以时。故及得可否。则事机已变。无所及矣。此则不能早为之害也。必须痛惩外方虚伪之弊。而外方所请。朝廷又疾速应副。然后可以有补矣。
 一。饥民虽或吃粥。而露宿土处。故不十日。必致殒毙。必须预作土宇。且具柴燎。使无寒冻之弊。然后可以全活矣。
 一。今年贫户田役及身役。决不可依例准徵。须十分权减。而国用不足。则当取诸各司各衙门所储而用之。此等虽曰零星。合少则可以成多。而诸般冗费。一切除去。惟以仅仅支过为心。则残民受赐。而国用亦不至顿绝矣。此则只在上自圣明。下至庶僚。皆以处约存心。然后可以议。此又古者遇灾。必发内帑之财。夫内帑之财。非可以遍及者。然民以此而仰认君上之德意。则虽填沟壑。而无所怨恨矣。
 一。一经凶歉。风俗顿变。其父母死。而恬不知哭泣。或有全不收尸者。或曳而委之于隐处。而饮酒食肉。极其烂熳。或明知其父母兄弟被杀于某人。而与其人笑语相对。虽其父母兄弟之被杀。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1H 页
有些曲折。然为其子弟者。何忍如此。此虽由于凶岁丧性而然。亦由于政教不举而然也。臣愚以为自朝廷。申明晓谕。颁示列邑。使未葬者葬之。不服者追服。与之更始然。而犹有不葬不服。饮酒食肉者。则严行刑法。使知所畏。然后庶几人伦明而国家有所赖矣。
 一。以柳濯之变观之。则宿卫决不可单弱。而臣窃闻。议者欲罢精抄上番之卒云。此则以兵养兵者。不关经费。议者之言。似不可从也。
 臣伏在穷巷。兼且病蛰。只以耳目之所睹记。为此数条。以补 圣聪之万一。如使多闻见识时务者。画一而熟数之。则又岂可胜计也哉。臣窃伏念。前岁之无秋。今夏之无麦。实国家倾覆之运。而今又冬雷之作。忧在嗣岁。 殿下历观前古事。岂有如今日。而国不灭亡乎。今日之势。恰似大乱之后。疮痍未起。呻吟未定。其保护之道。必须如气绝之人。一息仅延者。安之以枕席。养之以滋味。禁戒家人。勿为喧哗惊动。而内外宁静。以听其苏完。然后庶几其万一矣。此在 殿下与朝臣汲汲遑遑。朝夕讲究。不容他念。而臣窃闻于传说。则大有所不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1L 页
然者。何也。怠惰逸豫。是人君之至戒。而臣窃闻 殿下于寻常公事。一以淹滞为常。至于刑狱之事。人命所关。而犹且弥月留时。或至其罪甚微。而数月在囚云。以此推之。其馀可知。若以 圣体违豫。疲于酬酢。则胡不坐卧便殿。频召该官。或与筹司,喉司。商议处决耶。深居禁中。不见群臣。此赵高之所以误二世也。然二世之时。虽以高枕肆志为事。而赵高犹曰。陛下与臣及侍中习法者待事。事来则有以揆之云。则其所奏之事。尚不如今日之积滞也。然则今日之事。当比于何代耶。以故大小相师。中外怠官。只以清谈嗜酒为事。而国忧民隐。置之相忘之域。 殿下以为今不克勤。不甚害事。而今日之害。至于如此。可不戒哉。臣不暇远引古昔。我朝 圣祖于寒甚之夜。悯念囚徒。亟引承旨于卧内。而问其数。承旨历数以对。则 顾内殿曰。此吾宝臣也。此见 列圣之勤政。不拘于处所与昏暮。故当时臣下任职如此也。且今日痼弊。实在于奢靡。而臣窃闻。日者嘉礼之时。浮费浩大。度支所费银货。至于累万两。记昔 圣考于 殿下嘉礼之时。其所节省。具在誊录。可考而知也。 殿下试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2H 页
思其时国之贫富。与今何如。岁之丰凶。与今何如。时事安危。又与今何如。而当时之节省。犹且如此。故中外之想望以为。今日必减之又减。只成礼仪而已。乃闻 殿下于 圣考所减之外。复无所减。故其所费之多至于如此。以此推之。则馀皆可知也。 殿下竭生灵之膏泽。以供一时宫掖之耳目。而所以诒谟燕翼者。又如此其未善也。臣窃慨然也。况且口腹之养。尤甚(甚恐其)末节。而亦足以贻民害者乎。顷者谏臣尝言。戚里之臣。私徵生鳆于阃帅。进供 内庭。则戚里之臣。谓无是事。而呶呶然自以为是。闻者殊不韪之。然未知其后此事止与不止也。窃闻。今夏统营。复因戚里分付。私有所献者再次云。臣之所闻者如此。则其所不闻者。当复有之矣。其贻害列邑。姑置不论。而其伤损体统者当复如何也。昔 成宗大王尝有疾。医云鲋鱼可治。 上谓近侍曰。今方雨潦。捕采之人。恐罹没溺之患。岂可以口腹累人乎。又臣记昔戊戌之秋。 圣考违豫。朝臣以厨司乏味为闷。行下圻邑。俾进鹌鹑。又下海西。俾进鱼卵。 圣考以为厉民。而亟命止之。此非 圣明之所当法者乎。虽以戚里言之。其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2L 页
所以为忠者。实近于妇寺而非真忠也。记曰。事君左右就养有方。古人有言。吾君所乏岂此物。致养口腹何陋耶。此岂非人臣之所当监戒者乎。夫戚里所献。未必真为进 御之用。而只缘侈习未除。必以远方珍异为尚。臣窃叹焉。臣之愚意今日之势。正是大倾覆大压坠。无可奈何之时。 殿下必须大惊惧大振作。其居处服御。勤劳恭俭。正如 宣祖龙湾之岁。 仁祖南汉之日。而丝毫龠合。不敢扰于民间。策励臣工。罔敢废事。而又频下罪己之言。深陈既往之失。然后民知德意之实。而不敢有怨咀横叛之心矣。臣又惟人君之职。莫大于论相。论相得其人。则乱可治而亡可存。苟不得其人。则安必危而隆必替。以 殿下之明圣。岂不知此。而亦以如臣者。苟以充之于其闻。臣决非其人。而又将朝夕就尽。则更无进用之日。而国势之危急。当如救焚拯溺矣。须亟递臣职。亟求其人。以置其位。则国事其庶几矣。朱子尝以人君论相之说。进于其君曰。当论相者。求其适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爱。而不取其可畏。则人君失其职矣。当正君者。不以献可替否为事。而以趋和承意为能。不以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3H 页
经世宰物为心。而以容身固宠为术。则宰相失其职矣。选之以其能正己而可畏。则必有以得自重之人。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任之既重。则彼得以尽其献可替否之志。而行其经世宰物之心。而又公选天下直谅敢言之士。使为台谏给舍。以参其议论。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于贤士大夫。而不在于群小。陟罚臧否之柄。常在于廊庙。而不出于私门。盖此一说。实人君论相之要道。 殿下试以此求之。则必得其人矣。且臣窃闻。近日台谏。以畏罪苟容为事。此由于 殿下咈戾摧折而然也。近闻尹阶,尹嘉绩言及大臣。而大臣不自安。故二臣亦不敢在职。臣窃惑焉。昔。诸葛亮谓其参佐曰。若远小嫌。而难相违覆。则旷阙损矣。又曰。诸有忠虑于国者。勤攻吾阙。则贼可灭功可成矣。今日危急之势。甚于弊蜀。则尤岂可不以亮心为心乎。然而臣于二臣之说。亦有所憾焉。周公谓鲁公曰。无使大臣。怨乎不以。朱子释之曰。大臣非其人则去之。在其位则不可不用。又中庸九经。有敬大臣之训。或问使大臣而贤也则可。其或不幸而有妒贤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而主不觉悟者。亦安得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3L 页
以不虑耶。朱子曰。不然。能以尊贤为先。则其所置以为大臣者。必不杂以如是之人矣。不幸而或失之。则亦亟求其人以易之而已。岂有知其必能为奸以败国。顾犹置之大臣之位。使之姑以奉文书为职业哉。今以周公之语中庸之训。而观朱子所释之辞。又以朱子所进于其君者而观之。则惟患人君任宰相之不重。而宰相自任之或轻也。然则进退百官。乃宰相之职也。如有遗贤滞才。则招致政官。而责其遗滞者。乃其职也。有何所病而以为言也。若乃君所以任之者重。而大臣所以自任者私也。而招致政官而语之者。又非贤才。则是宰相非其人也。胡不明言直斥。请易其人。而顾乃口含胶漆。似说不说。如三日新妇貌样也。彼苟容而不言者。固不足道。而所谓能言之者。乃复如此。臣窃惜之。然是皆责备之言。若因此而宰相台谏。又复不安。则非臣之所望也。
辞右议政疏[四疏](辛亥十二月)
伏以今日国势岌岌。无异兵戈抢攘之际。臣义当归身京邑。与同存亡。此不待忠诚恳到而后知之。况于昨者。伏蒙疏 批。悯焉忧戚之意。恤焉危迫之辞。虽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4H 页
如木石之顽者。犹且陨涕。则臣之奔遑疾趋之义。又有倍焉者矣。岂敢曰空疏蔑裂。而复有所趑趄哉。惟是臣大病馀證。伺便辄发。以致气血𠟢剥。穷冬阴沴。朝昼浸淫。以致荣卫脱落。辗转沈痼。隔死如纸矣。忽自今月以后。添得别證。势甚危恶。呻吟痛楚。常苦死迟。人之见之者。无不矜怜。以此情势。宁有起发之望哉。念臣所带职名。非如庶僚之比。正须急急递改。以求贤德。以济时艰。岂可久以此委诸半死之身于乡里之间哉。伏乞 圣慈念朝家事务之剧。察微臣疾病之危。 亟命镌免。以(缺)幸甚。
辞右议政疏[五疏](壬子正月)
伏以臣受 恩深厚。丝毫无报。顷者目见危亡之势迫在朝夕。不胜崩陨之忱。乃于乞免之疏。略陈无稽之说。而其末端所陈。则妄意以为台谏每以 殿下信任大臣。而大臣自任之重为言。此则不讲乎圣贤之训。而徒牵乎世俗之见也。其不可也必矣。故臣正言其非。而其下易去大臣云云者。是乃假说之辞。盖曰大臣非其人。则台谏何不直斥请易。而顾乃似说不说。为口含胶漆之习也。此乃槩言谏臣之大体也。非以大臣为定非其人而必可改易也。然此虽假说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4L 页
之辞。似亦不敢言。而终于敢言者。有由然矣。故判书臣徐必远。乃今相臣之知己友也。其速肖之愿。至形于桃符之祝。则其慕义可谓无穷矣。然不忠之斥。乃发于章疏。夫不忠人臣之大罪也。自常情言之。知己之友以此而斥之。则其憾恨之意。必有所甚焉者。而相臣乃悠然于色。泰然于心。略无芥滞而安而受之。臣尝服其弘量。以为大臣之体当如是也。以故敢于疏末说及之时。略无顾虑。而心口相语曰。虽使我直攻其阙。必不以为意。况此云云之言。无甚讥切耶。于是率意写出而封进矣。窃闻臣疏之入已多日矣。而果无所言。则臣自幸所料之不妄矣。其后乃闻。有引入之举。而 圣明以为寔由于臣之妄言。夫 日月之明。纤毫必照。则彼此情迹。其必 洞烛。而有是教也。臣罪已不可言。而其后尹敬教之疏。闯然而发。攻斥之言。无所不至。此实非臣之所知。而亦非臣之所料也。然 圣明又以其言为符合臣意。且疑其激于胶漆之剌。然则其罪不在于敬教。而实在于臣也。今之议者。旁缘 圣教。诋诃猬起。谓臣为本根。而敬教为枝流。究其形迹。诚亦然矣。然则 圣教所谓敬教之凶狡。即臣之凶狡。敬教之奸状。即臣之奸状。而敬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5H 页
教之禽兽。即臣之所以为禽兽也。然臣与敬教。虽有世世连姻事契之好。而年辈相悬。未尝有一日从容之雅矣。虽使并立于朝端。亦未必论议相通。可否相济。况臣远在遐僻者乎。今之骂臣者。至谓臣潜诣近圻。与敬教相约而归。如此则是臣与敬教为鬼为蜮之状。实不忍挂诸齿牙。是禽兽之甚者。而凶狡奸状。犹为歇后题目也。相臣之听聪视明。必不信此说。而人之为言。则亦已甚矣。然静思其由。则臣之素行。必多无状不测之事。故人以此加之。臣自愧不暇。何敢尤人。第臣愚妄。不能无憾于天地之大也。臣之所言果若騃妄。不足有补。而适以生乱。则 圣明当示以不可之意。以为先事之防可矣。而乃反假借褒宠。真若其言之善美。 大圣人诚心待下之道。窃恐其不如是也。其时臣既蒙 批谕。又所处深僻。未及闻敬教之事。故乃复偃然陈疏。循例乞免。有同平常之人。其倨肆无忌之罪。又甚矣。 殿下又不以为罪。而昨者。远遣史官。宣谕 温批。臣之感 恩思死之心。陨魄失措之意。何可尽达。而所有职名。未蒙镌削。则臣之穷蹙。又已甚矣。伏乞 圣明。怜臣疾病之苦。察臣负犯之重。亟许递免。仍治臣罪。俾得安意没齿。实始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5L 页
终生成之恩也。至于俸禄之 恩。虽无今日之罪戾。草莽之臣。万无冒受之义。而道臣县官。每以 成命督令领受。臣于此尤不知所措也。古人于犯罪危悸之中。虽有可辞。而亦不敢辞者。恐惧之心胜。而不暇于义利之择也。况臣方在自劾请罪之中。则尤不敢以此冒请。而第惟 圣主之待下。宁治其罪。而不屈其义。人臣之自处。宁受刑诛。而难没理致。故并敢渎陈。更乞 圣慈俯赐裁处焉。臣无任兢惶震灼之至。
辞右议政疏[六疏](壬子四月二十六日)
伏以臣以疾病危剧。冒乞镌免。而兼且曾进妄言之后。遂有多少事端。臣自料其罪罔赦。故仍请其勘断矣。玆者。 圣明远遣近侍。下疏批。慰谕甚至。且令上来供职。微臣感激思死之意。何可涯量。况今 慈候虽安。 圣体尚愆。犬马微诚。常自煼煎。岂不欲一进天陛。冒参起居之班而退归哉。只是微臣素是癃疾。自去年大病之后。身无点肉。百骸俱露。一息仅存。鬼事全迫。恋 阙虽切。诚无奈何。只自北望长吁。继以饮泣而已。且臣宿犯未勘。廷议久郁。十馀年来。争端未已。每有流闻。心魂陨越。盖臣前后衅孽荐叠如此。其不才无状之实。姑不暇陈说。而尚未蒙 圣明之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6H 页
澄察。臣窃闷焉。伏乞 圣明。快赐镌削之命。以便公私。不胜幸甚。至于禄俸之辞。屡烦 圣教之勤。尤切震灼。此于义理。若无大悖。臣敢不黾勉承受。以副 圣慈悯念惠养之恩哉。盖惟圣人有敬事后食之训。岂敢无其事而先其食哉。伊川,程子已供讲职。犹不请俸。况于供职之前。径先受俸。似无其义矣。臣寻常食土之日。犹有一蠹之愧。复敢辄耗公廪。以重罪戾哉。伏乞 并垂睿察。亟还成命。俾臣除一疵咎。实罔报之至 恩也。臣无任兢惶恐惧之至。
升拜左议政后。引罪乞递疏。(壬子五月二十八日)
伏以臣日者。猥以情势病状。控沥肝血。祈免职名。因以自列其罪。请伏邦刑矣。疏入三个月。而尚未蒙 允许之命。则臣之惶陨。日加一日矣。今者 殿下新卜贤德之人。使臣得以次升。而至遣近侍。复有 召命。臣病中愕眙。殆于陨绝。臣之一身狼狈。固不足言。而揆以国体。岂可如是。臣有罪未勘。国言方汹。 殿下之深仁。纵不欲遽施刑章。亦(亦一作岂)可使因循推转。以骇人听乎。臣常窃怪 圣明忧恤勤劳。无所不至。而天怒犹未弭。人心犹未服。国事日入于无可奈何之域者。是何故也。今以所以处臣者观之。则其馀可推而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6L 页
知也。然则无惑乎天怒人心至于如此。而其尚保朝夕之间者。实侥倖之大者也。何也。人君之道。自修其身之外。惟论相为至大而且急。夫毗辅一人。总率百官者。相也。君德之得失。人物之邪正。无不揆焉。其不可不择。而亦不可或旷也明矣。今 殿下以臣苟充于此。则其不择也甚矣。期年而放过。终不收杀。则其旷阙也极矣。既不择人。又旷其职而莫之恤焉。则虽欲不亡得乎。若以为 圣智足以独运。无事于辅相而然也。则以尧舜之圣。犹且责成于其下。岂以 圣学之高明。或昧于此乎。若以臣为至庸极陋。不足以害吾之事(事一作私)。而欲其必来。则不但违于置相之道。亦非所以进 圣德于克复也。若以为臣之罪犯。终不可赦。必欲速其来而治之。则此非诚信之道。岂以 殿下而为此哉。于斯数者。臣实有所不敢知。而因窃有所寒心者。昔。先儒论郭公之亡。而谓以其善善恶恶也。善善而不能用。则无贵于知善。恶恶而不能去(去一作远)。则无贵于知恶。未或知之。则犹有所觊也。既知而不能行。则君子所以远引而小人所以无忌也。 殿下于去冬。以尹敬教之非议大臣。而斥之以凶狡。黜之以(黜之以一作黜之于)远恶。则其恶恶也可谓至矣。然又以为出于臣之疏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7H 页
意。则是臣当为之首恶。而敬教当从胁从之科矣。以故顷日宪臣之疏。又以为 殿下既以臣与敬教为表里。而乃以臣罪。独加于敬教为未安。其言诚是。而殿下无以自解于其言也。今窃闻。 殿下又以敬教。为近事之根本。而加之以安置之律。敬教苟为之根本。则臣又是根本之根本也。而其罪不止于安置而已。而 殿下犹不唯不治臣罪。而乃有 新命之加。是何 殿下恶恶之道颠倒若是。而躬驾以随郭公之覆辙耶。无乃相臣之退去。不唯在于被人之攻斥。而或在于独罪敬教也耶。伏乞 殿下。奋发英断。亟收新命。而痛示恶恶之意。置臣于安置加等之律。则天怒必弭。人心必悦矣。不然而刑政之施。若是其谬戾。则不待智者而知国之必亡矣。且臣伏见相臣许积疏本。则谓与臣同受 圣考之命。臣回思前昔。不胜涕血之交下也。噫。此信然矣。今欲详陈伊日之事。则诚有所不忍。而只以疚 殿下之孝思故不敢也。夫同朝者固有兄弟之道。则其情义已自有不轻者矣。况积之于臣。则揆以事体义理。又有自别于他人者矣。故自积之担当国事。乡里之民。或怨于(于一作其)赋敛之亟疾。则臣以为国计之急而然也。或谤其承顺之已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7L 页
甚。则臣又以为举朝皆然。何独诟积也。且 圣明素以好谀之心导之。则非独臣下之过也。或谓其专辄之太过。则臣又以为进退百官。是大臣之职也。当观其所进退者如何而已。每闻詈积之言。必有遮护之心。盖非为积也。恐以伤 圣考之明。而亦自顾其私义也。盖当时恭奉 明命。将与之死生与同。而至于今日随众攻斥。则是岂臣心之所忍。而亦岂非负 圣考之大者乎。故每以为如使积。弼违顺美。正朝安民。而使 殿下继述志事。则不独一国之蒙福而已。实所以彰 圣考知人之哲。而臣亦与有荣矣。是以。每自谓忠于积。而深冀其不失望于人者。恐无踰于臣矣。以故人或病臣之偏厚于积。而臣则终不能改也。至于去年。而臣有所大段失望于积。而无以有辞于病臣者也。国家自祸乱以来。大经大伦所以不尽殄灭者。独有二三贤臣。以死明义。而 圣考褒奖之典。焕赫幽明。环东土秉彝之类。庶将有辞于天下后世矣。臣于去年。适因纂述既骨人文字。得见戊申十一月登对说话。则积乃以二三臣者。为喜事钓名之人。是何积之所见所存乃如是耶。是欲率天下归之夷狄禽兽之域矣。其为害(为害一作为祸)岂止于洪水猛兽之害而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8H 页
已。幸而 圣学高明。辟其说而使之廓如。故人类得为人类。而 圣明之功。不在禹下矣。噫。岂料积之伤圣考之明。至于此耶。自是。臣虽不敢显然觗排。而常衋然而伤。慨然而叹。几于忘寝与食。此岂为积之一身而然哉。以臣之庸陋。而犹且如此。则他人之意。因可知也。至于近日宋浚吉之疏。至举卢杞为言。观其主意。则不必以积比之于杞也。以 殿下之不能觉悟。有同于当日云尔。然其所以拟之者不甚衬切。则人亦或疑其不伦矣。至于积之疏一出。则人言无复顾藉。而臣益为积深惜之也。夫既以含杯避贤之语。拟浚吉于李林甫。则足以报卢杞之云者。而可以快于心矣。亦可以止矣。又必以权不在上之语。以为疑怒 圣心之一大关棙。自古小人之欲陷君子者。何尝不以此为言哉。以本朝言之。则我 中宗大王。于己卯诸臣。 恩遇极隆。至于金湜之登第。有别有喜幸之 教。其时小人无间可乘。遂为此言以撼摇 上心。虽以 中庙之明圣。不能不动于罔极之言。遂下奸似莽,卓之 教。而一时诸臣。骈首就戮。此一言者。实古今小人之奇货。今乃发于大臣之口。如曰偶激于一时怒气而发。则犹无所害。若曰不无深意。则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8L 页
岂不可怕也哉。彼草野而倨傲者及年少台谏。徒事峻激。无所顾虑者。则固亦有之矣。积以 三朝老臣。身为元辅。为国家深忧远虑。宜无所不至。而乃不胜一朝之忿。不顾才有万里外可怖说话。而言不知裁。是岂非可惜之甚哉。以故始以浚吉之言为过者。今则曰其言果验矣。其可谓不思之甚者也。臣于积。未尝有说及之时矣。今积既以 圣考时为言。臣不胜戚戚于心。而略陈其情实之一二。伏未知 殿下复以为如何尔。虽然。今日纷纷自是。臣下之是非得失。则固非大事。而惟 殿下之过举。日以益甚。只知有一相臣。而不知有 宗社国家。岂非可异之甚哉。臣方自请罪。而犹有所云云者。其罪尤大矣。伏乞 殿下并与此罪而勘断。则臣死将瞑目矣。臣不胜惶恐祈恳之至。
升拜左议政后。引罪乞递疏。[二疏](壬子八月三日)
伏以臣之上章祈免。而仍请勘罪。已涉三月矣。俟 命惕息。日复一日矣。玆者 圣慈猥下隆批。不惟不加之罪。仍有招徕之 旨。臣之感激陨越。诚不可涯涘矣。惟是职名。又未蒙递。此不但微臣之闷迫而已。朝家莫重莫大之官位。旷阙至此。其在国事。所关非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9H 页
细。岂以 殿下之明圣。虑不及此。而因循放过至此之久也。臣窃不胜其大惑焉。且臣前疏所言。无非妄发。而其中一款。尤有甚焉。致勤愕然之教。臣于此尤不知所出也。然此非臣之言。乃朱子之所尝言者也。第臣引用于 圣明之世。则其误甚矣。此又臣之一大罪也。然以古事言之。郢人之书固误矣。燕又误说而燕国因以大治。然则人言之误。或在人君听用之如何。而反有益于人之国家者矣。今臣之误妄固可罪矣。而 殿下若因此自反曰。臣下之不谅予心如此。或无乃予之不谅臣下之心亦如此否。凡有进言者。必加舒究推原之道。则庶乎君道下济。臣道上行。而成致泰之功矣。除是臣之难进之状。屡已毕陈。而天道高远。终无俯从之期。真所谓一向厮挨者。 君臣之间。岂愿如是。且臣于前疏所陈相臣事。日月误书。且于其说话虽不失意致。而文字之间。或有非本色处。以此物议颇有焉。臣之老病颠错。此亦可见矣。伏乞 圣明上念国事之重。下悯臣情之㞃。亟许镌递以便。公私幸甚。臣无任瞻天望 圣激切祈恳之至。
升拜左议政后。引罪乞递疏。[三疏](壬子八月)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69L 页
伏以臣百无肖似。而惟是犬马之性根于天畀。而终不能销铄矣。伏闻古之人有言曰。爱君如爱父。岂有父有疾病。其子退在而不致其忧者乎。臣固知此为莫大之罪。而自不得免焉。然则其自谓犬马之性者。亦虚语耳。臣故常自言愿伏刑章。以警他人者久矣。况于昨者。伏蒙 圣慈远遣承旨。宣示疏批。而 谕以圣候无旬月快愈之时。在臣之义。岂不欲尽气奔趋。以迩侍药之列乎。只缘贱疾之㞃。已经年岁。加以丧戚之惨。败灭心魂。今则澌尽之势。已无馀地。虽欲分寸跻攀。以赴 天阙。而万无自力之望。此非臣之蔑义孤 恩。自速大戾也。且窃伏念。三公论道。六卿分职。自古及今。未之有改。今者以臣之故。大僚空虚。奄过周岁。揆诸乾象。既非其常度。以时务惧贻贤劳。在圣人体天恕下之道。恐不当如是也。伏乞 圣慈。特加矜谅。亟许递职。以便公私。不胜幸甚。 殿下若以臣为只欲辞免而非其实状。则是臣不虑 君父之病。而图便己私也。其罪在所难赦。亦宜付诸有司。治以常刑。伏乞 圣明试垂睿财。臣无任震越祈恳之至。
升拜左议政后。引罪乞递疏。[四疏](壬子九月)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70H 页
伏以臣于八月初七日。猥蒙 殿下远遣承旨。宣赐疏批。臣感极涕零陨越益深。即具短疏。祇谢 隆恩。仍乞镌解职名矣。不料玆者。承旨又至。 特下别谕。十行纶音。丁宁恳恻。可以泣鬼神而信豚鱼矣。是虽元老大臣居在辇毂之下。而其能获此者无几矣。臣以远外疵贱之身。十数日之间。荐蒙无前之异数。臣之踰分罔极。将致神殛者。固不足言。而玉瓒之黄流。反注于瓦缶之中者。岂不有累于 圣德耶。臣之惶惑怖悸。不但为一己之私而已也。噫。 君父之恩礼至此。则为臣子者虽有所嫌碍。其敢偃然而不承其命者乎。苟使臣稍可自力造诣 阙庭。则不惟得以少慰。三四年犬马恋慕之忱。亦得以面陈感激惶恐之意。而咫尺拜起之际。将必蒙 圣慈照察衰病不堪驱策之状。而矜怜哀悯。许其祈免之恳也必矣。何至于如此烦冒。费了许多时月。入了许多疏章乎。只缘贱疾危笃之状。言有所不能尽者。以故。意不能自遂。常自宛转呼号。继以泣涕。臣之情势。可谓蹙矣。伏乞 圣明。特赐临照。亟许所请。将臣本职及兼带。一并递改。不胜幸甚。臣无任激切祈恳之至。
递职后乞收 召命仍陈箴戒疏(壬子十一月三日)
宋子大全卷十四 第 370L 页
伏以臣猥蒙 圣慈特垂矜照。许递职名。从今以往。可以安意待尽。无复踧踖忧恐之心矣。衔 恩感德图报无阶。只思陨首结草而已。惟是 召旨仍下。辞意恳恻。有踰于前。玆既非愚臣之所敢承者。而贱疾之痼。遇寒有加。虽欲起发。而万无自力之望矣。臣才深镌免之幸。而旋负逋慢之罪。是则臣之干冒邦刑。无时可已。祇伏私次。只俟诛罚之加而已。抑臣以不肖无状之身。盗窃虚名。以欺 圣朝者几年于玆。而至于情实难掩。本末尽露之后。犹且因循闭藏。以玷隆恩。臣每一思。惟不觉愧汗沾衣。寒粟遍身也。况今民残灾荐。上下忧遑之日。正当明斥虚饰纯盗之流。以开贤路。而亟求朴实忠谠之士。加以礼遇。以图时事于万一。岂宜以优贤待士之宠命。复施于已试罔功之丑物哉。抑臣病中窃有所感焉。今日适是阳复之初。窃伏念。 殿下掩身斋戒。潜养 圣德。必有所惕然警省。蔼然昭著。有日新之功。而臣窃伏穷山。未效袜线之补。孤忠耿耿。悲叹徒深。伏愿 殿下。上对天心。圣敬日跻。克祛私意之萌。断绝柔道之牵。常存颜氏之庶几。以长穷泉之眇绵。则渐有无疾之庆。终见致泰之休矣。臣不胜祈恳战灼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