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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 东汉 · 杨孚
四言诗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七十四
象之为兽,形体特诡。
身倍数牛,目不逾狶。
鼻为口役,望头若尾。
驯良承教,听言则跪。
素牙玉洁,载籍所美。
服重致远,行如丘徙(《太平御览》卷八九○《兽部二·象》引万震《南州异物志》)。
清曾钊辑杨孚《异物志》伍崇曜跋:“《异物志》一卷,汉南海杨孚孝元撰,其后沿袭《异物志》名者,则谯周、薛莹、孙畅、曹叔数家,其他著录史志者,却专纪《南裔异物》。《隋志》则万震《南州异物志》一卷,《唐志》则房千里《南方异物志》、孟琯《岭南异物志》一卷,《宋志》则无名氏《岭南异物志》一卷是也。谓群书引用,必著撰人,惟引先生书,直称《异物志》而已。盖《异物志》创自先生,惟先生得以专其名,亦见推重之意。”按:杨孚以后,沿袭《异物志》名者,内容亦多有援引之,今依前二首例,附此首于后以备考。
秋胡行(《诗纪》云。一作佳人期。) 曹魏 · 曹丕
朝与佳人期。日夕殊不来。
嘉肴不尝。旨酒停杯。
寄言飞鸟。告余不能。
俯折兰英。仰结桂枝。
佳人不在。结之何为。
从尔何所之。乃在大海隅。
灵若道言。贻尔明珠。
企予望之。步立踟蹰。
佳人不来。何得斯须(○《类聚》四十一。《乐府诗集》三十六。广《文选》十三。《诗纪》十二。)。
与薛莹诗 孙吴 · 华核
押职韵
存者今惟三,飞步有匹特(○《文选》三十一拟古诗注。)。
请原薛莹 孙吴 · 陆抗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九
夫俊乂者,国家之良宝,社稷之贵资,庶政所以伦叙,四门所以穆清也。故大司农楼玄、散骑中常侍王蕃、少府李勖,皆当世秀颖,一时显器,既蒙初宠,从容列位,而并旋受诛殛,或圮族替祀,或投弃荒裔。盖《周礼》有赦贤之辟,《春秋》有宥善之义。《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而蕃等罪名未定,大辟以加,心经忠义,身被极刑,岂不痛哉!且已死之刑,固无所识,至乃焚烁流漂,弃之水滨,惧非先王之正典,或甫侯之所戒也。是以百姓哀耸,士民同戚。蕃、勖永已,悔亦靡及,诚望陛下赦召玄出,而顷闻薛莹卒见逮录,莹父综纳言先帝,傅弼文皇。及莹承基,内厉名行,今之所坐,罪在可宥。臣惧有司未详其事,如复诛戮,益失民望。乞垂天恩,原赦莹罪,哀矜庶狱,清澄刑网,则天下幸甚(《吴志·陆抗传》)!
又论薛莹等 孙吴 · 周昭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七十一
薛茔、王蕃,器量绰异,弘博多通;楼玄清白节操,文理条畅;贺邵厉行贞洁,机理清要;韦曜笃学好古,博观群籍,有记述之才。胡冲以为玄、邵、蕃一时清妙,略无优劣;必不得已,玄宜在先,邵当次之。华核诗赋之才,有过于曜,典诰不及也(《御览》四百四十五。)。
献诗 孙吴 · 薛莹
四言诗
吴志曰:建衡三年。孙皓追叹莹父综遗文。且命莹继作。莹献《诗》曰:
惟臣之先,昔仕于汉。
奕世绵绵,颇涉台观。
暨臣父综,遭时之难。
卯金失御,邦家毁乱。
适兹我土,庶存孑遗。
天启其心,东南是归。
厥初流隶,困于蛮垂。
大皇开基,恩德远施。
特蒙招命,拯擢泥污。
释放巾褐,受职剖符。
作守合浦,在海之隅。
迁入京辇,遂升极枢。
枯瘁更荣,绝统复纪。
自微而显,非愿之始。
亦惟宠遇,心存足止。
重值文皇,建号东宫。
乃作少傅,光华益隆。
明明圣嗣,至德谦崇。
礼遇兼加,惟渥惟丰。
哀哀先臣,念竭其忠。
洪恩未报,委世以终。
嗟臣蔑贱,惟昆及弟。
幸生幸育,托综遗体。
过庭既训,顽蔽难启。
堂构弗克,志存耦耕。
岂悟圣朝,仁泽流盈。
追录先臣,悯共无成。
是济是拔,被以殊荣。
珝忝千里,受命南征。
旌旗备物,金革扬声。
及臣斯陋,实暗实微。
既显前轨,人物之机。
复傅东宫,继世荷辉。
才不逮先,是忝是违。
乾德博好,文雅是贵。
追悼亡臣,冀存遗类。
如何愚胤,曾无仿佛。
瞻彼旧宠,顾此顽虚。
孰能忍愧,臣实与居。
夙夜反侧,克民自论。
父子兄弟,累世蒙恩。
死惟结草,生誓杀身。
虽则灰陨,无报万分(○《三国志》薛莹传。《诗纪》二十。)。
为吴主皓请降书 孙吴 · 薛莹
出处:全晋文 卷八十一
吴郡孙皓叩头死罪:昔汉室失统,九州分裂,先人因时,略有江南,遂分阻山川,与魏乖隔。今大晋龙兴,德覆四海。暗劣偷安,未喻天命。至于今者,猥烦六军,衡盖路次,远临江渚,举国震惶,假息漏刻。敢缘天朝含弘光大,谨遣私署太常张夔等奉所佩印绶,委质请命,惟垂信纳,以济元元(《吴志·孙皓传》。《晋书·王浚传》。案:《薛莹传》云:「皓奉书于司马胄、王浑、王浚请降,其文莹所造也。」)。
上疏请召还薛莹 孙吴 · 华覈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七十四
臣闻五帝三王皆立史官,叙录功美,垂之无穷。汉时司马迁、班固,咸命世大才,所撰精妙,与六经俱传。大吴受命,建国南土。大皇帝未年,命太史令丁孚、郎中项峻始撰《吴书》。孚、峻俱非史才,其所撰作,不足纪录。至少帝时,更差韦曜、周昭、薛莹、梁广及臣五人,访求往事,所共撰立,备有本末。昭、广先亡,曜负恩蹈罪,莹出为将,复以过徙,其书遂委滞,迄今未撰奏。臣愚浅才劣,适可为莹等记注而己,若使撰合,必袭孚、峻之迹,惧坠大皇帝之元功,损当世之盛美。莹涉学既博,文章尤妙,同寮之中,莹为冠首。今者见吏,虽多经学,记述之才,如莹者少,是以凄凄为国惜之。实欲使卒垂成之功,编于前史之末。奏上之后,退填沟壑,无所复恨(《吴志·薛综传》。皓下莹狱徙广州,右国史华覈上疏云云。)。
《西州清论·较论格品篇》 西晋 · 陆喜
出处:全晋文 卷八十一
或问予,薛莹最是国士之第一者乎?答曰:「以理推之,在乎四五之间」。问者愕然请问。答曰:「夫孙皓无道,肆其暴虐,若龙蛇其身,沈默其体,潜而勿用,趣不可测,此第一人也。避尊居卑,禄代耕养,玄静守约,冲退澹然,此第二人也。侃然体国思治,心不辞贵,以方见惮,执政不惧,此第三人也。斟酌时宜,在乱犹显,意不忘忠,时献微益,此第四人也。温恭修慎,不为谄首,无所云补,从容保宠,此第五人也。过此已往,不足复数。故第二已上,多沦没而远悔吝;第三已下,有声位而近咎累。是以深识君子,晦其明而履柔顺也」。问者曰:「始闻高论,终年启寤矣(《晋书·陆喜传》)」。
与顾欢书难夷夏论 南朝宋 · 朱昭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十七
见足下高谈夷夏,辨商二教,条勒经旨,冥然玄会,妙唱善同,非虚言也。昔应吉甫齐孔老于前,吾贤又均李释于后。万世之殊途,同归于一朝;历代之疑争,怡然于今日,赏深悟远,蠲慰者多;益世之谈,莫过于此。至于各言所好,便复肝胆楚越,不知苦甘之方虽二,而成体之性必一。乃互相攻击,异端遂起,往反纷频,斯害不少。惜矣,初若登天,光被俗表,末如入渊,明夷辉沦。夫导师失路,则迷途者众,故忘其浅昧,遽相牵拯,令先布其怀,未陈所恨。想从善如流者,不惜乖于一往耳。山川悠远,良话未期。聊寄于斯,以代暂对,情旗一接,所释不浅,朱昭之白。
夫圣道虚寂,故能圆应无方,以其无方之应,故应无不适。所以自圣而检心,本无名于万会,物自会而为称,则名号以为之彰。是以智无不周者,则谓之为正觉;通无不顺者,则谓之为圣人。开物成务,无不达也,则谓之为道。然则圣不过觉,觉不出道,君可知也。何须远求哉!但华夷殊俗,情好不同,圣动常因,故设教或异。然《曲礼》净戒,数同三百;威仪容止,又等三千,所可为异,政在佛道之名,形服之间耳。达者尚复以形骸为逆旅,兖冕岂足论哉!所可为嫌,祇在设教之始,华夷异用,当今之俗,而更兼治,迁流变革,一条宜辨耳。今当言之,圣人之训,动必因顺,东国贵华,则为兖冕之服,礼乐之容,屈伸俯仰之节,衣冠簪佩之饰,以弘其道。盖引而近之也,夷俗重素,故教以极质。髡落徽容,衣裳弗裁,闭情开照,期神旷劫,以长其心,推而远之也。道法则采饵芝英,餐霞服丹,呼吸太一,吐故纳新,大则灵飞羽化,小则轻强无疾,以存其身,即而效之也。三者皆应之一用,非吾所谓至也。夫道之极者,非华非素,不即不殊,无近无远,谁舍谁居。不偏不党,勿毁勿举,圆通寂寞,假字曰无。妙境如此,何所异哉?但自皇牺已来,各弘其方,师师相传,不相关涉。良由彼此两足,无复我外之求。故自汉代以来,淳风转浇,仁义渐废,大道之科莫传,五经之学弥寡。大义既乖,微言又绝;众妙之门莫游,中庸之仪弗睹。礼术既坏,雅乐又崩,风俗寝顿,君臣无章,正教陵迟,人伦失序。于是圣道弥纶,天运远被,玄化东流,以慈系世,仁众生民,黩所先习,欣所新闻,革面从和,精义复兴。故微言之室,在在并建,玄咏之宾,处处而有,此可以事见,非直布之空谈,将无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故邪?意者夫圣人之抚百姓,亦犹慈母之育婴儿,始食则饵以甘肥,甘肥既厌,复改以脂蜜;脂蜜既厌,则五体休和,内外平豫,为益至矣,不其然乎,理既然矣。而横厝非贬,妄相分别,是未悟环中,不可与议。二贤推荡往反,解材之势,纵复得解,非顺理之作,顺理析之,岂待推荡?足下发源开端,明孔老是佛,结章就议,则与夺相悬,何搢绅擎跽,为诸华之容,稽首佛足,则有狐蹲之贬。端委罄折,为侯甸之恭,右膝著地,增狗踞之辱。请问若孔是正觉,释为邪见。今日之谈,吾不容闻,许为正真,何理鄙诮,既亏畏圣之箴,又忘无苟之礼,取之吾心,所恨一也。又云,全形守祀,继善之教,毁貌易性,绝恶之学,是商臣之子,有继善之功,覆障毁落,有绝恶之志,推寻名实,为恨二也。又云,下弃妻孥,上废宗祀。夫鬼神之理,冥漠难明,故子路有问,宣尼弗释,当由死生道殊,神缘难测,岂为圣不能言,良恐贤不能得。三达之鉴,照之有在。足下已许神化东流,而复以丧祭相乘,与夺无定,为恨三也。又云,切法可以进谦弱,赊法可以退夸强,三复此谈,颠倒不类。夫谦弱易回,可以赊和而进,夸强难化,应以苦切乃退,隐心检事,不其然乎。米糠在目,则东西易位,偏著分心,则辞义舛惑。所言乖当,为恨四也。又云,抑则明者独进,引则昧者竞前。夫道言真实,敬同高唱,覆载万物,养育众形。而云明者独进,似若自私,佛音一震,则四等兼罗,三乘同顺,天龙俱靡。而云昧者竞前,亦又近诬,探赜之谈,而妄生疮疣,游辞放发,为恨五也。又云,佛是破恶之方,道是兴善之术,破恶之方,吾无间然。夫恶止善行,乃法教所以兴也。但未知兴善之术,术将谁然?若善者已善,奚用兴善?善者非善,又非兴善,则兴善之名,义无所托。今道者善也,复以兴善,取之名义,太为继富,不以振恶,为教褊矣。犬道兼弘,而欲局之,为恨六也。又云,残忍刚复,则师佛为长,慈柔虚受,则服道为至。夫摧伏勇猛,回靡残暴,实是牟尼之巨勋,不乖于慧旨,但道力刚明,化功弥远,成性存存,恩无不被,枭鸩革心,威无不制。而云唯得虚受,太为浅略,将无意沦偏著,不悟狭劣伤道邪?披寻第目,则先诫臆说,建言肆论,则不觉情迁。分石难持,为恨七也。又云,八象西戎诸典,广略兼陈,《金刚》《般若》,文不逾千,四句所弘,道周万法,粗妙两施,繁约共有,典法细诫,科礼等碎,精粗横生,言乖乎实,为恨八也。又云,以国而观,则夷虐夏温,请问炮烙之苦,岂康竺之刑,流血之悲。讵齐晋之子,刳剔苦害,非左衽之心,秋露含垢,匪海滨之士,推检性情,华夷一揆,虚设温严,为恨九也。又云,博弈贤于慢游,讲诵胜于戏谑。寻夫风流所以得传,经籍所以不废,良由讲诵以得通,咨求以成悟,故曰学而不讲,是吾忧也。而方之戏谑,太为慢德,请问善诱之筌,其将安寄。初未得意,而欲忘言,为恨十也。有此十恨,不能自释,想望君子,更为伸之,谢生亦有差参,足下攻之已密,且专所请,不复代匠(《弘明集》七。)。
重答张融书难门律 南齐 · 周颙
出处:全齐文卷二十
周颙顿首。夫可以运寄怀抱,非理何师,中外声训,登途所奉,而使此中介介然去留无薄,是则怏怏失路,在我奚难。足下善欲言之,吾亦言之未已也。辄复往研,迟承来析。
通源曰:法性虽以即色图空,虚无诚乃有外张义,所以苦下之翁,且藏即色,顺其所有,不震其情,尊其所无,渐情其顺。周之问曰:苦下之藏即色,信矣斯言也。更恐有不及于即色,容自托于能藏。则能藏者广。或不独出于厉乡耳。夫有之为有,物知其有,无之为,人识其无,老氏之署有题无,无出斯域,是吾三宗鄙论,所谓取舍驱驰,未有能越其度者也。佛教所以义夺情灵,言诡声律,盖谓即色非有,故擅绝于群家耳。此途未明,在老何续?但纷纷横沸,皆由著有之家因俗,兹焉是患。既患由有滞,而有性未明,矫有之家,因崇无术。有性不明,虽则巨蔽,然违谁尚静,涉累实微,是道家之所以有埤弘教,前白所谓黄老实雄者也。王何旧说,皆云不及圣。若如斯论,不得影响于释宗矣。吾之位老,不至乃然。夫大士应世,其体无方,或为儒林之宗,或为国师道士。斯经教之成说也。乃至宰官长者,咸托身相。何为老生独非一迹?但未知涉观浅深,品位高下耳。此皆大明未启,权接一方,日月出矣,爝火宜废,无馀既说,众权自寝。足下犹欲抗遗燎于日月之下,明此火与日月通源,既情崇于日月,又无侮于火本。未知此火本者,将为名乎?将为实哉?名而已邪?道本安在?若言欲实之,日月为实矣。斯则事尽于一佛,不知其道也。通源之旨,源与谁通?
通源曰:当其神地悠悠,精和坐废,登其此地,吾不见释家之与老氏;陟其此意,吾孰识老氏之与释家。又曰:今既静而两神,神静而道二,吾未之前闻也。又曰:伯阳专气致柔,停虚任魄,魄绪停虚,故融然自道也。又曰:心尘自拂,一举形上。周之问曰:足下法性虽以即色图空,虚无诚乃有外张义。窃谓老释重出,对分区野,其所境域,无过斯言。然则老氏之神地悠悠,自悠悠于有外;释家之精和坐废,每坐废于色空。登老氏之地,则老异于释;涉释氏之意,则释殊于老。神既静而不两,静既两而道二。足下未之前闻,吾则前闻之矣。苟然则魄绪停虚,是自虚其所谓虚;融然自道,亦非吾之所闻道。若夫心尘自拂,一举形上,皆或未涉于大方,不敢以通源相和也。
通源曰:足下欲使伯阳不静,宁可而得乎?使静而不怕道,亦于何而不得。周之问曰:甚如来言,吾亦虑其未极也。此所谓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若谓静于其静,非曰穷静;魄于其魄,不云尽魄。吾所许也。无所间然。
通源曰:若卿谓老氏不尽乎无,则非想期于得意。若卿谓尽无而不尽有,得意复爽吾所期。周之问曰:尽有尽无,非极莫备,知无知有,吾许其道家。唯非有非无之一地,道言不及耳。非有非无,三宗所蕴,倘赡馀虑,唯足下其眄之。念不使得意之相爽,移失于有归耳。
通源曰:非凫则乙,迹固然矣,迹固其然,吾不复答。又曰:吾与老释相识正如此,正复是目击道斯存。又曰:得意有本,何至取教。又曰:诚哉有是言,吾所以见道来一于佛。周之问曰:足下之所目击道存,得意有本,想法性之真义,是其此地乎?佛教有之,足下所取非所以,何至取教也。目击之本,即在教迹,谓之凫乙,则其鸿安渐哉?诸法真性,老无其旨,目击高情,无存老迹,旨迹两亡,索宗无所。论所谓无侮于道本,当无侮于何地哉?若谓探道家之迹,见其来一于佛者,则是真谛实义,沿文可见矣。将沿于道章而得之乎?为沿于德篇而遇之也。若无所沿,而玄德于方寸者,此自足下怀抱,与老释而为三耳。或可独树一家,非老情之所敢逮也。
通源曰:虞芮二国之斗田,非文王所知也。斯自鹿巾之空负头上,环杖之自诬掌中。吾安能了之哉?周之问曰:足下谓苦下之且藏即色,则虚空有阙矣。足下谓法性以即色图空,则法性为备矣。今有人于此,操环杖而言法姓,鹿巾之士,执虚无而来诮曰:「尔不同我吾与尔斗」。足下从容倚棘听断于鞭间,曰:「皆不可也」。谓其鹿巾空负于头上,环杖自诬于掌中。以足下之精明特达,而判讼若斯,良虞芮之所于邑也。
通源曰:吾不翔翮于四果,卿尚无疑其集佛。吾翮不翔于五通,而于集道复何晦?周之问曰:足下不翔翮于四果,犹勤集于佛教,翮不翔于五通,何独弃于道迹乎?理例不通,方为彼诉。
通源曰:当欲列儒围道,故先属垣隙。周之问曰:足下通源,唯道源不及儒。吾因疑其阙。是以相访。但未知融然自道,唯道能,融将道之融然,修儒可会邪?虽非义本,纵言宜及。想释本多暇,幸惠馀音(《弘明集》六。)。
夷夏论 南齐 · 顾欢
出处:全齐文卷二十二
夫辩是与非,宜据圣典。寻二教之源,故两标经句。道经云:「老子入关之天竺维卫国,国王夫人名曰净妙,老子因其昼寝,乘日精入净妙口中,后年四月八日夜半时,剖右腋而生,堕地即行七步,举手指天曰:『天上天下,唯我为尊,三界皆苦,何可乐者』。于是佛道兴焉」。此出《玄妙内篇》。佛经云:「释迦成佛,有尘劫之数」。出《法华》、《无量寿》。或为国师道士,儒林之宗」。出《瑞应本起》。
欢论之曰:五帝、三皇,不闻有佛,国师道士,无过老、庄,儒林之宗,孰出周、孔。若孔、老非圣,谁则当之。然二经所说,如合符契。道则佛也,佛则道也。其圣则符,其迹则反。或和光以明近;或曜灵以示远。道济天下,故无方而不入;智周万物,故无物而不为。其入不同,其为必异。各成其性,不易其事。是以端委搢绅,诸华之容;剪发缁衣,群夷之服。擎跽磬折,侯甸之恭;狐蹲狗踞,荒流之肃。棺殡椁葬,中夏之制;火焚水沈,西戎之俗。全形守礼,继善之教;毁貌易性,绝恶之学。岂伊同人,爰及异物。鸟王兽长,往往是佛,无穷世界,圣人代兴。或昭五典,或布三乘。在鸟而鸟鸣,在兽而兽吼,教华而华言,化夷而夷语耳。虽舟车均于致远,而有川陆之节;佛道齐乎达化,而有夷夏之别。若谓其致既均,其法可换者,而车可涉川,舟可行陆乎?今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既不全同,又不全异。下弃妻孥,上废宗祀,嗜欲之物,皆以礼伸;孝敬之典,独以法屈。悖德犯顺,曾莫之觉。弱丧忘归,孰识其旧?且理之可贵者,道也;事之可贱者,俗也。舍华效夷,义将安取?若以道邪?道固符合矣。若以俗邪?俗则大乖矣。
屡见刻舷沙门,守株道士,交诤大小,互相弹射。或域道以为两,或混俗以为一。是牵异以为同,破同以为异。则乖争之由,淆乱之本也。寻圣道虽同,而法有左右。始乎无端,终乎无末。泥洹仙化,各是一术。佛号正真,道称正一。一归无死,真会无生。在名则反,在实则合。但无生之教赊,无死之化切。切法可以进谦弱,赊法可以退夸强,佛教文而博,道教质而精。精非粗人所信,博非精人所能。佛言华而引,道言实而抑,抑则明者独进,引则昧者竞前。佛经繁而显,道经简而幽。幽则妙门难见,显则正路易遵。此二法之辨也。
圣匠无心,方圆有体,器既殊用,教亦异施。佛是破恶之方,道是兴善之术。兴善则自然为高,破恶则勇猛为贵。佛迹光大,宜以化物;道迹密微,利用为己。优劣之分,大略在兹。
夫蹲夷之仪,娄罗之辩,各出彼俗,自相聆解。犹虫嚾鸟聒,何足述效(《南齐书·顾欢传》,《南史·顾欢传》,《弘明集》七。)。
咨顾欢夷夏论(并书) 南齐 · 朱广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十七
朱广之叩头,见与谢常侍往复夷夏之论,辩章同归之义,可谓简见通微,清练之谈也。至于聃尚端冕之饰,屏破剪落之素,申以擎跪之恭,辱以狐蹲之肃,桎束华人,杜绝外法。舟车之喻虽美,平恕之情未笃,致会之源既坦,筌寄之途方壅。然则三乘之悟,窅望兹土;六度之津,于今长诀,披经玩理,怅怏良深,谢生贬没仙道,褒明佛教,以羽化之术,为浮滥之说,残形之唱,为履真之文。徒知己指之为指,不知彼指之无殊?岂所以通方得意,善同之谓乎。仆夙渐法化,晚味道风,常以崇空贵无,宗趣一也。蹄网双张,义无偏取,各随晓入,唯心所安耳。何必龙兖可袭,而璎珞难乘者哉!自贫来多务,研教沈潜,缄卷巾牍,奄逾十载。幼习前闻,零落顿尽,蕴志空年,开赡靡阶。每独慷慨遥夜,辄启旦忘寐,而清心远信,缠苦弥笃。苦夫信不治理,则轻泛无主,转堕之宾,因斯而起。是以罄率狂管,书述鄙心,愿重为启诲,敷导厥疑,广之叩头。
论云:擎跪罄折,侯甸之恭也。狐蹲狗踞,荒流之肃也。疑曰:夫邦殊用隔,久自难均,至于各得所安,由来莫辨。侯甸之容,所言当矣。狐狗之目,将不独伤。
论云:若谓其致既均,其法可换者,而车可涉川,舟可行陆乎,必不可也。疑曰:夫法者所以法情,情非法也。法既无定,由情不一,不一之情,所向殊途,刚柔并驰,华戎必同。是以长川浩漫,无当于此矣。平原远陆,岂取于彼邪?舟车两乘,何用不可。
论云:既不全同,又不全异,下弃妻妤,上废宗祀。疑曰:若夫废祀于上,不能绝弃于下,此自拟异入同,非同者之过也。宁可见犁牛不登宗庙之用,而永弃于牢饩之具邪?
论云:嗜欲之物,皆以礼伸,孝敬之典,独以法屈,悖德犯顺,曾莫之觉。疑曰:若悖德犯顺,无施而可,慈敬惠和,触地而通。是以损膳行道,非征凶之宅;服冕素餐,非养正之方。屈伸之望,可相绝于此矣。
论云:理之可贵者道也,事之可贱者俗也。今舍华效夷,义将安取?若以其道邪,道固符合矣。若以其俗邪,俗则大乖矣。疑曰:至道虚通,故不爵而尊,俗无不滞,故不黜而贱。贱者不能无累,尊者自然天足。天足之境既符,俗累之域亦等。道符累等,又谁美谁恶?故俱是圣化,唯照所惑,惑尽明生,则彼我自忘。何烦迟迟舍效之际,耿介于华夷之间乎?
论云:无生之教赊,无死之化切,切法可以进谦弱,赊法可以退夸强。疑曰:无生即无死,无死即无生,名反实合,容得赊切之别邪?若以迹有差降,故优劣相悬者,则宜以切抑强,以赊引弱。故孔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致教之方,不其然乎。
论云:佛教文而博,道教质而精,精非粗人所信,博非精人所能。疑曰:夫博闻强识,必缘照远广;敦修善行,必因理入微。照明则理无不精,理精则明无不尽。然则精博同功,相为利用,博犹精也。岂粗人所能信,精犹博也。岂弘通所独阙。
论云:佛言华而引,道言实而析,析则明者独进,引则昧者竞前。疑曰:夫华不隔理,则为达鉴所陶,实未届虚,故为钻赏所业。陶业有序者,为质昧邪?为待明邪?若其质昧,则明不独进。若必待明,则昧不获前。若明昧俱得,何须抑引?妙沉难章,所宜更辩。
论云:佛经繁而显,道经简而幽。幽则妙门难见,显则正路易遵,遵正则归途不迷,见妙则百虑咸得。疑曰:简则易从,云何难见;繁则难理,岂得易遵?遵正则归途不迷,可以阶道之极;虽非幽简,自然玄造,何假难明之术,代兹易晓之路哉。
论云:若残忍刚愎,则师佛为长;慈柔虚受,则服道为至。疑曰:夫邪见枉道,法所不存,慈悲喜舍,是所渐录,喜则能受,舍亦必虚,虚受之义,窅然复会。未知残愎之人,更依何法?若谓所受者异,则翻成刻船,何相符之有乎?
论云:佛是破恶之方,道是兴善之术,又以中夏之性,不可效西戎之法。疑曰:兴善之谈美矣,勿效之诲,意所未安,请问中夏之性,与西戎之人,为夏性纯善;戎人根恶,如令根恶,则于理何破?使其纯善,则于义何兴?故知有恶可破,未离于善;有善可兴,未免于恶。然则善恶参流,深浅互列,故罗云慈惠,非假东光,桀蹠凶虐,岂钟西气。何独高华之风,鄙戎之法邪?若以此善异乎彼善,彼恶殊乎此恶,则善恶本乖,宁得同致?
论云:蹲夷之仪,娄罗之辩,犹虫喧鸟聒,何足述效?疑曰:夫礼以伸敬,乐以感和,虽敬由礼伸,而礼非敬也。和因乐感,乐非和也。故上安民顺,则玉帛停筐,风淳俗泰,则钟鼓辍响。又钟帛之运,不与二仪并位。盖以拯顿权时,不得已而行耳。然则道义所存,无系形容,苟造其反,不嫌殊同,今祗蹲虔跪,孰曰非敬?敬以伸心,孰曰非礼?礼敬玄符,如何徒舍?含识之类,人标其所贵,贵不在言,言存贵理。是以麟凤怀仁,见重灵篇;猩猩能语,受蚩礼章,未知之所论,义将何取。若执言捐理,则非知者所据,若仗理忘言,则彼以破相明宗,故李叟之常,非名欲所及,维摩静默,非巧辨所追,检其言也,彼我俱遣;寻其旨也,老释无际。俱遣则濡沫可遣,无际则不负高贵。何乃远望般若?名非智慧,便相挫蹙,比类虫鸟,研复逾日,未惬鄙怀。且方俗殊韵,岂专胡夏,近唯中邦,齐鲁不同,权舆俶落,亦古今代述,以其无妨指录,故传授世习。若其非也,则此未为是;如其是也,则彼不独非。既未能相是,则均于相非。想兹汉音,流入彼国,复受虫喧之尤,鸟聒之诮,娄罗之辩,亦可知矣。一以此明,莛楹可齐,两若兼除,不其通乎。夫义奥渊微,非所宜参,诚欲审方玄匠,聊伸一往耳。倾心遥伫,迟闻后裁(《弘明集》七。)。
遗陈尚书江总檄 隋 · 杨广
出处:全隋文卷六
南北虽殊,风云在望。载怀虚迟,寤寐为劳。献岁犹寒,比当清豫,匡赞乎国,良亦殷勤。寡人忝膺朝寄,董律专征,跋涉山川,今次江际。公等文儒自立,器用适时,冠盖二世,齿德兼重。孔、老殊教,名、墨异家,金匮珠韬,银编玉策,莫不誊于舌杪,散在笔端。邃古成败之机,近代安危之迹,照同悬镜,明若观火,无待指南,自应神悟,犹恐思之未审,差以毫厘,聊烦翰墨,略申梗概。自穹昊生民,树之司牧,羲轩以降,书契可纪,咸一姓承立,四海无两帝。汉道云季,三方鼎立,时惟板荡,世匪休明。当涂起而蜀亡,典午兴而吴灭。永嘉丧乱,紫宸旷王。刘、石、符、姚之俦,伪夏、僭燕之丑,妄尘大宝,事乖图箓。魏室乘时,兆基朔野,经始嵩洛,未暇江湖。有周受命,敌非齐氏,务在兼并,不遑外略。蕞尔吴越,自相君长,窃拟王者之仪,妄谈天子之气,偷安假息,绵历世祀。我大隋之肇开宝祚,光有神州。皇帝感曜魄之灵,应太微之座,千年启圣,万代一时,深仁至德,宁济群品。越海穷河,东渐西被,旄头之属,历代之霸,作我臣民,匍匐服裳。惟彼江表,独隔皇风。夫物极则反,否终斯泰。郭璞有云:「年经三百,天下大同」。兹实玄运,已定于前。圣主膺期而出,欲以区区之陈国,违上天之冥数,其不可存者一也。大必包小,天地之常规;明能通暗,日月之常理。论道德,以唐陶而征有苗;语众寡,举海内而当群小。在长江舟楫之用,矜其积习,而山川共有。我据上游,鼓棹之能,吴楚不异,高舻巨舫,东西万里,扼喉抚背,水陆千途。彼之兵士,不过十万,首尾分布,所在危急。加以屯戍边方,淹积岁序,风雨以为栉沐,虮虱生于甲胄,望我宽仁,思倒戈戟,通在戎行,更成敌国。守以时月,则鱼烂土崩;接以锋刃,则乌惊鹿走。理在必然,不假枚卜。此不可存者二也。丰侯好酒,实丧厥邦;梁伯役民,溃其宗社。彼之伪主,覆车是袭,日夜沉湎,曾无节度,缮造宫室,莫知穷已。竭四民之产,荒纵其心;敛百姓之哀,以为己乐。宝衣玉食,填积后宫,短褐粗饘,不充编户。一芥之善,蔑尔无闻;五子之歌,宛然悉备。虽欲勿丧,其可得乎?此不可存者三也。伪主忌能护短,酷法淫刑,骨鲠之臣,尽见疏斥,谏诤之士,皆被屠害,遐迩结舌,衣冠解体,人妖鬼怪,触类呈灾,稚齿耆年,咸知残灭。此不可存者四也。以此小邦,摄于大国,边烽夜动,照彼都城,戍鼓晨严,震其宫殿,累棋其二,方此未危,悬缕千钧,比斯非切,而莫知忧恐,更自骄矜,曾无事大之心,专行犯上之志。侵轶我边鄙,招纳我叛亡。国家爰自受命,每从含养,敦以邻睦,申其聘好,冀能守彼宗示方,静其疆域,而长恶益甚,纵毒弥深。吴、会雄俊之人,湘、郢耿介之士,乞师请命,盈庭满阙。帝乃悯然,矜彼黎献,授钺推毂,吊民伐罪,已有别诏,惟废伪主之身,自馀士庶,普从肆眚。向所陈说,咸是格言,非曰游谈,共相欺误。且刘叔纳谯周之计而获存,孙皓用薛莹之词而致福。此二子者,终有良臣之誉,皆无陷君之讥。何则?所耻者小,所存者大。若宪章往彦,聿遵前轨,则为主享封侯之业,祖祢延血食之期,江东士民,实受其赐。公等身保荣贵,名垂竹帛,岂不美欤?若胶柱不移,守迷莫变,率其蚁众,敢拒王师,军有常刑,悔无及矣。祸成俄顷,宜早图之。使人今还,迟有委曲,言不尽意,岂复多云。杨广白(《开业平陈记》,《文苑英华》)。
陈后主论 初唐 · 朱敬则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一
长城公器识古人。承平嗣主。观其求忠谠之士。禁左道之人。淫祀妖书。镂薄假物。即古明哲。何以加焉。但强寇临边。南国斯蹙。礼义不举。苛刻日滋。邻好不敦。骄傲是务。嬖妾五十。尽有珥貂之容。丽服一千。咸取夭桃之色。加以贵夹坐。狎客承筵。玉貌绛唇。咀嚼宫徵。花笺䌽笔。吟咏烟霞。长夜不疲。略无醒日。于时也。隋德甫隆。南被江汉。厚待间谍。羊叔子之倾敌人。不伐有丧。楚恭王之结邻好。加以贺若谋勇。应变如神。擒虎雄风。临机若电。莫不迎刃自裂。听鼓争奔。斩张悌之守迷。降薛莹之知命。紫殿正色。不用袁宪之言。白刃交前。但为无社之计。嗟乎。龙盘虎踞之地。露草沾衣。千门双阙之间。风烟歇绝。临江离别之感。赴洛呜咽之悲。五百里之俘囚。累累不绝。三百年之王气。寂寂长空。一国为一人兴。前贤以后愚灭。其来尚矣。或问曰。安乐公刘禅。归命侯孙皓。温国公高纬。长城公陈叔宝。并称域中之大。据天下之尊。或衔璧送降。或逃窜就系。必不得已。何者为先。君子曰。客所问者。具在方册。请为吾子陈之。任自择焉。若乃投井求生。横奔畏死。面缚请罪。膝行待刑。是其谋也。马上唱无愁之歌。侍宴索达摩之曲。刘禅不思陇蜀。叔宝绝无心肝。对贾充以不忠之词。和晋帝以邻国之咏。是其才也。纵黄皓。嬖岑昏。宠高壤。狎江总。是其任也。剥面凿眼。孙皓之刑。弃亲即雠。高纬之志。其馀细故。不可殚论。听吾子之悬衡。任夫人之明镜。客曰。入井。下策也。
孝经老子注易传议 唐 · 刘子玄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四
谨按今俗所传孝经。题曰郑氏注。爰在近古。皆云郑注即康成。而魏晋之朝。无有此说。至江左晋穆帝永和十一年。及孝武帝太元元年。再聚群臣。共论经义。有荀茂祖者。撰集孝经诸说。始以郑氏为宗。自齐梁以来。多有异论。陆澄以为非元所注。请不藏于秘省。王俭不依其请。遂得见传于时。魏齐则立于学官。著在律令。盖由肤俗无识。故致斯讹舛。然则孝经非元所注。其验十有二条。据郑君自序云。遭党锢之事。逃难注礼。党锢事解。注古文尚书毛诗论语。为袁谭所逼。来至元城。乃注周易。都无注孝经之文。其验一也。郑君卒后。其弟子追论师注所述。及应对时人。谓之郑志。其言郑所注者。唯有毛诗三礼尚书周易。都不言孝经。其验二也。又郑志目录记郑之所注。五经之外。有中候书传七政论乾象历六艺论毛诗谱荅临硕难礼駮许慎异义发墨守针膏肓及荅甄子然等书。寸纸片言。莫不悉载。若有孝经之注。无容匿而不言。其验三也。郑之弟子。分授门徒。各述师言。更相问荅。编录其语。谓之郑记。唯载诗书礼易论语。其言不及孝经。其验四也。赵商作郑先生碑铭。具称诸所注笺駮论。亦不言注孝经。晋中经簿周易尚书尚书中候尚书大传毛诗周礼仪礼礼记论语凡九书。皆云郑氏注名元。至于孝经。则称郑氏解。无名元二字。其验五也。春秋纬演孔图云。康成注三礼诗易尚书论语。其春秋孝经则有评论。宋均诗纬序云。我先师北海郑司农。则均是元之传业弟子也。师所注述。无容不知。而云春秋孝经唯有评论。非元之所注。于此特明。其验六也。又宋均孝经纬注。引郑六艺论叙孝经云。元又为之注。司农论如是。而均无闻焉。有义无辞。令予昏惑。举郑之语。而云无闻。其验七也。宋均春秋纬注云。元为春秋孝经略说。则非注之谓。所言元又为之注者。汎辞耳。非事实。其序春秋亦云。元又为之注也。宁可复责以实注春秋乎。其验八也。后汉史书存于代者。有谢承薛莹司马彪袁山松等。其为郑元传者。载其所注。皆无孝经。其验九也。王肃孝经传首有司马宣王之奏云。奉诏令诸儒注述孝经。以肃说为长。若先有郑注。亦应言及。而都不言郑。其验十也。王肃著书。发扬郑短。凡有小失。皆在圣證。若孝经此注亦出郑氏。被肃攻击。最应烦多。而肃无言。其验十一也。魏晋朝贤。论辨时事。郑氏诸注。无不撮引。未有一言引孝经之注。其验十二也。凡此證验。易为讨覈。而代之学者。不觉其非。乘彼谬说。竞相推举。诸解不立学官。此注独行于代。观夫言语鄙陋。义理乖疏。固不可以示彼后来。传诸不朽。至古文孝经孔传。本出孔氏壁中。语其详正。无俟商搉。而旷代亡逸。不复流行。至隋开皇十四年。校书学士王孝逸于京市陈人处买得一本。送与著作郎王邵。邵以示河閒刘炫。仍令校定。而此书更无兼本。难可凭依。炫辄以所见。率意刊改。因著古文孝经稽疑一篇。邵以为此书经文尽正。传义甚美。而历代未尝置于学官。良可惜也。然则孔郑二家。云泥致隔。今纶旨发问。校其短长。愚谓行孔废郑。于义为允。又今俗所行老子。是河上公注。其序云。河上公者。汉文帝时人。结草庵于河曲。仍以为号。以所注老子授文帝。因冲空上天。此乃不经之鄙言。流俗之虚语。按汉书艺文志。注老子者有三家。河上所释无闻焉尔。岂非注者欲神其事。故假造其说耶。其言鄙陋。其理乖讹。虽使才别朱紫。粗分菽麦。亦皆嗤其过谬。而况有识者乎。岂如王弼英才隽识。探赜索隐。考其所注。义旨为优。必黜河上公。升王辅嗣。在于学者。实得其宜。又按汉书艺文志。易有十二家。而无子夏作传者。至梁阮氏七录。始有子夏易六卷。或云韩婴作。或云丁宽。作。然据汉书艺文志。韩易有十二篇。丁易有八篇。求其符会。则事殊隳刺者矣。夫以东鲁伏膺。文学与子游齐列。西河告老。名行将夫子连踪。而岁越千龄。时经百代。其所著述。沈翳不行。岂非后来。假凭先哲。亦犹石崇谬称阮籍。郑璞滥名周宝。必欲行用。深以为疑。臣窃以郑氏孝经河上公老子二书。舛讹不足流行。孔王两家。实堪师授。每怀此意。其愿莫从。伏见前敕令所司详定四书得失。具状闻奏。臣寻草议。请行王孔二书。牒礼部讫。如将为允。请即颁行。谨议。
与马植书 唐 · 刘轲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
始存之不以予古拙。不责予以今人之态。能遗其铅黄外饰。直索子心于古人之心。在今之行古者然。虽无以应君子。幸存之不友子以面。予何人。敢不以心友于存之邪。且古人相知在此。今愚忌存之固有未予知者。矧与相面者。其能异于行路之人哉。固无也。有恨群居时。口未能言及此。还罢又不相处。虽素尚蓄积。竟未得露一毫于方寸之地。每一相见。何尝不嗛嗛于内。若饮者实满于腹。思一吐而未果者。存之谓予是言似乎哉。以为似。则予不得不吐于存之矣。先此二十年。予方去儿童心。将事四方志。若学山者以一篑不止。望嵚崟于上。誓不以邱陵其心而尽乎中道也。志且未决。适遭天谴。重罹凶咎。日月之下。独有形影。存之以予此时宜如何心哉。苟将尽馀息以鸿同大化。或有论予者。相晓以古道。且曰。若身未立于时。若名未扬于人。若且死。独不畏圣人之经戒。俾立身扬名之意邪。蹶然而恐。震骇且久。曰。微夫子。吾几得罪于圣人矣。噫。圣人之言天戒也。天戒何可违乎。历数岁。自洙泗渡于淮。达于江。过洞庭三苗。踰郴而南。涉浈江。浮沧溟。抵罗浮。始得师于寿春杨生。杨生以传书为道者也。始则三代圣王死。而其道尽留于春秋。春秋之道。某以不下床而求之。求之必谋吾所传不失其指。每问一卷。讲一经。说一传。疑周公孔子左邱明公羊高谷梁赤。若回环在座。以假生之口以达其心也。迩来数年。精力刻竭。希金口木舌。将以卒其业。虽未能无愧于古人。然于圣人之道。非不孜孜也。既而曰。以是为驾说之儒。曷若为行道之儒邪。贮之于心有经实。施之于事有古道。犹不愈于堆案满架。矻矻于笔砚间邪。徒念既往者未及孔门之宫墙。自谓与回牛相上下。传经意者。家家自以为商偃。执史笔者。人人自以为迁固。此愚所以愤悱。思欲以圣人之为市南宜僚。以解其纷。以衡石轻重。俾将来者知圣代有谯周焉。此某所以蓄其心者。元和初。方下罗浮。越梅岭。泛赣江。浮彭蠡。又抵于匡庐。匡庐有隐士茅君。腹笥古今史。且能言其工拙赘蠹。语经之文。圣人之语。历历如指掌。予又从而明之者。若出井置之于泰山之上。其为见非不宏矣。长恨司马子长谓挈诸圣贤者。岂不然乎哉。脱渐子长之言。予之厄穷其身。将淬磨其心。亦天也。是天有意。我独无恙。何也。夫然。亦何必瞽吾目然后国语。刖吾足然后兵法。抵宫刑然后史记邪。予是以自忘。其愚瞽。故有三传指要十五卷。汉书右史十卷。黄中通理三卷。翼孟三卷。隋监一卷。三禅五革一卷。每撰一书。何尝不覃精潜思。绵络指统。或有鼓吹于大君之前曰。真良史矣。且曰。上古之人。不能昭明矣。某其如何。有知予者。相期不啻于今人。存之信然乎哉。此古人所以许一死以谢知已。诚难事也。如不难。亦何为必以古人期于今人待邪。又自史记班汉以来。秉史笔者。予尽知其人矣。言东汉有若陈宗尹敏伏无忌边韶崔实马日磾蔡邕卢植司马彪华峤范煜袁宏。言国志有若卫顗缪袭应璩王沈傅元茅曜薛莹华覆陈寿。言晋洛京史有若陆机束皙王铨铨子隐。言江左史有若邓粲孙盛王昭之檀道鸾何法盛臧荣绪。言宋史有若何承天裴松之苏宝圭沈约裴子野。言齐史有若江文通吴均。言梁史有若周兴嗣鲍行卿何之元刘璠。言陈史有若顾野王傅宰陆琼姚察察子思廉。言十六国史有若崔鸿。言魏史有若邓渊崔浩浩弟览高允张伟刘横李彪邢蛮温子升魏收。言北齐史有若祖孝徵陆元规汤休之杜台卿崔子发李德林林子百药。言后周史有若柳虬牛宏令狐德棻岑文本。言隋书有若王师邵王冑颜师古孔㯋达于志宁李延寿。言皇家受命有若温大雅魏郑公房梁公长孙赵公许敬宗刘允之杨仁卿顾允牛凤及刘子元朱敬则徐坚吴兢。次而修者亦近在耳目。于戏。自东观至武德以来。其间作者遗草有未行于时。及修撰未既者。如闻并藏于史阁。固非外学者可得究诸。予虽无闻良史。至于实录品藻。增损详略。亦各有新意。岂无班马之文质董史之遗直者邪。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常欲以春秋条贯。删补冗阙。掇拾众美。成一家之尽善。有若采葑菲者无以下体。衣狐裘者无以羔袖。言不多乎哉。以为多。则存之视予力志何如耳。昔阮嗣宗嗜酒。当时以为步兵校尉。虽非其任。贵且快意。今予之嗜书。有甚于嗣宗之嗜酒。且虚其腹。若行哺而实者。存之宜如何处予哉。传不云乎。心志既通。名誉不闻。其足下何遗邪。此存之所宜动心也。脱禄不及厚孤弱。名不及善知友。匡庐之下。犹有田一成。耕牛两具。僮仆为相。杂书万卷。亦足以养高颐神。诚知非丈夫矣所立。固不失谷口郑子真耳。敢布诸足下共图之。某再拜。
上校正后汉书奏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余襄公奏议》卷上
国子监所印两《汉书》,文字舛讹,恐误后学。臣谨参括众本,旁据他书,列而辩之,望行刊正。诏送翰林学士张观等详定闻奏,又命国子监直讲王洙与靖偕赴崇文院雠对。谨按后汉明帝诏班固、陈宗、尹敏、孟冀作《世祖本纪》及建武时功臣列传。后有刘珍、李充杂作建武以后至永初间纪、传,又命伏无忌、黄景作《诸王王子恩泽侯表》并《单于》、《西羌》、《地理志》。又边韶、崔寔、朱穆、曹寿作皇后、外戚传、百官表及顺帝功臣传,成一百一十四篇,号曰《汉记》。熹平中,马日磾、蔡邕、杨据、卢植续为《东观汉记》。吴武陵太守谢承作《汉书》一百三十卷。晋散骑常侍薛莹作《后汉记》一百卷。泰始中,秘书监司马彪始取众说,首光武,至孝献,作《后汉书》。散骑常侍华峤删定《东观记》为《后汉书》九十七篇。祠部郎中谢沈作《后汉书》一百二十二卷。秘书监袁崧作一百卷。至宋,丰城太守范晔益集诸家,作十纪、十志、八十列传,凡百篇。十志未成,晔被诛,至梁世有剡令刘昭者补成之。唐章怀太子贤,招集当时学者右庶子张太安、洗马刘讷言、洛州司户参军革希玄、学士许叔牙、成玄一、史藏诸、周宝宁等同注范晔《后汉书》,仪凤初上之,诏付秘书省,传之至今。靖、洙悉取馆阁诸本参校,二年九月校毕,凡增五百一十二字,损一百四十三字,改正四百一十一字。
槟榔 清 · 翁方纲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七药洲集六、复初斋诗集卷七
严冷空将面目讥,膏梁藜藿两忘机。
未知儋耳旧居士,何似丹徒一布衣。
比景阴馀新月上,无柯林际晚风微。
柳文薛志谁分别,说与黄家笑忍饥(左太冲《吴都赋》「槟榔无柯」,注引薛莹《荆杨已南异物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