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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命三篇论 宋 · 范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四、《范香溪文集》卷三
高宗傅说,言梦帝赉子良弼。
何也?
曰人心其神矣乎!
苟惟精一,则虚明洞达,事物之至,无不感通。
孔子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
《中庸》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高宗恭默思道,盖清明矣,至诚矣,志气如神矣,可以前知矣,则帝赉良弼,形于宵梦,又何疑哉?
世之议者妄谓高宗傅说之贤,遽欲引以为相,惧群臣不心服,天下不以为宜,因假梦以神其事,以要信于一时。
呜呼,其诬高宗乎!
使诚假梦以用,岂不为伪乎?
彼其三年不言,亦已久矣,乌可伪为乎?
扬雄曰:「夫信周,其诚上通于天」。
高宗诚与天通,天以良弼赉之,此甚盛德也。
议者诬以为伪,岂非所谓邪说横议乎?
《春秋外传》曰:「昔商武丁耸其德,至于神明」。
又曰:「若武丁之神明也,其圣之睿广也,其智之不疾也,犹自谓未乂,故三年默以思道」。
又曰:「使之象梦,旁求四方之贤,得傅说以来,升以为公,而使朝夕规谏」。
夫惟高宗不以睿知自大,精意思道,恭默以耸其德,至于神明,故诚格上帝,梦得贤辅。
初非知其为傅说也,以宵梦所见之象,旁求得之,然后知其为傅说也。
考于经,合于传,其甚明;
而议者谓为假梦,是不知至诚上通,至于神明之道,而妄论如此。
意必以为高宗不能往梦傅说傅说不能见梦高宗也。
殊不知人之诚心,殆犹明鉴。
鉴明洞彻,无物不形,虽群象杂委于前,而色色呈露,无得遁者。
鉴非往照,物无来心,实感通之理,冥于自然耳。
高宗之诚,善必先知,则梦得贤人,与鉴烛物何异?
高宗恭默所思,思得良弼以自辅耳。
逮其精诚感通,则同焉者合,类焉者应,乃有良弼,见于正梦。
初非彼来,亦非此往,神交默契,莫知所以然而然耳。
从是观之,岂非甚盛耶?
其可以邪说诬为伪事耶?
然观高宗既得傅说,立以为相,命之纳诲。
责以正己,使之作砺
责以济己,使之作舟楫;
责以泽民,使之作霖雨
又责以启沃,如药石;
又责以为己明谟,如跣视地;
又责以作成己德,如曲檗;
又责以可否相济,如盐梅;
又责以继美于阿衡,其望说之心可谓切至矣。
而说之进言勤勤,反覆大概,惟以从谏、务学、任人为先,何哉?
盖从谏,帝王之大烈;
而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
至于任人,则治乱安危系焉。
是三者,实人主之要务。
又况能从谏,则舍己从人,无我而为圣矣;
能务学,则可以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为圣矣;
能任人,则得良臣以助而为圣矣。
三者皆为圣之道。
傅说乃以望高宗,则其待高宗者为如何哉?
其所以任高宗之责者为如何哉?
抑尝观成汤,改过不吝而从谏弗咈;
其于伊尹,则学焉而后臣之;
其任人也;
则德懋懋官,功懋懋赏。
是从谏、务学、任人三者,皆力行而尽之矣。
高宗之命,固尝曰:「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迪我高后,以康兆民」。
又曰:「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
凡所以望者,皆冀其佐己,使己蹈迪成汤之踪而继承之,则所力行者为辅导,不亦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