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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宗论周伯星现景德三年六月 北宋 · 张知白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三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六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八
臣伏睹司天监奏周伯星现,请宣付史馆,群臣诣阙称贺者。
臣闻人君之德,可以动天,至仁积于中,则休气应于外。
祥瑞之出,皆有所因,谅感应之攸致,非徒然尔。
故天人相与之际,其道甚大。
顷者河朔之间,连年地震,陛下知上天之垂戒,考前王之格言,以为阴气过盛,则积而当然。
地者,其道卑柔,其体安静,今动而不止,诚有所谓。
且念国家开创以来,基业洪大,干戈之役,皆不得已而用之。
然而太平兴国咸平而来,二十年内,边防多虞,华戎之人几殒百万。
兵者,其义主杀;
杀者,其事属阴。
阴气之盛,不亦宜乎?
复念致治之源,惟息兵为大务。
前年北胡之来,议欲通好,陛下不矜兵力之强,不恃邦威之盛,姑以安民在念,恶杀为事,不阻其诚,许以盟约。
由是动植遂其生全,亿兆知其休息。
然后发德音,施惠泽,赈贫民,省冤狱。
敷求时病,精选良吏,侧身思道,引咎于己,益兢兢焉,翼翼焉,思答天谴。
得不感群心,招和气哉!
故未踰期年,有是福应,所谓德动于天,而辰象昭瑞也。
昔桑楮共生于朝,七日大拱;
太戊修仁,桑楮遂枯。
祆不胜德,见验久矣。
今陛下修德,可谓至矣。
非独弭祅灾,复能致瑞应,斯实我朝之盛美,过前代远矣。
然而皇王之道,在乎戒谨,休祥荐至,而讲德愈隆。
不恃太平之基而骄盈,不矜大宝之位而荒怠。
惧乱者治必兴焉,思危者安必久焉,斯前代之明鉴也。
古之君天下也,患不恤黎元之疾苦,患不知军旅之勤劳,患奢侈畋游之无度,患声乐之不节,患政事之不勤,患壅蔽之不除,患谏诤之不纳。
今陛下薄赋歛,省征徭,劝农桑,务稼穑,恤黎元之疾苦矣。
优恩抚士,厚赏懋功,解衣哺食,推心置腹,知军旅之勤劳矣。
宫室台榭,不以奇邪害工;
服御乘舆,不以雕饰过制。
所贵惟谷帛,所宝惟贤才,绝侈靡之风矣。
弋猎之娱,弃捐而不顾;
禽荒之戒,祗畏而无忘。
泽被虫鱼,仁及鸟兽,去畋游之暴矣。
乐府新声,国伶妙伎,存而勿废,用之有时,善远于声乐矣。
观书乙夜,求衣未明,躬决万机,将周十稔。
虽隆暑冱寒,无愆于一日;
虽飘风暴雨,不废于崇朝,克勤于政事矣。
明四目,达四聪,辨谗邪,杜权倖,使下情上达,决壅蔽之方,已流闻于天下矣。
延直臣,启言路,询求谠议,乐闻上失,纳谏之规,固超绝于百代矣。
斯不亦天下幸甚!
陛下诚能宝兹数事,虽休勿休,则瑞星不出,臣亦贺鸿祚无穷,而青史有光矣。
苟异于是,则瑞星虽出,臣亦不敢同众人之贺矣。
夫善言古者,必有證于今;
善言天者,必有證于人。
自古以还,仗富强之基,居隆盛之运,怠于政事,以启危乱者,不可胜纪。
况今西北两隅,虽罢征战之役,然而比夫古者屈膝称臣,欸塞内附,则亦事异而体殊矣,得不虞哉!
臣以谓一星为瑞,善则善矣;
若倚之而责承平之效,则虑群心小弛,而警备之方因而不谨矣。
恭惟圣德之大,无不周知。
臣闻三才者人居其中,乃天地之和气。
人心和则阴阳和,阴阳和则日月星辰咸顺其晷,雪霜风雨不失其时。
则知陛下一言之善,必上动于天心;
一事之美,必上关于天道。
人君言动视听,必上法于天。
法天之义,诚深矣大矣,臣虽懵昧,然稽之于大《易》,粗知之矣。
夫《乾》之体,六阳备焉;
《乾》之用,万物生焉,人君之象也,非圣人孰能行之?
孔子称其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
盖天之运行,其道不止,终古如一,未常懈倦。
茍怠于一息,差于一刻,则六气大紊,万物咸病。
王者之道,亦当如是。
今陛下法天之义,亦已至矣;
行健之德,无不备矣。
复能念此乾元,终始不易,则万方受无疆之赐,万乘享无穷之休。
臣愚陋无取,涉道诚浅。
然佩名教,服儒素,考之方策,得之师传,知君亲之义至重,治道之要至大,故不敢避刑辟,爱身名,默而自守。
狂夫之词,圣人采之,或足以辅朝廷之谋,开谏诤之路。
伏冀天慈收一二于万分之中,则臣不胜至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