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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库 明朝
徐祯卿明 1479 — 1511
祯卿字昌谷一字昌国吴人
弘治乙丑进士,除大理寺左寺副,降国子博士
有《迪功》六卷,又有《叹叹》、《焦桐》、《鹦鹉》、《花间》、《野兴》、《自惭》等集。
(《四库总目》:祯卿论诗宗旨见于《谈艺录》及《与李梦阳第一书》。
如云:「古诗三百可以博其源,遗篇十九可以约其趣,乐府雄高可以励其气,《离骚》深永可以裨其思。
」又云:「绳汉之武,其流也犹至于魏;宗晋之体,其弊不可以悉。
」据其所谈,仍北地摹古之门径。
梦阳才雄而气盛,故枵张其词;祯卿虑澹而思深,故密运以意。
当时不能与梦阳争先,日久论定,亦不与梦阳俱废。
《国宝新编》:昌谷专门诗学,究订体裁,上探《骚》、《雅》,下括高、岑,取充栋之草,删存百一,成一家之言,至今海内奉如圭璧。
皇甫涍少玄集》:诗之为艺,独异众体。
昌谷韵度鲜朗,情言超莹,而原其趣,参之以神,要其构,极之以变。
考则古昔,往往冥契。
君之于诗,可以继轨二晋,标冠一代。
皇甫汸司勋集》:徐集独综菁英,莫可瑕类,非其佳秽自得,去取过严乎?
环溪诗话》:徐迪功诗如洞天仙子,偶落人间,不作风尘中语。
《艺苑卮言》:徐昌谷诗如白云自流,山泉泠然,残雪在地,掩映新月。
又如飞天仙人,偶游下界,不染尘俗。
昌谷自选《迪功》,咸自精美,无复可憾。
皇甫氏为刻《外集》,袁氏为刻五集,即少年所称「文章江左家家玉,烟月扬州树树花」者是已。
不知舞阳、绛、灌既贵后,为人称其屠狗吹箫,以为佳事,宁不泚颡。
王世懋艺圃撷馀》:诗有必不能废者,虽众体未备,而独擅一家之长。
孟浩然洮洮易尽,止以五言隽永,千载并称王、孟。
明其徐昌谷高子业乎?
二君诗大不同,而皆巧于用短。
徐能以高韵胜,有蝉蜕轩举之风;高能以深情胜,有秋闺怨妇之态。
更千百年,李、何尚有废兴,二君必无绝响。
《国雅》:徐昌谷豪纵英裁,格高调雅,驰骋于汉唐之间,婉而有味,浑而无迹,诸体高妙,都无累句可删。
《续吴先贤赞》;徐昌谷初与唐寅文壁游,其诗逸丽。
迨见李一何制作,遂变而益遒,研极诗之变。
逆其初,由卿云以来,至西京之盛,沿魏、晋而下,其所攻论甚严,谈艺之作,出钟嵘矣。
吴之文自昌谷始变而为六代。
王稚登晋陵集》:武宗之时文士辈出。
李君赤帜于关西,徐子白眉于东海
李资弘亮,徐学精深。
长才绝力,则徐不逮李;清声古色,则李不逮徐。
《明诗选》:陈卧子曰:「昌谷似与仲默同源,然仲默俊逸,昌谷矜贵,又自有殊。
宋辕文曰:「昌谷如秋夜银河,烂烂垂地。
何、李刻意少陵迪功独宗太白,不若嘉清时七子同境也。
王士禛居易录》:徐昌国谈艺录》:「未睹钧天之美,则《北里》为工;不咏《开雎》之乱,则《桑中》为隽。
」当是既见空同之后,深悔其吴耳!
田按:昌谷才力不及李、何富健,而清词逸格,矫矫出群,不授后人指摘。
良由存诗不多耳。
《谈艺》一录,清言微旨,可俪严沧浪。)
陆铨明 1492 — 1542
先生字选之按察副使称之第二子也。
美风仪,质性英锐过人。
读经史百家言,一览辄解,解辄能不忘。
操笔为文,即奇气横发,率出自胸中,所造直追古人,时论目为柳柳州苏文忠一流。
进士刑部主事,值大礼议起,先生哭谏,廷杖几绝而苏。
寻以才推典十三司章疏,数断大狱,若绳沈藩不法,处分哈密情罪,举朝不能决。
先生直以片词折之。
改武库员外郎
是岁朝廷初命内臣司外文柄。
先生出主福建考,称得人。
礼部仪制郎中
上方稽古礼文、更新制作、创四郊亲、籍亲蚕诸议。
内降、旁午
先生讨论陈奏、须臾凡数四。
宗伯大臣尽倚以为办。
上特颁白金采币旌其才。
竟以永嘉所忌,出为福建按察副使,摄海道
漳故利窟,先生严立法禁,诸射利奸人无不敛迹。
河南参政,值岁旱蝗,民多流徙,先生劳心招恤,所复业数百万人。
寻迁广西按察使,时弩滩猺贼侯公丁杂处胡、蓝二姓间,共为寇。
当事议大举,兵歼之。
先生曰:是坚贼党而分我兵力也。
且顺逆难尽明,不若讨渠首而释其馀,弩滩果定。
尚书毛公秉钺至安南,知先生才,密与谋。
先生为画征抚之策,安南遂平
随迁广东布政使,以内艰归,卒于家。
先生少负才,雄视当世豪杰,每诵陈同甫人中之龙,文中之虎,意以自许。
居官判棼解剧,应之常有馀。
时方以丰功巨绩期之,竟赍志而殁,识者憾焉。
所著诗文集藏于家。
余尝手录先生诗七十一首,序之。
曰书,曰诗,曰志,谓诗在能宣其志所欲言也。
由是谐之成声,束之中律,此论诗之本也。
三百篇言孝子之志莫如蓼莪七章,言忠臣之志,莫如北山六章,彼亦尽其志所欲言而止,初不知有自我先,有自我后也。
以至司马长卿所夜诵,苏属国所赠,枚生所唱叹铜雀,三祖所歌,尚仍各言其志也。
钟嵘作诗品,于一人下必系曰其源出于某家,形似彷佛,可发一笑。
后人祖其说,遂谓确有所本,然初未尝显然剽窃也。
西涯之后,北地勃兴,一时词人尽宗之,转相拟议,刻画字句,以能作楚相衣冠,抵掌足欺新丰犬鸭,便谓得附正宗。
于是天下之诗,俱言人所言,不复自言其志矣。
吾乡诸先生耻之。
白斋文懿文定十馀家,并能卓荦自持,不同于流俗。
而吾石溪陆先生,更以奇气激亢,横绝其间。
先生少负异才,意历落自许,睨视一世,慕古人仗节死义事,所过奇山水必登望。
既以廷诤大礼受杖,每言及永嘉长鬣竖儒,辄欲横唾其面。
试读其挽罗峰李中溪叙别诸诗,执义忼慨,声詈并发,浩然沛然,直写其志所欲言,而莫能禦,正使懦夫读之,亦有起色。
先生论诗,专以性情为主,尝曰:宋不能唐,唐不能汉魏
其似者,宋之唐,唐汉魏耳。
斯其持论独立若此,以俯视世人闭气噎声,句䜈字割,毕身作诗,未得吐心吐意,自作一语,真𪘏𪘏可怜虫也。
仲长统曰:百家杂碎,请用从火。
唐荆川先生曰:若付祖龙,当使南山竹木减价,差快人意矣。
先生诗惟家乘写本一卷,故词家无知先生者。
其后人陆珍俟出此卷相示。
余谓家藏神剑,长闭室中,使龙身虎气不得腾出人间,亦奚贵世有风胡子邪。
因为手录其诗一卷,序而传之。
万生允诚曰:先生方选白斋二集。
今复录石溪诗,其伯仲若何?
余曰:白斋高士,石溪奇男子,风格微不同。
白斋力去陈言,确以作者自命。
石溪则无意求工,而言宿气亦能摆落。
要诸两先生,真诗家乌获也。
阎尔梅明末清初 1603 — 1679
《诗三百》皆四言也,间有参差不齐处,亦诗人意之所至,随转音作波澜耳。
古人制字简疏,多通用,不拘一意。
或以一句为一言,《论语》「一言以蔽之」是也;或以一字为一言,今之五言、七言是也。
挚虞《流别论》云:「诗以四言为古体,三言至九言,皆后人变调。
」及观其所谓九言,则引「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为證。
余谓此九字当作两句读,仍是四言。
颜延之云:「诗无九言
句太长则阐缓无力,不协金石。
仲洽之言,未可为据。
孔颖达毛诗》疏云:「句者,联字成文,二字至八字皆可联,而一字无所可联,仅发端助语耳。
」乃其所谓二言则指「祈父」,八言则指「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夫「祈父」二字,正是发端助语,不可入篇;「十月」等句,皆可截读,犹之乎四言也,否则犯阐缓之病,何以谐节奏乎?
刘彦和云:「四言正体,雅润为宗。
钟嵘云:「四言原本风雅,文约意广,近代罕传。
李太白云:「兴寄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靡也。
刘潜夫云:「诗体惟四言尤难,以三百篇在前故也。
叶水心云:「五言、七言,作者得以肆其才情,四言,虽文章巨伯不能工。
」合诸家之说思之,可以知其难矣。
汉初,唐山乐歌为盛,韦孟《讽谏》次之,若曹孟德之「月明星稀」「烈士暮年」,嵇叔夜之「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直后世四言优孟衣冠,终不能神似叔敖也。
余故略制数章,使饮水祀源者必先河而后海云。
白耷山人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