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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x 页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书
书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83H 页

兢燮僻居寡闻。未能求交于当世之有志者。是以同姓之秀乃有足下。而无怪其不相闻于平日。辱书先施。曾是不意。读之又知足下之年甚妙而所存有未易量者。其所谓有志者欤。夫不相闻于平日而先辱之书。又盛为之推借而致其下问之勤。皆非区区所宜当者。然不敢终隐其陋。以虚厚意。凡足下之所为学者。兢所不得而详。然年未弱冠而能闯然留意于性命之原。至于文字之间。多所钩蓄。使如兢之寡闻者。往往不能以句。其在今之流辈中。亦鲜乎哉。然兢之所论非它。即足下之书。所为多用隐僻之字怪异之言以投于人者。不审其何谓耶。以为文辞之妙。有在于是。则六经以来下至洛闽外及左马韩欧之流凡诸作者之文。曾未见有一语似此者。以为誇多矜异。以斗时俗之耳目。则古之人自幼子常视无诳。恐其见异而惑。至于二十而冠。犹曰博学不教。内而不出。今足下之年虽少。已免于幼子。学虽博未及乎冠。尤不当为此便浅之事。以戕害其知思也。况其所使之语。又多不当其实。初不足以供儿童之一笑。不但为责于有识长者而已。且性命之理。虽不外乎日用。然其源流体用之微。有非初学所当易而论者。惟当反诸身心动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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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曹生(甲辰)
去秋经由贵郡。迫于行役。不能迂数程以扣仁居。心常缺然。不图贤者不较。重惠书问。读之缕缕。又不以前书之拙直而赐怒。勤恳之意有加于前。足下诚自厚而薄于责人矣。所云学虽以践履为重。而于义理有未究则日用道理。自做死物者。亦是至论。但区区所闻则所谓穷究义理者。非是别有一件事在于践履之外。亦不过即其所以践履者而讲明之耳。以其近者言之。则如来谕所谓如何是事亲。如何是从兄。只此便是穷理实处。圣贤所谓博文明善者。亦以此为主而反复推明之。以求其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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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
人极二字。出于图说。犹言在人之太极。然推其语意。重处专在立字。盖图说自无极而太极以下是第一节。所以明天地造化之全体而太极阴阳五行万事万物。排铺得整齐详备。自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以下是第二节。盖天地间万物。无非造化之所生。然物则气偏驳而理有不得全。故不须说此。只就人分上明其与天地并合之义。而以上面道理类之则最灵者太极也。形生神发阴阳也。五性五行也。善恶男女也。万事万物也。自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以下是第三节。盖上面二节。只是说自然之理。不犯手做。此一节乃人之所以能尽其理与不能者。而又以类分之则圣人之定之者。太极也动静阴阳也(中仁是动。正义是静。)中正仁义五行也修之悖之男女之象而万物亦在是焉。譬则上一节如天命之性。中一节如率性之道。下一节如修道之教。其次序脉络。昭然可见。于此看得分晓然后。说得方有下落。今所示乃以惟人以下至立人极焉。滚作一片。而图中又无说中正仁义处。则于所谓立人极者。固已不伦。然此只就第二节以明人心所具太极之理。如所引卲程朱诸说也。则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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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郑善夫(仁永),直夫(德永)昆仲。(己酉)
前书匆匆为复。容俟续闻。专人至。又承辱疏。贤孝良勤。感激殊深。拜审秋晴。哀侍体履支福。甚慰悬仰。第闻贤昆仲宅忧以来。书册工夫多未专一。目今事势。所谓平人固骚屑。况在疚恤。安得不尔。然长公则酬用颇大。诚难自暇。如仲哀年力尚富。又似无甚关摄。犹当益加鞭策。毋负先庭期望之遗意。至如伐石灾木以图阐扬。固亦继述之事。然古之人所以显其亲者。有在于彼而不在此。岂贤者之见未之及耶。墓文重违诚嘱。强拙塞白。不能模写潜光之万一。恐不足以满孝子之意。幸望舍而他求。世间自有能不朽人者。岂无似之足与耶。仍须与韩河诸丈详订而勤驳之。所不惮改也。晦峰闻有门内丧故。而冗遽未及修问。望达此意。困言不宜烦人耳目。亦望速还至祝至祝。馀冀千万节哀。
答李化若(晚雨○癸丑)
夏初枉慰。意寄之厚。若有在于常礼之外。而悲扰中草草迎送。居常缺然。如有所负。旋辱惠书。而久乃承读。读之数四而不知倦。盖叹贤座所就已自如许。而前日之接。但望其颜色而已也。周君回又因客扰。遂失凭谢。居然秋且深矣。未审省馀经履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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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金晦汝(在华○癸丑)
日昨兄长返。屡称为吾叔度留连与得于身者不殊。方深哀耿。弘可来承读耑翰。属有哭儿之悲。遂令泪目一开。第审美候久近汤炉。传者亦多为虑。而区区不甚置念者。以为造物小儿其如晦汝何。但鄙意常欲贤者少节书册。须依退陶答南时甫书作节度。庶弛张得宜。久远见效。比又闻专力左氏。亦恐太史公作祟。尤当存此戒耳。如何如何。兢燮不孝不慈。又遭此变。天乎岂不仁哉。但渠十七年贞疾。归去自为安耳。商瞿晚筮。有不可期。覆瓿之传。正藉公辈尔。所示俛翁云云。在公固当云然。似闻尊丈深抑誉者。或虑其有自满之志。区区以为到此地位。但见其上。不见其下。满于何暇。想公以愚言为然也。先先生诗一首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86H 页

答金晦汝(丙辰)
苦恋何日去心。伯舆之来。曾是不意。惠讯尤令眼开。卒然告归。客扰方剧。未之为覆。感愧至今。比想侍癠履坦。玩味造深。忧患之来。固天所以玉吾人。区区所虑惟在于博杂之为祟。圣贤文字。优游平淡。不但于治心养病有力。亦于吾人今日敛华就实之地。大可为功。此意想已深会之也。所论十家文选之指甚当。但摹拟仿像之云。窃恐明者之不自见其睫。又前辈实未可轻议。他人文字。实未可轻看。近得新印渊泉集读之。观其于经术史学。沉浸变化。高者固可以追古人为徒。下者亦非今日诸人所及。吾辈脚指之短。终不若口头之锐。此事非相见不能尽道。日前作沧江书。妄亦有所云云。不知此老以为如何。姑未见其答也。甚欲一见。而天气已热。难于出入。无缘坐致良驭。尺素来往。阔于万里。盖自去年春。得沧江书已至卅番。而吾人除再面外惟一书耳。区区鄙吝安得不长进也。偶得便拨冗附布。百不能一。惟冀千万加爱。以慰友望。
答朴性兑(熙淳○戊申)
三浪道次之别。经数寒暑矣。如之何勿思。首夏有便。无一字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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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丁君瑞(凤泰○庚申)
中夏惠函。无日不思报。而百酬凌杂。姑以迟之。居然岁且暮矣。夫以足下之所须于仆者若是其殷。而仆之所以相为者落落至此。岂近于情哉。不近于情而至于此。则其所须者必有大于此者矣。足下之好善爱人。仆固得之于相见之日。而养亲之厚律身之俭。此又仆所闻于传诵者。然若谓足下之事止于如此。则非仆之所须于足下也。夫足下之所欲得者名。然天下岂有雅俗并好是非两存而能全其名者。区区妄意窃谓足下有好善爱人之心而不知所择。将恐如操舟者中流而泛。莫知所适。其归也终于无所泊而已矣。未知足下亦尝思其所以然否。味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87H 页

答丁君瑞(壬戌)
所示累累数百言及别纸所录。使人大有省发处。夫儒名者千而求道者一。昔贤所叹。况今之世。又可言耶。此寻常所慨然者。贤者已自看破。诚甚不易。然昔程子谓吕申公曰愿公宁百受人欺。不可以此而有厌士之心。区区所望于贤者者亦正如此。但惩羹者固不可以吹齑。而求珠者亦不当与鱼目而并收之。此则又在贤者之明辨而审择而已。盖吾道之穷。天实为之。然其穷也乃所以为阳复之机。假学之盛。时实使之。然其盛也适所以别真正之种。是亦莫非天意也。未知贤者以为如何。所惠二集。时未暇细阅。而乍看颇多当正处。容俟閒日订报也。
竹刀既锡名以君子。则所书竹楼记殊不雅。若用淇隩诗则名实可相称。试为我语刀人。此虽小物。亦未尝无恰好底道理也。室名默容。亦似未稳。盖人之语默。自有准则。不必以见容为意。兼如此自标。是以无道。必一世而鄙之。适足为不见容之媒蘖。甚不愿吾子之为此也。
答金忠克(学洙○辛亥)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87L 页

答金景一(相宇○戊辰)
以国譬心。以君譬性。喻證甚明白。舫山晚年所学亦不易。朱子尝以帝比心。李檗山因以帝为理。其门人柳省斋重教以为先王制飨帝之礼。则帝字亦不可便作理看。盖不可曰飨也。其说甚精。
答曹致助(之焕○丁卯)
初夏一造。殆若逆旅草草。非足慰平昔之志。而私心则大有充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88H 页

答金章叟(絅东○乙丑)
日前元楫来云与章叟约共入山。而出门相失。殊以为怪。匪意急足冲雪叩门。以书馈见致。其为感喜。可谓失东而收榆也。藉审穷腊。侍履珍迪。至慰至慰。所示聪明日负汩没陷溺等语。可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88L 页

答卞谷明(荣晚○癸亥)
承惠书及大作二篇。始读之若河汉然。反复屡周。乃稍可解。其不可解者。究未免听莹。然知其非今人语矣。噫并一国而有此奇人奇文。乃今始得闻之。则仆之寡陋可知也。足下眼空千古。于中东久近之文。首肯者绝少。而顾盛推仆文。欲以压倒近代诸公。仆诚自知万不一足以当此。岂足下以诸公者已鬼或绝远。不能来与之辨。而仆幸存寄且差近。为可以相悦而援之耶。然观足下之文而得其为人。知足下决不为谀辞以求悦于人者。则又以疑天下人之好尚不同。脍炙之美而羊枣之嗜。瑟笙之雅而瓦缶之乐。亦有莫得其故者。足下其无类之然乎。若足下之文则自是希世难得之观。其于味也。犹龙凤之珍。其于声也。犹云咸之奏。岂世俗口耳之所能得尝而辨哉。足下自谓于古独喜汉两司马。于吾东惟燕岩为可意。而二篇之文雄隽变化。深得子长之神髓。而骎骎为燕岩之勍敌。夫喜而能自致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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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卞谷明
四月末。从晋州还。读惠寄书及杂文。比前时所辱。益赡且奇。益知足下之才非可以道里计。宜其转而置之于中州大邦。与天下士相唯诺。顾何所恋于兹土而促促然东其辕也。如仆者蓬蒿间物耳。其于抟九万里之风扶摇而上者。奚敢以议得且失。虽然有怀而不达。非素心所甘于足下者。请略陈之。而足下择焉。足下所为诸论。汪洋幽眇。不可方物。即其皮相而言之。与古之所谓立言修辞者。不无筳楹。盖可以庄言者而必诡言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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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卞谷明(甲子)
去腊两书。以病冗久未修覆。当受怪于足下。然即使未为所夺。实有难以卒卒覆者。比日以来。病稍已冗稍间。于是出足下前书。条而为之说。盖区区所欲言于足下者。倾写而无所爱矣。足下其领此意而重赐反复乎则幸甚幸甚。日前得成弟一汝所寄足下所为文数种。成弟既自有所评骘。而仆之所见谅无居其外者。独其所谓立言不朽者。成弟之论固已惊人。而足下所覆亦有未能以服人者。请一言之。夫穆叔之所谓言者。足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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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言二字。命意太过。言可戒而不可非。若以其至锐而凿醇真者言之。则心思之比言。不啻百倍矣。亦可以此而作非心乎。况篇末既云言之泽不鲜矣。是可非乎。
以墨子为圣则可。而谓之圣人则不可。圣人者人圣也。人圣云者。言其人道之极也。故事亲如大舜。事君如文王。方不愧此名。墨子不知事亲。其于人道大缺矣。安得为圣人。但其于兼爱勤生节用守城等事。安而行之。不待思勉。可以谓之圣耳。且尊崇墨子。极其至矣。而独以非乐为未善。是乃梁启超之馀唾。足下何为而拾之。岂不约而偶合耶。然足下既自谓孔子之道足以关百圣而无废矣。而今乃谓规以近世之义则墨反适切。是则孔子之道甫关一圣而遂废矣。奈何奈何。(闻章炳麟之论多祧孔而祖墨。足下其有所受之乎。)
别纸
向猥论朱子。极知非任。亦不能靳处于樊而周旋其中。辄复泛滥而溢其辞于华戎绌信之端焉。此在论法。稍觉己枝矣。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2H 页

清之得力于崇朱。今姑毋论。若以明室之败坏。谓全不干于王学则未可。孔子一生处己治人。专主忠信礼让。而王氏之所以自为者。稍已杂于权诈。流于简矜矣。至其门人则泛驾而偭矩者不少矣。数传之后则所谓士类者。其狂酗无异于博徒酒流矣。张武承所谓闯献之形。伏于学士大夫之心者。岂无所见而云然耶。若以为无干于国家则正如王通以虚玄之乱晋室。谓非老庄之罪。恐近于疏贸矣。
夫言之鲜不合固佳也。而其于行之终少合何。孔子曷尝望后人之止以言合于己耶。
世果有言言而能合于孔子者。则其人所行。虽有不合于孔子者寡矣。但所谓言之合者。有外若合而内实不合。则兹合也秪所以为离。况望其行之有合耶。故曰不知言。无以知人。观此则言之与人之非二物可知矣。
孔子为东西南北之人。席不暇煖。不遑宁处矣。而有人焉观鼻静坐。安养其生则斯已不合矣。孔子夹谷却兵。好谋而勇。以纾鲁患矣。而有人焉浩唐说理。只欲以经义范世。而嘿视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2L 页

使孔子生于天下一君四海一家科格用人之世。而为东西南北之人。席不暇煖。不遑宁处。则岂不成圣之躁者耶。夹谷之会。孔子若不为相。亦将请行请备却兵以服齐侯。如曹刿长勺之战柯之盟之为耶。若然则昭公之逐于季氏。定公之困于阳虎也。孔子时亦在鲁矣。何不出谋奋勇以纾其患。而徒袖手以观之乎。夫备荒浙东而单车独行。深山穷谷。人不知其所至。使污吏自引以去。劝农南康而力请上司蠲税减钱。使一方息肩。至粪田芟草筑堰浚塘之类。亦皆纤曲指谕。使民悦从。试经界于漳州而与民揭竿引绳。奔走于田塍之间。冒犯笑怒。申乞再三。必欲得请。以便一州。其不仕而处乡也。犹刱行社仓。躬视发敛。使饥民得所。盗窃屏息。天下后世取以为法。凡禹稷之事力所可及者。无不尽瘁为之。则朱子亦何尝观鼻静坐安养其生而已乎。宗邦之剪为寇有。已在于朱子未生未仕之前。虽欲视之不嘿。安得以不嘿。以关陜江淮分兵困虏之计。尝干张浚而浚不能用矣。以讨复战守屯田选将之策。屡献孝宗而帝不果行矣。九考之牧守四十六日之侍讲。可望以攘寇虏复宗邦也。则六年之大司寇。何以不能去三桓张公室匡天下一四海。以缵武王周公之绪乎。且若必以观鼻静坐视宗邦之剪。为不合孔子之断案。则箪食瓢饮处于陋巷。自乐而不愿仕者谁欤。处父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3H 页

孔子尝就问于老聃。学无常师。虚怀取善矣。而有人焉引批它说。高其墙壁。以为吾距诐之业毕则斯已不合矣。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故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此亦孔子之所由矣。而有人焉用儒之昭昭。攻佛之玄玄。未见其克。而亦以为不见其害。斯已不合矣。
朱子亦尝问古注于吕伯恭矣。问尺度于程可久矣。问律吕于蔡季通矣。虽以曹操之为贼而犹仿效其书法矣。则朱子亦何尝不学无常师虚怀取善耶。若谓老聃是异端。而孔子犹就问之。朱子不当以距诐为事。则是不知孔子之所问者礼而未尝学其道。使五千言之书。见于孔子之世。则孔子必不无一言以辟之。观于以德报怨之语。发于或人之问而孔子折之则可见矣。若谓孔子实学于老聃则论语二十篇中。无一语称述。其为生慕而死弃之(来书语中)甚矣。其视朱子为少日之师如刘屏山,胡籍溪诸公而表之诔之。以发其潜光者。反不有愧耶。夫不知者固可阙也。若朱子之斥佛则以少尝学佛之故。其所辨辟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3L 页

若以言而已则彼汉武,唐宗等之所诰戒训喟。苏轼,蔡京辈之所发策决科。扬雄,王安石流之所咏嗟反复而不置者。亦岂皆背孔子而驰者乎。
汉武,唐宗,苏轼,蔡京所不当言。就其中扬雄,王安石稍能言之近道。然安石亦不足言。则最近者扬雄而已。然雄之书具在其为法言。极力摹拟孔子。而其合于孔子者实无几焉。今且以其首章言之。所谓学。行之上也。言之次也。教人又其次也。咸无焉为众人。此四句。无一与孔子合者。孔子论学。必并举知行。至中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4H 页

至如近世之贸儒俗士。凡厥云为。尤与孔子鲜不合。固何必朱子然后乃合于孔子哉。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4L 页

然此犹借之为谈尔。直以言也。朱子亦无以大合于孔子也。庄生曰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图也。王制严诛析言乱名改作辩博顺泽之属。而朱子以辩博顺泽之才。析理气至于要眇。且复分立名目。以改易洙泗之法言者为多。而苟纠察之则持之非无其故。而亦滑疑之际而已矣。
以析理要眇分立名目。为乱名改作之当诛。则恐孔子首先难免此诛矣何也。孔子言理。莫尚于易。古今之所知也。夫元亨利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5H 页

朱子生宋代故见尊耳。使在周时矣。执民之纪而忧其不扰者。当有以纠诘其所言何本。而虽以漆园狂生之无所可否。而亦欲图去其说。视彼宋钘,尹文,彭蒙,田骈,惠施之伦也。明白甚矣。今覆按其所为天下篇可知也。夫然则朱子之言。又安见其能与孔子大合也。
天下篇是庄生之极有知见有胸怀者。盖其所称古之人其备乎者。实谓五帝三王。而其曰邹鲁之士搢绅先生则明指孔门师弟。故其下历举六经之作。以为百家之学称而道之。则谓古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5L 页

夫孔子犹天日然也。信高严莫攀矣。而万人亦皆可以直接其光。宁复有介厕于光与人之间而为之递之者乎。有之焦晶是已。焦晶非所以待朱子也。
孔子犹天日而世之人不能直接其光者。云雾蔽之也。朱子去其云雾而后。孔子之天日可直接也。
且使孔子而果不可直接也。则欲学朱子。亦安可以直接朱子哉。苟自其不可直接者而妙之。则朱子亦孔子已。亦必须有介焉为之递之也。以介重介。人寿无几。而夫谁则近圣光矣。
不曰圣为天口贤为圣译乎。圣口于天而已。故其言简而深。贤而译乎圣则其说详而明。只如孔子言仁而不言仁之为何物也。至谓之当理而无私心则仁之为德森然。而人皆若可体矣。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6H 页

佛法以如来直教其众。未闻其有以某罗汉某居士者。西教以耶苏直教其众。未闻其有以某神父某牧师者。弓不以拙射变其彀率。匠不以拙斲改废绳墨。亦佛耶氏之物志也。吾儒反是。必欲由朱而达孔。斯匠弓耶佛之道之迄尚无衰。而孔教之所以不振于今日者非耶。
耶则吾不知矣。佛家有传灯之说。则是欲其递传而得照也。递传而得照。亦何以异于直接耶。孔子为彀率为绳墨。则朱子为为人指其彀率审其绳墨者。何变与废之有。夫由朱达孔。不独后儒当然。虽朱子亦未尝不由先乎己者而达之。周程固尚矣。观其自言少时如谢上蔡胡文定之书。亦把做孔孟言语一般看。久之方见其未是处。虽如此而朱子终为驾轶周程之人而谢胡勿论也。至陆象山则自言其幼时闻人诵伊川之书。便思伊川之言何以不类孔子。是其蹈厉之气。岂不可以无介无递直接孔子。而卒其所就。不及伊川之万一。只成就其狂妄恣睢而已。然则生于朱子之后者。必由朱而达孔。不惟不及朱子者当然。虽过于朱子者。不能不然。如朱子之于周程也。此又不可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6L 页

执事以筏喻朱子。而孔子述往诏来。既自为津筏矣。为木铎矣。又何用复劳朱子为。
孔子为斯道之津筏。朱子又为孔子之津筏。譬如秦人欲游海。必由渭而入河。以达于海也。自吾辈而望道。岂止秦人之于海哉。
谓其注释经传之廑乎则善。注释楚辞。使王逸之辈。瞠乎落后。匍匐尘中者谁也。亦朱子矣。然则欲学屈宋闷瞀佗傺蹇产悱恻之文者。亦必于纡回从颂如揖如让之朱子文乎取筏者耶。
此一段不省何意。若谓朱子不当注楚辞也。则朱子晚年见一时善类为奸小所逐。又闻赵相汝愚暴死于衡相。故不胜其爱君忧国之感而为此。观其所为序。可见其微意矣。且朱子既为诗集传矣。太史公谓离骚可兼国风小雅。然则注楚辞亦传诗之类耳。固不当独讥此也。若谓虽注楚辞而无当于屈宋之文。正如虽释经传而未必得圣贤之心。则千载之下。其然不然自当有能了解者。未可以一时口舌明也。
窃独怪喟以为天下之至不可解者有二事在。则关云长与朱晦庵之过受尊崇者是也。云长三国之一勇武人耳。晦庵宋代之一才艺士耳。而无识之众。必狂趍于云长之庙。以祈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7H 页

关云长之祀典。见于何书。昉于何代。其尊崇而趍祈者。究系何人。无过是淫豪富商妖巫狂瞽辈之所为耳。黄勉斋之状朱子曰由孔子而后曾子子思得其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统。至朱子而始著。刘静修之赞朱子曰卲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极其大尽其精而贯之以正也。此皆当日亲炙私淑。终身钻仰。实见其然而后笔之于书者。而后来揭此说于史鉴纲目。以昭示天下万世者。亦皆一世闳儒硕学之人之为之也。今以朱子之见尊。为同于云长。则是以历代名儒侪之于淫豪富商妖巫狂瞽也。兹可悯已。
乃复有病狂之徒。盛造作伦理之训话。以为此云长之所垂宣也。则是云长而为晦庵矣。士君子如方灵皋者。见友家有忧愁之端。乃至走书以正告之曰此吾子平昔讥评朱子之故也。则是晦庵而又云长矣。
云长伦理之说。仆所未见。但云长亦有得于伦理者。则不可以其为后来淫祀之神而没之。如明烛达朝。报曹归刘等事。其伦理何尝不暗合于晦庵耶。方氏之书。区区平日亦尝病其迂迫
岩栖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197L 页

于是无贤不肖。举一世鲜不相率而昧昧然疾趋深入于诡伪幽僻隐闭而不解之域之中而不惟不自觉其为。乃反张胆明目悚严其词令。以吓其或不然者曰甚矣女之诡伪幽僻而隐闭而不解也。此其为患可胜道哉。然而此则并非可以专推诿于末流无妄之祸者何则。作法于不衷。其势有所必至焉尔。呜乎此习不斩。孔道之不昌。其可异哉。明德之不明。其可怪哉。戎风之魁横。其可恨哉。此仁人君子所宜一远览高瞩而俯而深长思者也。
近世儒者固有言言述朱事事拟朱。而诡伪幽僻隐闭而不解者。吾见其人矣。吾闻其事矣。然使斯世复有朱子者作。此等皆为门庭之贼矣。若以此疑朱子作法之不衷。则是犹因莽操丕温而蔽罪于舜禹伊周也。吁亦过矣。
盖使域进域退于所自好之中而安焉。勿稍旁通焉。则不必朱子之书。虽围棋击剑星历卜筮之书之微微。而亦莫非广大之乡要眇之藩。可以终其身而有馀者也。荣晚固未尝耽读朱书。而所读亦正有在。而至于围棋击剑星历卜筮之类。亦幸而未尝一过问焉。伏冀执事之俯察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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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卞谷明
顷诸君行。适扰未能覆足下书。其还备闻与足下畅论者。于心欣释。与身得之不殊。即仆之所藏之一二。足下宜亦因得之。书何足有亡哉。然观足下于仆。已成不可诘之嗜。而仆于足下则有不可穷之爱。嗜之而无问其精与滥癖也。爱之而必欲其完好而无缺疵情也。然则仆之于足下。其所欲为言者宁有量哉。足下以仆之前书为若可思。而至论为道与文则又以物无两至为忧。夫使道与文。势决不能两至。犹当审其轻重。而求至于重者而容轻者之未或至焉可也。况古之人亦未尝无两至者。而如足下致此固不难哉。若徒虑其不能两至。而乃曰我第欲至其轻者。而其重者。至亦可不至亦可。则其用志之颠。固无论已。即至于其所欲至而遗其本而骛其末。少其白而多其采。亦何足尚哉。足下之文可谓至矣。固亦自曰非自绝于道。则未可谓无本与白也。而不能不为末采之所胜。则足下之所求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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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许可亨(塽○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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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士毅(弘基○癸丑)
未有生死之知。而特来吊问。已深哀感。旋又辱寄手笺。致意隆谧。使人矍然有不敢当者。坐是未及即谢。恒切愧悚也。比日秋暑尚骄。谨惟侍奉馀学履珍毖。区区无任悬想。兢燮已经祥禅。慨慕如新。而夏初又丧一男之久病者。天之酷罚。一至于此。不知观居之为生也。示谕意甚恳到。而因循之叹。自是吾辈公患。惟自觉如此是病。便有当下合施之药。不比不由自家之病。须按方问人而后方试也。不审左右亦以为然否。已之不逮。而大言以治人。甚可耻也。便中草草布此。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