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上尊号疏 其一 西汉 · 韩信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楚王韩信、韩王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故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昧死再拜言,大王陛下:先时秦为亡道,天下诛之。大王先得秦王,定关中,于天下功最多。存亡定危,救败继绝,以安万民,功盛德厚。又加惠于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地分已定,而位号比拟,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于后世不宣。昧死再拜上皇帝尊号(《汉书·高纪》下:五年正月诸侯上疏。)。
立吴芮为长沙王诏(高帝五年二月) 其一 西汉 · 汉高帝
出处:全汉文 卷一
故衡山王吴芮,与子二人兄子一人,从百粤之兵,以佐诸侯诛暴秦,有大功,诸侯立以为王。项羽侵夺之地,谓之番君。其以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番君芮为长沙王(《汉书·高纪》下)。
立吴芮为长沙王诏(高帝五年二月) 其二 西汉 · 汉高帝
出处:全汉文 卷一
制诏御史,长沙王忠,其定著令(《汉书·吴芮传》)。
上疏陈政事 西汉 · 贾谊
出处:全汉文 卷十五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本末舛逆,首尾衡决,国制抢攘,非甚有纪,胡可谓治!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
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之诸侯轨道,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奴宾服,四荒乡风,百姓素朴,狱讼衰息。大数既得,则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礼》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立纲陈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其具可素陈于前,愿幸无忽。臣谨稽之天地,验之往古,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虽使禹舜复生,为陛下计,亡以易此。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偏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
黄帝曰:「日中必蔧,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淆乱,高皇帝与诸公并起,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诸公幸者,乃为中涓,其次仅得舍人,材之不逮至远也。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馀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亡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匈矣。陛下虽贤,谁与领此?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臣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菹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亡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它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所以数偿之;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孙莫虑不王,下无倍叛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之计不萌,细民乡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壹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
天下之势方病大尰。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虑亡聊。失今不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不能为已。病非徒尰也,又苦蹠戾。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惠王,亲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权以逼天子,臣故曰非病尰也,又苦蹠戾。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天下之势方倒县。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后汉·西域传》注引作缯彩)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非亶倒县而已,又类辟,且病痱。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边北边之郡,虽有长爵不得轻得复,五尺以上不轻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将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医能治之,而上不使,可为流涕者此也。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势既卑辱,而祸不息,长此安穷!进谋者率以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臣窃料匈之众,不过汉一大县,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甚为执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说而笞其背,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德可远施,威可远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可为流涕者此也。
今民卖僮者,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缘,内之闲中,是故天子后服,所以庙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纨之里,緁以偏诸,美者黼绣,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贾嘉会召客者以被墙。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帝之身自衣皂绨,而富民墙屋被文绣;天子之后以缘其领,庶人孽妾缘其履:此臣所谓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可得也。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可得也。国已屈矣,盗贼直须时耳,然而献计者曰「毋动」,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进计者犹曰「毋为」,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借父耰锄,虑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抱哺其子,与公并倨;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兽者亡几耳。然并心而赴时,犹曰蹶六国,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终不知反廉愧之节,仁义之厚。信并兼之法,遂进取之业,天下大败;众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其乱至矣。是以大贤起之,威震海内,德从天下。曩之为秦者,今转而为汉矣。然其遗风馀俗,犹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竞,而上亡制度,弃礼谊,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今其甚者,杀父兄矣。盗者剟寝户之帘,搴两庙之器,白昼大都之中剽吏而夺之金。矫伪者出几十万石粟,赋六百馀万钱,乘传而行郡国,此其亡行义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以为大故。至于俗流失,世坏败,因恬而不知怪,虑不动于耳目,以为是适然耳。夫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
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纪,此非天之所为,人之所设也。夫人之所设,不为不立,不植则僵,不修则坏,《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使管子愚人也则可,管子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为寒心哉!秦灭四维而不张,故君臣乖乱,六亲殃戮,奸人并起,万民离叛,凡十三岁,而社稷为虚。今四维犹未备也,故奸人几幸,而众心疑惑。岂如今定经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有亲各得其宜,奸人亡所几幸,而群臣众信,上不疑惑!此业壹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若夫经制不定,是犹度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船必覆矣。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夏为天子,十有馀世,而殷受之。殷为天子,二十馀世,而周受之。周为天子,三十馀世,而秦受之。秦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远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长,而秦无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保,保其身体;傅,傅之德义;师,道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故乃孩提有识,三公、三少因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择其所耆,必先受业,乃得尝之;择其所乐,必先有习,乃得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学者,所学之官也。《学礼》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则亲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则长幼有差而民不诬矣;帝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则圣智在位而功不遗矣;帝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则贵贱有等而下不逾矣;帝入太学,承师问道,退习而考于太傅,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则德智长而治道得矣。此五学者既成于上,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及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史诵诗,工诵箴谏,大夫进谋,士传民语。习与智长,故切而不愧;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之礼: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学,坐国老,执酱而亲馈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鸾和,步中《采齐》,趋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于禽兽,见其生不食其死,闻其声不食其肉,故远庖厨,所以长恩,且明有仁也。
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贵辞让也,所上者告讦也;固非贵礼义也,所上者刑罚也。使赵高傅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岂惟胡亥之性恶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
鄙谚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又曰:「前车覆,后车诫」。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从者,是不法圣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绝者,其辙迹可见也;然而不避,是后车又将覆也。夫存亡之变,治乱之机,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县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夫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开于道术智谊之指,则教之力也。若其服习积贯,则左右而已。夫胡、粤之人,生而同声,耆欲不异,及其长而成俗,累数译而不能相通行,有虽死而不相为者,则教习然也。臣故曰选左右早谕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时务也。
凡人之智,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是故法之所用易见,而礼之所为生难知也。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耳,岂顾不用哉?然而曰礼云礼云者,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眇,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毋讼乎」!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积渐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积,在其取舍。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刑罚积而民怨背,礼义积而民和亲。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异。或道之以德教,或驱之以法令。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气乐;驱之以法令者,法令极而民风哀。哀乐之感,祸福之应也。秦王之欲尊宗庙而安子孙,与汤武同,然而汤武广大其德行,六七百岁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馀岁则大败。此亡它故矣,汤武之定取舍审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审矣。夫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诸安处则安,置诸危处则危。天下之情与器亡以异,在天子之所置之。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德泽洽,禽兽草木广裕,德被蛮貊四夷,累子孙数十世,此天下所共闻也。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罚,德泽亡一有,而怨毒盈于世,下憎恶之如仇雠,祸几及身,子孙诛绝,此天下之所共见也。是非其明效大验邪!人之言曰:「听言之道,必以其事观之,则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礼谊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罚,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观之也?
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故陛九级上,廉远地,则堂高;陛亡级,廉近地,则堂卑。高者难攀,卑者易陵,理势然也。故古者圣王制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官师小吏,延及庶人,等级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谚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谕也。鼠近于器,尚惮不投,恐伤其器,况于贵臣之近主乎!廉耻节礼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大夫,以其离主上不远也。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罚;见君之几杖则起,遭君之乘车则下,入正门则趋;君之宠臣虽或有过,刑戮之罪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为主上豫远不敬也,所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贵,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礼之也,古天子之所谓伯父、伯舅也,而令与众庶同黥劓髡刖笞傌弃市之法,然则堂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乎?廉耻不行,大臣无乃握重权,大官而有徒隶亡耻之心乎?夫望夷之事,二世见当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习也。
臣闻之,履虽鲜不加于枕,冠虽敝不以苴履。夫尝已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过,帝令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灭之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緤之,输之司寇,编之徒官,司寇小吏詈骂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贵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尝敬,众庶之所尝宠,死而死耳,贱人安宜得如此而顿辱之哉!
豫让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灭之,移事智伯。及赵灭智伯,豫让衅面吞炭,必报襄子,五起而不中。人问豫子,豫子曰:「中行众人畜我,我故众人事之;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故此一豫让也,反君事雠,行若狗彘,已而抗节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彼将犬马自为也;如遇官徒,彼将官徒自为也。顽顿亡耻,奊诟亡节,廉耻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见利则逝,见便则夺。主上有败,则因而挻之矣;主上有患,则吾苟免而已,立而观之耳;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人主将何便于此?群下至众,而主上至少也,所托财器职业者粹于群下也。俱亡耻,俱苟安,则主上最病。故古者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厉宠臣之节也。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不廉,曰「簠簋不饰」;坐污秽淫乱男女无别者,不曰污秽,曰「帷薄不修」;坐罢软不胜任者,不谓罢软,曰「下官不职」。故贵大臣定有其罪矣,犹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迁就而为之讳也。故其在大谴大何之域者,闻谴何则白冠牦缨,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罪耳,上不执缚系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闻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颈盭而加也。其有大罪者,闻命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遇之有礼,故群臣自喜,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上设廉耻,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故化成俗定,则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诚死宗庙,法度之臣诚死社稷,辅翼之臣诚死君上,守圄扡敌之臣诚死城郭封疆。故曰圣人有金城者,比物此志也。彼且为我死,故吾得与之俱生;彼且为我亡,故吾得与之俱存;夫将为我危,故吾得与之皆安。顾行而忘利,守节而仗义,故可以托不御之权,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厉廉耻行礼谊之所致也,主上何丧焉!此之不为,而顾彼之久行,故曰可为长太息者此也(《汉书·贾谊传》:是时匈奴强侵边,天下初定,制度疏阔,诸侯王僭拟地过古制。淮南、济北王皆为逆诛。谊数上疏陈政事,多所欲匡建,其大略云云。)。
为陈崇草奏称莽功德 新朝 · 张竦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
窃见安汉公自初束修,值世俗隆奢丽之时,蒙两宫厚骨肉之宠,被诸父赫赫之光,财饶势足,亡所《午吾》意,然而折节行仁,克心履礼,拂世矫俗,确然特立;恶衣恶食,陋车驽马,妃匹无二,闺门之内,孝友之德,众莫不闻;清静乐道,温良下士,惠于故旧,笃于师友。孔子曰「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公之谓矣。
及为侍中,故定陵侯淳于长有大逆罪,公不敢私,建白诛讨。周公诛管蔡,季子鸩叔牙,公之谓矣。
是以孝成皇帝命公大司马,委以国统。孝哀即位,高昌侯董宏希指求美,造作二统,公手劾之,以定大纲。建白定陶太后不宜在乘舆幄坐,以明国体。《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圉」,公之谓矣。
深执谦退,推诚让位。定陶太后欲立僭号,惮彼面刺幄坐之义,佞惑之雄,朱博之畴,惩此长、宏手劾之事,上下壹心,谗贼交乱,诡辟制度,遂成篡号,斥逐仁贤,诛残戚属,而公被胥、原之诉,远去就国,朝政崩坏,纲纪废弛,危亡之祸,不隧如发,《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公之谓矣。
当此之时,宫亡储主,董贤据重,加以傅氏有女之援,皆自知得罪天下,结雠中山,则必同忧,断金相翼,藉假遗诏,频用赏诛,先除所惮,急引所附,遂诬往冤,更征远属,事势张见,其不难矣!赖公立入,即时退贤,及其党亲。当此之时,公运独见之明,奋亡前之威,盱衡厉色,振扬武怒,乘其未坚,厌其未发,震起机动,敌人摧折,虽有贲育不及持刺,虽有樗里不及回知,虽有鬼谷不及造次,是故董贤丧其魂魄,遂自绞杀。人不还踵,日不移晷,霍然四除,更为宁朝。非陛下莫引立公,非公莫克此祸。《诗》云「惟师尚父,时惟鹰扬,亮彼武王」,孔子曰「敏则有功」,公之谓矣。
于是公乃白内故泗水相丰、令邯,与大司徒光,车骑将军舜建定社稷,奉节东迎,皆以功德受封益土,为国名臣。《书》曰「知人则哲」,公之谓也。
公卿咸叹公德,同盛公勋,皆以周公为比,宜赐号安汉公,益封二县,公皆不受。传曰申包胥不受存楚之报,晏平仲不受辅齐之封,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公之谓也。
将为皇帝定立妃后,有司上名,公女为首,公深辞让,迫不得已然后受诏。父子之亲天性自然,欲其荣贵甚于为身,皇后之尊侔于天子,当时之会千载希有,然而公惟国家之统,揖大福之恩,事事让退,动而固辞。《书》曰「舜让于德不嗣」,公之谓矣。
自公受策,以至于今,亹亹翼翼,日修其德,增修雅素以命下国,俊俭隆约以矫世俗,割财损家以帅群下,弥躬执平以逮公卿,教子尊学以隆国化。僮奴衣布,马不秣谷,食饮之用,不过凡庶。《诗》云「温温恭人,如集于木」,孔子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公之谓矣。
克身自约,籴食逮给,物物卬市,日阕亡储。又上书归孝哀皇帝所益封邑,入钱献田,殚尽旧业,为众倡始。于是小大乡和,承风从化,外则王公列侯,内则帷幄侍御,翕然同时,各竭所有,或入金钱,或献田亩,振贫穷,收赡不足者。昔令尹子文朝不及夕,鲁公仪子不茹园葵,公之谓矣。
开门延士,下及白屋,娄省朝政,综管众治,亲见牧守以下,考迹雅素,审知白黑。《诗》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易》曰「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公之谓矣。
比三世为三公,再奉送大行,秉冢宰职,填安国家,四海辐凑,靡不得所。《书》曰「纳于大麓,列风雷雨不迷」,公之谓矣。
此皆上世之所鲜,禹稷之所难,而公包其终始,一以贯之,可谓备矣!是以三年之间,化行如神,嘉瑞叠累,岂非陛下知人之效,得贤之致哉!故非独君之受命也,臣之生亦不虚矣。是以伯禹锡玄圭,周公受郊祀,盖以达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也。揆公德行,为天下纪;观公功勋,为万世基。基成而赏不配,纪立而褒不副,诚非所以厚国家,顺天心也。
高皇帝褒赏元功,相国萧何邑户既倍,又蒙殊礼,奏事不名,入殿不趋,封其亲属十有馀人。乐善无厌,班赏亡遴,苟有一策,即必爵之,是故公孙戎位在充郎,选由旄头,壹明樊哙,封二千户。孝文皇帝褒赏绛侯,益封万户,赐黄金五千斤。孝武皇帝恤录军功,裂三万户以封卫青,青子三人,或在襁褓,皆为通侯。孝宣皇帝显著霍光,增户命畴,封者三人,延及兄孙。夫绛侯即因汉藩之固,杖朱虚之鲠,依诸将之递,据相扶之势,其事虽丑,要不能遂。霍光即席常任之重,乘大胜之威,未尝遭时不行,陷假离朝,朝之执事,亡非同类,害断历久,统政旷世,虽曰有功,所因亦易,然犹有计策不审过征之累。及至青、戎,摽末之功,一言之劳,然犹皆蒙丘山之赏。课功绛、霍,造之与因也;比于青、戎,地之与天也。而公又有宰治之效,乃当上与伯禹、周公等盛齐隆,兼其褒赏,岂特与若云者同日而论哉?然曾不得蒙青等之厚,臣诚惑之!
臣闻功亡原者赏不限,德亡首者褒不检。是故成王之于周公也,度百里之限,越九锡之检,开七百里之宇,兼商、奄之民,赐以附庸殷民六族,大路大旂,封父之繁弱,夏后之璜,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彝器,白牡之牲,郊望之礼。王曰:「叔父,建尔元子」。子父俱延拜而受之。可谓不检亡原者矣。非特止此,六子皆封。《诗》曰:「亡言不雠,亡德不报」。报当如之,不如非报也。近观行事,高祖之约非刘氏不王,然而番君得王长沙,下诏称忠,定著于令,明有大信不拘于制也。春秋晋悼公用魏绛之策,诸夏服从。郑伯献乐,悼公于是以半赐之。绛深辞让,晋侯曰:「微子,寡人不能济河。夫赏,国之典,不可废也。子其受之」。魏绛于是有金石之乐,《春秋》善之,取其臣竭忠以辞功,君知臣以遂赏也。今陛下既知公有周公功德,不行成王之褒赏,遂听公之固辞,不顾《春秋》之明义,则民臣何称,万世何述?诚非所以为国也。臣愚以为宜恢公国,令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所赐之品,亦皆如之。诸子之封,皆如六子。即群下较然输忠,黎庶昭然感德。臣诚输忠,民诚感德,则于王事何有?惟陛下深惟祖宗之重,敬畏上天之戒,仪形虞、周之盛,敕尽伯禽之赐,无遴周公之报,令天法有设,后世有祖,天下幸甚(《汉书·王莽传》上)!
劝进魏公 曹魏 · 荀攸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七
中军师陵树亭侯荀攸、前军师东武亭侯钟繇、左军师凉茂、右军师毛玠、平虏将军华乡侯刘勋、建武将军清苑亭侯刘若、伏波将军高安侯夏侯惇、扬武将军都亭侯王忠、奋威将军乐乡侯刘展、建忠将军昌乡亭侯鲜于辅、奋武将军安国亭侯程昱、太中大夫都乡侯贾诩、军师祭酒千秋亭侯董昭、都亭侯薛洪、南乡亭侯董蒙、关内侯王粲、传异、祭酒王选、袁涣、王朗、张承、任藩、杜袭、中护军国明亭侯曹洪、中领军万岁亭侯韩浩、行骁骑将军安平亭侯曹仁、领护军将军王图、长史万潜、谢奂、袁霸等劝进曰:
「自古三代,胙臣以土,受命中兴,封秩辅佐,皆所以褒功赏德,为国藩卫也。往者天下崩乱,群凶豪起,颠越跋扈之险,不可忍言,明公奋身出命,以徇其难,诛二袁篡盗之逆,灭黄巾贼乱之类,殄夷首逆,芟拨荒秽,沐浴霜露二十馀年,书契以来,未有若此功者。昔周公承文、武之迹,受已成之业,高枕墨笔,拱揖群后,商奄之勤,不过二年,吕望因三分有二之形,据八百诸侯之势,暂把旄钺,一时指麾,然皆大启土宇,跨州兼国。周公八子,并为侯伯,白牡骍刚,郊祀天地,典策备物,拟则王室,荣章宠盛,如此之弘也。逮至汉兴,佐命之臣,张耳、吴芮,其功至薄,亦连城开地,南面称孤。此皆明君达主行之于上,贤臣圣宰受之于下,三代令典,汉帝明制。今比劳则周、吕逸,计功则张、吴微,论制则齐、鲁重,言地则长沙多,然则魏国之封,九锡之荣,况于旧赏,犹怀玉而被褐也。且列侯诸将。幸攀龙骥,得窃微劳,佩紫怀黄,盖以百数,亦将因此传之万世,而明公独辞赏于上,将使其下怀不自安,上违圣朝欢心,下失冠带至望,忘辅弼之大业,信匹夫之细行,攸等所大惧也(《魏志·武帝纪》注引《魏书》)」。
上疏安太子 孙吴 · 顾谭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七
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高下有差,阶级逾邈,如此则骨肉之恩生,觊觎之望绝。昔贾谊陈治安之计,论诸侯之势,以为势重,虽亲必有逆节之累;势轻,虽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亲弟,不终飨国,失之于势重也;吴芮疏臣,传祚长沙,得之于势轻也。昔汉文帝使慎夫人与皇后同席,袁盎退夫人之座,帝有怒色。及盎辨上下之仪,陈人彘之戒,帝既悦怿,夫人亦悟。今臣所陈,非有所偏,诚欲以安太子而便鲁王也(《吴志·顾雍传》。是时鲁王霸有盛宠,与太子和齐衡,谭上疏云云。)。
汉高祖功臣颂 西晋 · 陆机
出处:全晋文、文选卷四十七
相国酂文终侯沛萧何,相国平阳懿侯沛曹参,太子少傅留文成侯韩张良,丞相曲逆献侯阳武陈平,楚王淮阴韩信,梁王昌邑彭越,淮南王六黥布,赵景王大梁张耳,韩王韩信,燕王丰卢绾,长沙文王吴芮,荆王沛刘贾,太傅安国懿侯王陵,左丞相绛武侯沛周勃,相国舞阳侯沛樊哙,右丞相曲周景侯高阳郦商,太仆汝阴文侯沛夏侯婴,丞相颍阴懿侯睢阳灌婴,代丞相阳陵景侯魏傅宽,车骑将军信武肃侯靳歙,大行广野君高阳郦食其,中郎建信侯齐刘敬,太中大夫楚陆贾,太子太傅稷嗣君薛叔孙通、魏无知,护军中尉随何,新成三老董公、辕生,将军纪信,御史大夫沛周苛,平国君侯公,右三十一人,与定天下安社稷者也。颂曰:
芒芒宇宙,上墋下黩。波振四海,尘飞五岳。九服徘徊,三灵改卜。赫矣高祖,肇载天禄。沈迹中乡,飞名帝录。庆云应辉,皇阶授木。龙兴泗滨,虎啸丰谷。彤云昼聚,素灵夜哭。金精仍颓,朱光以渥。万邦宅心,骏民效足。堂堂萧公,王迹是因。绸缪睿后,无竞维人。外济六师,内抚三秦。拔奇夷难,迈德振民。体国垂制,上穆下亲。名盖群后,是谓宗臣。平阳乐道,在变则通。爰渊爰嘿,有此武功。长驱河朔,电击壤东。协策淮阴,亚迹萧公。文成作师,通幽洞冥。永言配命,因心则灵。穷神观化,望影揣情。鬼无隐谋,物无遁形。武关是辟,鸿门是宁。随难荥阳,即谋下邑。销印惎废,推齐劝立。运筹固陵,定策东袭。三王从风,五侯允集。霸楚寔丧,皇汉凯入。怡颜高览,弥翼凤戢。托迹黄老,辞世却粒。曲逆宏达,好谋能深。游精杳漠,神迹是寻。重玄匪奥,九地匪沈。伐谋先兆,挤响于音。奇谋六奋,嘉虑四回。规主于足,离项于怀。格人乃谢,楚翼寔摧。韩王窘执,胡马洞开。迎文以谋,哭高以哀。灼灼淮阴,灵武冠世。策出无方,思入神契。奋臂云兴,腾迹虎噬。凌险必夷,摧刚则脆。肇谋汉滨,还定渭表。京索既扼,引师北讨。济河夷魏,登山灭赵。威亮火烈,势踰风扫。拾代如遗,偃齐犹草。二州肃清,四邦咸举。乃眷北燕,遂表东海。克灭龙且,爰取其旅。刘项悬命,人谋是与。念功惟德,辞通绝楚。彭越观时,韬迹匿光。人具尔瞻,翼尔鹰扬。威凌楚域,质委汉王。靖难河济,即宫旧梁。烈烈黥布,眈眈其眄。名冠彊楚,锋犹骇电。睹几蝉蜕,悟主革面。肇彼枭风,翻为我扇。天命方辑,王在东夏。矫矫三雄,至于垓下。元凶既夷,宠禄来假。保大全祚,非德孰可?谋之不臧,舍福取祸。张耳之贤,有声梁魏。士也罔极,自诒伊愧。俯思旧恩,仰察五纬。脱迹违难,披榛来洎。改策西秦,报辱北冀。悴叶更辉,枯条以肄。王信韩孽,宅土开疆。我图尔才,越迁晋阳。卢绾自微,婉娈我皇。跨功踰德,祚尔辉章。人之贪祸,宁为乱亡。吴芮之王,祚由梅鋗。功微势弱,世载忠贤。肃肃荆王,董我三军。我图四方,殷荐其勋。庸亲作劳,旧楚是分。往践厥宇,大启淮坟。安国违亲,悠悠我思。依依哲母,既明且慈。引身伏剑,永言固之。淑人君子,实邦之基。义形于色,愤发于辞。主亡与亡,末命是期。绛侯质木,多略寡言。曾是忠勇,惟帝攸叹。云骛灵丘,景逸上兰。平代禽狶,奄有燕韩。宁乱以武,毙吕以权。涤秽紫宫,徵帝太原。实惟太尉,刘宗以安。挟功震主,自古所难。勋耀上代,身终下藩。舞阳道迎,延帝幽薮。宣力王室,匪惟厥武。揔干鸿门,披闼帝宇。耸颜诮项,掩泪悟主。曲周之进,于其哲兄。俾率尔徒,从王于征。振威龙蜕,摅武庸城。六师寔因,克荼禽黥。猗欤汝阴,绰绰有裕。戎轩肇迹,荷策来附。马烦辔殆,不释拥树。皇储时乂,平城有谋。颍阴锐敏,屡为军锋。奋戈东城,禽项定功。乘风藉响,高步长江。收吴引淮,光启于东。阳陵之勋,元帅是承。信武薄伐,扬节江陵。夷王殄国,俾乱作惩。恢恢广野,诞节令图。进谒嘉谋,退守名都。东窥白马,北距飞狐。即仓敖庚,据险三涂。輶轩东践,汉风载徂。身死于齐,非说之辜。我皇寔念,言祚尔孤。建信委辂,被褐献宝。指明周汉,铨时论道。移帝伊洛,定都酆镐。柔远镇迩,寔敬攸考。抑抑陆生,知言之贯。往制劲越,来访皇汉。附会平勃,夷凶剪乱。所谓伊人,邦家之彦。百王之极,旧章靡存。汉德虽朗,朝仪则昏。稷嗣制礼,下肃上尊。穆穆帝典,焕其盈门。风睎三代,宪流后昆。无知睿敏,独昭奇迹。察侔萧相,贶同师锡。随何辩达,因资于敌。纾汉披楚,唯生之绩。皤皤董叟,谋我平阴。三军缟素,天下归心。袁生秀朗,沈心善照。汉旆南振。楚威自挠,大略渊回,元功响效。邈哉惟人,何识之妙。纪信诳项,轺轩是乘。摄齐赴节,用死孰惩。身与烟消,名与风兴。周苛慷慨,心若怀冰。刑可以暴,志不可凌。贞轨偕没,亮迹双升。帝畴尔庸,后嗣是膺。天地虽顺,王心有违。怀亲望楚,永言长悲。侯公伏轼,皇媪来归。是谓平国,宠命有辉。震风过物,清浊效响。大人于兴,利在攸往。弘海者川,崇山惟壤。韶护错音,衮龙比象。明明众哲,同济天网。剑宣其利,鉴献其朗。文武四充,汉祚克广,悠悠遐风,千载是仰。
进梁公爵为王诏 南梁 · 任昉
出处:全梁文卷四十一
嵩高惟岳,配天所以流称,大启南阳,霸德所以光阐,忠诚简帝,番君膺上爵之尊,勤劳王室,姬公增附庸之地,前王令典,布诸方策,长祚字氓,罔不由此。相国梁公,体兹上哲,齐圣广渊,文教内洽,武功外畅,推毂作藩,则威怀被于殊俗,治兵教战,则霆雷赫于万里,道丧时昏,谗邪孔炽,岂徒宗社如缀,神器莫主而已哉?至于兆庶歼亡,衣冠殄灭,馀类残喘,指命崇朝,含生业业,投足无所,遂乃山川反覆,草木涂地,与夫仁被行苇之时,信及豚鱼之日,何其辽夐相去之远欤。公命师鞠旅,指景长骛,而本朝危切,樊邓遐远,凶徒盘据,水陆相望,爰自姑熟,届于夏首,严城劲卒,凭川为固,公沿汉浮江,电激风扫,舟徒水覆,地险云倾,藉兹义勇,前无强阵,拯危京邑,清我帝畿,扑既燎于原火,免将诛于比屋,悠悠兆庶,命不在天。伊周未足方轨,桓文远有惭德,而爵后藩牧,地终秦楚,非所以式酬光烈,允答元勋,实由公履谦为本,形于造次,嘉数未申,晦朔增伫,便宜崇斯礼秩,允副遐迩之望,可进梁公爵为王,以豫州之南谯、庐江、江州之寻阳、郢州之武昌、西阳、南徐州之南琅邪、南东海、晋陵、杨州之临海、永嘉十郡益梁国,并前为二十郡,其相国、扬州牧、骠骑大将军如故(《梁书·武帝纪上》。)。
谏陈宝应书 陈朝 · 虞寄
出处:全陈文卷十二
东山居士虞寄致书于明将军使君节下,寄离流世故,漂寓贵乡,将军待以上宾之礼,申以国士之眷,意气相感,何日忘之。而寄沈痼弥留,楬阴将尽,常恐卒填沟壑,涓尘莫效,是以敢布腹心,冒陈丹款,愿将军留须臾之虑,少思审之,则瞑目之日,所怀毕矣。夫安危之兆,祸福之机,匪独天时,亦由人事,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是以明智之士,据重位而不倾,执大节而不失,岂惑于浮辞哉?将军文武兼资,英威不世,往因多难,杖剑兴师,援旗誓众,抗威千里,岂不以四郊多垒,共谋王室,匡时报主,宁国庇民乎?此所以五尺童子皆愿荷戟而随将军者也。及高祖武皇帝肇基草昧,初济艰难,于时天下沸腾,民无定主,豺狼当道,鲸鲵横击,海内业业,未知所从,将军运洞微之监,屡折从衡之辩,策名委质,自托宗盟,此将军妙算远图,发于衷诚者也。及主上继业,钦明睿圣,选贤与能,群臣辑睦,结将军以维城之重,崇将军以裂土之封,岂非宏谟庙略,推赤心于物者也?屡申文诏,款笃殷勤,君臣之分定矣,骨肉之恩深矣。不意将军惑于邪说,翻然异计,寄所以疾首痛心,泣緤血,万全之策,窃为将军惜之。寄虽疾侵耄及,言无足采,千虑一得,请陈愚管,愿将军少戢雷霆,赊其晷刻,使得尽狂瞽之说,披肝胆之诚,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自天厌梁德,多难荐臻,寰宇分崩,英雄互起,龙战虎争,窃号假名,锐精持锋,不可胜纪,人人自以为得之。然夷凶剪乱,拯溺扶危,四海乐推,三灵眷命,揖让而居南面者,陈氏也。岂非历数有归,惟天所在,当璧应运,其事甚明,一也。主上承基,明德远被,天网再张,地维重纽,夫以王琳之强,侯瑱之力,进足以摇荡中原,争衡天下,退足以屈强江外,雄长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师,或资一士之说,琳则瓦解冰泮,投身异域,瑱则厥角稽颡,委命阙廷,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其事甚明,二也。今将军以藩戚之重,拥东南之众,尽忠奉上,戮力勤王,岂不勋高窦融,宠过吴芮,析圭判野,南面称孤,其事甚明,三也。且圣朝弃瑕忘过,宽厚得人,改过自新,咸加叙擢,至如余孝顷、潘纯陀、李孝钦、欧阳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牙爪,胸中豁然,曾无纤芥,况将军舋非张绣,罪异毕谌,当何虑于危亡,何失于富贵,此又其事甚明,四也。方今周齐邻睦,境外无虞,并兵一向,匪朝伊夕,非有刘项竞逐之机,楚赵连从之势,可得雍容高拱,坐论西伯,其事甚明,五也。且留将军狼顾一隅,亟经摧衄,声亏魄丧,胆气衰沮,高镶向文政、留瑜、黄子玉,此数人者,将军所亲信,首鼠两端,唯利是视,其馀将帅,亦可见矣。孰能被坚执锐,长驱深入,絷马埋轮,奋不顾命,以先士卒者乎?此又其事甚明,六也。且将军之势,孰如侯景,将军之众,孰如王琳,武王灭侯景于前,今上摧王琳于后,此乃天时,非复人力。且兵革已后,民皆厌乱,其孰能弃坟墓,捐妻子,出万死不顾之计,从将军于白刃之间乎?此又其事甚明,七也。历观前古,鉴之往事,子阳季孟,倾没相寻,馀善右渠,危亡继及,天命可畏,山川难恃;况将军欲以数郡之地,当天下之兵,以诸侯之资,拒天子之命,强弱逆顺,可得侔乎?此又其事甚明,八也。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爱其亲,岂能及物?留将军身縻国爵,子尚王姬,犹且弃天属而弗顾,背明君而孤立,危急之下,岂能同忧共患,不背将军者乎?至于师老力屈,惧诛利赏,必有韩智晋阳之谋,张陈井陉之势,此又其事甚明,九也。且北军万里远斗,锋不可当,将军自战其地,人多顾后,梁安背向为心,脩旿匹夫之力,众寡不敌,将率不侔,师以无名而出,事以无机而动,以此移兵(《南史》作称兵。),未知其利,夫汉朝吴楚,晋室颖颙,连城数十,长戟百万,拔本塞源,自家图国,其有成功者乎?此又其事甚明,十也。为将军计者,岂若不远而复,绝亲留氏,秦郎快郎,随遣入质,释甲偃兵,一遵诏旨;且朝廷许以铁券之要,申以白马之盟,朕不食言,誓之宗社。寄闻明者鉴未形,智者不再计,此成败之效,将军勿疑,吉凶之机,间不容发。方今藩维尚少,皇子幼冲,凡预宗枝,皆蒙宠树,况以将军之地,将军之才,将军之名,将军之势,而能克脩藩服,北面称臣者,宁与刘泽同年而语其功业哉?岂不身与山河等安,名与金石相弊?愿加三思,虑之无忽。寄气力绵微,馀阴无几,感恩怀德,不觉狂言,鈇钺之诛,其甘如荠(《文苑英华》六百八十五,又见《陈书》,《南史·处虞传》少三句。)。
隋公进爵为王诏(大象二年十二月甲子) 南北朝末隋初 · 李德林
出处:全隋文卷十七
天大地大,合其德者圣人,一阴一阳,调其气者上宰。所以降神载挺,陶铸群生,代苍苍之工,成巍巍之业。假黄钺、使持节、大丞相、都督内外诸军事、上柱国、大冢宰、隋国公,应百代之期,当千龄之运,家隆台鼎之盛,门有翊赞之勤。心同伊尹,必致尧舜,情类孔丘,宪章文武。爰初入仕,风流映世,公卿仰其轨物,搢绅谓为师表。入处禁闱,出居藩政,芳猷茂绩,问望弥远。往平东夏,人情未安。燕南赵北,实为天府,拥节杖旄,任当连率。柔之以德,导之以礼,畏之若神,仰之若日,芳风美迹,歌颂独存。淮海榛芜,多历年代,作镇南鄙,选众惟贤,威镇殊俗,化行黔首。任掌钩陈,职司邦政,国之大事,朝寄更深,銮驾巡游,留台务广。周公陕西之任,仅可为伦,汉臣关内之重,未足相况。及天崩地坼,先帝升遐,朕以眇年,奄经荼毒,亲受顾命,保乂王家。奸人乘隙,潜图宗社,无君之意已成,窃发之期有日。英规潜运,大略川回,匡国庇人,罪人斯得。两河遘乱,三魏称兵,半天之下,汹汹鼎沸。祖宗之基已危,生人之命将殆。安陆作衅,南通吴、越,蜂飞虿聚,江、汉骚然。巴、蜀鸱张,翻将问鼎,秦涂更阻,汉门重闭。画筹帷帐,建出师车,诸将禀其谋,壮士感其义,不违时日,咸得清荡。九功远被,七德允谐,百僚师师,四门穆穆。光景照临之地,风云去来之所,允武允文,幽明同德,骤山骤水,遐迩归心。使朕继踵上皇,无为以治,声高宇宙,道格天壤。伊尹辅殷,霍光佐汉,方之蔑如也。昔营丘、曲阜,地多诸国,重耳、小白,锡用殊礼。萧何优赞拜之仪,番君越公侯之爵。姬、刘以降,代有令谟,宜崇典礼,宪章自昔。可授相国,总百揆,去都督内外诸军事、大冢宰之号,进公爵为王,以隋州之崇业,郧州之安陆、城阳,温州之宜人,应州之平靖、上明,顺州之淮南,士州之永川,昌州之广昌、安昌,申州之义阳、淮安,息州之新蔡、建安,豫州之汝南、临颍、广宁、初安,蔡州之蔡阳,郢州之汉东二十郡为隋国。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备九锡之礼,加玺绶、远游冠、相国印绿綟绶,位在诸侯王上。隋国置丞相已下,一依旧式(《隋书·高祖纪》上)。
加哥舒翰爵赏制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二十五
授钺登坛。所以理兵用武。益封命职。所以褒德畴庸。才杰者建希代之功。绩茂者有非常之赏。哲王令典。无或踰之。开府仪同三司兼鸿胪卿员外置同正员西平郡王判武部事摄御史大夫持节充陇右河西节度使支度营田长行转运九姓等副大使知节度事赤水军使上柱国凉国公哥舒翰。挺生朔陲。干城陇外。青蛇入笥。神发其祥。白武衔珠。天资我宝。美政以公惠著益。深略以果断能成。顷者犬戎包藏。祸盈恶稔。南援蛮落。东窥塞垣。特禀庙谋。厉八神于金匮。长驱戎境。历三军于玉堂。决水奔雷。固无前敌。屠城拔垒。靡有孑遗。收九曲之旧疆。开千里之沃壤。亭障卧鼓。既成禁暴之勋。屯田馈军。益以丰财之用。则议功行赏。厚礼酬劳。俾吴芮之忠。不独光于汉策。魏绛之乐。无擅美于□仍兼望苑之荣。系以公田之锡。可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少保。加赐实封二百户。通前满五百户。赐音声小儿十人。庄园各一所。与一子五品官。更与两子官。用旌元帅之劳。以益三军之气也。馀并如故。
夜闻江南人家赛神因题即事 唐 · 李嘉祐
引用典故:扁鹊 韩康
南方淫祀(一作祠)古风俗,楚妪(一作媪)解(一作能)唱迎神曲。
鎗鎗铜鼓芦叶深,寂寂琼筵江水绿。
雨过风清洲渚闲,椒浆醉尽迎神还(一作神欲还)。
帝女凌空下湘岸,番君隔浦向尧山。
月隐回塘犹自舞,一门依倚神之祜。
韩康灵(一作卖)药不复求,扁鹊医方曾莫睹。
逐客临江空自悲,月明流水无已时。
听此迎神送神曲,携觞欲吊屈原祠。
奉送从叔赴任鄱阳序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九十二
叔父端懿诚厚。退然自牧。博洽前载。不以沽名待价为心。德舆羁丱时。伏见从叔义兴君户部君送别二序。自前秦安邱敬公至周千金恭公而下。德善功烈。辨其昭穆。叔父承千金广川清水三叶绍封之庆。其素履淑行。二叔父实详言之。尔来三十馀岁矣。服义日茂。用晦如初。以仁爱任恤。复趋选部。铜章列城。得之不勤。昔季路宓不齐理蒲与单父。为孔门上第。宏之在人。仁远乎哉。况番君故地。理通下邑。其壤沃。其境清。惠和廉。可以游刃。异日九江之西。上百里课第于有司者。其在叔父乎。佐酒沾醉。歌诗为礼。有命曰。尔宜序。谨序。
饶州记序 唐 · 王德琏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二
窃以敷土创于夏篇。陈风著于孔什。自斯已降。颇复丹青。好事相趋。时闻汗简。是以张勃吴录。风俗靡遗。扬雄蜀纪。山川毕载。陈留耆旧之传。荆国岁时之书。各擅一家。咸详土志。既充渠阁。亦散人间。笔削所以腾芳。记录于焉不朽。瞻高山而仰企。纪景行而兴慕。仆幸因随牒。谬齿周行。览原隰之形。访古人之迹。撰饶州记上下二篇。至于林苑丘园。立时为记。青溪紫府。创目亦书。撰张仁之篇。按徐湛之说。水陆体势。习俗风谣。目击在斯。言诚可录。然此地居澹浦。邑带番川。转毂闽禺。朝宗江蠡。玉山银岭。连峭壁而削成。大北小南漾碧漪而汎色。竞盘螭而互峙。赴马颊以飞湍。县始秦年。郡开吴日。修良阐于帝籍。秀茂显于天庭。吴芮怀忠。裂芳封而疏爵。李愔论道。应台宿以经邦。贤俊挺生。駌鸿间出。复有證君书佐。沈宗而溯千里。忘家壮士。尽节而卫三宫。纯粹晓于占天。察丰城之宝气。妙技精于数术。审卢穴之妖氛。陈氏守节之妻。化石岩而表异。张家已亡之妇。遭劫剥以通灵。求祀神人。称陈涉而感梦。乘烟童子。契王乔而下迎。长沙昔居。祈润泉而必应。蜀守故宅。寻往迹而犹存。背主逆臣。兹乡俨其墟墓。遁秦逋客。绝壁竦其孤坟。钱仓卓立于水滨。罗石列行于林畔。奇峰仙室。镂羽驾之遗书。元洞琼膏。溢灵津于乳窦。相思文梓之木。吐雾凝烟。丹青松桂之丛。连云罩日。磊磊银铄。委实税以为琛。颗颗金沙。实瑶筐而入献。重以铜铅间发。青碧相辉。哀鸟晨吟。惊林声于木末。饥鼯夜啸。和风籁于山巅。慈龟曳涂。哀猿饮涧。赪鲤戏沼。䌽雉驯郊。白浪惊鸥。声如钟鼓。腾仙灵鹤。响叶笙簧。花间锦绣。骈罗在目。图牒纪载。不厌其详。洪纤并举。而年代迁贸。宰守更利。而时事暌违。或革或沿。乍张乍弛。遇于惠化。馀颂在人。聊复片言。请从商较。惟远祖之明牧。弥洙泗之高风。成庠序之仪。习乡射之礼。而枯樟再茂。遗爱可观。瓜瓞寂寥。阶基芜灭。末孙怀昔。惟古兴嗟。宋齐已还。分符继轨。程柳之辈。元徐之徒。坐啸卧吟。褰帷代袭。或栽梧莳竹。或结厦穿池。并记傍求。尽皆编次。人亡地在。念彼怆兹。爰暨圣朝。惟良简帝。前中书令杜使君中书令薛使君。屈栋干之资。临江湖之服。既多惠爱。金石已铭。古老传谈。岂烦载述。其在此时。略复书之。庶后披文。玩其典丽也。刺史南安县开国男庞使君。爰自参牧。改临此地。曾未期月。惠化已覃。黠吏畏威。豪民敛迹。偷生盗贼之伍。旬月必擒。经明行修之徒。长材咸荐。是以味道迁善。俗咏其苏。沐德思齐。时嗟来晚。崇庸茂绩。远袭箕裘。赵璧琬圭。曾微阙折。仁惠风化。善继良难。其营县废兴。各依界分。府寺回换皆悉备。其山水川源。盖从事典。序无遗漏也。庶其观者不出户。而备览土地风俗焉。
答饶州元使君书 中唐 · 刘禹锡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四 创作地点:湖南省常德市
传使至。蒙致书一函。辱示政事与治兵之要。明体以及用。通经以知权。视阴阳惨舒之节。取震虩泽濡之象。知天而不泥于神怪。知人而不遗于委琐。先乡社之治。以浃于举郡。首队伍之法。以及于成师。犹言数者起一而至万。操律者本黄钟以极八音。诚通人之说。章章必可行者也。鄙生涉吏日浅。尝耳剽老成人之言熟矣。今研覈至论。渊乎有味。非游言架空之徒。喜未尝不至抃也。故杨榷所见。以累下执事云。盖丰荒异政。系乎时也。夷夏殊法。牵乎俗也。因时在乎善相。因俗在乎便安。不知发叙重轻之道。虽岁有顺成。犹水旱也。不知日用乐成之义。虽俗方阜安。犹荡析也。徙木之信必行。则民不惑。此政之先也。置水之清必励。则人知敬。此政之本也。缿筒之机或行。则奸不敢欺。此政之助也。则有以其弛张雄雌。唯变所适。古之贤而治者。称谓各异。非至当有二也。顾遭时不同耳。夫民足则怀安。安则自重而畏法。乏则思滥。滥则迫利而轻禁。故文景之民厚其生。为吏者率以仁恕显。武宣之民亟于役。为吏者率以武健称。其宽猛迭用。犹质文循环。必稽其弊而矫之。是宜审其救夺耳。太史公云。身修者官未尝乱也。然则修身而不能及治者有矣。未有不自已而能及民者。今之号为有志于治者。咸能知民困于杼柚。罢于征徭。则曰司牧之道。莫先于简廉奉法而已。其或材拘于局促。智限于罢懦。不能斟酌盈虚。使人不倦。以不知事为简。以清一身为廉。以守旧弊为奉法。是心清于枨闑之内。而柄移于胥吏之手。岁登事简。偷可理也。岁札理丛。则溃然携矣。故曰身修而不及理者有矣。若执事之言政。诣理切情。斥去迂缓。简而通。和而毅。其修整非止乎一身。必将及物也。其程督非务乎一切。必将经远也。坊民之理甚周。而不至皎察。字民之方甚裕。而不使侵牟。知革故之有悔。审料民之多挠。厚发奸之赏。峻欺下之诛。调赋之权。不关于猾吏。逋亡之责。不迁于丰室。因有年之利以补败。汰不急之用以啬财。为邦之要。深切著明。若此其悉也。推是言桉是理而笃行之。乌有不及治耶。古称言之必可行。非乐垂空文耳。有人民社稷。固可践其言也。濒江之郡饶为大。履番君之故地。渐瓯越之遗俗。馀干有亩钟之地。武林有千章之材。其民牟利斗力。狃于轻悍。故用暴虐闻。重以山茂槚楛。金丰镣铣。齐民往往投镃錤而即铲铸。损丝枲而工搴撷。乘时诡求。其息倍称。间闻主分土者。尽笼其利而斡之。坐簿书舛错。为中执法所劾。事下三府。以受赇论。其刑甚渥。于今列郡。不寒而慄。彼邦人聆其风声。固曰彼浚民者。上罪之若此。其念民也至矣。今二千石以前失职非其罪。执事者即人心而用之。彼邦人是必翘然须其至而安矣。以思治之民。遇习治之守。欲不至于富庶。得乎。昌黎韩宣英。好实蹈中之士也。前为司封郎。以馀刃鄟剧于计曹。号无逋事。能承其家法而绍明之。庭坚仲容之族也。坐事为彼郡司马。更闰馀者再焉。是必能知风俗之良窳。采寮之善否。盍尝问焉。足为偫疑之宝龟也。至于否臧文律戢玩之戒。均权以制动。函隶以稔勇。平居使不堕。萃聚使不哗。坐作疾徐。心和气振。诚纤悉于所示也。故置之以须执事。异日承进律之命。握兽符而驾寅车。然后贡其瞽言。重晓左右耳。
赠高崇文司徒册文 中唐 · 宪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六十三
维元和四年岁次己丑十月癸酉朔十三日乙酉。皇帝若曰。自我有国。大诸侯之勋劳者。必勒功图形。播于钟鼎。藏于盟府。殁则极异等之礼。以嘉魂魄。使奋乎百代之上。百代之下为臣者。莫不兴起也。咨尔故邠宁庆等州节度支度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充京畿诸军都统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持节邠州诸军事兼邠州刺史上柱国南平郡王食邑三千户高崇文。英姿绝群。雄略神授。上通星辰之气。克扶期运之数。少事塞门。保宁朔漠。千秋之勇。常冠军锋。吴芮之忠。早书令甲。顷以井络之下。盗臣流毒。兽心狼顾。诱胁我人。遂拜于齐坛。授以萧斧。束马蓐食。先命戒途。曾无再籍之役。不用一卒之死。生致首恶。戮尸天街。西南晏清。按堵如故。礼加九命。秩尊三事。贵列东第。壤踰彻侯。动荡夷夏。煇灼编。进律迁秩。兼制旧疆。卧鼓翳扉。解甲休卒。期以无征。逮乎三垂。暗忽生灾。寿量中辍。维屏之叹。瞿然疢怀。故命国子祭酒刘宗经副使司勋郎中李直方持节册赠尔为司徒。赙禭命数。率礼加等。式表无原之功。用申不检之赏。将我痛悼。告于幽神。
答李德裕让太尉第二表批 唐 · 武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七十七
省表具知。我文祖有文贞房杜。左右前后。若日照月临。缉熙帝图。肇显天禄。异代同德。建勋垂休。克相朕躬。光集大命。功居第一。节贯在三。神开智谋。识洞蓍蔡。用夔龙之道。振尧舜之风。悬衡不欺。朗鉴能烛。乃者荤狁狂獗。参剪伐之权。顽童侵虐。启平殄之策。赞我独断。挺身群疑。子房潜运于先机。张华坚执于必克。制变兵事。吁谟国经。昼则共议公朝。夜多不寐私室。挥发纶綍。揣摩典章。弼亮五年。风雨一志。刚健不倚。谦尊益光。见吴芮萧何之心。尽食糵饮冰之节。今边烽息照。凶首巳歼。允赖畴咨。克平夷夏。特宠槐庭之拜。俾崇凤沼之荣。巍峨三台。耀映千古。未为宠答。继有让章。体朕至怀。宜断来表。所谢知。
庐江四辨 其一 庐江辨 唐 · 卢潘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二
凡作事必法古。名地者必求于古。地而不古。失其地矣。秦一天下。破国为郡。名地者唯求于禹贡与山海经。故始皇二十六年。以扬州之地为九江鄣郡会稽。九江会稽出禹贡。鄣出山海经。按海内南经云。三天子鄣山在闽西。注云。在歙县东。浙江出焉。海内东海云。庐江出三天子都。入江彭泽西。注云。即彭蠡。今彭泽县西是也。经又曰。一名天子鄣。江南之鄣。由此名也。庐江在彭蠡西涯。因庐江以立名。项羽封英布为九江王。尽有扬州之地。汉高改九江为淮南。即封布为淮南王。十一年布诛。立皇子长为淮南王。孝文八年长死。徙封长子安为淮南王。赐为庐江王。勃为衡山王。应劭曰。庐江故庐子国也。考寻载籍。古无庐国之名。是劭以庐江为庐戎之地也。按左氏传。卢戎亦曰庐。在宣城西山中。劭误以中庐之庐为庐江之庐。后人因迷而不悟。按汉书诸侯王年表。北界淮濒略庐衡为淮南。颜注云。庐衡二山名也。衡即今霍山。按东汉地理志。建武十年省六安国。以县属庐江郡。郡十四城。有舒浔阳襄安。郡南有九江。东合为大江。大江之南与彭泽相接。既得浔阳。浔阳有庐山。庐山因庐江而名。古矣。庐江之地。包江南北而有之。周景武庐山记云。匡俗周威王时。生而神灵。居于此山上。世称庐君。则是俗因山为号。不因俗为庐而名山。为西域法者曰惠远。作庐山记。不知所始。乃曰匡俗出殷周之际。结庐山上因名曰庐。其谬甚矣。按豫章旧志。俗父与番阳令吴芮佐汉定天下而亡。汉封俗于浔阳。武帝南巡。封俗为明公。是山不因俗而名愈明矣。余故曰事必法古。名地者必求于古。庐江自山海经所谓出三天子都者是也。今山在彭蠡之上。亡其所谓庐江者。事移事古名与地改故也。又按经云。浙江出三天子都在其东。地理志云。浙江出黟县南率山。东入海。率则歙。今浙江是也。今率山在歙州南。连延而西曰浙岭。浙水实出其阴。又西走彭泽。凡三百里。并水出山阳者。皆西流汇于彭蠡。庐江远乎哉。是必一水也。又按今浔阳在江州大江之南。古浔阳在大江之北。名地为国者。岂限江之南北哉。求于古而已矣。庐江之国。自山海经而名者为是。
梁启圣匡运同德功臣淮南镇海镇东等军节度使淮南浙江东西等道观察处置营田招讨安抚兼盐铁制置发运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尚父守尚书令扬杭越等州大都督府长史上柱国吴越王钱公生祠堂碑 五代 · 李琪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四十七
维有梁之抚运也。皇灵阐乎区外。大礼升于土中。元亨利贞。飞龙据在天之位。聪明神武。流乌当受命之符。山川出云。河洛开奥。夔魑魍魉。慑夏鼎以奸销。梼杌穷奇。格舜干而心服。于是南踰骆越。北暨辰韩。东极沧湄。西临黑水。莫不来庭捧贽。厥角献琛。译有外邦。贡无虚月。谷风啸虎。胶庠奏乐职之诗。山䃭射牛。封禅草礼官之议。皇帝尚或谦冲至德。兢畏万几。日昃忘劳。宵分辍寐。弗矜弗伐。恒以百姓为心。虽休勿休。能使三时不害。务敦其实。所宝惟农。以麟凤龟龙为下科。用黍稷稻粱为上瑞。君倡臣和。草偃风行。克勤之心。率励于邦国。固本之德。浃洽于吏民。天下翕然。颂声斯起。越五年夏四月。上坐便殿。顾谓翰林学士守尚书右司郎中知制诰臣李琪曰。朕有宝臣。国之巨栋。加地进律。虽图伯舅之功。严像立祠。尚慊缁黄之愿。去岁杭越等州军府将吏士民耆艾列状。以吴越王钱镠。惠及于物。恩结于人。愿立生祠。式光异政。今我俞允。显其勋劳。汝为好辞。以永嘉闻。微臣俯伏奉诏。兢兢莫图。惧玷厥庸。弗任其职。臣伏闻高辛氏得天之道。实举庞鸿。伊耆氏象日之明。亦询朱虎。况乎戎衣定国。革路兴邦。非哲后无以建丕图。非伟人无以康大业。灌坛风雨。佐圣室之宏规。莘鼎盐梅。集商王之景命。吴芮起鄱阳之众。窦融兴陇右之师。并翊天飞。咸开帝绪。其有连衡接武。并驾齐驱。昭昭然为国元勋。合符英佐者。即今启圣匡运同德功臣淮南镇海镇东等军节度使淮南浙江东西等道观察处置营田招讨安抚兼盐铁制置发运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尚父守尚书令扬杭越等州大都督府长史上柱国食邑二万户食实封一千七百户吴越王即其人也。公名镠。字具美。其先本彭城人也。缅维英绪。实肇遐源。或标举精神。擅表仪于晋魏。或元通梦想。冠雄勇于齐梁。馀烈具存。洪源遂广。大王父讳沛。累赠尚书左仆射。王父讳宙。累赠太师。烈考讳宽。累赠中书令。并禀粹地灵。腾英岳秀。百禄是荷。为积庆之家。五世其昌。启莫京之裔。诞兹人杰。贻厥孙谋。公即中书令之嫡长子也。幼而通理。有岐嶷之姿。长而不偫。抱清明之德。雷泉英槩。金宿精光。洪钟非戛击之音。大玉非磨砻之器。鹰瞵八表。虎视三江。魏帝目为人雄。晋后谓之王佐。屹风棱于气表。华岳五千。豁宇量于胸中。云梦八九。厥初以永嘉东渡。世德继昌。分京公暨日之枝。袭憬祖涵云之派。缅惟浙右。邑号临安。西连天目之岑。东接秦峦之势。双川喷雪。径石镜之清光。万岫参寥。孕官山之王气。公克膺灵秀。载诞隽贤。始囊萤于桑盖之阴。终奋剑于沤麻之地。时属唐朝季末。历数将移。戎马生郊。蜚鸿满野。公遂相时而动。悯物兴嗟。为国平凶。与民定乱。散家财而养士。训父子以为军。楚卒八千。徒矜组练。梅鋗十万。浪号熊罴。指挥而立致风云。叱咤而坐移山岳。复值江南搔扰。溪洞兴妖。邻凶则极目朱眉。巨憝则满郊白帜。小则倪知新朱实之辈。据险隘以蜂屯。大则黄巢尚让之徒。掠藩方而虎噬。公乃旋分骁锐。密运机钤。抉鼠穴以枭夷。突豺牙而破轸。自此军威益振。号令愈明。辅本郡之政经。统八都之纪律。然而辛勤百战。平定四凶。方澄两浙之波澜。尽扫十州之氛祲。积田穰苴之威望。峻郤元帅之雄名。故能大建勋庸。荣超崇极。顷岁浙东观察使刘宏者。萑苻害马。齐兖逋氓。脱身偫盗之中。潜宠察廉之位。妄以金刀自谶。潜蓄奸谋。忽萌吞并之心。继犯青疆之地。先焚渔浦。次劫九乡。或聚犬众于七州。或恃狐鸣之数万。公躬临矢石。手运戈矛。一呼而瓦振长平。屡战而尸填濉水。连擒昆弟。悉斩魁渠。或跋寨以全坑。或单衣而夜逸。中和五年。公统领兵士。远过重山。筑垒进军。攻围日蹙。逆首望风逃遁。寻于巡管收擒。公乃手剑旗亭。以谢戎庶。其次光启三年春。镇海军节度使周宝。以衅生亲戚。旄节播迁。公愤其黜逐帅臣。志期剪戮。于是大陈卒乘。径赴朱方。迎请藩侯。敬事如旧。而薛朗巢危食尽。遂就活擒。牲于灵柩之前。以雪幽明之愤。此际蔡寇孙儒。鲸吞黟歙。猬磔泃川。杨行密窘甚析骸。乞师救命。公乃三路馈食。两面助兵。克清雾市之妖。逐解晋阳之急。乾宁三年。威胜军节度使董昌。是公匡戴。坐拥节旄。不遵良佐之箴规。遽惑妖人之诡谲。而又淫刑虐杀。人神不容。兴羿浞之逆谋。僭罗平之伪号。公往回百谏。竟拒忠言。遂奉前朝诏书。委其讨伐。邻凶行密。见利忘义。怙乱朋奸。广裔豺狼。攻围城垒。公仗顺讨逆。奋一当十。戮枭獍于近郊。破鲸鲵于槜李。挫行密而奔仁义。走陶雅而窜田頵。然后径赴稽山。亲平禹穴。出军民于汤炭。洒士庶以膏霖。腾万口之欢声。溢千门之喜气。前朝乃就加公掌武之秩。锡地之荣。分四骑之碧油。佩两藩之金印。周旋二纪。剪落四凶。始得安吴越之封疆。泰牛女之耕织。若夫天下有急。王孙遂立于坛场。日中而趋。司马亟颁于符节。其间水深则蛟产。林大则蠹生。提封渐广于支巡。牧守难齐于忠荩。其有如霅川李师悦双溪王坛新定陈询瀫水陈章温江张惠缙云卢佶蘋渚高澧及外都叛将徐绾许再思之辈。或军行末校。或草泽逋民。发迹戎辕。素无显效。蒿艾岂栋梁之器。犬彘怀噬主之心。悉被淮甸回邪。潜为诱煽。负本藩之提挈。辜解缚之深恩。窃弄干戈。自贻覆餗。公山苞朽壤。海纳昏波。许雍齿以自新。待樊崇以不死。俟其恶盈贯满。不得已而用兵。才举偏师。处处摧拉。皆是公临机独断。决胜万全。威飙震慑于江涛。勋格抗崇于山阜。固已书于甲令。列在世家。处台铉而弥光。受彤玈而不愧矣。公宣慈禀。性。明粹在躬。五精妙察于次躔。六蔀旁该于历数。帝师刘向。悬知白水之符。国士殷馗。预识黄星之瑞。是以高梧倾凤。大厦占乌。拱牲币以宗尧。率讴歌而戴舜。先是上在藩邸。公潜输大义。密奉上交。溯九万里之灵飙。挺三十年之神契。岂比河西已定。尚兴游帝之谈。陔下将平。始拒狂巫之说。不然。则何得印方似斗。言出如纶。适拜前恩。仍加后宠。皇帝践祚之元年夏五月。定封赏之数。报缔搆之勋。命右金吾卫大将军安崇隐驰传进封公为吴越王。秋八月。以克震天威。屡陈戎捷。授公兼淮南节度使。二年。皇帝肃郊禋之礼。洒雨露之恩。奠玉燔柴。所以昭事上帝。疏爵焘土。于是宏奖诸侯。以公为守中书令。复命刑部尚书姚洎持节行吴越王册礼。春三月。以公奉菁茅之贡。远述职方。陈玉帛之仪。恒先宰旅。进公为守太保。秋八月。以公解长洲之围。复震泽之郡。用匡九合。宜总五兵。拜公为守太尉兼中书令。五年。以公仪表藩垣。经纬文武。当吕望四征之重。居伊尹百揆之先。召公为守尚书令。朝廷复以公累朝硕量。开国宏勋。有同心同德之功。著十乱八元之业。威略主列藩盟歃。忠贞为社稷金汤。昔周文王得渭水之贤。犹尊极品。我国家倚扶天之柱。宜峻殊恩。遂册拜公为尚父。仍加井邑实封。以崇异礼。昔杜元凯之平吴会。止镇一州。昆阳侯之定淮夷。不阶三事。未有光昭大典。卓荦鸿恩。輶轩相袭于道途。简册交驰于冕弁。三十二人之画像。旌显非多。五十四县之疏封。回旋尚小。罗旃设戟。誓岳盟河。廊庙之邻哉臣哉。勋名之大矣神矣。公以富强之俗。训骁勇之兵。戈舰三千。旌门百万。水犀鲛革。甲光照互父之山。秋雁鱼丽。阵势骇蚩尤之国。加以竹头木屑之用。盐田沪渎之饶。有益军须。莫先戎费。爱人若已。决事如神。严明有拔薤之功。听察得分缣之理。除残去弊。守正申威。画冠不犯于四封。列货羞谈于二价。遂使江湖之上。棹有歌声。斗牛之间。狱无冤气。矧又敬崇穹昊。虔奉缁黄。百灵输戬谷之祥。万庾洽京坻之稔。用天分地。务穑劝农。保慈俭以律身。变舄卤而收利。穰穰多稌。人为万石之家。膴膴良田。户有千金之堰。风谣逸豫。礼让兴行。君子谓之乐郊。神人称其福地。岂可使燕山车骑。空铭幕府之勋。齐国相君。不颂祠堂之美。微臣仰膺睿旨。俯扣庸音。敢书无愧之词。用纪不磷之绩。庶使披文相质。与日月而俱悬。积德累功。共江山而更远。是旌民爱。式表君恩。谨为铭曰。
彼穹初圆。补石而正。下土未乾。决河而定。我后创业。惟公佐命。内赞皇极。外绥戎柄。雄雄伟人。元象降神。山海其度。麟凤其身。地开茅土。天授经纶。謺封异姓。屡委洪钧。多艺不矜。好谋而惧。养士分甘。尊贤吐哺。历数该博。襟灵颖悟。识辨彤云。先知圣祚。昔之未遇。始用英才。淩松渡浙。拂电萦雷。宏昌瓦解。儒密冰摧。狼精夜陨。虎幄晨开。今也元勋。拥旄三镇。剑骑山积。戈船海振。册以车辂。赐之膰脤。烈烈威风。专征仗顺。惟公之明。间世而生。片言折狱。半面知名。吏绝巧诋。人无匿情。政刑一槩。如水之平。善诱黎氓。服勤耕稼。携稚就丰。佩牛归化。再熟粱稻。八蚕桑柘。足食足兵。述方而霸。军民感惠。易世于兹。哀矜耆艾。抚养茕嫠。如母之爱。如父之慈。告于天子。愿启生祠。厥祠既崇。邃宇加饰。彰民之心。表公之德。上帝锡祉。诸侯取则。取之伊何。勿扰勿亟。丝纶有命。琬炎徵文。爰驰上列。式奖鸿勋。浚义才子。安阳令君。永标今古。名播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