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读李吉甫传，称裴垍判度支时，交结权幸，求为宰相。颇疑垍善为倾侧以媚权贵。及读垍传，惟见其清勤峻整，有知人之鉴，才与时会，知无不为，而不闻其结权贵以求位也。矧垍之修身，及其见于事业者，暴著明白，人主所惮，天下称为贤臣。而一旦捐弃素行，奔驰邪径，以争匹夫庸士之所欲得，此与其平时大不相似，非人情也。盖立乎千载之下，而不惑于传闻者，恃其理而已。以余料之，方垍之为学士，吉甫为宰相，而李、牛对策，极诋时政之失，垍居中，考覆无所同异，以此罢职。其后宪宗出吉甫而相垍。此二者，皆李氏子孙所切齿而憾也。当德裕之为政，尤以恩雠为己事，常与吉甫忤者，无不斥逐。疑当时史官增饰垍过，以悦人主。刘煦又不为删正之。故使垍一人之身，而乍正乍邪，观者莫能定也。夫以垍之贤，辅相天下，门人故吏，在朝廷者多矣，一旦受讥暧昧，身挂恶名，而无一人为之辨白，而况山林之士哉！用是益知毁誉区区，君子无愠喜于其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