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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大纪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四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宋元学案补遗》卷一二
宇宙之间,一理而已。
天得之而为天,地得之而为地。
而凡生于天地之间者,又各得之以为性。
其张之为三纲,其纪之为五常,盖皆此理之流行,无所适而不在。
若其消息盈虚,循环不已,则自未始有物之前,以至人消物尽之后,终则复始,始复有终,又未尝有顷刻之或停也。
儒者于此既有以得于心之本然矣,则其内外精粗自不容有纤毫之间,而其所以修己治人、垂世立教者,亦不容其有纤毫造作轻重之私焉。
是以因其自然之理而成自然之功,则有以参天地、赞化育,而幽明巨细,无一物之遗也。
若夫释氏,则自其因地之初,而与此理已背驰矣。
乃欲其所见之不差,所行之不缪,则岂可得哉?
盖其所以为学之本心,正为恶此理之充塞无间,而使己不得一席无理之地以自安;
厌此理之流行不息,而使己不得一息无理之时以自肆也。
是以叛君亲、弃妻子,入山林、捐躯命,以求其所谓空无寂灭之地而逃焉。
其量亦已隘而其势亦已逆矣。
然以其立心之坚苦、用力之精专亦有以大过人者,故能卒如所欲而实有见焉。
但以其言行求之,则其所见虽自以为至玄极妙,有不可以思虑言语到者,而于吾之所谓穷天地、亘古今,本然不可易之实理,则反瞢然其一无所睹也。
虽自以为直指人心而实不识心,虽自以为见性成佛而实不识性,是以殄灭彝伦,堕于禽兽之域,而犹不自知其有罪。
盖其实见之差有以陷之,非其心之不然,而故欲为是以惑世而罔人也。
至其为说之穷,然后乃有不舍一法之论,则似始有为是遁词以盖前失之意。
然亦其秉彝之善,有终不可得而殄灭者。
是以剪伐之馀,而犹有此之仅存。
又以牵于实见之差,是以有其意而无其理,能言之而卒不能有以践其言也。
凡释氏之所以为释氏者,始终本末不过如此,盖亦无足言矣。
然以其有空寂之说而不累于物欲也,则世之所谓贤者好之矣。
以其有玄妙之说而不滞于形器也,则世之所谓智者悦之矣。
以其有生死轮回之说而自谓可以不沦于罪苦也,则天下之佣奴爨婢、黥髡盗贼亦匍匐而归之矣。
此其为说所以张皇辉赫、震耀千古,而为吾徒者方且蠢蠢焉鞠躬屏气,为之奔走服役之不暇也。
幸而一有间世之杰,乃能不为之屈,而有声罪致讨之心焉,然又不能究其实见之差,而诋以为幻见空说;
不能正之以天理全体之大,而偏引交通生育之一说以为主,则既不得其要领矣,而徒欲以戎狄之丑号加之,其于吾徒又未尝教之以内脩自治之实,而徒骄之以中华列圣之可以为重,则吾恐其不唯无以坐收摧陷廓清之功,或乃往遗之禽而反为吾党之诟也。
呜呼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