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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季和 北宋 · 田锡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咸平集》卷二
季和足下:锡观乎天之常理,上炳万象,下覆群品,颢气旁魄,莫际其理,世亦靡骇其恢廓也。
若卒然云出连山,风来邃谷,云与风会,雷与雨交,霹雳一飞,动植咸恐,此则天之变也。
犹水之常性,澄则鉴物,流则有声,深则窟宅蛟龙,大则包纳河汉。
若为惊潮,勃为高浪,其进如万蹄战马,其声若五月丰隆,驾于风,荡于空,突乎高岸,喷及大野,此则水之变也。
非迅雷烈风,不足传天之变;
非惊潮高浪,不足形水之动。
夫人之有文,经纬大道,得其道则持政于教化,失其道则忘返于靡漫。
孟轲荀卿,得大道也,其文雅正,其理渊奥。
厥后扬雄秉笔,乃撰《法言》;
马卿同时,徒有丽藻。
迩来文士,颂美箴阙,铭功赞图,皆文之常态也。
若豪气抑扬,逸词飞动,声律不能拘于步骤,鬼神不能秘其幽深,放为狂歌,目为古风,此所谓文之变也。
李太白天付俊才,豪侠悟道,观其乐府,得非专变于文欤?
乐天有《长恨》词,《霓裳》曲,五十讽谏,出人意表,大儒端士,谁敢非之?
何以明其然也?
世称韩退之、柳子厚,萌一意,措一词,茍非美颂时政,则必激扬教义。
故识者观文于韩、柳,则警心于邪僻。
抑末扶本,跻人于大道可知也。
李贺作歌,二公嗟赏,岂非艳歌不害于正理,而专变于斯文哉。
季和蜀之茂士也,嗜于博古,而工于作歌。
以余东适秦关,祖道以别,示我长歌数百字,以为赠行之言,有以见天资杼轴,得于长吉
文理变动,侔于飞也。
吾党闻人,非君而谁!
金门玉堂,俟子偕进。
延伫之意,书不尽言。
真宗论天书天禧三年正月 北宋 · 孙奭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三六、《皇朝文鉴》卷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三、《东都事略》卷四六、《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六、《容斋三笔》卷七、《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二四、《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一四、《宋史》卷四三一《孙奭传》、《宋元通鉴》卷一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八、《经济类编》卷三九、《右编》卷三五、《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六、《岱览》卷四、《古文渊鉴》卷四三、《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五
臣伏见朱能者,奸险小人,偶尘驱使,骤为侯伯。
皆由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以至屈至尊以迎拜,归秘殿以奉安。
中外臣僚,降及黎庶,靡不痛心疾首,不敢直言。
臣所以不避死亡之诛,敢言之者,诚以佩荷国恩,思报万一。
听之罪之,惟在圣断。
昔汉文成将军以帛书饭牛,阳言牛腹有奇书,杀视得书,天子识其手迹而斩之。
后有五利将军妄言,方多不雠,坐诛。
汉武文成、五利,前史谓之雄才。
先帝时有侯莫陈利用者,始以方术,暴得宠用。
一旦发其奸,诛于郑州,至今舆诵,谓之英断。
唐明皇得《灵宝符》、《上清护国经》、《宝胜》等,皆王鉷、田同秀等所为。
明皇不能显戮,怵于邪说,自谓德实动天,神必福我。
夫老君圣人也,傥实降语,应不妄言。
今按唐史,自安史乱离,乘舆播越,两都荡覆,四海沸腾,岂天下太平乎!
明皇虽仅得归阙,复为李辅国劫迁西内,卒以馁终。
此岂圣寿无疆、长生久视乎!
明皇以睿哲之资,处高明之位,祸患猥至,曾不闻知。
良由在位多年,骄亢成性,谓人莫己若,谓谏不足听。
心玩居常之安,耳熟导谀之说。
复又内惑宠嬖,外任奸回,曲奉鬼神,过崇妖妄。
今日见老君于阁上,明日见老君于山中。
大臣尸禄以将迎,端士畏威而缄默。
既惑左道,即紊政经,民心用离,浸不复振。
及至禄山兆乱,辅国劫迁,老君宁肯御兵?
宝符》安能排难?
身危名辱,负愧包羞;
大命既倾,前功并弃。
朱能所为,颇似王鉷等事。
愿陛下远思汉武之雄才,近法先帝之英断,中鉴明皇之召祸,庶几灾害不生,祸乱不作,享万世无疆之休。
推恩田锡咸平六年十二月壬申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一、《宋大诏令集》卷二二○
君臣之际,义莫重焉,在于忠贤,必厚恩礼。
生既观其亮直,殁亦极其哀荣。
右谏议大夫、史馆修撰田锡,清节素高,直躬无挠。
久处朝列,有端士之风;
擢践谏垣,得诤臣之体。
朝夕献其良画,动静贡其直言,布在封章,殆盈几案。
而又效先民之述作,资乙辰之讨论,爱民之诚,颠沛无已。
奄兹沦没,弥用衋伤,特越常规,以劝忠荩。
可特赠工部侍郎,以其子将作监主簿庆馀、庆远并为大理评事,给俸终丧。
仍令布告天下。
贤良方正制策景德四年闰五月七日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宋会要辑稿》选举一○之一三(第五册第四四一八页)
朕克谨先训,惟怀永图,期化成于人文,爰顺考于古道。
犹虑视听不广,心志未明,鉴寐增勤,忠规是伫,所以博延髦士,渴听嘉谋。
昔姬德之隆,《周官》爰作,建中立极,经世惠民,乃致颂声,以措刑辟。
王风不竞,战国交兴,理贵从宜,俗多变古。
炎汉政令,十《志》粗存;
有唐宪章,《六典》备载。
既沿革而不一,谅损益而可知。
曲礼三千,经礼三百,诚难悉数,试为敷陈。
施之于今,往古之事何久?
揆之于古,方今之法孰非?
勉商榷其大猷,无自执于小道。
仲尼之志,在乎《春秋》,考旧史之文,明将来之法,善恶各显,惩劝在兹,由是后王,遵为彝训。
至若朝聘祭祀之礼,刑赏兵农之政,君臣励翼之绩,官师寅亮之辞,或可举而行,当直书其事,精英是取,糟粕勿陈。
六籍之存,日星为喻;
百氏之说,爝火攸同。
恶实尚华,实繁厥类,斲雕为朴,岂无其时。
欲使荐绅之民,并宗经术;
青衿之士,专习圣言。
能黜异端,俟闻谠论。
贡举之设,茂异斯求,爰自唐朝,独考辞赋,虽云小道,壮夫耻为。
然而定妍否于有司,观工拙于作者,茍为舍兹衡石,诚虑失之毫釐。
将俾俊乂用章,文风丕变,其用何术,以副虚怀?
《礼》有四民,农居其一;
《书》有八政,食在其先。
务劝力耕,亮由薄歛。
或轻其赋调,则邦家之用不充;
或重彼课役,则编氓之力弥困。
至于搉酤之法,关市之征,将以惠人,亦思省去。
复虑经费不给,游惰寖多。
盖蠲复民租,不禁山泽,而使野无旷土,府有羡财,下靡趋于末利,上益丰于储蓄,必有说也,宜无隐焉。
宰字之任,斯民所托,在乎铨择,尤所注怀。
亦尝阅考绩于明庭,听保任于端士,暨于涖职,继以败官。
或边幅罔修,簠簋靡洁;
或佩韦罕诫,冠虎是侔。
虽国有常刑,然民已受弊。
今若峻其督责,必兴叹于凝脂;
缓彼简书,将漏罪于疏网。
水火相济,琴瑟改张,尔其谓何,予实翘想。
缅惟致治,诚在得贤,常恐下僚,寔沉英彦,或以类举,或自荐升。
清白著名,每从加等;
干蛊伸效,亦俾峻迁。
然而鲜睹徇公,颇闻滥进,始由朋比,终陷刑章。
言念于兹,夙夜无已。
欲必怀才者使达,荐士者绝私,奏牍上陈,美恶可复,爵赏下降,名实罔违。
极言澄汰之方,用资宵旰之虑。
矧子大夫蕴蓄器业,洞明政经,副我详延,森然就列,靡蹈后患,各施谠言。
第二表批答天禧二年八月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宋大诏令集》卷二五
省表具之。
朕以承积累之庆基,席丰融之景贶,获致混一,爰臻治平
尝观立爱之文,尤重先亲之道。
粤惟元子,允谓宗英,克岐嶷以夙成,见粹和之发外。
而自疏封进律,宠之以大邦;
温故知新,辅之以端士
岁时未几,声实有孚,乐善居多,问安不匮。
谨横经而就傅,勤侍膳以承颜,日茂风猷,自符仪矩。
虽开荣于朱邸,适闻礼于紫庭。
卿等吻合嘉谋,明徵往诰,思继荐雷之象,盛推主器之贤,特拜表于金门,愿建名于银榜。
已颁批谕,复览奏章,尔志诚坚,予心有待。
欲年龄之渐长,俾德业之弥隆,方议升储,斯为得礼。
亦如前诏,当体素怀。
所请宜不允。
仁宗论星变天圣六年 北宋 · 刘随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九
臣闻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上自帝王,降及辅相,宰制万物,感应天文,是以政教紊于下,则躔次变于上。
自古圣帝明王,兢兢业业,不敢私纵者,畏天命也。
若政有失而不改,天垂戒而不惧者,危亡之道也。
近者天象变异,惊骇群情,避殿曲赦,深叶古典。
臣虽不知星纬之术,备观史策之文,谪见于天,警诫人主。
伏自两宫临御,于兹七年,体貌大臣,延纳直亮。
触鳞犯讳者,未尝加罪;
巧言令色者,必察其非。
恭俭仁慈,动遵典礼,故得上下无壅,华夷乂安。
阙政无闻,咎将安在?
臣昼夜思虑,疑者二焉:切虑邪佞小人,急图富贵,顾其资望,未得升迁,致有潜结奸雄,密为表里,谋倾陷于端士,期进用于明时,不思挠败国家,且务致身荣达。
稍萌凶慝,亦动星辰
前史称「太白食昴」、「白虹贯日」者,皆古人精思密谋之验也。
惟望圣慈深加审察,邪谋不入,灾异自消。
兼虑三圣在天,百孙繁衍,定王之外,封册未行,杂于庶寮之间,班在驸马之下,北使每至,无以威示远方。
圣祖贻谋,实欲本支茂盛,因循岁久,未举典章,百官固有嗟叹,三圣岂无动念?
伏望圣慈于皇族中选其贤明,依唐朝故事封嗣王郡王三五人,以应祖宗之意,用固磐石之基。
其次选用大臣,必从公议。
古者询于卿士,谋及庶民,审重之至也。
至于才高位下,公议所归,或因例合迁,久未升奖者,亦乞申命两府,次第举行。
昔者宋景善言,祅星乃退,商汤自责,化为丰年,而况太后圣明,皇帝慈俭,上天变异,不足忧虞。
臣职在谏垣,殊无器识,敢陈狂瞽,不避灵诛。
〔贴黄〕臣伏见唐尧至圣,有四凶在朝,大舜继明,方乃诛逐。
是知小人君子,自古并生。
君子多,则小人衰,而天下治
小人多,则君子衰,而天下危。
自古离乱则多,太平甚少,其故何也?
盖佞言似忠,谋身巧计,是以小人多获进用;
直言正色,邪佞憎嫌,是以君子多遇谗谤。
此乃邪正各异,故相憎也。
失于防察,禁制渐难。
故《书》曰:「为君难,为臣不易也」。
今两宫明圣,君子道行,小人之心,皆不遂志,多方求进,或受货财,保證奸邪,上惑天听。
伏乞圣慈,特加防察。
仁宗乞戒止奔竞天圣九年十月 北宋 · 刘随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七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宋史》卷二九七《刘随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六
臣闻风俗信厚,草木被于仁恩;
世道浇漓,郡国所以愁叹。
恩洽则邦家益固,愁叹甚则王室下衰。
三代已来,理乱之政,布在经史,垂诫后王。
是故历代圣君,因时立制,治于未乱,安于未危,其术何也?
在乎法令必行,赏罚公当,止塞侥求之路,兴行礼逊之风。
如此,则忠贤得以尽诚,奸佞无由妄进,百司举职,列郡向方,徇公灭私,天下无事。
自古称垂拱而治者,用此道也。
伏以皇帝御历,三后继明,建不拔之洪基,张率仁之景化;
两宫临御,万国欢康,礼重大臣,延纳端士,钦恤庶狱,俭约丰财,小大必亲,上下无壅。
此皆上古帝王之能事也。
近年文武之列,内外庶官,则有志务侥求,公行请托,对见旒扆,或洒涕以祈恩;
劳效纤微,或自矜而无愧。
或茍且进用,或规避远官。
或干犯有司,违之则动生谤议;
或唐突执政,违之则颇扇是非。
即有寄任蕃宣,位望崇重,或表章不逊,或奏请无厌。
况于无事之时,尚怀悖慢;
当要用之际,宁尽公忠?
至于按察之司,宴安顾望,以容奸为大体,以举职为近名,以巧诈为俊贤,以恬退为愚拙。
以至贪残之吏,黩于货财,老疾之徒,罔知止足,务进者都忘于廉耻,营私者不顾于典刑。
虽教导以弥勤,而奔竞之犹甚。
若无约束,寖坏纪纲,虑伤忠厚之风,殊非国家之利。
伏望特颁明诏,遍示臣寮,俾知戒惧之心,共赞熙隆之运。
茍无悛改,当遂奏陈,寘彼简书,用有位。
乞选官定折科和买物价奏咸平二年七月 北宋 · 崔宪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宋会要辑稿》食货三七之二(第六册第五四四九页)
天下土地所产之物,官以折科和买为名,抑夺其价,重赋其民。
乞选端士明大体者,散下郡国,课其有无,为一定规式。
工部郎中张士逊户部郎中昭文馆寿春郡王府官1016年1月27日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四、《文庄集》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敕:朕以爱子膺封建之礼,慎选端士辅导之。
俾其居处出入之际,闻忠孝方正之言。
故朕久思其人,未易轻授。
自非耆重,孰副柬求?
以尔具官张某资惟淑均,理尚清简。
纠弹宪府,漕挽外台
端懿之风,硕茂斯允。
以尔具官崔某业文甚雅,守道不回。
引籍谏垣,励精史局
老成之德,慰荐良多。
是用简自朕心,命之王府。
第进左民之秩,或兼上馆之荣。
尔其祗宠章,协宣懿效。
规讽礼谊,以臻于道,予有望于汝也。
可。
崇政殿御试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制策1007年闰5月7日 北宋 · 夏竦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四、《文庄集》卷一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皇帝若曰:朕克谨承先训,惟怀永图。
期化成于人文,实顺考于古道。
尚虑视听不广,心志未明。
寤寐增勤,忠规是伫。
所以博延髦士,庶获嘉谟。
昔姬德之隆,《周官》爰作。
建中立极,经世惠民,乃致颂声,以措刑辟。
王风不竞,战国交兴,理贵从宜,俗多变古。
炎汉政令,十《志》粗存;
有唐宪章,《六典》备载。
既沿革而不一,亮损益之可知。
曲礼三千,经礼三百。
虽难尽举,聊为敷陈。
施之于今,往古之事何允;
揆之于古,方今之法孰非?
当商搉其大猷,无自执于小道。
仲尼之志,在乎《春秋》。
考旧史之文,明将来之法。
授经左氏,发凡变例。
善恶必显,惩劝在兹。
由是后王,遵为彝训。
至若朝聘祭祀之礼,刑赏兵农之政,君臣励翼之迹,官司寅亮之辞,或可举而行,当直书其事。
惟菁英而是取,顾糟粕而罔陈。
六籍之存,日星是喻;
百氏之说,爝火攸同。
恶实尚华,寔繁厥类。
斲雕为朴,岂无其时?
欲使荐绅之民,并宗经术;
青衿之士,专习圣言。
能黜异端,渴闻谠论。
贡举之设,茂异斯求。
爰自唐朝,独考辞赋。
虽云小辨破道,壮夫耻为,然而定妍否于有司,观工拙于作者,茍或舍兹衡石,诚虑失之毫釐。
将俾俊乂用章,文风丕变,其用何术,以副虚怀?
《礼》有四民,农居其一;
《书》有八政,食在其中。
务劝力耕,亮由薄敛。
或轻其赋调,即邦家之用不充;
或重彼科役,即编氓之力弥困。
至于榷酤之法,关市之征,将以惠人,亦思省去,复虑经费不给,游惰寖多。
盖欲蠲复民租,不禁山泽,而使野无旷土,府有羡财。
下靡趋于末利,上益丰于储蓄。
必有说也,宜无隐焉。
宰字之任,蒸黎所托,在乎铨择,尤所注怀。
亦尝阅考绩于明廷,听保任于端士,暨于莅职,继以败官。
或边幅罔修,簠簋靡洁;
或佩韦罕诫,冠虎是侔。
虽国有常刑,然民已受弊。
今若峻其督责,必兴叹于凝脂;
缓彼简书,将漏罪于疏网。
水火相济,琴瑟更张。
尔其谓何,子实翘想。
缅惟致治,诚在得贤。
每恐下僚,寔沈英彦。
或以类举,或自荐升。
负廉隅清白之名,常从加等;
驰干蛊端方之誉,亦示峻迁。
然而鲜睹徇公,颇闻滥进,始由朋党,终陷刑章。
言念于兹,夙夜无已。
欲使怀材者必达,荐士者绝私。
奏牍上陈,美恶可复;
爵赏下降,名实罔违。
极言澄汰之方,用资宵旰之虑。
矧子大夫蕴蓄器业,洞明政经。
副我详延,森然就列。
靡悼后患,咸罄昌言
对曰:臣闻百王公共不易之道者,惟谏而已矣。
古者致治之君,莫不欲良臣在廷,忠言日至。
揭进善之旌,设敢谏之鼓。
太史陈诗以刺,百工执技以谏。
汉孝文二年,始下贤良之诏,开纳言不讳之路,延直诚切谏之士。
访天时之灾异,问朝政之阙失。
国家宅有神器,五十年间,上无逸德,下无遗政。
而陛下尚虑视听未广,心志未明,高张六科,躬访时事。
诚臣以济民利国之策,干陛下之也。
臣生逢太平,幼读方策。
睹盛衰治乱之际,未尝不愤悱而握卷;
闻忠蹇鲠直之风,未尝不激厉而抗节。
今幸以区区之学,应直言之召。
有司不以臣之不材,升之于相府;
三公不以臣之不材,进之于外廷;
陛下不以臣之不材,问之于丹陛。
敢不抉胸膈之所虑,尽耳目之所见,谨昧死上对。
制策曰:「昔姬德之隆,《周官》爰作,建中立极,经世惠民,乃致颂声,以措刑辟。
王风不竞,战国交兴,理贵从宜,俗多变古。
炎汉政令,十《志》具存;
有唐宪章,《六典》备载。
既沿革而不一,亮损益而可知」。
臣闻周监二代,文物周旋;
姬旦践阼,宪章昭备。
六官以政令,建五等以亲贤。
礼行三雍,法垂象魏。
故文武创业而臣工作颂,致治而刑措不用。
平王东迁,皇纲解纽。
离》之什,下列《国风》。
尔后九鼎渐轻,七雄分竞,强吞弱吐,干戈日寻,合从连衡,谈说锋起。
至有变衣裳以从俗,峻法令以任权。
轻忠信而重要约,坏井田而立阡陌。
官不择行而择言,爵不尚贤而尚贵。
事叛于古,败乱相乘。
洎秦鹿野死,汉龙天飞。
萧何约九章之法,叔孙制绵蕝之礼。
律历精密于盈虚,郊祀周旋于坛畤。
分郡国以王宗支,制歌舞以象功德。
殊庸茂实,际天接地。
故朝廷之制,十《志》在焉。
三国分土,礼乐无主。
垂数百载,而唐有天命。
房杜议其律令,马周陈其法度。
致太平于贞观,制礼乐于开元。
分爵九等,品有正从。
故职官之制,《六典》备焉。
今陛下问其沿革,询其损益,其将有所发于天下也。
臣愿朝廷鉴历代之所短,举唐汉之所长,文者损之,急者宽之,过者抑之,不至者进之,则古今之美,无不济于下矣。
制策曰:「曲礼三千,经礼三百,虽难备举,聊为敷陈。
施之于今,往古之事允;
揆之于古,方今之法孰非?
当商榷其大猷,无自执于小道」。
臣闻先王本太一之道,观羔雁之象,制威仪三千,礼仪三百,所以教天下之恭让,闲万民之非辟。
聊敷其要,盖有五焉。
《记》曰:「礼,时为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
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
天地之祭,宗庙之事,父子之道,君臣之义,伦也;
社稷山川之事,鬼神之祭,体也;
丧祭之用,宾客之交,义也;
羔豚而祭,百官皆足;
太牢而祭,不必有馀,称也」。
若穷礼乐之沿革,揆古今之得失,则上世帝王不相沿袭。
功成作乐,治定制礼,虽从宜而立法,必师古而可久。
国家受天承命,造我区夏。
远观八世之典,近取开元之制。
文物之盛,流芬简策。
太常工师或怠其习,朝廷服章未明其列。
珩璜之声不闻,豆笾之器罕用。
鉴往观来,其仪可见。
今陛下富天启之资,有承平之业,固当制礼乐,易服色,定官名,发号令,建中于千古之上,立极于百代之下,则泥金勒玉,不足记其功德矣。
制策曰:「仲尼之志在乎《春秋》。
考旧史之文,明将来之法。
授经左氏,发凡变例。
善恶必显,惩劝在兹。
由是后王,遵为彝训。
至若朝聘祭祀之礼,刑赏兵农之政,君臣励翼之迹,官师寅亮之辞,或可举而行,当直书其事。
惟菁英而是取,顾糟粕而罔陈」。
臣闻周室将微,诸侯叛命。
圣人有作,王文爰启。
周公之凡例,载鲁史之行事。
笔削既至,臣子皆惧。
故为列辟之彝章,王道之准的。
汉氏有命,斯文盛行,朝廷诏诰,公卿章疏,必引经传,为事规矩,故历祚悠远,法度可观。
尔后中原多故,编简不完,有国之君,不遑逮此。
国家兴起四方,穆清治本,建藏书之策,立雠校之官。
陛下旰食视事,乙夜观书。
故下问小臣以大义,抉六经之奥秘,观百王之明睿。
臣幼习史氏,颇详其学,以为丘明之传,繁富而诬。
臣请以经义条对如左。
臣闻朝以修制,聘以结好。
时会以四方之禁,间问以谕诸侯之志。
表著以昭序,玉帛以修贽。
考其道则在乎明班制而不僭,整威仪而可观。
动必以礼,不失其物。
臣谨按《春秋》书「滕侯、薛侯来朝」者,天子无事,诸侯相朝。
书时者,美其正也;
书「荆人来聘」者,荆,夷狄也;
书人者,美其始能聘也;
书「介葛卢来」,而不书朝者,以微国不能行其礼也。
臣闻祭以追养,祀以驭神,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
外则尽物而献诚,内则尽诚而献礼。
备其馨香,奉以圭璧。
然则祭不欲黩,黩则不恭;
祀不欲烦,烦则不歆。
谨按《春秋》书「春正月己卯烝」者,讥其数也;
书「夏五月丁丑烝」,讥不时也;
书「犹三望」者,犹者可止之辞也,讥其不知礼也。
臣闻刑赏者,国家之二柄也。
驭其有罪,则有刑赎废夺。
《语》曰「齐之以刑」,《书》曰「金作赎刑」,《周礼》曰「夺,以驭其贫」,「废,以驭其罪」。
懋其有功,则有爵禄车服。
《周礼》曰「爵以驭其贵」,「禄以驭其富」,《书》曰「车服以庸」。
盖刑者所罚寡而所戒众,赏者所费小而所劝大。
故古者刑以秋冬,象天之瘁物也;
赏以春夏,象天之惠物也。
然则刑之大要在乎去奸宄。
奸宄不去,则罚失矣;
罚失则滥,滥则民不从矣。
臣谨按《春秋》桓公之世,经不书「王」者,讥上之不能讨其罪也。
赏之大要在正礼制,礼制不正,则劝失矣;
劝失则僭,僭则民不服矣。
臣谨按《春秋》云:「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
书「来锡」者,讥赏不正也。
臣闻古之兵制,大夫有车百乘,诸侯有车千乘,天子有车万乘,所以威四夷,刑奸宄也。
必先教之以礼,而后讨之以罪。
故先王之制,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
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不至则修刑。
于是乎兵有常矣。
后之王者奉之,能行其礼,能守其正,则得其道矣。
臣谨按《春秋》书「甲午治兵」者,美其得礼也;
书「作丘甲」者,讥不正也。
臣闻古之农政,夏后氏五十而贡,商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
所以供宗庙,备车服,必先限之以田,而后取之以赋。
先王之制,建步立亩。
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方一里,是为九夫,八家共之。
一夫一妇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输虞衡之税,供车马之赋。
于是乎农有常矣。
后之王者奉之,不妨其时,不失其正,则得其道矣。
臣谨按《春秋》书「新延厩」者,讥不时而悉农力也;
书「初税亩」者,讥不正也。
至若君臣励翼之迹,官师寅亮之辞,考于左氏之传,寔繁大夫之对,然非圣人笔削。
请以经义言之。
夫君臣励翼者,在乎尊卑不黩,上下不僭,罪不妄诛,刑不妄加,兴灭国,继绝世。
《春秋》之义,尊不亲小事,卑不专大功。
谨按经有称「人」以杀大夫者,讨有罪也:称「国」以杀大夫者,罪累上也;
经有书「灭项」而不言何国灭之者,为齐桓公讳也;
《春秋》为贤者讳,桓公尝有继绝存亡之功,故君子为之讳也。
夫官师寅亮者,在乎夙夜儆戒,靖恭其位,贤愚有序,贵贱有列,安邦国,利万民。
《春秋》之义,用贤治不肖,用贵治贱。
谨按经有书「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
书「遂」者,美其有遂事也。
《春秋》之义,大夫受命不受辞,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专之可也。
制策曰:「六籍之存,日星是喻;
百氏之说,爝火攸同。
恶实尚华,寔繁厥类;
斲雕为朴,岂无其时?
欲使荐绅之民并宗经术,青衿之士专习圣言。
能黜异端,渴闻谠论」。
臣闻经纬天地,莫大乎六籍。
《诗》《书》标仁义之府,《礼》《乐》立教化之表,《春秋》五始以载褒贬,大《易》四象以观情伪。
从之则为正直,为圣贤;
叛之则为奸乱,为聋闇。
万代而下,宗为格言。
然而去圣逾远,诸子锋起,各因文而述志,或希圣而扶经。
至汉孝成帝时,已八十馀家矣。
尔后作者纷纭,竞为闳诞,违叛正道,棼泯斯文,致学者之多歧,遂务而舍实。
陛下注怀《坟》《索》,将抑百家,文明之朝,如转规耳。
然臣以为焚之则为非法,不若化之以道,教之以正。
自今而后,凡朝廷诏令之文,贡举诗赋之目,毋用诸家之语,必以六经之义。
上之所好,下必甚焉。
是以辐员之内,庠序之间,不禁而自绝,不令而自从,竞讽之言,共排杨墨之语。
谅不数岁,尽变其风。
洋洋乎《雅》《颂》之声,可以翘足而待矣。
制策曰:「贡举之说,茂异斯求。
爰自唐朝,独考辞赋。
虽云小辨破道,壮夫耻为。
然而定妍否于有司,观工拙于作者,茍或舍兹衡石,诚虑失之毫釐,将俾俊乂用章,文风丕变。
其用何术,以副虚怀」?
臣闻王者不能独治天下,必择良能而共之。
故公卿大夫必选于俊乂俊乂必取于多士。
四代荐贤,诸侯立三适之制;
两汉求士,公府有四科之选。
得贤之盛,无以踰之。
魏晋已降,南北离割,其间制度,无可纪者。
隋室立进士之科,李唐崇大其选。
国家龙兴,亦循其制,网罗贤俊,时号得人。
若辞赋之试,声律之限,盖非古也,而取一时之工焉。
陛下必欲革之而取茂异,又何患妍否之难定哉?
臣以为今之取士,其甚可疑。
乡举里选之制未尽明,察言观德之规未尽复。
夫乡举里选,所以择其行也,而寄贯冒籍者有焉;
察言观德,所以择其材也,而矫厉虚誉者有焉。
所以荐贡之始,不能皆知其行;
明试之际,不能尽择其文。
以是爵命之间,不能无滥。
臣愿陛下先明乡里之制,次谨言德之规,然后试以策论,考其康济,非经意不得以对,非常道不得以言。
则清浊自分,才德可辨,文风丕变,又何远乎?
制策曰:「《礼》有四民,农居其一;
《书》有八政,食在其中。
务劝力耕,亮由薄敛。
或轻其赋调,即邦家之用不充;
或重彼科役,即编氓之力弥困。
至于榷酤之法,关市之征,将以惠人,亦思省去,复虑经费不给,游惰寖多。
盖欲蠲复民租,不禁山泽。
野无旷土,府有羡财。
下靡趋于末利,上益丰于储蓄。
必有说也,宜无隐焉」。
臣闻《语》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故先王敷政设教,惟务富庶,藏财于民,取之以道。
府藏益而国用充,元元安而百姓遂。
国家仁惠周普,刑政简清,但财赋未充,管榷未罢,其故何哉?
臣以为务农之制,足食之本,历观前世,盖有道焉。
三代之际,其详阙矣,姬嬴而下,莫盛于汉。
臣请为陛下以西汉之事言之。
夫汉当文景之际,民田三十取一,而侯王分土,各食其租。
关梁缓征算之制,民间有斗酒之赐。
四方常贡,其入至寡。
而太仓之,流衍而露积;
京师之钱,贯朽而难校。
守闾阎者食粱肉,阡陌之马成群。
今国家地广前代,履亩而税。
山泽舟车之赋,盐铁莞榷之利,一岁之入,十倍汉初。
而用度丰盈未能相当,其故何哉?
岂非游手未去,重职未省,冗兵未减,仙释未戢,旷土未开,珠玉未弃?
游手未去,则趋末牟利之弊未尽止;
重职未省,则稍廪供亿之费未尽节;
冗兵未减,则粮饷优给之用未尽一;
仙释未戢,则邪伪蠹耗之源未尽闭;
旷土未辟,则耒耜禾黍之利未尽获;
珠玉未弃,则梯航掊采之路未尽塞。
是以南亩之民,执耒而耕者无多人矣。
故陛下虽躬行节俭,忧劳日昃,而制其岁用,则尚有未丰,议缓征算则将行复止者,良由是矣。
愿陛下禁游惰以沮劝之典,并重职以简易之道,去冗兵以稽阅之法,抑仙释以正直之规,开旷土以优复之令,弃珠玉以俭素之教,则官府之用充仞而山积,亿兆之生敦厚而日富,丰食之道又何难哉!
制策曰:「宰字之任,蒸黎所托,在乎铨择,尤所注怀。
亦尝阅考绩于明廷,听保任于端士
暨于莅职,继以败官。
或边幅罔修,簠簋靡洁;
或佩韦罕诫,冠虎是侔。
虽国有常刑,而民已受弊。
今若峻其督责,必兴叹于凝脂;
缓彼简书,将漏罪于疏网。
水火相济,琴瑟更张,尔其谓何,予实翘想」。
臣闻生民之命,系乎县邑。
故进任宰字,在乎择人。
当进者进,则令明,政教达,奸宄绝,私谒息;
不当进者进,则王泽壅,刑辟滥,邪伪起,苞苴行。
故古者仕不妄进,臣不虚受,盖恐下民之受弊于匪人也。
国家之制,与古齐圣,而州县之吏,率多暴慢,不求洁白之名,罔垂缓急之戒。
其故非他也,盖吏道颇杂,贡举未正。
士则累场籍以求第,而不问其材;
吏则叙久次以求迁,而不问其事。
未尝择行于三铨,但见分命于百里。
君子或淹久而后进,小人或夤缘而先达。
复循唐氏流外之制,盛开百司恩泽之路。
选调既集,皆补令佐,蚕食元元,干冒宪网。
详观其弊,良不远此。
况复考课之法未尽行,论荐之科未尽至,按察之使未尽公,激劝之赏未尽重。
臣愿陛下因革百王,详观两汉
采诸家考课之法,而明其殿最;
严百官论奏之典,而禁其趋附。
选天下公正之士,出分八使之车;
擢州县循良之吏,入补金闺之籍。
是则黄绶之间,竞为良善,又何有凝脂之叹,疏网之虞者哉?
制策曰:「缅惟致治,诚在得贤。
每恐下僚,实沈英彦。
或以类举,或自荐升。
负廉隅清白之名,常从加等;
驰干蛊端方之誉,亦示峻迁。
然而鲜睹徇公,颇闻滥进,始由朋党,终陷刑章。
言念于兹,夙夜无已。
欲使怀材者必达,荐士者绝私。
奏牍上陈,美恶可复;
爵赏下降,名实罔违。
极言澄汰之方,用资宵旰之虑」。
臣闻王者前旒垂纩,无为而治,必举贤哲,用为股肱。
故类举之典,君子所以达己知也;
自荐之制,英主所以拔寒畯也。
皆有国之规矩,求贤之轨辙。
然则类举不正则朋党者达,自荐不实则僭滥者进,必在乎以经义而制之。
谨按《春秋》书「吴子使季札来聘」。
,夷狄也;
称子者,善使贤也,故进之。
《春秋》之义,身贤贤也,使贤亦贤也。
又按《书》云:「举能其官,惟尔之能」。
而今之论荐或非经意,保任之法颇重,得贤之赏未行。
夫经以使贤者为贤,举能者为能,若举状谬者既黜,举状实者未旌,则贤能之士何以劝励?
夫贤能不劝,则为善者怠;
为善者怠,则欺妄者进矣。
于戏,自荐者权也。
古者帝王虑臣下妨塞贤路,乃为之制,在陛下裁之而已。
若类举者道也,一日废之不可。
伏愿陛下所信任者各举所知,则梁柱石有馀材矣。
然则国家之大柄,王者之利器,赏罚而已。
陛下明其科条,以驭荐举,不容应侯籍橐之请,而举胥臣之赏,是则怀材必达,荐士绝私,可以复其美恶,而不违名实矣。
臣诚不佞,罔知忌讳。
叨备清问,忧惶跼蹐。
但幸遇陛下设直言之科,臣应极谏之召,圣策许臣「靡悼后患」。
夫贱士之虑,思补圣政万分之一。
惟陛下少赐宸览,宽其鼎镬,则昧死幸甚。
臣谨对。
推委臣下论1036年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六、《范文正公集》卷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三、《圣宋文选》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天生兆人,得王乃定。
万机百度,不可独当。
内立公卿大夫士,外设公侯伯子男。
先择材以处之,次推公以委之。
然则委以人臣之职,不委以人君之权。
臣请辩之。
夫执持典礼,修举政教,均和法令,调理风俗,内养万民,外抚四夷,师表百僚,经纬百事,此宰辅之职也。
兵戎,谨城壁,修方略,威夷狄,此将帅之职也。
肃朝廷之仪,触缙绅之邪,此御史府之职也。
治繁剧,制豪猾,此京尹之职也。
至于金谷刑法,各有攸司之职矣。
抚民人,宣风化,均徭役,平赋敛,此刺史县令之职也。
是皆人臣之职,不可不委之也。
若乃区别邪正,进退左右,操荣辱之柄,制英雄之命,此人主之权也,不可尽委于下矣。
何以明之?
《论语》孔子曰:「天下有道,政不在大夫(注云:「制之由君也。)」。
晋委三卿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延陵季子曰:「晋国之政归此三家矣」。
后果分晋为三国
汉高祖招纳群英,有将将之权而取天下。
至于子孙,不知祖宗之谋,而独委霍光,又独委王凤,至于王莽,皆有大祸,西汉遂倾焉。
汉光武亲用二十八将而取天下,后之子孙不知祖宗之谋,而独委后族,至于宦官
故奸雄竞起,以去恶为名,东汉遂倾焉。
魏委司马懿,晋委刘裕,其祸亦然。
唐太宗驾驭英雄,取天下,致太平。
高宗朝,李义府以立后之功,独见委用,陷害忠良,天下愤怨
明皇初用姚崇宋璟为相,而天下大治,推心委之,遂成故事。
李林甫代其任,仍复委之。
林甫奸邪,能中伤善人,朝廷无敢言得失者。
于是明皇不闻谏诤,自谓宰相得人,泰然无为矣。
言路已绝,故至禄山犯关向阙,而明皇不知,一旦丧乱,天下瓦解,唐德遂衰。
初以推委而天下治,终以推委而天下乱,何弊之然哉?
推委之际,进擢十人,上从其九,是九分之恩出于下矣。
如此,则数年之间,左右前后皆权臣之党也。
若黜辱十人,上从其九,是九分之威出于下矣。
如此,则数年之间,中外远近无敢忤权臣者。
故下之情不达,而上之势孤矣。
明皇之失,为后代之鉴。
王者将收其权,必先采人。
采人为难,岂无其要?
孔子之辨门人,标以四科:一曰德行,二曰政事,三曰言语,四曰文学
以四科辨之,思过半矣。
然则朝廷清要之位,觊觎者众,必审贤以与之。
贤杰之才,谗嫉者众,必先时以辨之。
是故先王孜孜求贤,以备选用。
且千官百辟,岂能独选?
必委之于辅弼矣。
惟清要之职,雄剧之任,不可轻授于人。
佥谐之外,更加亲选。
圣帝明王常精意于求贤,不劳虑于临事,精意求贤,则日聪明而自广;
劳心临事,则日丛脞而自困。
宜乎屏烦细而广询访。
其深于正道,有忧天下之心,可备辅相者记之。
其精于经术,通圣人之旨,可备顾问者记之。
其敢言正色,有端士之操,可备谏诤者记之。
其能言方略,有烈士之风,可备将帅者记之。
如斯之人,精而求之,熟而观之,然后清要之职,授雄剧之任,使人人竭力,争为腹心。
于是乎得以操荣辱之柄,制英雄之命,庶务委于下,而柄归于上,始可以言无为矣。
犹复置御史大夫中丞,使搢绅无敢慢者;
置诤臣七人,使言路无敢蔽者;
置门下封駮司,使制敕无得误者。
此又推委无为之中,而不废其防、不失其权者矣。
若留意逸豫,不孜孜于求贤,亲选之时,无贤可用,则进退赏罚复归于下。
虽有爵禄,不足为上之恩;
虽有诛罚,不足为上之威矣。
御史中丞杜衍亡母追封京兆郡太君制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二、《宋元宪集》卷二六
敕:郊之报也,均福以惠下,推恩以笃亲。
本孝慈之所从,罄幽显而率洽。
曰予端士,参总宪纲。
缅怀劬劳,增厚褒恤。
以尔具官杜衍亡母广陵郡太君盛氏,柔娴其德,温靓其容。
毓庆清修之门,来嫔良奥之室。
勤助宾祭,辑和宗姻。
婉训有基,令子是似。
渐徙宅之教,卒成善名;
副专席之求,荐咨直质。
向缘顾复之义,屡延封赏之科。
及今相仪,当用申奖。
繇淮海之奥,徙咸镐之都。
宝钿函,往告幽穸。
可。
宋故朝请大夫尚书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彭城刘府君墓志铭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三、《宋元宪集》卷三四
景祐乙亥秋八月,天子制诏丞相曰:「朕思得忠廉老成之人,参备顾问,其畴宜哉」?
佥曰:「尚书工部郎中刘随史鱼之风,于陵之清,直方秉彝,节贯华皓」。
帝曰:「俞」。
翼日以冬官待制天章阁,褒言渥礼,形于书赞。
缙绅动色,有得贤之贺。
未涉旬,恙生心腹,日臻无损。
九月既望,家老奉祭衣以号东茔,时髦端士相与流涕。
朝廷恤怜,厚赙终录孤之典。
仲豫庚申归葬于开封考城黄城原,礼也。
君字仲豫,其先汉楚元王之后。
十三代祖讳思立,仕为右武侯大将军襄武郡公,衣冠庆灵,宗牒详具。
大王父利宾,王父运,皆占籍睢水
烈考济,以石晋之扰,始居神甸。
逮君通贵,累赠尚书刑部郎,封妣侯氏为永安县太君
其高曾以还,亢宗避地之节,悉见于君自撰先人之志,此皆不书。
真宗景德初,君始以乡秀诣春官,覆试便殿,擢进士第解巾连主安丰仁和县簿
又调倅永康之壁。
邑令有受赇易死生之狱者,君正其诬枉,将抵令罪,漕使李士衡阴为之请,君终不答。
士衡怒,密奏君苛挠,非绥边术。
坐是代归,仍阂冬集。
久之,补南剑州从事
丁内艰,服除,改大理丞,参主详断
宫保文元晁公以重德处辞禁,朝夕献纳,雅知君风力强毅,手疏称荐,因是出通判益州
益号会藩,故事,非外朝臣不俾为贰,洎贪君才劭,故以京司命之。
延登临遣,恩礼无杀。
殿中丞原州
今上继明,转太常博士,关掌河中府
未几,驿召换左正言
囊封尽规,为相国文穆王公不悦。
京府秋荐,命君逻察试席。
入策进士,有一辞异卷者,亦既搆讼,抉以为疵,左迁掌济州商算。
明年,移监平阳郡
秩满,序陟左司谏,入计省户部判官,赐绯鱼。
以疾上书,得济阳符竹。
政成,稍迁起居郎判户部勾院
未踰月,改尚书刑部员外郎兼御史知杂事,仍副都铨九流之柄,加服金艾。
涉期,以兼官介铜监使务。
明道建元,迁秩七兵
是冬持节使龙庭,出塞冒霜露,足力挛痹。
至其庐,单于命无重拜。
还台,有司以为不敏,降曹承务,典信州
寻复旧官,徙宣城郡
数月,拜今秩知应天府,兼付官钥。
被召赴阙,再居地官之簉。
裁半岁,乃贴禁严之职。
历官十三,受任十五。
虽命有伸屈,而道无磷缁。
精心强力,果于树善。
其佐幕于导江也,异政荦荦,最为可述。
军有宣父,富人穿庙壖为贾区,以出公算。
君下车即移书谯主者,夺其地,春秋率博士弟子,释奠如常礼。
由是裔民识师儒之教。
垒中有李冰遗像,名载祀典,而远方右鬼,因为烦费,岁敛闾左,出私钱以给赛,且至数千,皆先神糈而后国赋。
财用既积,官为簿受,而吏得傍缘乾没。
君尤之曰:「神,贤者也,生以捍患利兹土,而没以血食害斯民耶?
非聪直之意」。
悉罢之。
俗不为井,食于江涘,霜严波涸,则水去军署亘二十里,绠缶系道,官民愁苦。
君乃洞万个,引近山之泉,因地涌伏,遍注官寺。
凿空甃数十,储华清以汲廛里。
旧城有疆域,无雉堞,岁课民斩木为虎落。
地又多火,连甍恐惧,君乃环植官柳数十万,栉比交错。
既已限郁攸之烈,又相累以成援,人到于今赖之。
岷源与沱川并流,垫欲横溃,君规治长堰二百丈,障狂波,趋故道,自成都十三县并免其危。
西南夷以马市边关,为驵侩所欺,君绳其宿奸,夷人悦服。
及后以中伤罢去,蛮髦千馀人,遮使者车,呼曰:「我刘父何在」?
本部以闻,君始得再调,丞于乡棘也。
李溥之劾辞多诋谰,始以商利得幸,党连贵要。
至是牍背谕指,恶不悉暴。
君上书郤其狱,究其奸态。
有诏再讯,卒至重科。
明邪翕翕,无少畏惮。
谏署也,志拾遗漏,以箴朝禁。
教坊举伶籍之缺,有命蜀部输送善优,君建言:「圣主方追三代之隆,敛才聘士,孜孜如不及,奚复迁明诏求贱工?
非所以广德声于天下」。
疏奏,帝悦,遣中黄门申谕,且勖以无后言之隐。
庄献太后敦外家之爱,幸小侯之第,上封援古,两宫咸动,自是终其世不复再驾。
他或讥其恩倖,条其善否,削藁奏御,尚数十百函。
沃心中理,多蒙褒答。
今参预贰卿宋公之去内署也,以建白迕旨,换职守南都
君时副总宪纲,亟上言:「善人,邦国之基,礼乐之宗,不宜外斥,以孤人望」。
事虽中寝,朝议韪之。
为州藩,皆宣威导慈,推行靡密,大指破狡蠹,绥瘠瘼,防检刀笔,下无能欺。
便俗垂制,必图终永。
外台倚重,常为二千石表。
出内风绩,始终无懈。
然刚肠寡偶,矢言好尽,根于忠义,折而不挠。
凡所建明,必欲蹈远猷而遗近利,是则希迁难进,其树立使然耶!
惜乎见识于后凋之馀,开荣于晚节之会,道悠命局,终沦舛踬。
不吊昊天,赍志没地,呜呼!
春秋六十有五。
先是君聘敌之复也,有马十五乘,悉上送官。
主者因其外,不时还赐,及葬輴庀具,家资窘绝。
上闻之,特出库钱一百二十万追酬其直。
服劳处约,殁身弥显。
夫人张氏,以柔嘉辅作,启寿昌为汤沐邑。
三兄,曰洽、平、巽。
巽以君故,仕为大邑佐
洽隐居,平早夭。
子孝忠,任大理评事
一孙庆馀,试秘书正字
仆与君笃乡枌之契,接朝绅之旧,危言雅行,稔于心耳。
又以嗣裒状遗烈。
见托斯文,辍恸含毫,辞实无愧。
铭曰:
噫嘻仲豫志靡回,昂昂邦直卿之材。
饮冰树政惠可怀,握瑜屡黜心无猜。
生涯将究时甫来,天意难忱贤者哀。
宁神降体掩夜台,瑑辞沈碧扬清埃。
仁宗论章疏多留中不降出至和二年 北宋 · 孙抃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三、《宋名臣奏议》卷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右编》卷七、《宋代蜀文辑存》卷五
臣伏见近日臣僚所上章奏,多有留中不曾降出者。
臣愚窃谓此一事于朝廷之体,至要至重,陛下宜深思而远虑之可也。
帝王尊居九重,总览万几,防谨之先,在于壅塞。
锐心精力,举通其原,尚或间有欺隐;
故作弛放,弊将如何?
臣即不审是已经圣览、别有特旨使之然耶?
将权势侥倖、妄生希合而致然耶?
万一奸人缘此阴结巧伪,公为稽秘,果有警急事,陛下不闻,大臣不得知,其如何?
吁,可骇也!
且《书》称「明四目,达四聪」,所以成大圣。
今自温成皇后薨逝以来,忽然生此节目,臣恐四方闻之,谓陛下不喜正论,遂使谠臣端士噤口结舌,默不敢吐,非庙社朝廷之福,非天下生灵之福。
欲望陛下敕中书申明自来条约,指挥通进银台司及内中经历处,所应文字,并须立便批凿投进或降出,不得稍违时刻;
仍一一与大臣商榷可行可止之状,以慰中外物议。
则陛下圣德不损于昔时,陛下朝政愈新于今日。
臣不胜恳悃之至。
诋虚名篇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宋景文集》卷二五
臣闻天下之誉,有不虞而至;
天下之毁,有无方而来。
古今之常患也,惟圣人为能察之。
荀息晋国之柱楹,献公之肱膂,目女戎之内败,耳恭世之前死,文惠以谗获罪,奚卓以孽代宗,而不能拂君邪心,除国大蟊。
方且激忠亮之对,贯生死之誓,终辅二子,不食其言,是以为忠也。
臣谓之不然。
夫知其所事之谓忠,得其所死之谓义。
荀息为忠,则恶来,纷如死齐,皆可以为忠矣。
尾生,一介之贱,夺三粲之誓,水至不去抱梁而死,是以为信也。
臣闻五常无体,惟正为体。
所贵乎信者,内与道接,外与诚应也。
尾生为信,则复关、上官皆可以为信矣,此所谓不虞之誉也。
汉王嘉身备上宰,忠正王室,疾佞幸之磐互,争大谊而摩切,破坏奸党,动寤上心,遭主不明,仆死牢械。
何武都上公之重,跱广朝之表,当哀帝即世,王莽复用,炎昆之焰虽始,稽天之浸尚微。
公孙禄创外戚之厉阶,惧帝刘之孤弱,图任端士,柄持大政,谋虽不臧,谊亦无愧。
班固以为「一鄣江河,用没其身」,是以为贬也。
以丧生为贬,则孔光褚渊腼而全生,皆可以为贤矣。
齐管仲相蕞尔之国,膺荡然之运,然而内寓军令,遂尊王室,诸侯震动,四夷宾辑,存亡继绝,首乎五霸。
「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所谓为臣之极挚,建功于当年,而孟轲耻于愿为,曾西惭于见比,扬子云亦称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比晏婴夷吾,是以谓之霸也。
夫言有累刻,无高而不跻;
事有算实,居然而挺效。
贤者遭遇异世,亦功名殊轨,必待之主,此言志士终无时也。
夷吾以立功为羞,则迂阔投阁,皆可为王者之佐矣,此谓无方之毁也。
昔君子于《春秋》,求名而亡,欲盖而彰,非斯文之监乎?
范仲淹不当以言获罪奏景祐三年五月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余襄公奏议》卷上、《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八、《儒林公议》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位疏而言深者罪也,知浅而谋深者妄也。
臣故抵罪妄,辄有开陈者,怀忠事君,不敢自爱,万一益国,死无所恨。
伏闻今月十九日,以吏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范仲淹落职守本官差知饶州者。
臣窃谓仲淹秉朴忠之心,怀直谏之节,不识忌讳,有可矜悯。
观其临事不茍,言必忤上,竭忠奉国,夫岂私其身哉!
去岁起自贬所,召居顾问之职,尔时正人端士,酌酒相贺,盖喜陛下纳善思治,招来忠谠,真圣帝哲王聪明之政也。
今兹遽闻以言获罪,左降僻远,事出不意,惊骇耳目,何其进之太暴而逐之太速乎!
然则仲淹若以官政阙失,自取罪戾,国有常典,谁敢议之?
今以刺讥大臣,指讦时政,而不示含恕,重加谴谪,臣深为陛下不取也。
之帝,商周之王,尝云谔谔以昌,不闻诽谤为罪。
仲淹前所言事,在陛下母子夫妇之间,犯颜逆耳,最其大者,以其言合典礼,尚加优奖。
正人端士,所以相贺者,以陛下屈情恂道,超越前古若是者也。
今因进对之际,言大臣长短,纵令谋论疏浅,褒贬过当,未必尽合圣虑,此则断在陛下听与不听耳,安可与谗邪同罪乎?
至如汲黯在廷,毁平津之多诈;
张昭论将,以鲁肃为粗疏。
汉帝吴主,熟闻此议,两用无猜,岂损令德。
臣今越职而言者,非不知百官内外,各有职分,但以谏官御史畏罪而未言,遂恐庶人之议,不得上达,故敢区区不避诛放。
臣之所言,亦非营救仲淹,何者?
仲淹大理寺丞,四五年间,至吏部员外郎,比于常流,此乃踰涯之宠。
今虽落职,于仲淹之身,未有所损,但所论者,国家大体耳。
古者斥去直臣,皆玷累盛德,故多含垢忍怒,以示容纳。
彼非不能快意行事,盖惜千古之名耳。
陛下自亲政以来,三逐言事者矣。
若习以为常,不甚重惜,则恐书于史册,亏玷太平之政,钳天下之口,塞陛下之聪,在此举矣,不可不谨。
故臣披沥肝胆,冀陛下察之。
伏望陛下以舜察迩言为念,以汉招直谏为谋,常以壅塞而是忧,不以诽谤而加罪。
追改前命,无重过举,则天下幸甚。
河东宣抚参政范谏议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河南先生文集》卷一○
近捧教答,所启事皆蒙施行,不任戴之极。
近闻蔡、石皆外补,又缘饮会事,多斥善士。
去年圣上奋然英断,登用明公暨韩、富诸公,天下翘首以望太平。
明公未去位,端士颇复见外,世人用意如此,言之可为于邑
明公纵以边事未还,富公讵宜久留于外耶?
又况北虏四十年休息,若一旦举事,其势不小。
向时所传与西贼相攻,卒无实验,此谋岂可测也?
自古夷狄之得志中国,无若元魏
元魏始从云中,得代郡太原,然后取河北
明公深思根本,为国家谋长久之算,一堡一障,不足以捍御,无或因循,异时负天下之望。
某受遇素异,直布所怀,不避忤犯尊意,死罪死罪。
郭殿院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九、《徂徕石先生全集》卷一二
百拜献书于殿院执事天圣末太后出闺闼,坐轩墀上,手握天下柄,恩威刑赏自己出,宰相百官重足屏息,不敢动,充员备位而已。
恩厚宗属,禄赏过差,惟器与名,假于厮役,非瞕非德,浊乱品流。
宰相不能复持其纲纪,辄以太祖太宗真宗三世之成宪弛之。
宪台四御史举其职曰:「天下纲纪既不在宰相堂,则当在吾府。
宰相既弛之,吾属又不能持之,赏罚其谁明?
名器其谁正?
天下其谁属?
朝廷其谁倚?
太祖太宗真宗之垂法遂隳矣」。
乃削牍公车,请于上前,言直意切,触龙逆鳞
宫中赫然震怒,迫责逐出,以暴露其过。
天下想望四御史风采,颂睵四御史声烈,而歌舞之曰:「以直道进,复以直道退,得所退矣」!
今年四月一日,皇帝始亲决万机,革故鼎新,万物皆动。
乾行雷动,六合声闻。
既已革近朝弊政七条事,又罢八御药官,思与天下洁濯,洗然清明,端正治本,建隆皇极。
河阳旧相李公,先朝元老,四海具瞻,乃召归中书执政事。
青州天章阁范公忠亮骨鲠,本朝名臣,乃引入御史府中丞
河北转运使李公刚简直烈,周行正人,乃延登御史府知杂
陈州通判范仲淹敢言极谏,缙绅端士,乃擢在谏署为诤臣。
又还四御史以起废滞,以旌良直。
太平之政,赫然以新;
三王之风,延颈可待。
天下复想望四御史风采,睵颂四御史声烈,而歌舞之曰:「以直道退,复以直道进,得所进矣」!
惟四御史天资忠直,魁闳伟盓之气,应时运而生。
太后朝,能烈烈持纲纪,为国家尽死节,摈斥千里外,顿挫摧辱,几至死而曾不避,信忠诚亮节贯白日矣!
今人主聪明神圣,英威睿武,增谏员,广言路,黜辸人,用壮士,任人不疑,听纳如流,谏者不惧,言者无罪。
传曰:「邦有道,则危言危行」。
御史今得其时也。
朝廷复有遗有阙,待他人拾之补之乎;
待他人拾之补之不尽,其责他人乎。
尽在于御史矣。
夫百鍊不耗,良金也;
千里不跌,良骥也;
夷险不改其操,穷达不易其行,真贤人也。
《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唐元相微之初拜左拾遗,即日献《教本书》,数月间上封事六七。
监察御史,劾奏东川帅违诏条过籍税,又奏卒涂山甫等八十八家冤事。
东诸侯不奉法,东御史府不治事,命分台董之。
时有河南离局从军职,尹不能止。
监军使死,其柩乘传入邮,邮吏不敢诘。
内园擅械系人,踰年台府不知。
飞龙使匿赵氏亡命奴为养子,主不敢言。
浙右帅封杖杖安吉至死,子不敢诉。
或奏、或劾、或移,皆举正之。
声名揭然,耸动内外,风望凛凛,天下延想。
既为权臣所挤,黜江陵,徙通州,移虢州
凡八九年,复归朝,忠骨󶉎为佞气,正色揉为谀容,乃变节从权,附离以媒身事。
虽得进用,姑龌龊自保,卒不能复建嘉谋,立奇节,以裨国家。
君子鄙之,史臣讥之,万世之下,为后人贱。
其得几何?
其失几何?
御史其初既能蹈元之躅,其终无复蹑元之迹。
君子曰:「不欺闇室」。
又曰:「十手所指,十目所视」。
今天下倾耳拭目以观御史之举。
朝廷之上,一言出,一善布,天下闻之,天下见之;
一言失,一善废,天下伺之,天下窥之。
其欺岂特闇室也!
其指、其视,岂特十手、十目也!
御史能有其初,能有其终,社稷幸甚,四海幸甚。
不宣。
介顿首。
封进批出蒋之奇文字劄子1067年3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以拙直,受恩两朝,惟以至公之心为报国之效,凡于亲旧,不敢有纤介阿私。
是致怨怒臣深者,造为飞语,诬臣以家私阴事,是人伦之大恶,所以语骇人听,易于传布。
窃以言事之臣,谓之天子耳目之官,本期裨益聪明。
若闻外有怨家仇人造作飞语,中伤执政之臣,正当奋然嫉恶,为臣根穷起谤之人,辨别虚实,明其诬罔,使后凶人不敢陷害良善,以彰朝廷之明。
此乃言事之职。
今思永心知事无实状,而不能为臣辨明,反碌碌随众,腾口摇舌。
蒋之奇专用怨仇人飞语,便以虚为实,上惑圣聪。
及至朝廷再三诘问,须要事实,则各不能明指一人之言,明陈一事之据。
思永既云无实状,则知虚妄可知。
之奇则饰游辞,谓风闻于众。
台官虽许风闻,而朝廷行事,岂可不辨虚实?
大凡可骇之语,易于传布。
假如怨仇之人有诬大臣以叛逆不道者,飞语一出,则必腾口相传,岂可便以传闻之众,致大臣族诛?
如此,则为大臣者终日恐惧弥缝不暇,何敢尽公行事,以身当怨?
而一夫之怒,飞语腾出,可以摇动朝廷,则正人端士不立足矣。
以此言之,则思永、之奇专用风闻惑乱圣聪,为耳目之官,罔上欺君,其害岂细?
今闾巷小民有罪,犹须證验分明,案节圆备,方可行刑。
之奇言臣死罪,未明虚实,岂可含胡?
伏乞朝廷以至公之明,必为分别。
令事理穷尽,止于两端,不过虚与实而已。
实则臣当死,虚则之奇安得无罪?
使事实而臣不死,不足以显之奇之言;
使事虚不罪之奇,不足以雪臣之冤枉。
臣非敢固惜名位,不自引去,但以冤若不得雪,则身是罪人,朝廷自当行法,岂容臣自引退?
若虚,则幸望朝廷辩别分明,使中外之人知臣无罪,然后可以容臣自陈引去。
臣初乞朝廷差官根究虚实,故当乞解权任以避嫌,今既蒙朝廷直行诘问,故臣合杜门俟命。
乞不留中,降出施行。
苏绅奸邪不宜侍从劄子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3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九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昨日窃闻敕除太常博士马端监察御史,中外闻之,莫不惊骇。
为性险巧,本非正人,往年常发其母阴事,母坐杖脊。
端为人子,不能以礼法防其家,陷其母于过恶,又不能容隐,使母被刑,理合蒙羞负恨,终身不齿官联,岂可更为天子法官
臣不知朝廷何故如此用人?
纵使天下全无好人,亦当虚此一位,不可使端居之,况刚明方正之士不少。
臣求其故,盖是从初不合令苏绅举人
之奸邪,天下共恶,视正人端士如仇雠,惟与小人气类相合,宜其所举如此也。
之丑恶,人谁不知?
敢欺罔朝廷者,独谓陛下不知耳。
此一事尚敢欺罔人主,其馀谗毁忠良,以是为非之说,其可信乎?
马端,伏乞追寝成命。
苏绅受诏举此丑恶之人,罔上欺下,亦乞坐此黜外任,不可更令为人主侍从
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