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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关中诗十六章 西晋 · 潘岳
四言诗
《诗纪》云。惠帝元康六年。氐贼齐万年与杨茂于关中反乱。既平。帝命诸臣作关中诗。岳上表曰:诏臣作关中诗。辄奉诏竭愚作诗一篇。案《汉记》。孝明时护羌校尉窦林上降羌颠岸。以为羌豪。岸兄颠吾复降。问事状。对前后两屈。坐诬讽下狱死。齐万年编户隶属。为日久矣。而死生异辞。必有诡谬。矿引证喻。以徵不恪。
于皇时晋,受命既固。
三祖在天,圣皇绍祚
德博化光,刑简枉错
微火不戒,延我宝库。(一章)

蠢尔戎狄,狡焉思肆。
虞我国眚,窥我利器。
狱牧虑殊,威怀理二。
将无专策,兵不素肄(二章)

翘翘赵王,请徒三万。
朝议惟疑,未逞斯愿。
桓桓梁征,高牙乃建。
旗盖相望,偏师作援。(三章)

虎视眈眈,威彼好畤
素甲日耀,玄幕云起。
谁其继之,夏侯卿士
惟系惟处,别营棋跱(四章)

夫岂无谋,戎士承平。
守有完郛,战无全兵
锋交卒奔,孰免孟明
悄檄秦郊,告败上京。(五章)

周殉师令,身膏氐斧。
人之云亡,贞节克举。
卢播违命,投畀朔土
为法受恶,谁谓荼苦(六章)

哀此黎元,无罪无辜。
肝脑涂地,白骨交衢。
夫行妻寡,父出子孤。
俾我晋民,化为狄俘。(七章)

乱离斯瘼,日月其稔。
天子是矜,旰食晏寝。
主忧臣劳,孰不只懔。
愧无献纳,尸素以甚。(八章)

皇赫斯怒,爰整精锐
命彼上谷,指日遄逝
亲奉成规,棱威遐厉
首陷中亭,扬声万计。(九章)

兵固诡道,先声后实。
闻之有司,以万为一。
之不善,我未之必。
虚皛湳德,缪彰甲吉。(十章)

雍门不启,陈湃危逼。
观遂虎奋,感恩输力。
重围克解,危城载色。
岂曰无过,功亦不测。(十一章)

情固万端,于何不有。
纷纭齐万,亦孔之丑。
曰纳其降,曰枭其首。
畴真可掩,孰伪可久。(十二章)

既徵尔辞,既蔽尔讼。
当乃明实,否则证空。
好爵既靡,显戮亦从。
不见窦林伏尸汉邦。(十三章)

周人之诗,寔曰采薇
北难猃狁,西患昆夷。
以古况今,何足曜威
徒悯斯民,我心伤悲。(十四章)

斯民如何,荼毒于秦。
师旅既加,饥馑是因。
疫疠淫行,荆棘成
绛阳之,浮于渭滨。(十五章)

明明天子,视民如伤
申命群司,保尔封疆。
靡暴于众,无陵于强。
惴惴寡弱,如熙春阳(○《文选》二十。《诗纪》二十八。又《晋书》五十八引斧、举二韵。)(十六章)

关中诗表 西晋 · 潘岳
 出处:全晋文
诏臣作关中诗,辄奉诏竭愚,作诗一篇,案汉纪,孝明时,护羌校尉窦林上降羌颠岸,以为羌豪,岸兄颠吾复降,问事状,对前后两屈,坐诬罔下狱死,齐万年编户隶属,为日久矣。
而死生异辞,必有诡谬,故引证喻,以惩不恪(《文选·关中诗注》)
水战论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五
某窃谓兵,圣人不得已而用,盖危道也。
不得已而用危道,不于平原旷野,而角胜负于舟楫汹涌没溺之间,其为危道又甚焉。
故三代之师,不闻有舟师水斗之役,而始见于春秋,至秦汉以来多用焉。
故曰春秋无义战,危之也。
夫兵出危道,十出而九败,不得已而用之,不可轻也。
故古之用舟师水斗以争利者,事不素讲不战,不预备不战,不出奇不战,不据地势不战。
合是数者,将非其人不战。
反是而谋动干戈,必亡之道也,夫是之谓危道。
愚不佞,尝学《春秋》,谨按春秋舟师之役,大抵皆吴楚也。
昭四年,吴伐楚,楚沈尹射奔命于夏汭。
六年秋,楚使薳泄伐徐,吴人救之,令尹子荡师于豫章
十三年,楚师还自徐,吴人遂败诸豫章
十六年,吴伐楚,楚败吴于长岸。
十九年,楚又为舟师以伐濮。
二十四年,楚又为舟师以略吴。
定二年,楚囊瓦又师于豫章以伐吴。
及定四年,柏举之战,楚师大败,而吴遂入郢。
自昭四年至定四年三十馀年间,大小数十战,吴常胜而楚卒以大败焉,非有他也,吴楚悉出于危道,吴得所以涉危道者,而楚常易之,不败何为也。
何则?
古人所以待敌备寇,常先为不可胜之计。
当吾未战之前,已若必胜者,治之精,讲之熟也。
汉武曹魏,皆英雄主也,其战未尝不先计后动。
汉之伐越,则大修昆明池以治楼船;
魏武欲伐吴,则大作玄武池以肄舟师。
盖不敢以轻也如此。
况吴、楚交兵久矣,自昭王即位,无岁不有吴师,吴又日夜计其民而戒其事,有先王之乘舟艅皇以待之。
而楚方且区区燧象以备吴,一举而败涂地,是谓事不素讲则不可以战。
晋武谋举吴,诏益州刺史王浚修舟舰,作大船连舫,极舟楫之盛。
建平太守孙皓宜增建平兵以备之,不从。
自是七年至太康元年乃发自成都,断横锁长锥之距,兵不血刃,攻无坚城,顺流一鼓,而夏口武昌闻风破解,孙氏遂有石头之祸。
向使晋无七年之备,吴有建平之守,虽百王浚,其为何哉!
故吴自成公七年兵入州来,楚自襄三年婴齐伐吴,其潜谋观衅,如此之久也。
吴又师于豫章,又潜师于巢,舍舟于淮汭,又陈于柏举,设防备敌如此之广也。
而楚人方且嚣然卜战,徒欲汉毁吴舟,计亦晚矣,安得而不败哉?
是谓不豫备则不可以战。
曹公入荆州刘表子琮举众降,操得水军步兵数十万。
吴将士皆恐,议者皆谓孙权曰:「将军大势可以御操者长江也,今操得荆州,水陆俱下,此谓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力不敌,不如迎之」。
周瑜不可,曰:「操舍鞍马,仗舟楫,与吴争衡,本非中国所长,而操冒行之,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
自足制之」。
鲁肃亦以为然。
是时先主为操所破,欲引南渡,遣诸葛诣
等与先主并力逆曹公,遇于赤壁
黄盖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安以薪草,灌以膏油,裹以帷幕,上建牙旂,欺曹公以欲降。
又豫备走舸,引次前。
曹公吏士皆延颈观望,指言降。
未几诸船火作,风盛,延烧曹营,烟燄涨天,军大败。
此兵法所谓震霆不及塞耳者,奇道也。
夫以吴、楚之战,吴人见舟于豫章而师于巢,以军军楚师于豫章
柏举之役,人舍舟于淮汭,而自豫章与楚夹汉,皆奇道也。
而楚乃欲塞汉东之隘道以疲之,败亦宜矣。
是谓不出奇则不可以战。
秦之屠六国也,告楚、魏曰:「蜀之甲乘船浮于汶,乘夏水而下江。
五日而至郢;
汉中之甲乘船出于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
又乘夏水浮轻舟决荣口,魏无大梁
决白马之口,魏无外黄;
决宿胥之口,魏无须、顿丘」。
自是楚、魏皆震慑请服者,以秦地势便、用兵易也。
方长岸之战,楚自谓我得上流,大败吴师必矣,然所获乘舟艅皇,卒以乱师而大败,则虽据地势之便而不能用,使吴光之谋得行焉。
是楚之利,吴得而用之,吴安得而不胜哉?
是谓不据地势则不可以战。
汉南粤吕嘉之叛也,则卫尉路博德伏波将军桂阳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归义侯粤人为戈船、下濑将军零陵
闽粤王馀善之反也,则横海将军韩说出东方,楼船将军杨仆武林中尉王温舒梅岭,粤侯为戈船、下濑将军出白沙。
朝鲜右渠之乱也,则楼船将军杨仆勃海左将军荀彘出辽。
交趾侧、贰之猖獗也,则伏波将军马援交趾,楼船将军段志宁出合浦
当是时,以攻则胜,以战则克,路伏波宣威夜郎而勋高百粤,马伏波勒功铜柱而威畅峤南。
元鼎建武之间号称得人之盛,然而当时朝鲜之役,左将军一非其人,两将争功,而几至覆没。
则将非其人,祸可胜言也哉?
故以区区之吴,有公子光之谋,夫概王之果,而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而欲当全吴之师,虽甚愚者知其必败矣,虽司马戍之区区,其何救哉?
是谓将非其人,则不可以战,反是皆必亡之道。
愚故举吴楚之事,反覆而详言之,以为谋人之国者,不可不知《春秋(《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主爵」二字原误在上句「桂阳」之上,据《汉书·南粤传》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