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答文帝问苏则 曹魏 · 张既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九
金城郡昔为韩遂所见屠剥,死丧流亡,或窜戎狄,或陷寇乱,户不满五百。则到官,内抚凋残,外鸠离散,今见户千余。又梁烧杂种羌,昔与遂同恶,遂毙之后,越出障塞。则前后招怀,归就郡者三千余落,皆恤以威恩,为官效用。西平曲演等倡造邪谋,则寻出军,临其项领,演即归命送质,破绝贼粮。则既恤民之效,又能和戎狄,尽忠效节。遭遇圣明,有功必录。若则加爵邑,诚足以劝忠臣,励风俗也(《魏志·苏则传》注引《魏名臣奏》)。
问张既令(延康元年)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
试守金城太守苏则,既有绥民平夷之功,闻又出军西定湟中,为河西作声势,吾甚嘉之。则之功效,为可加爵邑未邪?封爵重事,故以问卿。密白意,且勿宣露也(《魏志·苏则传》注引《魏名臣奏》)。
启事 其三十 西晋 · 山涛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四
苏愉忠笃有智意(《魏志·苏则传》注)。
魏氏春秋评 其十六 苏则事魏闻魏代汉以为汉帝崩因在郡发丧 东晋 · 孙盛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三
夫士不事其所非,不非其所事。趣舍出处,而岂徒哉!则既策名新朝,委质异代,而方怀二心生忿,欲奋爽言,岂大雅君子去就之分哉?《诗》云:「士也罔极,二三其德」。士之二三,犹丧匹耦,况人臣乎(《魏志·苏则传》注)!
滕羡仕宦议 南朝宋 · 郑鲜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五
名教大极,忠孝而已,至乎变通抑引,每事辄殊,本而寻之,皆是求心而遗迹。迹之所乘,遭遇或异。故圣人或就迹以助教,或因迹以成罪,屈申与夺,难可等齐,举其阡陌,皆可略言矣。天可逃乎?而伊尹废君;君可胁乎?而鬻权见善;忠可愚乎?而箕子同仁。自此以还,殊实而齐声,异誉而等美者,不可胜言。而欲令百代之下,圣典所阙,正斯事于一朝,岂可易哉!
然立言明理,以古证今,当使理厌人情。如滕羡情事者,或终身隐处,不关人事,或升朝理务,无讥前哲。通滕者则以无讥为证,塞滕者则以隐处为美。折其两中,则异同之情可见矣。然无讥前哲者,厌情之谓也。若王陵之母,见烹于楚,陵不退身穷居,终为社稷之臣,非为荣也。鲍勋蹇谔魏朝,亡身为效,观其志非贪爵也。凡此二贤,非滕之谕。夫圣人立教,犹云「有礼无时,君子不行」。有礼无时,政以事有变通,不可守一故耳。若滕以此二贤为证,则恐人人自贤矣。若不可人人自贤,何可独许其证。讥者兼在于人,不但独证其事。汉魏以来,记阙其典,寻而得者无几人。至乎大晋中朝及中兴之后,杨臻则七年不除丧,三十馀年不关人事,温公则见逼于王命,庾左丞则终身不著袷,高世远则为王右军、何骠骑所劝割,无有如滕之易者也。若以缞麻非为哀之主,无所复言矣。文皇帝以东关之役,尸骸不反者,制其子弟,不废婚宦。明此,孝子已不自同于人伦,有识已审其可否矣。若其不尔,居宗辅物者,但当即圣人之教,何所复明制于其间哉。及至永嘉大乱之后,王敦复申东关之制于中兴,原此是为国之大计,非谓训范人伦,尽于此也。
何以言之?父仇明不同戴天日,而为国不可许复仇,此自以法夺情,即是东关、永嘉之喻也。何妨综理王务者,布衣以处之。明教者自谓世非横流,凡士君子之徒,无不可仕之理,而杂以情讥,谓宜在贬裁耳。若多引前事以为通证,则孝子可顾法而不复仇矣。文皇帝无所立制于东关,王敦无所明之于中兴。每至斯会,辄发之于宰物,是心可不喻乎。
且夫求理当先以远大,若沧海横流,家国同其沦溺,若不仕也则人有馀力。人有馀力,则国可至乎亡,家可至乎灭。当斯时也,匹妇犹亡其身,况大丈夫哉。既其不然,天下之才,将无所理,滕但当尽《陟岵》之哀,拟不仕者之心,何为证喻前人,以自通乎?且名为大才之所假,而小才之所荣,荣与假乘常,已有惭德,无欣工进,何有情事乎。若其不然,则工进无欣,何足贵于千载之上邪。苟许小才荣其位,则滕不当顾常疑以自居乎。所谓柳下惠则可,我则不可也。
且有生之所宗者圣人,圣人之为教者礼法,即心而言,则圣人之法,不可改也。而秦以郡县治天下,莫之能变;汉文除肉刑,莫之能复。彼圣人之为法,犹见改于后王,况滕赖前人,而当必通乎?若人皆仕,未知斯事可俟后圣与不?况仕与不仕,各有其人,而不仕之所引,每感三年之下。见议者弘通情纪,每傍中庸,又云若许讥滕,则恐亡身致命之仕,以此而不尽。何斯言之过与。夫忠烈之情,初无计而后动。若计而后动,则惧法不尽命。若有不尽,则国有常法。故古人军败于外,而家诛于内。苟忠发自内,或惧法于外,复有踟蹰顾望之地邪?若有功不赏,有罪不诛,可致斯喻耳。无有名教翼其子弟,而子弟不致力于所天。不致力于所天,则王经忠不能救主,孝不顾其亲,是家国之罪人耳,何所而称乎。夫恩宥十世,非不隆也,功高赏厚,非不报也。若国宪无负于滕恬,则羡之通塞,自是名教之所及,岂是劝沮之本乎?
议者又以唐虞邈矣,孰知所归,寻言求意,将所负者多乎。后汉乱而不亡,前史犹谓数公之力。魏国将建,荀令君正色异议,董昭不得枕苏则之膝,贾充受辱于庾纯。以此而推,天下之正义,终自传而不没,何为发斯叹哉。若以时非上皇,便不足复言多者,则夷齐于奭、望,子房于四人,亦无所复措其言矣。至于陈平默顺避祸,以权济屈,皆是卫生免害,非为荣也。滕今生无所卫,鞭塞已冥,义安在乎。昔陈寿在丧,使婢丸药,见责乡闾,阮咸居哀,骑驴偷婢,身处王朝。岂可以阮获通于前世,便无疑于后乎。且贤圣抑引,皆是究其始终,定其才行。故虽事有惊俗,而理必获申,郤诜葬母后园,而身登宦,所以免责,以其孝也。日磾杀儿无讥,以其忠也。今岂可以二事是忠孝之所为,便可许杀儿葬母后园乎?不可明矣。既其不可,便当究定滕之才行,无所多辨也。
滕非下官乡亲,又不周旋,才能非所能悉。若以滕谋能决敌,才能周用,此自追踪古人,非议所及。若是士流,故谓宜如子夏受曾参之词,可谓善矣,而子夏无不孝之称也。意之所怀,都尽于此,自非名理,何缘多其往复,如其折中,裁之居宗(《宋书·郑鲜之传》,为桓傅辅国主簿。先是兖州刺史滕恬,为丁零翟远所没,死尸不反。恬子羡仕官不废,议者嫌之。桓玄在荆州,使群僚博议,鲜之议。)。
选举疏 北魏 · 辛雄
出处:全后魏文卷四十六
帝王之道,莫尚于安民,安民之本,莫加于礼律。礼律既设,择贤而行之,天下雍熙,无非任贤之功也。故虞舜之盛,穆穆标美,文王受命,济济以康。高祖孝文皇帝天纵大圣,开复典谟,选三代之异礼,采二汉之典法,端拱而四方安,刑措而兆民治。世宗重光继轨,每念聿修,官人有道,万里清谧。陛下劬劳日昃,躬亲庶政,求瘼恤民,无时暂憩,而黔首纷然,兵车不息。以臣愚见,可得而言。自神龟末来,专以停年为选。士无善恶,岁久先叙;职无剧易,名到授官。执案之吏,以差次日月为功能;铨衡之人,以简用老旧为平直。且庸劣之人,莫不贪鄙。委斗筲以共治之重,托硕鼠以百里之命,皆货贿是求,肆心纵意。禁制虽烦,不胜其欲。致令徭役不均,发调违谬,箕敛盈门,囚执满道。二圣明诏,寝而不遵,画一之法,悬而不用。自此夷夏之民,相将为乱,岂有馀憾哉?盖由官授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当今天下黔黎,久经寇贼,父死兄亡,子弟沦陷,流离艰危,十室而九,白骨不收,孤茕靡恤,财殚力尽,无以卒岁。宜及此时,早加慰抚。盖助陛下治天下者,惟在守令,最须简置,以康国道。但郡县选举,由来共轻,贵游俊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以定官方。请上等郡县为第一清,中等为第二清,下等为第三清。选补之法,妙尽才望,如不可并,后地先才。不得拘以停年,竟无铨革。三载黜陟,有称者补在京名官,如前代故事,不历郡县,不得为内职。则人思自勉,上下同心,枉屈可申,强暴自息,刑政日平,民俗奉化矣。复何忧于不治,何恤于逆徒也。窃见今之守令,清慎奉治,则政平讼理,有非其才,则纲维荒秽。伏愿陛下暂留天心,校其利害,则臣言可验,不待终朝。昔杜畿宽惠,河东无警;苏则分粮,金城克复。略观今古,风俗迁讹,罔不任贤,以相化革,明任夕治,功可立待。若遵常习故,不明选典,欲以静民,便恐无日(《魏书·辛雄传》、《通典》十四。)。
谏遣使市马疏 隋末唐初 · 魏徵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四十
今发使以立可汗为名。可汗未定。即诣诸国市马。彼必以为意在市马。不为专立可汗。可汗得立。则不甚怀恩。不得立。则以为深怨。诸蕃闻之。必不重中国。马市既不可得。纵得马亦还路无从。但使彼国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矣。昔汉文帝有献千里马者。曰。吾吉行日三十。凶行日五十。銮舆在前。属车在后。吾独乘千里马。将安之乎。乃偿其道路所费而返之。又光武有献千里马及宝剑者。以马驾鼓车。剑以赐骑士。今陛下凡所施为。皆邈于三王之上。柰何至此欲为孝文光武之下乎。又魏文帝求市西域大珠。苏则曰。若陛下惠及四海。则珠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陛下纵不能慕汉文之高行。可不畏苏则之言乎。
駮奏旧封禅礼八条 唐 · 施敬本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二
旧礼。侍中跪取匜沃盥。非礼也。夫盥手洗爵。人君将致洁而尊神。故使小臣为之。今侍中大臣也。而盥沃于人君。太祝小臣也。反诏祝于天神。是接天神以小臣。奉人君以大臣。故为非礼。按周礼大宗伯曰。郁人下士二人赞祼事。则沃盥此其职也。汉承秦制。无郁人之职。故使近臣为之。魏晋至今。因而不改。然则汉礼侍中行之。则可矣。今以侍中为之。则非也。汉侍中。其始也微。高帝时籍孺为之。惠帝时闳孺为之。留侯子辟彊年十五为之。至后汉。楼望以议郎拜侍中。邵阖自侍中迁步兵校尉。其秩千石。少府卿之官属也。少府卿秩中二千石。丞秩千石。侍中与少府丞班同。魏代苏则为之。旧侍中亲省起居。故谓之执兽子。吉茂见则嘲之曰。仕进不止执兽子。是言其为亵臣也。今侍中名则古官。人非昔任。掌同燮理。寄重盐梅。非复汉魏执兽子之班。异乎周礼郁人之职。行舟不息。坠剑方遥。验刻而求。可谓谬矣。夫祝以传命。通主人之意。以荐于神明。非贱职也。故两君相见。则卿为上傧。况天人之祭。其肃恭之礼。以两君为喻。不亦大乎。今太祝下士也。非所以重命而尊神之义也。然则周汉太祝是礼矣。何者。按周礼大宗伯曰。太祝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掌六祝之辞。大宗伯为上卿。今礼部尚书太常卿比也。小宗伯中大夫。今侍郎少卿比也。太祝下大夫。今郎中太常丞比也。上士四人。今员外郎太常博士比也。故可以处天人之际。致尊极之辞矣。又汉太祝令秩六百石。与太常博士同班。梁太祝令与南台御史同班。今太祝下士之卑。而居古下大夫之职。斯又刻舟之论。不异于前矣。又旧礼。谒者引太尉升坛亚献。非礼也。谒者已贱。升坛已重。是微者用之于古。而大体实变之于今也。按汉官仪。尚书御史台官属有谒者仆射一人。秩六百石。铜印青绶。谒者三十五人。以郎中满岁称给事。未满岁称权谒者。又按汉书百官公卿表。光禄勋官属有郎中员外。秩比二千石。有谒者掌宾赞受事员七十人。秩比六百石。古之谒者秩异等。今谒者班微。以之从事。可谓疏矣。又旧礼。尚书令奉玉牒。今无其官。请以中书令从事。按汉武帝时。张安世为尚书令。游宴后宫。以宦者一人出入帝命。改为中书谒者令。至成帝罢宦者。用士人。魏黄初改秘书。置中书监。令旧尚书并掌制诰。既置中书官。而制诰枢密皆掌焉。则自魏以来。中书是汉朝尚书之职。今尚书令玉牒是用汉礼。其官既阙。故可以中书令主之。
进撰平淮西碑文表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四十八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臣某言。伏奉正月十四日敕牒。以收复淮西。群臣请刻石纪功。明示天下。为将来法式。陛下推劳臣下。允其志愿。使臣撰平淮西碑文者。闻命震骇。心识颠倒。非其所任。为愧为恐。经涉旬月。不敢措手。窃惟自古神圣之君。既立殊功异德卓绝之迹。必有奇能博辩之士。为时而生。持操笔。从而写之。各有品章条贯。然后帝王之美。巍巍煌煌。充满天地。其载于书。则尧舜二典。夏之禹贡。殷之盘庚。周之五诰。于诗则元鸟长发。归美殷宗。清庙臣工。小大二雅。周王是歌。辞事相称。善并美具。号以为经。列之学官。置师弟子。读而讲之。从始至今。莫敢指斥。向使撰次不得其人。文字暧昧。虽有美实。其谁观之。辞迹俱亡。善恶惟一。然则兹事至大。不可轻以属人。伏惟唐至陛下。再登太平。刬刮群奸。埽洒疆土。天之所覆。莫不宾顺。然而淮西之功。尤为俊伟。碑石所刻。动流亿年。必得作者。然后可尽能事。今词学之英。所在森列。儒宗文师。磊落相望。外之则宰相公卿郎官博士。内之则翰林禁密游谈侍从之臣。不可一二遽数。召而使之。无有不可。至于臣者。自知最为浅陋。顾贪恩待。趋以就事。丛杂乖戾。律吕失次。乾坤之容。日月之光。知其不可绘画。强颜为之。以塞诏旨。罪当诛死。其碑文今已撰成。谨录封进。无任惭羞战怖之至。
西域献径寸珠赋(以泽浸四荒非宝远物为韵) 唐 · 吕颍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
西域遐方。献纯精之天产。申重宝之帝乡。岂不以至诚感而灵必自顺。惟德动而坤珍莫藏。不然。何有慕于中土。而走无胫于外荒。彼珠之灵。积阴之魄。禀金气而坚固。韫河润之耀泽。布指而大小无差。洞物而纤毫不隔。迥夜常满。初月每让其圆明。爽曙欲凝。高星自掩其孤白。信殊方所秘。亦稀代难致。夺夏璜以为美。齐楚璧而积异。将配天光以辅三。助皇明而照四。积石峰峻。燉煌路远。驰辉于晦碛之中。流晶于白日之晚。将为表龙旗而缀鸾辂。必将誇池台而耀宫苑。殊不知(一作可)以万邦为虑(一作宪)者。此献则违。以三德为宝者。此宝则非。价越千金。我当俯念其十产。光含径寸。吾将静照于九围。乃遂沉泉而反璞。俾其媚川而自辉。且立德者惟俭之本。作贡者亦土之任。剖蚌而献。既不编于夏书。为器成之。尚有干于时禁。苟夺山川之精魄。是亏雨露之恩浸。所以前代有训。不珍异物。誇齐威者。再论而皆惭。求苏则者一言而自屈。岂若我全明德。体大道。照耀也不假隋侯之珍。贞静也自同罔象之宝。由是化中国而及外夷。如风之偃草。
珠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事类赋》卷九
德至渊泉,明珠出焉。衒光芒于照乘,发晶荧于媚川。出于赤野,产自丹渊。映秋波而圆折,与夜月而亏全。若夫列淮夷之贡,挺霍山之美,识夫馀之似枣,见馆陶之若李。或埋青蛉于地中,或采赤蚌于泉底。汉武通梦于昆明,马援被谗于薏苡。若夫却文砻之贡,纳苏则之词,在易粟而犹可,顾弹雀以非宜。王章之孤,既采之而致富;弘节之后,亦卖之而被疑。则有怒暗投而按剑,感清节而还浦。哂楚人之卖椟,悟赵相之去妇。钟离辞之而委地,黄向得之而归主。至于名传火齐,价重木难,辇彼百斛,遗之一箪。张丑欺吏以出境,伍员行诈而度关。亦有麻姑掷米,汉皋解佩。或以照北荒之阙,或以饰九华之盖。秦宓之荐定祖,武子之称卫玠。虽曰阴精,不能无颣。尔其玩兹鲸目,捋彼羊须,鱼虽闻于及祸,岸或为之不枯。秦冢徒悬于日月,大儒且解于裙襦。亦闻朱仲出入于汉庭,董偃优游于主第。得鲛人之泣,伺骊龙之睡。百琲获季伦之赏,一斛受孙权之赐。或涉海以遐求,或入关而见弃。亦有苍梧作垄,京洛扬灰。楚王之问奚恤,太叔之纳桓魋,象罔之求赤水,商丘之泳河隈。复闻滋水魮鱼,瀛洲绀翼,曾城列树,开明广植。成于咳唾,第其甲乙。蛇知隋氏之恩,鹤报哙参之德。复有缀衣致饰,照夜为明。尝闻求火以向日,更因买剑以倾城。饰首见步摇之状,褰帘闻佩玉之声。采浊水以无失,握灵蛇而自矜。鸟集燕昭之馆,凤仪少昊之庭。斯九品之奇秘,固希世而垂名者也。
三国杂事篇(下) 北宋 · 唐庚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唐先生文集》卷八
操征柳城,备劝刘表袭许,表不能用。
挟天子令诸侯,其事始于齐桓、晋文。而齐桓、晋文未尝迁惠王、襄王于齐、晋也。除难定乱,兴灭继绝,功效既著,诸侯自服耳。董卓以献帝居长安,李茂贞以昭宗幸凤翔,发号施令,动以制诏为名,然而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何也?无尺寸之功以取信于天下,而有劫主之名以负谤于诸侯。则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亦固其理也。使表能勤王如桓、文耶,虽不袭许,何害其为令诸侯哉?如其不然,虽袭许,适足以致诸侯之师而已,董卓、李茂贞是也。
亮出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响应。会马谡败,三郡不守,亮拔西县千馀家还汉中。
汉全盛时,日月所照,横目之民,皆汉赤子。其后德薄,不能保有黎庶,则举江以东而投之吴;割渭以北而捐之魏。则民不弃汉,而汉弃其民。亮出祁山,三郡望风响应。而亮不能守,则亮负于民,而民不负亮。方是之时,固当集其所获之众,痛自引咎而谢遣之,使崤陇之民晓然皆知吾心,则后日之举,不患其不至。如其不然,在彼犹在此也。而亮拔西县千馀家迁之汉中,既不足以伤敌,而使无辜之民流离转徙,违其宗族,去其坟墓,岂三郡所以响应之意哉!此虽边部之常,然于孔明,则有不应尔者。此吾所以为之惜也。
孙亮太平二年,宗室孙基盗乘御马,付狱,侍中刁玄奏曰:「基法应死,然鲁王早终,唯陛下哀原之」。亮曰:「法者天下所共,奈何以情相迫耶?当思可以释此者」。玄曰:「赦有小大,或天下,或千里,或五百里,随意所及」。乃赦宫中,基得以免。
吴之君臣,可谓上下皆失其分矣。汉世诸侯王有罪当诛,丞相、御史、典客、宗正、廷尉奏请论如法。制曰:「朕不忍致法,其与列侯二千石议之」。于是丞相、御史等又奏:「臣等谨与列侯二千石议,皆曰宜论如法」。制曰:「朕不忍致法,其废勿王,或削地若干」。夫请论如法者,有司以法守;不忍致法者,人主以道揆。今亮人主也,而论法;玄有司也,而论情。故曰吴之君臣,可谓上下皆失其分矣。
鲁肃劝权以荆州借备,周瑜言:「备枭雄,不宜以土地资业之」。
汉时荆州之地,为郡者七。刘表之殁,南阳入于中原,而荆州独有南郡、江夏、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备之南奔,刘琦以江夏从之。其后,四郡相继归附。于是备有武陵、长沙、桂阳、零陵之地。曹仁既退,关羽、周瑜错处南郡,而备领荆州牧,居公安,则六郡之地,备已悉据之矣。其所以云「借」者,犹韩信之言「假」也。虽欲不与,得乎?鲁肃之议,正合良、平蹑足之几,而周瑜独以为不然。屡胜之家,果不可与料敌哉!
建安二十年,先主居公安,使关羽争荆州。会曹公征汉中,先主恐失益州,与吴连和分荆州,引军还蜀。
曹公征汉中,先主闻之,与吴连和分荆州,是矣;引军还蜀,非也。是时,蜀有南郡之地,而先主以蜀兵五万居公安。若进据襄阳,而羽帅五万之众以袭许,卷甲疾趋,五日而可至,事成,则天下未可量;不成,则汉中之师不攻而自退。此兵法所谓「攻其所必救者」。初,曹公征柳城,备劝表以袭许。及备据荆州,亦不能办,此信天命有在哉!
孙权尊称,议者以为交之无益,而名体弗顺,宜遂绝之。孔明以为未可。
或曰:「孔明之不绝吴,权耶,正耶」?曰:「正也。非权也」。六国之时,诸侯皆僭矣,孟子以为有王者作,不皆比而诛之,必教之,不从而后诛之。然则未教之罪,王者有所不诛。孔明之势,既未能有以教吴,则吴之僭拟,未可以遽责。此王者之法也,非权也。
吴欲以兵万人讨樊胄。权问潘浚,瑜言:「五千兵足以禽胄」。因论胄可破状。权奇其言,遣将五千斩平之。
权克荆州,将吏悉降,而浚独坚卧不屈。权舆致之,浚伏床而泣,悲不自胜。其于所事,何其厚也。既而樊胄欲以武陵自拔归蜀,浚为权画策,卒自将讨平之。其于所厚,又何薄也。意者在君为君,有不得不然者乎?吾闻乐毅去燕适赵,赵欲与之伐燕。毅泣曰:「昔之事燕,犹今之事赵也。毅若获戾,放在他国,终身不敢谋赵之徒隶,况其国乎」!使乐毅愚人也则可,乐毅少知事君,则浚不得为无罪矣。
晋侍中荀勖、中书令和峤奏使著作郎陈寿定故蜀丞相诸葛亮故事为二十四篇,号《诸葛氏集》,上之。
魏文帝即位,求孔融之文,以为不减班、杨。晋武帝践祚,诏定诸葛亮故事,而比之周诰。融既魏武之雠恨,而亮亦晋宣之仇敌。二人之言,宜非当时之所欲闻,而并见收录,惟恐其坠失。荡然无忌,犹有先王大公至正之道存焉。此吾所以特有取于魏、晋也。
魏明帝即位,抚军大将军司马悫、镇军大将军陈群、征东大将军曹休、中军大将军曹真并开府。
汉初置丞相御史府,后置三公府,将帅出征置幕府,军罢即废,不常置也。今魏既置三公,而悫等并为大将军,开府京师,此何理耶?公室之卑,盖自此始矣。蜀将李平闻悫等开府辟召,以说孔明,孔明鄙之。是时中原人物推陈长文为第一,今长文亦为此,馀无足道矣。
建安十八年,汉帝诏并十四州复为九州。
三桓讽鲁作三军,合《周礼》矣,其志乃欲卑公室而夺之权。曹操讽复九州,合《禹贡》矣,其志乃欲广冀州而益其地。夫引经术、称古谊者,固未必皆奸人,而奸人之欲济其邪谋者,亦未尝不引经术而称古谊。既不可以尽信,亦不可以皆疑。要在乎察之而已。
庞统说先主取益州,先主曰:「今与吾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事相反,乃可成尔。以小故而失信义于天下,吾不为也」。
宽胜急,仁胜暴,忠胜谲。然操强而备弱,宜胜而反不如者,何也?操稊稗者也,备五谷之不熟者也。五谷不熟,固不如稊稗。非谓宽仁忠信不能胜急暴谲诈也,备不能胜操耳。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
青龙三年,张掖出石,圆广一丈六尺,高一丈七尺一寸,围五丈八寸。苍质而白理,有若麟者、若凤者,有若虎者,有若牛者、若人马者,有若八卦列宿孛彗者。其字读而不可晓,时人以为魏、晋之符。
《河图》、《洛书》之说,欧阳永叔攻之甚力。今观此图,与《河图》、《洛书》亦何以异?惜乎!时无伏羲、神禹,故莫能通其义,而陋者以为魏、晋之符。彼魏、晋何足道?安知其非八卦、九畴之类也。造化之所为,犹有幸不幸焉,而况于人乎?可胜叹哉!可胜叹哉!
苏则为金城守,闻魏氏代汉,发服悲哭。孙盛评曰:「士不非其所事,不事其所非。既已策名新朝,复怀贰志,岂大雅君子出处之分哉」?
魏氏受禅,汉帝尚存,缟素举哀,诚为轻脱。然盛谓「贰志」,兹又过矣。箕子过故商墟,感宫室毁坏,伤之欲哭,以方朝而不敢;季札哭王僚而事阖庐;晏子哭庄公而事景公。哀死事生,以待天命,此人臣之分也。何得谓之非其所事而事其所非乎?孙盛枭音,使人闻而恶之。
诸葛亮闻张温败,未知其故,思之数日,曰:「吾得之矣,是人清浊善恶太分明也」。
善恶太明,诚取败之道。然人之祸败,有以其道得之者,有不以其道得之者。若张温之败,可谓不以其道矣,尚安可以推求其故哉?
魏文帝赐群臣没入生口,唯歆出而嫁之。帝叹息。孙盛评曰:「子路私馈,仲尼毁其食器;田氏盗施,《春秋》著以为讥。孥戮之家,国刑所肃,若在哀矜,理无偏宥。歆居股肱之任,当公言于朝,而默受嘉赐,独为君子,可谓匹夫之仁,蹈道则未也」。
孙盛以刻薄之资,承学于草窃乱贼之世,性习皆恶,故其论议类皆如此。夫见牛未见羊,孟子所谓仁术也,何名为偏宥哉?使盛为廷尉于魏文之时,则歆当以私馈、盗施诛矣。东晋之不用盛,不为过也。
陈寿曰:「蜀不置史,注记无官,以故行事多遗,灾异靡书。诸葛亮虽达于为政,若此之类,犹未周焉」。
《礼记》:人君「言则左史书之,动则右史书之」。周礼建官备矣,独不闻有所谓左、右史者。虽有太史,然不以注记为职。是时诸侯皆有史,岂天子独阙乎?春秋之时,卜田宅者,占云日者,皆称太史,则太史殆阴阳家流,然书赵盾者,书崔杼者,亦称太史。则太史又似掌注记者。盖方是时,学者通知天人,而卜兴废者亦不纯用蓍龟。太史伯以祝融之功,而推楚国之必兴,太史赵以虞舜之德,而占陈氏之未亡。其论谊證据有绝人者,故阴阳注记得兼掌之。汉司马谈父子为太史令,以论著为已任,而又掌天官,则兼掌之效,于兹可见。魏晋之际始置著作郎,自是太史职分而为二,孔明之时未也。案后主景耀元年,史官奏景星见,于是大赦改元。而曰蜀不置史,妄矣。
景初元年,有司奏魏得地统,宜以建丑为正。遂改是年三月为孟夏四月。
世言夏得人统,以建寅为正。商得地统,以建丑为正。周得天统,以建子为正。其说非也。以《尧典》羲和、《舜典》巡狩观之,唐虞之世固以建寅为正矣。至夏后之时,其法尤备。其书传于后世,谓之《夏小正》,孔子得之于杞,以为可用。非谓建寅之正自夏后氏始也。至成周时,始用建子为正,然犹不废夏时,谓之正岁。后之学者,以为夏以建寅为正,周以建子为正,商居其间,不应无所变改,因以意推之,曰商以建丑为正,而三统之说兴焉。夫夏后氏以建寅为正,吾于《论语》见之矣,《论语》曰:「行夏之时」。周以建子为正,吾于《春秋》见之矣,《春秋》书:「十月降霜,杀菽;三月无冰」。商人以建丑为正,于经既无所见,于理亦复不通。夫以建子为正者,取二十四气之首也。以建寅为正者,取四时之首也。以建丑为正,其取义安在哉?是以知其不然。
建安十八年,先主进军围雒县,庞统为流矢所中,卒。先主言则流涕。
庞德公以孔明为卧龙,以士元为凤雏。则士元之齿,当少于孔明。孔明卒时年五十四,而士元先卒二十有二年,则士元物故,尚未三十也,岂不惜哉!建安二十四年,先主始王汉中。是岁关羽卒,明年黄忠、法正卒,又明年张飞卒,又明年马超、马良卒,基业未就,而一时功臣相继沦谢,如有物夺之者。明年后主践祚,而旧人独有孔明、赵云。后七年云卒,又五年孔明卒,而勋旧于是乎尽。正卒时四十五,超四十七,良三十五,自馀不著其年。《飞传》称少与羽俱事先主,羽年长数岁,飞兄事之,则飞卒时年才五十许。霍峻年四十。此数杰者,皆以高才早世,而谯周至七十馀而终,天不祚汉明矣。
校定楚词序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六、《东观馀论》卷下、《皇朝文鉴》卷九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九四
《汉书·朱买臣传》云:严助荐买臣,召见,说《春秋》,言楚词,帝甚说之。《王褒传》云:宣帝修武帝故事,徵能为楚词者九江被公等。楚词虽肇于楚,而其目盖始于汉世。然屈、宋之文,与后世依放者,通有此目。而陈说之以为惟屈原所著则谓之《离骚》,后人效而继之则曰楚词,非也。自汉以还,文师词宗慕其轨躅,摛华竞秀,而识其体要者亦寡。盖屈、宋诸《骚》皆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故可谓之楚词。若些、只、羌、谇、蹇、纷、侘傺者,楚语也;顿挫悲壮,或韵或否者,楚声也;沅、湘、江、澧,修门、夏首者,楚地也;兰、茝、荃、药,蕙、若、蘋、蘅者,楚物也。他皆率若此,故以楚名之。自汉以还,去古未远,犹有先贤风槩。而近世文士,但赋其体、韵其语,言杂燕粤,事兼夷夏,而亦谓之楚词,失其指矣。此书既古,简册迭传,亥豕帝虎,舛午甚多。近世晁监美叔独好此书,乃以春明宋氏、赵郡苏氏本参校失得。其子伯以、叔予又以广平宋氏及唐本与《太史公记》诸书是正。而某亦以先唐旧本及西都留监博士杨建勋及洛下诸人所藏,及武林、吴郡椠本雠校,始得完善,文有殊同者皆两出之。案此书旧十有六篇,并王逸《九思》为十七,而某所见旧本乃有扬雄《反骚》一篇,在《九叹》之后(此文亦见雄本传。),与《九思》共十有八篇。而王逸诸序并载于书末,犹《古文尚书》、汉本《法言》及《史记·自序》、《汉书·叙传》之体,骈列于卷尾,不冠于篇首也,今放此录之。又太史《屈原列传》、班固离骚传序论次灵均之事为详,故编于王序右方。陈说之本以刘协《辨骚》在序之前,论世不伦,故绪而正之。而《天问》之章词严义密,最为难诵,柳柳州于千祀后独能作《天对》以应之,深宏杰异,析理精博,而近世文家亦难遽晓,故分章辨事,以其所对别附于问,庶几揽者莹然,知子厚之文不茍为艰深也。自《屈原传》而下至陈说之序,又附以今序,别为一卷,附十通之末,而目以《翼骚》云。至于屈原行之忠狷,文之正变,事之当否,固昔贤之所详,仆可得而略之也。政和初元七月初吉,武阳黄某长睿父序。
自序 宋 · 边实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九、淳祐玉峰续志
昔在帝喾,以木德为高辛,帝次妃简狄生契,契以功封于商,赐姓子氏。裔孙成汤为商兴王,至二十九世帝乙生微子启,周封于宋,其地睢阳是也。自微子传国二十三世为平公,名成,生御戎,字子边,其孙卬以王父之字为氏。《左传》昭公二十二年,宋以边卬为大司徒,自是始有边姓。其后分见于汉、晋、隋、唐、五代。迨乎我朝,世不乏人,而所居不一。居蓟门者,澶州刺史退思,生户部尚书归谠;居太原者,中武节度嗣,生御史中丞光范;惟居楚邱者,则出于陈留。陈留之有边氏,自韶始。韶自号经笥,让进以文才,诗书之泽,所源委也。韶、让而下,其名氏之可考者,由景祐至于今,凡十有三世。景祐生徽,徽生延肇,延肇生忠告、忠恕。忠告登汉乾祐高科,作周显德循吏,赠礼部侍郎。生肃、壅,俱登进士第。肃为咸平、景德名臣,一时人才,号为二十四气者,肃居其首,国史有传。澶渊之役,肃时守邢,内则地震城隳,陴橹不具,外则角鸣梯舞,邻壤已破,乃以孤城死守,折篦誓天,与家人诀。至密诏令便宜择利,亦匿不宣布,令诏书石刻,子孙犹藏焉,卒全一城,俘获千计。而镇、魏、深、赵、滋、洛六郡,筑门坚壁,民流城下,开门受纳,来者如归,其所全活十万馀人。及戎人请盟,玺书趣召,便殿赐对,超拜枢密直学士,勒名勋臣,行且柄用,以谗左迁,遂成赍志。肃生调,登景祐第,仕仁宗朝,尝上书讼父冤,赠肃为兵部尚书。调终于福建转运使,赠开封府仪同三司。生瑀、球、珣、珉、琦,而所居分为三派:国子博士瑀,居毗陵;中散大夫球、将作监簿琦,居开封;朝奉大夫珣、太子中舍珉,居姑苏。中散、监簿而下,中原乱离,谱谍无传。居苏、常者,图系可考,其续世科者,常则有察、密、烈,苏则有知章、知白。知白仗节使北,闻欲寇蜀,歌《蜀道难》以讽,由是敌撤西南之役。归□天官,兴贡举,卒赠少师,范石湖志吴郡,尝载入《人物门》。珉生静,赠承事郎;静生惇德,朅居于昆,已见前志;生隆、深、瀛、况、济、深。况蚤卒;隆、瀛词翰学行,表表一乡;济幼孤,鞠于诸兄,志学好修,里闾称为吉人,暮年以子为进士,该庆典,拜初品官。济生应升、应登,明经作赋,联翩乡书,陈止安指为籯金。边氏书脉,自此复振。应登早世。应升为实先君子,自少颖悟,力学自奋,重然诺,寡言笑。于伦纪备尽,不取一毫非义之财,规行矩步,真得四非之戒者。乡士师式,学子蔼然有成,陈筼窗、王修斋皆其座主,周山房、卢蒲江、卫后乐、敖瞿庵、曹东圳、陈习庵、蒋实斋诸老先生皆所器重。不惟许其文笔,而每与人言,必指操行为可敬。岂料食太官禄,曾不踰年而终。实昆仲凡三,皆先君子自训迪,未尝他有北面。专门业经,父子师友,人指边氏为读书之最。以是伯氏明亦以载经连捧三荐,见傒试南宫;仲氏云遇以仗经魁乙卯乡举,登丙辰乙科,方仕于时。独实无似,庚午垂预解额,以次篇写题一字之侧,考官破法摽出,人甚惜之,实自安于命而已。然显扬之望,此念惕焉,退念乡邦书脉不绝如缕,何敢尽诿于气数!有能作而起之,使百年文物复还旧观,吾侪有子,或可为箕裘之绍,推原谱系,读祖父未尽之书,获耻于乡人之列,则中原衣冠,不至澌绝,不然深有可惧者焉。实不自揆,二十年前尝同执志笔,缅想旧事,恍然如梦,更二十年,未知又在何处,自序先世之始末以识之,而属摄令□玉渊以书先讳云。
华文阁直学士赠金紫光禄大夫陈公居仁神道碑(庆元五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一、《平园续稿》卷二四、《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一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士大夫行谊著于乡,文章显于朝,岂弟布于郡国,有一焉已为名臣,况兼是三者乎?求之近世,吾同年陈公其人也。公讳居仁,字安行。曾祖砥,妣林氏。祖嘉谟,赠右朝奉郎;妣安人黄氏。父稿,左朝奉大夫、太府少卿,累赠特进;妣安康郡夫人蔡氏、新平郡夫人汪氏。七世祖自光州避地徙泉之莆田县,县升军,故为兴化军人。太府再娶汪夫人而家明州。靖康初为汾州教授,佐守臣张克戬御虏,时已有名,后知惠州,单车造贼垒降之。鄞县僧法恩谋叛,事觉,诛戮将及无辜,太府方为御史,论救多得免,人知其有后矣。公幼不群,年十四而孤,侍母依外氏,已能属文。门荫起家右迪功郎、信州铅山尉。中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第,用举主升左从政郎,移永丰令,入监行在点检赡军激赏酒库所籴场。孝宗登极,循左文林郎。隆兴改元,修《高宗圣政》,时参政范公成大监和剂局,与公并兼检讨官,盖异选也。淮甸交兵,魏丞相杞以宗正少卿使北,辟公书状官。虏人被甲弯弓夹道胁使者,公马上举酒属魏卿:「天寒釂此觞」。观者壮之。减岁币成礼而还,赞助为多。先以格改左宣教郎,用出疆赏转承议郎,擢诸王宫大小学教授,迟次久之,乾道六年四月始供职。明年秋,徙军器监主簿,充国子监发解点检试卷官。宗正修玉牒赏厚,适丞阙,朝士竞求之,宰相知公恬静,八年春堂帖兼权。会轮对,论立国当定规模,号令不可轻改。四月迁将作监丞,十月转国子丞,九年进丞秘书。历朝奉、朝散郎;《中兴会要》成,转朝请郎。再对,论文武并用本以救偏,若智谋勇略未进,而便佞轻躁者得之,将复有偏胜之患。孝宗嘉纳。长贰阙,公行省事,议试太史局生与台评异,不自安,请外,不听。郊恩赐服绯鱼,权礼部郎官。淳熙元年再请去,八月选知徽州。陛辞,上曰:「政成召卿矣」。明日又对,大臣称其明练。歙在五季为偏方,夏税特重,祖宗故轻之,他郡输绢率以十二两,惟歙十两。比岁户部谓不中度却之,人以为扰,上欲仍旧贯,而虑输有轻重,吏得病民,每十二匹特蠲其二。四年,公适视事,植一表庭下,阅中否亲分之,吏不能措手。秋苗斛捐五升,预造津渡巨舟以待春涨,省费十四五,后遂为例。决事公明,邻有讼多诣台省乞付公,御史间取文案复视,叹曰:「真良二千石也」!奉诏招军,公令愿行者立纛下。有雍彦恭貌颇异,公询奚自,泣云:「父有遗泽,厄穷至此」。公立取文书保任官之,士族感叹。积阅例累转朝请大夫,秩满,邦人挽留,间道乃得去。入对,上谕以「从臣言路多荐卿」。公请编类即位以来宽恤诏令示民不忘,又乞申戒输绢之弊。上曰:「改法赖卿方成实惠」。又曰:「卿在郡便民五事,内欲优十三项战功,朕极不忘。此辈既为国宣劳,岂应老不加恤耶」?留为尚书户部员外郎。命未下,朝士再推《会要》赏,上曰:「陈某治行第一,可因是并赏之」。特转朝议大夫,升郎中,兼行度支,又兼礼部。明年春类试、公试、秋国子监解试,皆为考官,迁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八年三月为右司郎中,九年十一月进左司,十年转中奉大夫、检正中书门下省诸房公事,历兼提领杂卖场寄桩库、左藏封桩库、左藏南库寄桩钱物,及左藏库措拨封桩钱物。左右史数阙,上辄诏公摄侍立官。闰十一月,假吏部尚书充金国贺生辰使。十一年使回,转中大夫,遂除起居郎。公遍历宰掾,精明详审,议事间有未合,必反复辨析,期协于理。文书下六曹,报应稽缓,公擿其尤者治之,不以六卿尊贵而废也。狱案多所平反,或有叙雪,必归功乎上,上知之。尝奏:「湖、湘运米远下升、润、江西及溯荆、鄂,迂滞劳费,互易为便」。上谓:「非卿体国,谁能及此」?至是直前谢新命,上曰:「卿端靖有文,欲寘清要久矣。今缀近班,有闻当入告」。寻兼同详定一司敕令。明年兼权中书舍人。御史奏:「僧坊寓柩,子孙十年不至,即听焚瘗」。公言:「期迫则缁徒得逞其私,不肖子孙十年不至亦或兴讼,请倍年数,仍从州县验问」。上曰:「台谏、给舍议事或相表里,如卿可谓和而不同矣」。郊祀前四日,真拜中书舍人以示简记,赐服金紫,升兼详定敕令。公言:「常赦宥过弛欠,惠不及小民,愿因庆寿恩蠲四等户身丁之半,五等尽免」。从之。安定郡王子彤乞封妾为夫人,公执不可。上大喜,谓有补风教。又论人主当执要,毋亲细务。上曰:「亦觉丛脞,他人未尝及」。明旦,令辅臣清中书之务。已而奏外郡财赋,上曰:「方以陈某言谕卿等,此当责之监司」。丞相而下皆愧谢。公又乞绝浮费,汰冗兵,计当省之数议蠲除之,曰:「此富民要术也」。上深然之。学士洪迈知贡举,命公权直院,上曰:「内外制向委数人,今陈某独能办。官欲择人,信非虚语」。转大中大夫。高宗升遐,医官王泾削官编置刑房,非公所领。公率给舍列衔缴驳,泾坐决配。思陵之役,议者多请节费,公谓:「稍损可也,酒果三日一易可乎」?上泣曰:「微卿言,朕何自知」?公屡以母病乞去,上不可,内出珍剂以赐,仍奖谕云:「卿尽忠知体,欲用为谏大夫,颇疑左迁,他日处卿中司」。亦谕政府陈某久次。方议峻迁,会母夫人卒,上嗟惜再三,厚赙金帛。绍熙元年八月从吉,寿康皇帝前期除公集英殿修撰、知鄂州。三司鼎峙,军民诉讼交至,公平心以应,举得欢心。郡计仰征税,公宽而有制,商贾辐凑。境多旷土,公禁冒佃,招流逋,田畴日辟。募人筑大堤,以防水患,名之曰「万金」。安乐寮居养贫病,名存实亡,公括闲田益之,至者如归。奸氓盗铸沔鄂间,千百为群,乱有萌芽,或请调兵迹捕。公召民兵总首密图之,立获渠魁,馀悉纵遣归农。岁当大比,闽士争冒试,转运使右之,公一切禁止。治为诸郡最。三年春,拜焕章阁待制,十月徙知建宁府。四年转通议大夫。岁俭粜贵,公出储粟,弛逋欠以巨万计,市值顿平。遇水旱,祈祷立应。俗素剽悍,动辄杀人,又喜把持诬诉,公亲为文数百言,疏其情状,厉以法禁。治斗殴严甚,傍观弗救并坐之。五年夏,重华服药,远方传闻汹汹,浦城恶少煽乱,至戕一家数人,公擒捕送狱。今上登极,大赦至,公命戮之,而自劾于朝。先是观察推官柳某死不能归,乳妪扶二子行丐于道。公闻之,给以粟帛,命士人教养之。德刑并施,人方安其政,会镇江大旱,调守良难,乃以属公。覃恩转通奉大夫。十月至府,力请发封桩粟,择委僚吏,分场赈给,时屏骑从潜往视之。间遣市米江湖间,大商人人知陈使君,争出米求售。公区处有方,诚意孚洽,全活不可计,他处流移亦赖沾丐,人谓自昔救荒未有如公者。天堑万艘衔尾,一遇风涛沉溺相望。公访古海鲜界港,因民饥浚治之。距城十五里旧造闸通江,潮灌运河,地势素高,力劳易朽。公命叠石为斗门,以机引水,遇涝泄之。猾僧庐江阴界囊橐不逞,一日来诉逻卒侵扰,公致诘而色动,缚寘狱中,檄尉曹掩捕,尽获群盗,人以为神。庆元元年冬,荒政策功特转正议大夫。即代输下户税,增广贡院,新范文正公旧桥,示馀力也。明年七闽谋帅,五月加宝文阁待制、知福州。闽,公乡部,且尝治富沙,熟其风俗。初入界,饥民有啸聚者,公部分牙兵遮击之,首恶自经,馀党望风屏迹。下车除监直之逋,增贡银之价,严蛊毒之禁。宗室犯法,治不少恕。内侍干办启运宫者,以例折简具食,公劾其慢免之。莆中亲旧憧憧来贺,馆待一出私钱,庆吊则捐俸有差,为士者随才成就之。三年二月诏赴阙,次近郊,以脾疾丐閒,不允。五月再请,乃除华文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就赐对衣金带。归而纳禄,转正奉大夫。疾革,语诸子曰:「吾欲刻碑先茔,买田两顷为义庄,二事未就,以是付汝」。言讫而卒,六月甲寅也。遗表闻,赠金紫光禄大夫,享年六十九。爵自莆田县男至奉化郡开国侯,食邑通一千二百户。妻硕人王氏,赠朝议大夫居隐女,先公十三年卒,葬鄞县丰乐乡横溪西奥之原。是岁十二月甲申,诸子奉公柩合葬焉。子男六人:巩,故宣议郎,尝魁国子;华、毕,未命而亡;曰芾,两试南宫,今为通直郎、新知湖州武康县;曰卓,践世科,今为宣教郎、新知绍兴府馀姚县;阜,承奉郎。义方之教,有自来矣。一女早夭。孙男四人:允协,承务郎;允迪、允修、允谐。孙女五人:长适乡贡进士石矩,次许王野,馀尚幼。初太府自莆徙鄞,故乡田庐推与群从。鄞产虽薄,公念季父贫,请于母而中分之。既仕,复辍俸为毕婚嫁。女弟出适,又鬻田以资之。上登极,遣甥王激表贺,补将仕郎。其孝友类此。公风猷粹穆,资性忠厚,处己应物,一以诚信,事贤友仁,心无媢忌,乐施周急,不计多寡,交际之间,和气可掬,人负己亦弗校。及临事则毅然有守,不可干以私。立朝每以忠言至计裨当路。故相陈正献公尝荐公有父风,汪端明应辰、韩尚书元吉、程尚书大昌、杨待制万里当世儒宗文师,推公为名胜。在禁近尽言无隐。夔帅林栗擅格制书,上怒不测,杨待制以秘书少监谂事外补,公皆上疏救止。历典数郡,率乘旱歉匮乏,公悉心措画,责成其下,人乐宣力,政事日修,财用自足,宽严适中,号称循吏。所至皆立生祠,道出旧治,迎饯塞涂。平生不以私喜怒加人,退食淡然,读书晏坐,置家事不问,居室以「淡」为名。客至承颜接词,自谓鄙吝可消,争心可弭也。所著制稿、奏议二十卷,诗文、《班左撷芳》各十卷。芾等知予与公厚善,以公外弟翰林楼尚书钥之状远来请铭。予尝爱唐中书舍人王仲舒为人有古风,守峡、婺、苏三州,晚帅江西有治理效。韩文公既志其墓,又有神道碑,其诗曰:「志儒之本,达士之经。有直有讽,以忠远名。翔于郎省,骞于禁密。发帝之令,简古而蔚」。又曰:「久淹于外,历守大郡。所至极思,必悉利病。化成有代,思以息劳。虚位而俟,忽随滔滔」。呜呼,孰知数百载之后,斯言殆为公设与。鄙词尚何所措,姑拾此意而为之铭曰:
文与行偕,治民久怀。左右具宜,古难其才。有美陈公,柔惠且直。沉酣载籍,如嗜饮食。入而事君,谋猷孔嘉。累载代言,烨然其华。出而承流,威爱兼济。五州去思,亶其岂弟。帝曰汝来,将图尔庸。胡不憖遗,奄兮告终。公如仲舒,我愧韩子。谁其采诗,尚告太史。
读东坡和靖节诗 南宋 · 薛季宣
押词韵第三部
我读渊明诗,颇识诗外意。
坡公继逸响,个中有佳思。
取友百世上,古来独二士。
陶固泉石人,苏则廊庙器。
出处了无同,声名都自异。
往来(《永乐大典》卷八九九、四库本作者)不可作,矧复通姓字。
神交定忘形,饮食尚知味。
蕤宾中声律,片铁犹应类。
兹文在尼父,为复昌旦事。
今时道古语,莫作今世视。
以我思惟心,充彼刚大气。
芥子纳须弥,谁信略相似。
萧景苏墓志铭(开禧元年十二月)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八、《昌谷集》卷一八
祭酒萧公三子,其二早世,景苏其季也。读书究本末,善属文,温恭礼逊,井井有典则,居官不忤物,乃以办治。盖其事亲从兄居家已理,移而为吏,无往而不称,宜寿考以大其家,年过半百有二而殁,君子于是谓沮善矣。昔我先君司理与祭酒公友善,两家各生子,每命名率多吻合。余年在苏下,自戌而丑,其命名亦相若。乡人至作诗歌之,以为宜婚姻也。我先君即世,不肖子未有所立,祭酒峨豸立朝,以其子妻之。故景苏与余也,少相狎,长相爱,又复缔朱陈之好,则铭景苏者或以余为可,余安得辞?虽然,自从宦以来,得款曲于景苏者有数矣。同时到铨曹,皆得一尉,余尚待建平次,景苏上蒲圻,拿舟送之,同寝处三数日,说从政发轫事,莫逆于心,有疑义辄刺口问难。乃兄景仁在旁舟,扣舷称快。间一年,余过鄂渚,今资政殿大学士赵公彦逾、太府卿商公飞卿在焉,二公早有雅望,重许可人物,说景苏廉谨有家法,且善公家事,守贰皆敬爱之。又二年,景苏上印,过余建平,粗问蒲圻政,纤悉缜密,不为惊人可喜事,而其戢吏爱民,俨若一律。既再到选岳阳法掾,国方大恤,丞相京公镗时为宰士,选授金国报谢使,景苏以亲属从。议北燕不当举乐,与京公合,据经执礼,众不能诘。归湖口道其事,且有源委。当京公归报时,孝宗嘉叹良久。第公增秩,景苏当改注美官,奉亲急禄非所愿也。满岳阳秩,用荐者改京官,调宰海盐,以内艰不果往。复调宰婺源,余往来湖湘间,不与景苏偶。别八年而过婺源,观其邑政,又问岳阳事,自言事两使君,不专治三尺一职,每以幕画相倚重,了民间不结之案不知其几,有相承数十年者。郡庠阙博士,命景苏摄其官,辞以故事不获,郡人士合词以请,且将谒诸台。不得已乃受其名,不食其禄。有司治钱粮,正录督程课,郡不能夺,识者称韪。婺源地大民夥,以镬汤名东南,县斋榜曰止沸,士大夫以柱后惠文治之,其士愈哗,其民愈健。景苏下车不设备,接之以礼,如平居无事,有犯者亦不贷,莫敢毁侮。听断从容,洞达情法。有顽民终讼,欲反其说,处之以和,无所愤嫉。健吏欲舞文求之,卒不能改。好事者汇为一编,质诸老成,究其指归,以教化厚俗为先务。岁尝小歉,非水非旱,百姓抱苦无所告诉。景苏得其隐瘼,为部使者道其事,使者壮其言,独得薄输,不与他邑等。又二年,余在乐平,及与景苏修邻好,叩境上所闻,与所亲得不谬。居则邑人诵之,去则思之,郡太守露剡荐之,方伯部使者、王人董饷者连剡上之。值京公当轴,以嫌自列,调通判宁国府。道出乐平,留四日辄求去。自是与景苏别,不知其宁国之政也。会辛酉贡士,宁国官属有校试旁郡者,过乐平,称贰车贤德甚都,大府所恃。经总制积弊已久,书逋籍以累万计,景苏理其侵渔,證虚额非是,以整办闻,宽诸邑无所苛取。去年冬余自江西护帅印东来,始与景苏相见于乡郡,事有期程,留我饭不能得,浮我大白,卒爵而不得酢。问所以,则曰:「脏有毒疢,每暴下,辄不止」。余相从久,知景苏饮酌有度,在婺源以县事为重,竟岁至不举酒。今又止饮,知甚自戒。呜呼,不知其止于此也。今年夏,余归自临安,江行过湖口,问景苏,则曰已矣,为古人矣。问其病,如去年所谓耳。其人有令德,不使之永其寿;其先人有名德,不使之显其世。其为病又不足以死人,而独死之,将何以解说于善类也?景苏讳硕,曾大父讳仲山,妣徐氏。大父讳固,赠朝散大夫,妣宜人彭氏。考讳之敏,朝奉郎、国子祭酒,赠朝散大夫,妣太恭人项氏。本江州湖口人,近南康境上。彭宜人始葬都昌,祭酒公登第也,以南康荐,景苏受遗泽,亦南康上其事,今卜居焉。家世儒学,至祭酒公始著,立朝以刚正闻。家有文集,有奏议,国史有传。景苏前孺人京氏,宣教郎、赠太师、卫国公讳祖和女,无子。今孺人周氏,通直郎、江淮宣抚使司干办公事、特赠承议郎、凤溪先生讳燔女。子男二人:必学、必则。自十七年至十二,聪悟皆过其年。女二人,以余子况为长婿,其季未许嫁。景苏孝友出于天资,诚实粹于外貌。居膝下,得父母欢心,祭酒公所至,每以自随。乌府密奏,多其手书,任以笺翰,不为点窜。米盐细务,不升于堂。兄弟会聚处,无景苏则不满意。事有难处,经景苏剖析,辄不异议。从先生长者游,即称道不置口。行辈群居,爱之而加敬。临幼贱上恩意,毕备所至而去,人怀其德。释婺源六年,有如父母之谣未已。御史因事及之,至达天听。来南康未久,出多于处。其亡也,无不骇叹。寒暑变矣,犹若有所失。生绍兴中丙戌之四月,卒开禧乙丑五月之六日,历官自迪功郎至奉议郎,为尉、掾、宰邑、丞郡,至待次点检赡军酒库所主管文字。始居南康时,负郭田未有尺寸,得林地数十亩以供薪爨,乡曰清泉,山曰福源,去家十里,人以为便。既卜兆,龟筮寡协,独福源告吉。将以其年十二月庚申葬焉。请铭之曰:
刚明正直,其生不数。上下千载,倒指落落。汉谊、黯、舒,唐贽、愈、蕡。揭若日月,其后无闻。惟祭酒公,耿耿不朽。有子而贤,可以藉口。既贤而仕,天实德之。既仕而穷,天胡啬之?始时祭酒,入棘出节。旅榇归时,片瓦徒设。景苏三迁,筑室未全。负郭十里、孰为此阡?清贫再世,家法一体。国人皆曰,幸哉有子。天道茫茫,何有何亡?惟此令德,百世不忘。福源有泉,清彻庐阜。景苏之风,永锡尔后。
绍兴吴玠守蜀关二事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三、《鹤林集》卷一五
绍兴二年十二月,金人使萨里罕裒五路叛兵来侵,时吴璘驻和尚原,兵不得进,欲以奇取蜀,乃令李彦琪驻秦州,窥仙人关以要吴玠,别将以游骑出熙河缀关师古,而大军由商于以入。三年正月乙丑,陷金州。参议刘子羽移书与统制吴玠曰:「金兵旦夕至饶风岭下,不守此,是无蜀也。公不前,子羽当往」。玠即驰,与金兵遇。金人始至关下,被重铠步登山而仰攻。我之弓弩乱发,且转大石击之,至不能前,则背山而坐,苏则又登。凡六昼夜,敌皆败衄。无何,金人募死士从间道犯祖溪关,守将郭仲力不能支。玠见金人掩出我师后,遂自饶风一日驰还汉中,四川大震。二月己亥,萨里罕入兴元府。子羽约玠退屯三泉。玠曰:「关外,蜀之门户,不可轻弃。金人所以不敢轻入者,恐玠议其后耳」。玠往守仙人关。子羽筑硬栅于潭毒山,以死守。金人至金牛,不见兵,疑有伏。玠又阳为军书会诸将,欲断归路。金人逻得之,惧。俄而报曰:「敌退矣」。于是,子羽与玠急遣兵邀之于武林关,金人尽弃其辎重及所掠人畜而去,后军为我军掩击及堕溪涧死者数千计。其后,王俊于饶风下,得马革万七千馀。且金自用兵以来,无所得而有所亡,未有如此役也。
四年春二月,萨里罕与乌珠蓄愤日久,纠合兵数十万,转三河之粟,鱼贯蚁附,决意取蜀。吴玠谍知之,乃预治垒于仙人关侧号杀金平,严兵以待。辛丑,敌自宝鸡进攻铁山,凿崖开道犯关,直攻玠营。玠以万人当其前。总管吴璘由七方关不待会合,率轻兵倍道入援其兄。宗弼闻之,拥兵急攻关,又往攻杀金平,野砦对垒,劄连珠硬砦十数座,又来玠营前立炮数十座,击我营。玠令军中并发神臂弓、飞矢大炮,毙敌无数。敌添生兵万馀,分为二阵:宗弼阵于东,将军韩常阵于西。我军苦战久,遂退屯第二隘。杨政言于玠曰:「此地为蜀扼塞,死不可失,当守以强弩。彼不敢舍此而犯关」。玠从之。金人复进攻第二隘,人被两铠,铁刃相连,鱼贯而上。璘督士死战,矢下如雨。翌日,萨里罕命诸军并力攻营之西北楼。统领姚仲登楼死战,楼已倾,仲以帛为蕝,曳使复正。敌以火焚柱,仲取酒击灭之。敌引去。遣王万年等分紫白旗入敌军,敌奔溃。抵夜,玠别遣五将分更劫寨。金人困惫,死伤以万计,歛兵宵遁。是举也,敌决意入蜀,既不得志,遂还凤翔,授甲士,为久留计。
臣闻蜀,国之上流也。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则自金、均历襄州而径趋汉阳者,为一道;岷山导江,东别为沱,则自涪万里入瞿塘而径会于九江者,为一道。故昔之固国者,必以上流为固,而所以固蜀者,必以关险为守。绍兴君臣日夜念此至熟也。蜀之险固多岐,而饶风一关,汉中之屏蔽;仙人一原,西河之衿喉。臣玠、臣子羽、臣仲尝守饶风矣,臣璘、臣政、臣万年尝扼仙原矣。如重弓副矢,一隙弛则一备严,一士亡则一将继,铁骑虽成林,而终不能越关而西者,玠与璘之力也。今敌之势不同于金,而操关守御之士又少于全盛时。近闻谍报,颇有先通川路,后会江南之意。万一乡导者与之画王浚造大舟远舫之策,直下荆州,则江浒震惊,而不但全蜀之忧矣。为今之计,莫若急督趣襄阃,早发援兵,以救仙原之危;急科降缗钱,差人押发,以救蜀饷之匮;急戒饬监司帅守,各务进屯,以救三川之亟。如救头燃,如解倒垂。毋使蜀之失自端平始,几可以有辞于永世矣。
琼州户录方君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
开禧乙丑,余补国子生,时乡先辈二方君犹在学。长君名其义,字同甫,与其族子阜鸣字子默齐名,皆由乡赋入太学。二君生于丁丑,与余先君齐年,余敬事之,公私试必联案,炉亭客舍夜语常达晓。凡故家遗俗逸事,诸老先生旧闻,听之入人肝脾,长人智识,余终身诵之不忘,非特笔砚间沾丐膏馥而已。然二君文战辄不成,晚相先后奉南廊对中高等,子默犹至外郎,君仅历英德府真阳尉、梧琼二州户录,秩止从事郎,士林至今嗟惜。君游江□,名公卿争下榻。尝馆于金坛王氏,实斋阁学受业焉。真阳多盗,君至,群偷衰息。帅闻之,曰:「是六馆知名士,尚作尉乎」!欲罗致,守固请留以自助。梧守方侯直孺重君老成,郡政必咨。方被劾去,帅使机幕萧蒙来摄。萧贵介痴騃,吹求前人事以迎合上官,君辨其不然。萧忿甚,帅移君于藤以避之,萧去乃复。后守刘侯炜叔曰:「户录吾父执,何敢相吏」!公退,琴诗相好如宾友。君秩满,刘侯移守琼,请于南铨,以君为琼户录,曰:「此非所以相处,琼有机宜一员,无以易君」。力挽同载。渡海财一月,卒于户录官舍,享年七十四,绍定庚寅八月某日也。君事母极孝,贡士殁,诸昆糊口四方,君侍膝下跬步不离。及补入,太孺人勉君毋庸归,君一日心动,挑包径归,入门而丁内艰。丧费悉出君,诸昆归则墨舍无乏事矣。事兄尤谨,诸侄孤者无以养与不能嫁娶者,皆以身任之。其内行如此。笃好关洛书,诗宗陶、谢,文师苏氏。媲黄孺人与二丈夫子阜国、阜吉皆前卒。孙男二人:应绍、应发,应发今为某官。孙女三人。初,阜国有隽才,试常占魁亚,危升舍选。余每谓君生儿如此,足慰人意,君频蹙不语,叩之则曰:「恐华而不实耳」。指阜吉曰:「吾他日得此儿女」。及卒,鲸波万里外,卒赖阜吉徒步返柩。其初南辕也,应发甫三岁,与母吴拜辞堂下,君指应发谓吴曰:「汝善视之,长必兴我家」。君卒,应发甫八岁,奋孤童,擢甲科,立两朝为学官、礼官,皆以论事去。君于子孙寿夭通塞,虽许负、唐举无以加,余所目睹也。余晚还朝,应发倅建,奉《家传》来曰:「知吾祖事者惟子,愿刻之宰上」。余诺之,而词头山积,未暇也。及悬车还,应发曰:「今可铭乎」!按方氏谱,自固始迁游洋之叱石,五世祖廷评迁莆田之轮井。君于赠朝请郎伯用为曾大父,于朝散郎、南恩守渐为大父,于乡贡进士林为父,母太孺人林氏。初,君葬黄氏孺人于广化寺之姑岭,阜吉以君命祔。嗟夫!昔铭子默,余年四十三;今铭君,七十九矣。岁月飘忽,耆旧凋谢,可悲也夫!铭曰:
莆清白吏,曰南恩牧。小阁三间,以遗嗣续。夹漈诗之,流传乡国。无产十金,有书千轴。至今脍䏑,谓之实录。君少而孤,昼抄夜读。里选歌鹿,泽宫中鹄。有飘飘气,无庸庸福。遵海而南,蜕于瘴毒。两郎玉立,何夺之速!谁主尸之,乃若是酷。吾闻天道,乘除倚伏。是生闻孙,儒级文箓。譬家于田,昔种今熟。骥来大宛,莺出幽谷。一封骨鲠,百士颈缩。归白松楸,铭笔余属。念昔桥门,熏炙耆宿。发药在耳,清畅在目。今一甲子,再忘颖秃。瞻彼姑岭,于此埋玉。有碑岿然,览者必肃。
跋丽泽诸友帖 宋末元初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八、《鲁斋集》卷一二
昔东莱先生吕成公讲道于金华,四方学子云合而影从,虽儒宗文师磊落相望,亦莫不折官位,抑辈行,愿就弟子列。况止斋、水心年实下之,固心悦而诚服,非貌敬而面从。得时止斋与大愚之帖,谓哭郎中先生,其言不可诬也。白石不及登成公之门,而师止斋。止斋既为成公门人,则白石行辈又降一等。其后作文但欲尊其师,而与成公并称,几于无忌惮。由是橘坡王公力辨之,所以正人伦之分,厉风俗之偷也。古人于行辈最严,于师弟子为尤重,盖人生三事,师与君父一。读昌黎之《师说》,则知所师者道也,而不计年之前后,此于长幼之序并行而不相悖者乎!近世无求道之实心,而好人之谀己也。先生之称,交口相悦,心实不然,不以为非,亦不以为耻。于是先生二字轻于一羽矣,可胜叹哉!水心之帖,致问同门诸友,于叔度独称曰丈,以其年德之最尊,馀皆兄之,如曰德章、公谨、仲益、宪甫、温仲、日强、敬仲、伯广、叔昌、仲谋,凡十人,情义缱绻,且恨不得长相从也,师门之敬亦笃矣。
后九帖,独善汪公之尺牍也。诸公皆有闻望于时,汪公师门笃实君子也。观其交际可以知诸公之情,观其称与可以知独善之德。惟吕公泰然,自悔学问剥落,殊少振起。及党禁方严,独上书斥侂胄之奸,至杖流岭外,不忧不惧。及侂胄诛,朝廷官之,则已客死矣。白石为志其墓,而闻者竦然。丽泽私淑之功,其可既邪?因有是帖而后及是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