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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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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七(丰山 洪奭周成伯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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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备考序
罗豫章先生有言。惟静可以读春秋。盖惟静然后气虚。气虚然后心平。心平然后见理明。见理明然后断事精。虽天下之事交错于前。而吾之应之。恒绰然有馀。故三传之说。至赜也。二百四十二年之事。至繁也。征伐盟会卒葬之例。月日名字书不书之辨。至纷糺也。如衡之称。各平其轻重。如尺之量。各分其长短。无所逃吾权度之内者。惟静而已矣。言春秋者。皆本三传。左氏详而富。公羊辩而精。谷梁质而覈。皆圣经之羽翼也。然左氏释经。多从赴告之文。公谷之说。往往以月日名字为断。且其为说。多不本于君臣父子之大义。而或杂以功利权谋不经之论。呜呼。春秋何为而作也。为乱臣贼子无所惧于天下而作也。夫乱臣贼子之为恶也。岂欲自暴其恶于天下哉。诚使乱臣贼子之恶已自暴于天下。则春秋亦不必作矣。今为左氏之说者曰。虽有篡弑之贼。不告则不书。不以篡弑告。则亦不以篡弑书。然则乱臣贼子。欲隐其恶。春秋亦从而隐之。欲以欺天下后世。春秋亦从而欺之也。是何足以惧乱臣贼子。是何足以为春秋。春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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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而作也。为大义之不明于天下而作也。夫使天下之人。读春秋而不知大义之所在。则春秋亦不必作矣。今为公谷之说者。类皆以月日名字断大义。其说迂。其意晦。且均一辞也。忽焉褒之。忽焉贬之。目眩于同异之辨。心惑于是非之涂。虽老师宿儒。鲜能通其说。又何望于人人而知之。是圣人故为迷藏恍惚不可识之语。以疑天下而眩大义也。安在其为明之也。至于左氏。以郑庄为有礼。公羊。以祭仲为能权。谷梁。以卫辄为尊祖。于是乎君臣父子之义。俱不得其正。而乱臣贼子益无惮于天下矣。春秋之作。夫岂端使然哉。夫惟胡文定公出而正之。然后春秋之义焕然复明于天下。然其求经也太深。其解经也太精。君子犹或病之。今世之人。无言春秋者。余始得四传而读之。求其义数岁。茫然苦其难入。一日静居。独取正经读之。沉潜玩赜。若有所见。喟然叹曰。读书之不可以不静也如是。夫为诸家之说者。惟其心不平。其气不虚。己见先立而后。文致经旨以合之。以是求经。宜乎其愈求而愈不合也。余窃有感焉。诵习之暇。有得则识之。命曰春秋备考。盖以备考览而已。非敢求多于先贤之传也。杜预之注左氏也。经传有不合。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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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传误而曰经误。余窃惑焉。故是书也。一以经为主。而四传之得失。皆取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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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备考
  公及邾仪父。盟于蔑。(隐公元年。)
春秋之义。人得而知之者也。人得而知之。然后大义明于天下。是以据事直书。不假解说。而善恶之迹。昭然可睹。是则春秋之正例也。观鱼于棠。丹楹刻桷。武氏子来求赙。取郜大鼎。纳于太庙之类是也。不但是也。盟会侵伐皆然。春秋之作。为礼乐征伐之不自天子出也。故隐,桓以前。围邑则书。取邑则书。外相会亦书。以是为天下之大变也。其盟之渝与不渝。其战之有名无名。固不足论也。故凡书盟,书会,书侵,书伐。皆据事直书而已。及乎时愈降而乱愈滋。则盟会侵伐。不可胜罪也。取其甚者而罪之而已。呜呼。其衰世之意耶。然则隐桓以前之盟会侵伐。其罪无轻重之分耶。以大及小。则见及者为不得已也。以大侵小。则见侵者亦为不得已也。其罪则薄乎云尔。若夫盟戎于唐。盟之尤甚者也。五国伐郑。伐之▦尤▦甚者也。属事比辞。亦可以观矣。
  郑伯克段于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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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之法。有常例焉。有变例焉。据事直书而善恶自见者。常例也。于其直书之中。而变文以致意者。变例也。其常。易道也。其变。难穷也。语其常则无不同也。及其变然后得失分焉。郑伯克段于鄢。变例之始也。考四传之得失者。不于是而决之。则终不决矣。春秋之法。内难者称人。虽国君之亲戚。亦然。郑人杀良霄是也。薄其骨肉者书属。天王杀其弟佞夫。秦伯之弟针。出奔晋是也。不称人而专目郑伯。不言奔而言克。则罪郑伯也。不称弟而书名。则罪段也。轻重适平。好恶不偏。其为字不过乎六。而万世之公案定焉。非圣人孰能修之。其曰郑伯也。左氏以为讥失教。谷梁子以为甚郑伯。胡子以为罪之在伯。皆是也。其曰克也。公羊子以为大郑伯之恶。胡子以为力胜之词。亦皆是也。其曰段也。左氏以为不弟。故不言弟。谷梁子以为贱之。亦皆是也。其曰于鄢。谷梁子以为远。胡子以为操之已蹙。其不言出奔也。左氏以为郑志。亦皆是也。然公羊氏以不称弟。为当国之辞。则拘于无知州吁之常例。而非所以言段矣。谷梁氏以缓追逸贼。为亲亲之道。则不究其本而责其末。非所以治郑庄矣。左氏以克。为二君之辞。则罪归于段。而郑伯残忍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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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不著矣。独胡子之说。为得其大义。然专治庄公而不及叔段。夫春秋。天下之平也。为兄而不友。为君而不仁。为子而不孝其亲者。庄公之罪也。为弟而不悌。为臣而不忠。为子而陷其亲于不义者。叔段之罪也。圣人之意。以叔段之罪易知。而庄公之恶难察。故一句之中。三讨郑伯之罪。而一治叔段之恶。此所谓微显阐幽。与易同其功者也。然不言段之为弟。则治段之罪。亦不可谓不严。若以郑伯之恶而反减叔段之罪。则是春秋之好恶。亦有所不得其平矣。胡氏以不弟为路人。则佞夫针。独非路人乎。故曰胡氏之说。犹有所未尽也。立言之难也如此。故曰左氏典而该。其失也浅。公羊辨而精。其失也凿。谷梁质而覈。其失也短。胡子全之矣。犹或失之太深。其难也如此。而一言以尽焉。呜呼。非圣人。孰能脩之。
  公子益师卒
鲁卿之卒。皆书于春秋。盖卿大夫。君之股肱也。股肱若亏。何痛如之。礼。大夫之丧。君为之服衰。亲往吊焉。其重也如是。可无书乎。是以。春秋于鲁大夫。叔季则自牙友以下。仲孙氏则自敖以下。他若臧孙氏叔氏。苟为卿则世世而书其卒也。然自隐十年以后。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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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公之三十二年五十年之间。无书大夫卒者。以为远乎隐愈远矣。而书四大夫矣。以为无大夫乎。国不可一日无大夫也。况五十年乎。以为无卒乎。古者大国三卿。凡大夫五十而命。夫为卿于隐公之季者。必不下三人。藉使三人者。皆未五十而命。至庄公之末亦当为九十馀岁。安有一时三卿。皆九十馀岁者乎。藉曰有之。则果为何人而卒于何世乎。且况柔溺之名。已见于经而其卒则无见者乎。然则以为贬之乎。苟欲贬之。孰如三桓之可贬也。以为无能轻重乎。则叔诣得臣。又何足以为轻重也。然则何也。桓无卿大夫也。夫桓公弑君而立。天下之所不容也。鲁之臣子。尝委质北面于隐矣。而复北面事桓。是鲁不复有臣子也。故凡逮事隐桓之际者。皆不以大夫之辞书之。夫春秋欲不以桓为君。而既不可得矣。则尽削其卿大夫焉。呜呼。圣人之旨微矣。故曰微而显。志而晦。又曰。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又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微乎微乎。谁知之者。
  纪裂繻。来逆女。(二年。)
天叙有典。人伦之谓也。天秩有礼。节文之谓也。春秋者。所以惇天叙而序天秩也。夫妇之道。人伦之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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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之礼。礼之始也。圣人之意。尤谨于始。故纳币则书。逆女则书。女归则书。夫人至则书。春秋之所以正始也。然春秋之法。详内而略外。故夫人之归鲁皆书。而鲁女之归诸侯。有所不书。何以知其然也。男女之相耦。必其敌焉。故诸侯之女。归于诸侯。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其可纪者宜多。按之于经。七人而止耳。是以知其有所不书也。然则其或书。何也。有为而书也。志其贤。则特书而褒之。宋伯姬是也。志其失礼。则特书以贬之。荡伯姬之所逆是也。故有所为也。则虽归于大夫。亦书。无所为也。则虽归于诸侯。亦不书。其详内而略外何也。史书之常也。何休以为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其言则当矣。然非春秋之意也。春秋盖鲁史也。详于鲁而略于诸侯。固其势然耳。此所谓求之太深。而反不得乎圣人之意者也。然则此何为而书。志其变也。伯姬之葬。叔姬之归。皆礼之变也。春秋之所悼也。故先事而书之。以起后文。其所谓文见于此。而起义在彼者乎。或谓讥始不亲迎。何也。程子以为诸侯之亲迎。迎于所馆。非越国而亲迎也。且纪。鲁邻壤。犹可言也。秦娶于齐。晋娶于楚。亦可以越千里而迎妇乎。春秋之时。国家多故。势之所不能者。圣人之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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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也。或曰。春秋之始也。故书之。以谨婚姻之礼。
  郑人伐卫。
加兵于人国。有三辞焉。曰伐曰侵曰战。盖春秋无义战。虽王师之出。亦书曰伐而已。征讨之文。非无其例也。无其事耳。然春秋者。圣人之书也。论语者。圣人之言也。夫子固当曰书不尽言。则春秋之未尽者。宜乎其在于论语也。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固凛凛乎春秋之法也。使鲁之君臣。于此而举问罪之师。春秋之书之也。其不曰讨乎。春秋讫于获麟。而陈恒之事。不书于经。夫子于此。盖亦有所不忍书者已矣。故春秋有设而不用之例。亦有言而未尽之辞。盖于论语而求之。故治春秋者。必先自论语始。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三年。)
甚矣。论人之难也。宋宣公之事。论者多端。或曰。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飨之。或曰。君子大居正。宋之祸。宣公为之也。斯二言。皆非也。或曰。宋之祸。殇公为之也。不责殇公之忌克。而反责宣公之推让。可乎。斯言得矣。而犹有所未尽也。何也。以其知宣公之推让。而不知其所以推让也。宣公之所以推让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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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也。夫有国者必传之子。理之常也。其或舍之而他求。则大乱之道也。故莫亲于弟。而不可以易子。非以父母之子。为不如己之子也。传之子则有恒。或弟而或子或兄之子。则无常。定有恒则无争。无常定则有争。争端繁而社稷危矣。故社稷之计重。则兄弟之爱轻。凡所以重其子者。乃所以重社稷也。然则或不幸子不肖而弟贤。传之子则社稷将危。传之弟则社稷可保。如是之时。又当何如而可耶。夫以殇公之阻兵安忍。虽无子冯之忌。其不能保社稷也决矣。宣公之贤。有以知之矣。此宣公推让之本意也。然宋国者。固殇公之有也。故穆公之反而归之殇公。亦大义之所当然也。宋国之祸。由于夷冯之争。而社稷竟不免于危。则宣公之让。安在其为社稷计也。虽然。使宣公。不立穆公而立殇公。则吾恐社稷之危不待桓王之辛亥也。穆公九年之间。宋国无事者。宣公之功也。呜呼。穆公受宣公之国。而归之于宣公之子。殇公受穆公之国。而逞毒于穆公之子。贤不肖相去一何甚哉。于是乎宣公。真可谓知人矣。然则何讥乎左氏之论曰。左氏言知人则是也。其言其子飨之则非也。使宣公之心。果在于其子飨之。则不立穆公而立殇公▦其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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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岂不益早乎。且不以安社稷利国家为福。惟急于其子之飨。何其私之甚也。虽然。宣公之心则贤矣。不可以为后世法也。夫既舍子而立弟矣。亦将舍长而立少。舍嫡而立庶。社稷之祸。无日而已矣。故宣公之心则贤矣。不可以为后世法也。故谓宣公不可以为后世法则可。谓宋之祸宣公为之则不可。然则使春秋而书宣穆之事。其将无讥已乎。恶得无讥乎哉。诸侯之国。非诸侯之有也。虽冢嫡相承。不可以不禀命于天子。况或弟或侄。变常而易经者哉。宣公之立穆公。其禀命与否。犹未可知也。穆公之立殇公。则固未尝禀命也。春秋之作。为诸侯之无王也。二公安得以无讥哉。一宣公之事耳。称之者。不得其心。讥之者。不得其实。至于春秋之大义。则遂无及者。甚矣。论人之难也。甚矣。说春秋之难也。
  秋。翚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四年。)
春秋之所恶者。莫甚于盟。尤莫甚于侵伐。然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盟会侵伐。居半焉。盖无岁而不有之也。无人而不为之也。取而诛之。则不可胜诛也。故取其甚者而诛之。春秋者。谨始之书也。瓦屋者。参盟之始也。伐郑者。会伐之始也。故其辞或繁而不杀。或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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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盖深致意焉。盖尝因是而论之。王者之令。不行于天下而春秋作。然春秋之始。王者之令。犹未至于甚替也。郑伯,虢公。为王卿士。则犹得以爵命诸侯也。陈桓公。有宠于王。则犹得以庆赏诸侯也。州吁弑君而惧不得王觐。则犹有畏其威者也。三国之师。从王伐郑。则犹有服其命者也。当是时。文武之业虽替。而周公之礼犹存。使端扆之上。少有自强之志。藩服之臣。克效捍卫之绩。修明礼乐。宣畅德化。张皇六师。用惩不庭。少康武丁之烈。亦何远之有。惜乎。平,桓二王。既坏之于上。而东方诸侯。又乱之于下。繻葛而后。天下遂不知有王矣。故究衰微之故。则僖,襄之过小。 而平桓之过大。正无王之诛。则平,桓以后之诸侯。其罪小。平,桓以前之诸侯。其罪大。然卫,郑。懿亲也。齐,宋。方伯也。鲁又周公之后也。其有王室之责。莫大焉而其为王室之贼。亦莫大焉。故东周之不王。吾必归罪于五国也。当春秋之始。五国可谓行其志矣。不旋踵而皆有篡弑之祸。甚者国几灭焉。呜呼。按隐公之春秋。而见五国无王之罪。按桓公之春秋。而知五国无王之祸。于是乎知天道之不僭。而春秋之所以合乎天也。呜呼。有天道在。春秋虽不作。可也。然微春秋作。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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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知天道之为天道也哉。
  卫人立晋
立者何。擅立之谓也。立君之辞止此而已乎。曰归曰入曰纳曰复归曰复入曰即位。皆其辞也。君薨而子继。谓之即位。内即位书。外即位不书。内以其大事书之而外以其常事不书也。归者。易也。入者。逆而难也。纳者。不受也。复归者。复正之辞也。复入者。遂恶之辞也。莫善于复归。莫不善于复入。春秋之义。莫大于正始。正始之义。莫大于正君臣之始。圣人于此。盖深致意焉。是故。无知既讨而襄公无嫡。则小白之立。正也。而书之曰入。以其争国也。州吁既讨而桓公无嗣则晋之立。亦正也。而书之曰立。以其无受命也。其严也。若此。然则宋冯之立。何以不书。曰卫晋之立。立于讨贼疑于正也。故特书之。宋冯之立。立于贼也。前书成宋乱。后书宋公冯。则冯之为乱也已明。不假书也。然则何以异于齐阳生。阳生归而荼弑。则阳生与乎弑也。与夷之弑。不以冯也。冯与阳生则有间矣。宋乱之成。距冯之卒。十有九年而后。冯之名。始见于经。不要其终。不究其始。冯之为罪。不可知也。故曰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洪子曰。春秋之义。为尊亲讳。圣人之心。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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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不追。仁之至。义之尽也。夫子之先。宋之公族也。祁父以上。盖尝北面而事之矣。故春秋之始也。纪宋之事。虽异乎鲁。亦异乎他国。立冯之不书。殆亦讳之之意欤。
  齐侯使其弟年。来聘。(七年。)
春秋之法。常事不书。故烝尝之合礼者。不书。蒐狩之以时者。不书。至于郊禘之僭而犹不尽书。以为不胜书也。甚至于外盟会征伐。不关于天下之大故。则亦不书也。诸侯之礼。岁相问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况于春秋之世。弱属强。大求小。汲汲以结党为事。其相往来也亦烦矣。今以经考之。二百四十二年之中。列国之聘鲁者。三十一而止耳。鲁之聘列国者。亦差多于是而止耳。故曰常事不书。交聘。亦其一也。然则此何以书。志齐,鲁之合也。齐之聘鲁。始于此矣。夫齐鲁之交合。而东诸侯始多故矣。鲁亦从此世服属于齐矣。
  夏城郎(九年)
左氏曰。元年。费伯。帅师城郎。不书。非公命也。然九年而复城郎焉。则元年城郎之说。为不通矣。且非公命而擅城。大夫之专甚矣。春秋者。所以正君臣之分。著
渊泉先生文集卷之三十七 第 127H 页
僭乱之罪。此而不书。将何所书。故曰左氏之纪。犹有所未当也。不然则岂元年之役小而九年之役大。故舍其小而录其大欤。
  季子来归(闵公元年)
春秋者。正名之书也。故以名字为褒贬。然名未必皆贬也。字未必皆褒也。何以知其然也。字者。表德之称。非所以纪于史也。故虽诸侯之尊。世适之贵。当名则名。未尝书其字也。唯附庸之君。王朝未受地之卿。天子之命大夫。诸侯之所敬也。名之乎则太卑。爵之乎则未有爵。故以其伯叔而称之。或称父。非其字也。何以知其非字也。伯仲叔季者。人之恒祢(一作称)也。赵氏世称孟。中行氏世称伯。岂父子祖孙。世世而同其字乎。父者。男子之美称也。诗云。伯兮叔兮。礼云。男子五十而称父。岂尽其字耶。不名于经者十馀人。惟邾仪父称字。则以其君也。故异之也。何以知命大夫之不名也。尊天子也。春秋之初。王之命犹行乎诸侯。故诸侯之国。犹有命大夫焉。孔父女叔是也。由僖公而后。不复有不名者矣。盖诸侯不复受命于天子矣。不然则岂僖公而后。诸侯之大夫无复有一人贤如女叔单伯者乎。然则纪季,许叔,蔡季之不名何也。诸侯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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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国为体。则以国系号。季子之不名也亦然。以其不可曰鲁季也。故谓之季子。然则或谓之季子。或谓之公子友何也。诸侯之兄弟。以国为体。然后不名。纪季,许叔,蔡季。皆受国者也。三国无君而三子者主之。方季子之归也。闵公年七岁矣。鲁国未有所定。盖季子归而后。鲁得以为鲁也。故以体国之辞言之。然则非褒乎。诸侯之兄弟。以国为体者不名者。其常也。贬而后书名。虽然。季子贤者也。以其不言奔而言来归也。知之。
 丙辰冬。余读春秋。潜思默契。窃庶几抽千古不传之秘。欣然自得。起而笔之于书。后遂倥偬不暇卒业。然未尝一日忘于中也。越四年己未秋。重理旧绪。喟然而叹曰。有是哉。张子之言也。非理明义精而治之。则其说多凿。此盖胡文定之所不免。而况于余乎。于是辍不复为。以其已就者若干篇。著于卷。虽然。余岂敢忘是书哉。天假其便。俾读数十年书而后。复得从事于斯焉。则亦安知终无一得之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