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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库 近现代
冯煦清末民国初 1842 — 1927
蒿盦词·序
始君年弱冠,客游淮安之桃源,居处寥寂,间为词自娱。
岁莫返棹,出而相示,肇麟心窃好之。
已肇麟读书北村,偶有所作,录稿就正。
时君方共亡友毛子次米更倡叠和,因为肇麟辨析唐五代两宋之流别,风尚之出入,期惟正轨是循,举从来粗犷纤秾与体之若俳若诡苟焉取悦一世之耳目者,屏绝刬除,相引为严戒。
词于蓻事,虽微之微者,而源流正变之故,要非漫无所持择也。
岁丁卯,次米下世,逾年,君移家金坛,独旅居苏镇间。
又一年,相见于江宁江宁江山雄伟,其城北诸峰,又至窅邃,为自昔幽人窟宅。
年少健步,春秋佳日,辄相与披榛莽,穷巉岩,求六朝以来故迹所在,及曩时名贤之游躅,有所兴发,则咸寓诸词。
又越一年,肇麟去客嘉定,属遭离人事,仆仆鲜宁趾,虽时聚首,而游兴亦少衰减矣。
同光之交,君连岁入,所至恒多忧时怀远之作。
丁丑中夏,乃复同居冶城之飞霞阁,阁踞山巅,与钟阜石城相峙,頫睨尘阓如越世。
云烟朝夕,瑰奇变幻,千端万态,雠斠之隙晷,益相与研精声律,商榷同异,纵览古今作者升降而折衷于大雅。
每登台舒啸,或就斗室煮茗,促膝夜话,致足乐也。
嗟乎,自吾两人先后去江宁北度,而谭谐之欢,几几不可复得。
津门距都才两日程,相别三载,未获一执手劳问。
君今年五十,肇麟亦四十有六,盖自总角而弱冠,而壮,而强,而逮五十之年,吾二人之踪迹,数离数合,且迹疏而心愈亲者,未尝不一一见之所为词也。
抑君于学无不通,平生所撰造诗古文辞,若骈四俪六之作,属草殆已逾尺,而君雅不以自名,惟孜孜焉究心天下之大计,以备当代翌日之用,宜于词弥无取焉。
然而少小所习,长大有不能忘,薄技且然,矧足以写性情之郁伊,而藉著友生聚散之迹者哉。
若夫君词之工,则明者能自会之,固无俟肇麟之区区私论也。
光绪壬辰冬十有一月宝应成肇麟
陈三立清末至民国 1859 — 1940
附录·黄遵宪题识
唐宋以来,一切名士才人之集所作之语,此集扫除不少。
然尚当自辟境界,自撑门户,以我之力量,洗人之尘腐。
古今诗人,工部最善变格,昌黎最工造语,故知诗至今日,不变不创,不足与彼二子者并驾而齐驱。
义理无穷,探索靡尽,公有此才识,再勉力为之,遵宪当率后世文人百拜敬谢也。
四月望日,醉中宪又识。
凡知友往还见于诗题者,尝欲自定一例: 不称辈行。
唐人最重氏族,以此自诩,人亦附和之。
今则父子不相及,兄弟各异籍者有之矣。
不必称官。
唐之诗人多有官职,(《高适传》所谓「诗人之达者,惟一人」,语不可解。
张九龄张说丞相白居易元稹尚书韩愈侍郎,何云不达也?
)文酒酬酢,多属宦游;今则诗人不必官,官人不知诗,两不相涉矣。
鄙意不如称名,或用通称之字而注名于下,屡见不一见者名、字不必拘。
宴集人多,不必明为何人。
题图诗何能盎删?
其人其事于图于诗有关系者存之,否则删之可也。
质之伯严先生,以谓何如?
不得已而称官,以古官易今制,固不当。
然当曰侍郎尚书,不当曰吏部户部;当曰员外主事编修检讨,不当曰翰林某部也。
外官如总督巡检,出身如进士举人,均当直书。
惟有一二难事:一为候补道、(吾意实官如兵备、督粮、巡盐,均可直书。
候补知府,(实官知府,亦可直称或系以地。
)一为廪膳生员、附学生员。
生员犹可,候补甚难。
辞穷则变,或以此种借用观察
秀才,未为不可。
苏州府姑苏,固滋淡笑矣,然观察秀才既为今日通称,似亦无害。
盖措辞不当之咎,举世当之,于我无与也。
伯严以为然否?
乙未四月望日,遵宪妄书。
陈寅恪清末至现当代 1890 — 1969年8月26日
词学图录
陈寅恪(1890-1969) 江西义宁(今修水)人。
早年赴日本留学,光绪三十一年(1905)归国,后入上海吴淞复旦公学学习,宣统二年(1910)赴欧洲留学,先后在德国柏林大学和瑞士苏黎世大学学习语言学,次年归国。
1913年法国巴黎高等政治学校经济部留学,1914年归国,一度任蔡锷秘书,参加讨袁之役。
1918年美国入哈佛大学,从朗曼习梵文和巴利文。
1921年转往德国柏林大学研究院梵文研究所习东方古文字。
1925年归国应清华学校之聘,与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同为国学研究院导帅,清华改制后任中文、历史、哲学三系合聘教授
1930年后兼任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兼第一组(历史)主任、故宫博物院理事清代档案编委会委员。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赴香港大学讲学,任中文系主任。
1941年起任西南联合大学教授
1945年应牛津大学之聘赴英国任教,兼治眼疾。
1947年返国任清华大学教授
1948年当选为中央研究院院士。
年底转任广州岭南学教授
1952年后任中山大学教授、中央文史馆副馆长、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等。
1930年在其所撰《陈垣敦煌劫余录序》中最早提出"敦煌学'的概念。
有《金明馆丛稿》、《金明论从稿二编》、《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唐代政治史述论稿》、《诗笺证稿》、、《柳如是别传》《寒柳堂集》等。
潘天寿现当代 1897 — 1971
潘天寿诗存·序
诗言志,抒情之作也,汉魏后稍有诗律。
唐以诗取士而律日严,诗之境遂日以窘。
能掉臂游行律中不为律困者,杜少陵也。
不受律束肆意以行者,韩昌黎卢玉川也。
韩之诗“横空盘硬语,妥贴力排奡”二语得之。
卢之诗三言、四言、五言、七言、十馀言杂居一篇中,虽导源于太白太白无此奇险也。
昌黎玉川之诗与子美义山量短论长,或与乐天微之权轻比重,则颠矣。
何也?
彼固各言其志、各抒其情者也,今乃以己意为权量而长短轻重之,讵不谬乎?
及门陈仲陶梅宛陵钱琢如、效韩昌黎,予两善之,盖不欲以己意侧其间也。
潘子天寿癸卯暮春出诗一卷、诗存二卷序见示。
其古诗全似昌黎玉川,其近体又参以倪鸿宝之笔。
倪氏以文章经济名,其余技诗,书画皆精,而又大节凛然,予深慕之,为辑全集。
明清诸刊本皆有文无诗,后得诗集,又为采墨迹地方志,补数章,集乃大备。
倪诗棱峭险拔,意出人表,予极爱之。
今读此集,何其相似之甚也。
潘子以画名世界,琢一章曰一味霸悍,其志之所在可知,宜其诗棱峭横肆如此也。
喜有素心相同之友,为拉杂序之,一九六三年四月海宁张宗祥,时年八十有二。
施蛰存现当代 1905 — 2003
二十世纪诗词文献汇编
余总角时、侍大人游寒山寺
见石刻枫桥夜泊诗、大人指授之、琅琅成诵、心窃好焉。
年十二、大人授以诗古文辞。
杜甫兵车行杜牧阿房宫赋始、遂渐进于文学
求书自习之、五六载间、尽玉溪昌谷李杜而至于汉魏六朝、皆若可解悟、会心不远。
独于当世名流、海藏散原石遗晚翠诸家、则往往不能逆其志。
自愧才下、学或未至。
乃取东坡谷宛陵茶山诸集读之、固未尝不可解、因甚惑焉。
散原方以江西宗匠主坛坫、末生后学咻之嚾之、不可一世。
余三复其集、噤不敢言、所得者偶有句耳。
南社诸君子则以江西诗为遗老文学、不足以任革命鼓吹、乃举唐音以为帜。
然自柳亚子以下皆规模龚定庵、才或未济、徒见浮薄。
宋且不至、何有于于唐。
遂弃诗不观、转而事新文学、偶亦作旧诗、皆拟古也。
抗战军兴、流移滇、稍稍作韵语、寄情言志。
然平生讽诵、博涉多方、古来诗人、各有影响。
推敲之际、辄受绳约、终不能脱前人科臼。
知宗宁宗唐、徒费唇舌、邯郸学步、孰为是非。
于是放笔直书、惟求辞达。
或一年止数诗、或经年无一诗。
垂四十载、所作不逾三百。
删其十一、录而存之、以识平生踪迹、一时情感。
览之者当讥其凡庸总杂、不成家数。
余亦自知其体气不纯、无当大雅。
所自许者、无不可解之作耳。
然欲使老妪都解、则犹有愧于白傅也。
戊午人日北山施舍
傅子馀现当代 1914 — 1998
桐花馆词·序二
客次西川杜工部多悲天之语;身登北固,辛稼轩有怀古之吟。
探幽纪胜,文士风流;即事徵题,书生本色。
而况阴阳变化,天道难知;进退机微,世途莫测。
百端交感,将悬心镜于湖山;一绪萦怀,遂乞性灵于笔墨。
移宫换羽,杂徵流商,天籁自鸣,心声俱发。
故擅中散之琴者,自昔尝闻其事;而弄桓伊之笛者,于今复睹其人。
傅子静庵,桐花馆之主人也。
器度冲和,襟怀恬淡,沉酣旧籍,雅嗜新声。
艺宗《鬼谷》,七弦之音谱曾修;赋猎《离骚》,九畹之芳馨在抱。
用是浸淫乐府,曲度青云,驰骋文坛,辞编黄绢。
或过柳岸而轻歌,或立云峰而长啸,或吊孤坟于夜月,或泣故垒于秋风。
词成百阕,允谐四犯之声;味别五辛,不落一家之臼。
若夫北门讽咏,士岂为贫;南渡流离,人方衡虑。
三年不遇,甘抱瑟于齐门;七尺自持,耻折腰于韩邸。
意韫曲中,音传弦外。
联辞结采,虽云标帜于梅溪;剪旧裁新,尚见通灵于片玉。
其或胡马纵横,王孙落拓。
天涯梦短,凄迷则古驿云封;海外身遥,涕泪则新亭浪覆。
情非白石,迹近玉田。
沙寒雪影,设谟感厥悲凉;桐叶秋声,命意伤其沉郁。
时而徜徉云水,俯仰山河,浪跃大江,雾沉半壁。
南朝故土,曾左之所驱驰;北国平原,洪杨于焉觊觊。
矢刃交锋,玄黄流血。
干戈扰攘,难为避乱之管宁;道路呻吟,尚有倚声之杜甫
至若牝鸡报晓,鸱鸟鸣桑。
朝尊蓝面,幽少主于别宫;将授赤眉,逞佳兵于弱国。
彷徨东顾,狼狈西驰,骚客欷歔,羁人凄恻。
桐花无馆,闻歌悼宫井之魂;芸阁有词,变雅写瀛台之恨。
西山鹤梦,岁月如流;北地龟寒,古今同慨。
夫论词者,固盛于靖康北狩之前;言律者,必精于建炎南迁以后。
赋情寓物,各具春秋;抚事伤时,自成格调。
閒居斗室,横窥辞海之涯;默数群峰,直绘庐山之貌。
乃见风琴交响,伯牙移情;复闻岩壑传神,嗣宗领啸。
由南溯北,跻涉百川;自北开南,导归四渎。
或以暗香疏影争妍,或以秋树寒烟竞胜。
深宫碎玉,用代铜琶铁板之雄音;虚室韬光,尚见匣剑帏灯之孤影。
斌虽薄声华,尚怀文藻,缘思砺齿而盟樽,亦借他山以攻玉。
白诗四类,夙报微之;左赋十年,忽思元晏
才惭霞叟,追踪蜡屐之痕;学慕常州,仿印茗柯之序。
新江张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