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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子思子全书进表咸淳十年四月 宋末元初 · 汪梦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一、《康范诗集》附录、乾隆《绩溪县志》卷二
汪梦斗言:乃者徽州以臣先大父晫所编辑《子曾子子思子全书》缴申尚书省,已奉指挥秘书省收管。
今将上件书刊镂讫,赍诣登闻检院投进者。
臣伏以圣皇劝学,载推道统之尊;
遗老编书,宜补经文之缺。
冀叨一览,辄用申言。
梦斗惶惧惶惧、顿首顿首。
臣窃闻帝王之治道已湮,圣贤之学术迭起。
自周公而下,以鲁、邹为继;
然孟氏之兴,实所传。
盖皆有于著书,乃可见其明道。
惟有唐为先圣以藏礼,迨本朝推后贤而侑祠。
取彼七篇,跻于六籍。
试闱以之校艺,经幄用之沃心。
故蔼乎仁义之谈,实翼彼性习之教。
尝考诸儒哲之议论,当究其师友之渊源。
则惟二子之共宗,讵可千载而缺典?
比逢临御,特诏表章。
乐以轩垂,亦俾参陪于嘉荐;
写之琬琰,久当兼访乎全书。
岂惟證众说之发明,抑庶备九重之讲阅。
伏念臣先大父臣晫箪瓢自乐,缣素为生。
诒后人垂宪言,尽黜百家之陋;
为往圣继绝学,首辑二藁之全。
汇次悉其幽微,网罗靡所遗轶。
卷帙成于庆元嘉泰,向不畏党祸之方兴;
句读本乎伊洛、考亭,间亦明师旨之未发。
观其序之所自述者,岂云苟焉而漫为之。
盖以先臣之生平,尝遇诸公之许可。
闻道精诣,同朱熹视祝有道于外家;
制行洁修,如袁甫真德秀乃为知己。
虽蹈丘园而老死,尚称问学之淹该。
即其编摩,亦可想见。
必求诸道,拟为传远之书;
未丧斯文,会有送官之典。
臣无肖似,生际圣明,亟烦二千石之囊封,为羾三七篇之铅椠。
昔在私塾,固常出虹气以惊人;
今置秘丘,自当与云汉而在上。
然窃惟泉下之意,岂止愿天上之藏。
且孔门得曾、思而道有传,乃授之轲而不绝;
由汉世讫晋、唐而言未备,必待我宋而始全。
盖聚奎之运有开,而藏壁之文毕出。
世既争于先睹,道焉可以自私?
必寿之坚梓以传人,当效彼美芹而献主。
恭惟皇帝陛下缉熙文典,统一圣真
孝通神明,自事亲而加百姓、刑四海;
诚赞化育,由修身而柔远人、怀诸侯。
已表属于其人,乃推行乎所学。
视编缉虽筌蹄之末,于就将有券钥之同。
臣抱遗书而永号,知孤忠之有在。
仰干斧扆,恭献匦函。
庶几辅圣德之光明,或以新儒习之追琢。
格言大训,恐当与《论语》、《孟子》并行;
钜册高文,应毋以《封禅》、《太玄》为比。
其新刻先大父臣晫所编《曾子子思子全书》,见印造二部四册,黄绫装褙,黄罗夹复封全,内一部二册,乞留中;
一部二册,乞降付尚书省
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上进以闻。
梦斗惶惧惶惧,顿首顿首,谨言
咸淳十四年四月日,徽州紫阳书院学生江东漕贡进士汪梦斗上书。
按:《曾子子思子全书》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北游集原序 宋末元初 · 汪梦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一
右诗凡若干篇,合为一编,曰《北游集》。
是岁己卯春正月戊辰如京,冬十月丙申归里,舟车几行万里,客食二百七十日。
自吴适楚,入宋、入鲁、入齐、入赵,以达于燕,出扬,历徐、历青、历兖、历豫、历冀,乃至幽。
江南淮南河南以趋河北,识太行常山,渡江、渡淮、渡济。
盖《禹贡》九州所履者六,星纪十二分所经者七,唐十道行者四,五岳见其二,四渎虽不曾渡,河亦涉其流,可谓北游也已。
天时之寒燠,地里之险易,人情之美恶,物产之丰俭,风俗之醇驳,虽不能尽知,有所知,随而笔之,目为《北游日志》。
至于悲伤怀感,忧惧愁叹,不能自已,又每见之诗;
与夫见人以诗为贽,以及白事述志,皆不能无诗。
初亦杂录之志中,或谓冗长不雅观,因别为此集,亦目为《北游》,非无意也。
余生于南,自少至长,冉冉老矣,而未尝得至于南之极。
岷峨在吾舆图,而生平未尝西行。
东至云间,见海矣,自以为东之极,今天下东必至登、莱才为极,足亦未至。
而北乃直至秦长城下,则此游可以为北之极。
且以余有生时言之,北至淮极矣,借得在全宋盛时,北亦止极白沟耳。
今踰淮又踰白沟,信乎此游为北之极也。
吁,其亦可喜也夫!
其亦可悲也夫!
集中题意未尽者,与《日志》参考乃可互见。
新安汪梦斗序。
按:《北游集》卷首,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绩溪县学舍冬至开讲丁丑十一月新学) 宋末元初 · 汪梦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一
邑庠既毁于寇,年馀未修。
近寓于西园西园盖某先世诸老从故侯苏文定公论文讲学之地。
今因其屋之旧而粉饰之,列为斋序,召故学子相与摩习其中,不以干戈未息久废诗书礼乐之教也。
令尹大夫之意,博士奉以行之。
世变纷纭,士失其职,乃今簪绅朋来,弦诵有地,博士君以书来道多士之意,欲俾某分皋比半席而质正所闻。
某草土馀生,不得与于斯文。
而或谓讲学与仕宦不同,古人遭艰,可以不仕,未尝可以不学。
朱文公遣其长子受之往金华从学,时吕成公正在郎中公忧中,成公不以此故,纳之,然则乌乎不可!
某自华亭归,跧伏丘园,无复斯世意,遭时之艰,勉强酬接,乱定苟活,已非故吾矣。
承友朋之不鄙其愚也,欲起于倚庐,以先正教子之事为勉,然某终不能释然;
而吾道不可使之晦,诸君之盛意不可辜,辄以《易》之《复》䌷绎其说,为讲义一篇以纳,冀与诸君商确之,以求无负于天地可也。
绩溪县学舍冬至开讲 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宋末元初 · 汪梦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一、《北游集》卷下
天地之心,何心也?
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
天地以生物为心,当于物正生时可见,何独于《复》见之?
盖物正生时,万汇已尽发育,百嘉已尽蕃茂,天地生生之道发露在外,人皆可见矣,不必言其见也。
正月三阳《泰》,二月四阳《大壮》,三月五阳《夬》,四月六阳《乾》,皆阳气用事以生为职之时,《易》不言其见天地之心此也。
至五月一阴生,积而至于十月,于卦为《坤》,六阴极矣,故其冰霜冱寒,风雪凄冻,草木黄落,禽虫藏蛰,万汇百嘉之类若尽息灭矣,天地生物之心何由而可见乎?
虽然,静极则动,阴阳相乘之机,无一息间断。
古人于十月纯阴之时谓之阳月,以其一阳生五阴之下,群阴渐退,一阳渐长,于是冱寒者可煦,凄冻者可融,黄落者可萌甲,藏蛰者可振动。
斯时也,物虽未生,而生之道已勃然不可禦,此之谓复,此之谓见天地之心。
夫纯阴疑于无阳,至此冬至阳回,如去而归,如失而得,故谓之复。
天地之心不见于显然之时,而隐然见于杀气之中,此是生物之几,如俗所谓掉转头是也,虽若不可见而实可见者也。
呜呼!
天地生物之心于《复》可见,天地以阴骘斯文为心,不亦于吾道之复见之乎?
诸君徒伤世道之否,宇宙闭塞,贤人遁藏,万象萧条,鄙诗书如故纸,唾礼乐为何物,将谓四教可废,五常可泯,六经可弃,儒业摈于不用矣,吾道剥蚀,不殊穷冬
吁,天地以阴骘斯文为心,岂欲世之乱至此极乎!
尝考晋末,衣冠陵夷,儒者索然丧气,吾道剥蚀甚矣。
隋王仲淹教授河汾,著书立言,诸儒生受业者不一,吾道亦如冬至之复矣。
唐兴,贞观之治,率其高弟子为之。
然则当晋之季,吾道剥蚀,真如纯阴用事,物生已息,而仲淹得以不死,盖硕果不食之象,天地阴骘斯文之心亦可见也。
诸君毋谓时不尚文,时未及学,遽自以为吾道不振,儒不足贵,甘于自暴自弃也。
某窃谓吾道乃人生日用常行之道,斯民共由之而不知者,本无晦明,本无绝续。
时若晦矣,而晦之中自有明之几;
时若绝矣,而绝之中自有续之几。
若于其几见得分晓,便足以见天地之几。
既见得此几,是天地阴骘斯文之心,便当于其若晦者明之使愈,若绝者续之使愈续,以仰副天地生物之心,则吾道将如冬至之复而春矣。
某又请论夫所谓吾道之晦而必使之,吾道之绝而必使之续,又何为而可,何为而可续也。
盖吾道非他,所谓道,敕天命、纪民彝之谓道耳。
其目有五,曰父子有亲,曰君臣有义,曰夫妇有别,曰长幼有序,曰朋友有信。
是五者,天命之性,民彝之理,所谓敕者敕此而已,所谓纪者纪此而已。
契为司徒,敬敷五教者此也。
今也世事扰扰,圣智未兴,孰主张之,孰扶持之,孰纲维之?
有不汩其父子之伦者乎?
然所谓有亲者,终不可汩也,亦犹阴杀之中有阳复之几,一念才觉,为子尽孝,便足以见本心复矣。
有不汩其君臣之伦者乎?
然所谓有义者,终不可汩也,亦犹阴杀之中有阳生之几,一念才觉,为臣尽忠,便足以见本心复矣。
有不汩其夫妇、长幼、朋友之伦者乎?
然所谓别、序、信者终不可汩也,亦犹阴杀之中有阳生之几,一念夫义妇顺、长令幼从、同门合志,便可见本心复矣。
天命之性,民彝之理,一日丧失,人类灭矣,非天地生物之心也,至此而复之,乃天地之心也。
某于道未悉,犹幸昔从当世贤哲,习闻馀论,佩服家教,此心之最灵最虚者,不敢以世变丧其本真,如护宝珠,如捧拱璧,兢兢业业,得以不坠。
冉冉老矣,所赖以明之续之,实后生者之责。
乃今令尹博士君使与乡之父兄子弟处,习其旧闻圣贤于道死而后已之言,复有感于世运之变,故拳拳以敕天命、纪民彝,阐明迓续斯道为诸君告。
出治者治此而已,令尹大夫事也;
司教者教此而已,博士事也;
学者学此而已,某与诸英事也。
其务勉以当天地之心!
华亭县九峰书院开讲 其一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宋末元初 · 汪梦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一
人患不知学,既知学矣,又当知天理人欲之辩。
六经不言「学」字,言「学」始于《说命》。
秦、汉、隋、唐以来,字义不明,训一「学」字,极是舛错。
近来所谓儒者之学,不过读书作文,沽科第、钓爵禄而已。
吁,曾是可以言学!
此固非夫子所谓古之学,亦非夫子所谓今之学。
且夫子之时尚无所谓读书作文之弊,而夫子已有为己、为人之分,何也?
朱子之说未著,诸老先生训童蒙,解「学」字必曰:学者,学先王之道也。
何谓先王之道?
昔者帝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所谓道也,所谓民性之本善者也,学者学此而已。
夫子之时,既无近世读书作文之俗,学何莫非学乎此者,夫子何以又有为己、为人之分?
然是五者莫非己也,人当以此五事为己分上事,一有未尽则己分未尽。
是故父子有亲,或有未亲,必求先觉所以有亲者效而则之;
至于必有亲矣,亦己分合当为者耳。
君臣必有义,或有未尽,必求先觉所以有义者效而则之;
至于必有义矣,亦己分合当为者耳。
夫妇、长幼、朋友亦然。
如使学为父子有亲者不曰己分合如此有亲,而乃曰吾能如此有亲,则人知我能处父子也;
学君臣有义者不曰己分合如此有义,而乃曰吾能如此有义,则人知我能处君臣也。
推之夫妇、长幼、朋友,莫不皆是。
欲见知于人,以若所为皆似不干己事,是之谓为人。
人于五者上著力,把作己分合为便是为己,才把作求人知而后为便是为人。
为己便是天理,为人便是人欲。
圣人教人,直是如此分别,毫釐有差,便有理欲之判。
若使圣人见后世之学,读书作文,专于沽科第、钓爵禄,又岂不大可哀哉!
梦斗不才,辱云台部门不远六七百里专使招致,俾正皋比之席,夫亦固以其家学之承可以相与发明,不知其中空空如此,何以为说。
尝闻先大父康范先生云,天下事惟天理人欲两涂,出乎彼则入乎此,人最患路头之差。
今且发明夫子所以为古今之学而致辩于理欲之分,以先正其所由之涂。
过此以往,无非可商量之日,诸贤其尚勉之哉!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一、《北游集》卷下
心何物也?
虽人人有之而难言也,亦不必言可也,而又不容不言也。
世固有指血肉之包以为心,又有误以知觉作用处为心。
夫以血肉之包为心,此是一等愚蒙冥顽之人,本不足责。
吾心方不运寸,函宇宙,贯古今,悠然千万里之远,无所不至,寥乎千万世之上,无所不照,若止一血肉之包,则心亦一死物耳,岂能如此!
孟子以后,惟汉董仲舒唐韩愈略识此心,馀则以血肉之包为心耳,犹未为心学病。
至于指知觉作用处为心,特知心之发露处,而心之本体元来未识也。
此佛氏言心之病,而近世象山之学宗之。
愚谓心也者,人之神明,具众理而应万变,本虚灵不昧,却是一个活物,或时而哀乐生焉,或时而喜怒生焉。
神者有时而不神,明者有时而不明,遂至于失其心。
盖心本静,有时不能不动,人惟有以制其动。
其动也以天而不以人,则虚灵不昧,全体可以无失。
梦斗蚤闻先康范家庭之训,有云:洙泗设教只从实事上用工夫,《论语》言「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言忠信,行笃敬」,「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非礼勿视听言动,何尝先言心?
夫子非不言心也,特不言心之本体为何物耳。
孟子始言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及性善之说、仁人心之说。
要先识心之本体,而后加防范涵养之功,有所谓存心,有所谓养心,有所谓尽心,有所谓求放心,亦非故与夫子异也。
夫子之时,道学未为不明,如刘康公「民受天地之中以生」等语,见得此时人犹未至于不识本心。
故洙泗设教,止是语人以防范涵养之功。
时至战国,道学不明又甚于夫子之时,人皆不识其本心,孟子不得不如此说。
先康范谓象山之学止是得于佛之所谓心,而文之以孟子之说,我文公攻之是矣。
本朝濂洛诸先儒辈出,更相发挥,增光润色之旨,道学大明,言心学非如汉唐之陋,亦已无异端之偏,虑防范涵养之功有所未尽耳。
今日当如夫子从实事上加工夫,不可如陆氏只以本心藉口,渐言渐差。
近因漕使真西山《心经》遍示本道诸学邑,某作策举一为问,诸贤辈哗然一辞,无非掇拾绪馀以应故事,往往未得西山所以著书之意,吾用惕然。
梦斗不才,俾皋比之席,殊无所发明,愿诸贤于本心上加防范涵养之功,使虚灵不昧,存之而勿失,则蕴之为德行,发之为事业,当必有可观者,幸相与勉之。
天理人欲甲申五月朔紫阳书院讲) 宋末元初 · 汪梦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一、《北游集》卷下
梦斗少闻先大父康范家庭之训,有云:「天理人欲四字随处体认,自受用不尽」。
某奉此于读书行事间,每见一言一事,便分天理人欲两途。
始自人生而静观之,浑然天理,冲漠无朕,万善毕备,无一毫人欲杂乎其中,何恶可言!
及夫感物而动,天理人欲两途于此乎分,所谓「几善恶」。
是时人欲虽生,天理未损,所谓「善恶」二字最好看。
「几」字正是理欲胜负分两个路头处,去而之善固在此,去而之恶亦在此。
然是时天理人欲方交战于胸中,胜负未分,天理胜则本然之善固在,不幸而人欲胜则下趋于恶,本然之善始丧亡无馀矣。
某近日病中看得此话,犹觉亲切,尝作一图,分天理人欲宗孽二途以自警。
吁!
天下无独必有对,理与欲为对者也;
天下有独无对,天理是也。
正如天有阴阳,阴阳迭运而成岁功,此无独必有对也。
古人谓阳以成岁为名而阴以助之,故阳者有独无对也。
天理属阳,人欲属阴,故亦如此。
凡善皆天理,为刚为健,为正大,为光明;
凡恶皆人欲,为柔为顺,为邪曲,为暗昧。
学者于此而慎其所趋,则阳明用事而阴浊不行,此所谓能处置者也。
圣贤所谓修道,所谓立命,所谓存心,所谓复性,所谓求仁,曰修曰立曰存曰复曰求,此处置之说,要不过使人克去人欲,复还天理云尔,此学者最切务也。
某向在云间义塾三年,只以此说与友朋相切磋,初时似迂阔,及说到通透时,行持体验,亦自有得处。
一日,某举「子罕言利与命与仁」问诸从游,曰:「圣人之教学者,务在阐明开剖此话分晓,塞其所不可由之途,必导其所可入之门。
今利固罕言,而命与仁又罕言,既窒之于彼,又不辟之于此,圣人之意何也」?
此亦是一大议论,时会下有一卫生答曰:「利是人欲,命与仁是天理,圣人固不以欲诱天下,而亦不轻以此理渎天下也」。
当时劈一下,直是使人称快。
某临归时,又为讲《姤》、《复》二卦。
《姤》、《复》者,天理人欲消长之几也。
「绝彼柔道牵」,是阴生而将盛,当有以抑绝之,「闭关息商旅」,是阳生而犹微,当有以保培之,乃是于善恶交战时作处置工夫。
此席实举晦庵先生《感兴诗》以为说,卫生听毕,又拱手曰:「先生真是一掴一掌血」。
某切谓学者必如此方为有益,不特学者有益,某又得以自信其谬见,亦为有益。
某自离云间以来,闻卫生一向长进,今某忝据皋比,五载于兹,亦常常以此语相切磋,惟虑诸讲而不听,听而不思,思而不行,行而不力,亦徒讲耳。
圣贤说学,必说知行互进,某不胜区区之见,辄以天理人欲消长胜负之说,不嫌为迂阔而重告焉。
前日周公甫所讲「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章,摘出「求」之一字,有说也。
夫人不食则饥而死,固不能不食。
食以充饥足矣,若求饱焉,即有贪婪饕餮之意。
夫人木处而颠,土处而病,固不能不居,居以蔽风雨足矣,若求安焉,即有纵肆之意。
此便是天理人欲之分。
食以充饥,天理也;
求饱而流于贪婪饕餮,人欲也。
居以蔽风雨,天理也;
求安而荡于纵肆,人欲也。
以某推之,却是如此。
先康范尝言:天理人欲两涂本无难辩,人谁不愿存天理而去人欲,然学者不患于分晓处差,只患于近似处差,紫之乱朱,郑声之乱雅乐,近似者最可患也。
张以洪所讲「贞而不谅」一章,正是此说。
夫贞出于天理,谅出于人欲。
贞,正固也,有执之意,谅非贞而亦有执之意。
谅之执所执者一,贞之执所执者中,人若以谅为善,则是为近似乎贞者,误矣,圣人故断然曰「君子贞而不谅」。
虽然,以洪之说得其意,乃引而不发。
更有一说,同一欲也,而其实有不同。
如「其欲逐逐」、「将以求吾所大欲」、「欲败度」、「欲速则不达」,皆是欲之恶者,直谓之人欲是也。
至于「我欲仁,斯仁至矣」、「从心所欲,不踰矩」、「可欲之谓善」,皆是欲之好者,此欲正是善端,谓之天理亦可也。
欲于此则可,欲于彼则不可。
夫既欲于此,又欲于彼,则胸中无所主甚矣,故当有处置之说。
生我所欲,义我所欲,两欲字是一个好,一个不好。
生我所欲,出于人欲;
义我所欲,出于天理。
到舍生取义,便是去人欲而存天理,此是善处置者。
然又有一字分为两涂。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此一个欲字兼该好与不好在中。
富贵人之所欲,此欲字善恶未分,不以其道得之而处,则全向人欲边去,不以其道得之而不处,则自向天理边来。
前日吴吉甫所讲此章,亦已有得处,连日听诸贤讲,跃然自喜,不可谓无益,不知诸贤之听者能思而择、择而行、行而力否耶?
吁,人每患知而不行,今说天理人欲消长胜负如此较明。
理主于静,浑然天理,不杂人欲;
欲生于动,动而复乎静,其欲终归于天理。
动而一向动,更无静时,其欲流于人欲而不返。
此是「知」一截话。
既知矣,于静处则敬以涵养,到动时则又须防闲,不使动而为欲,于静而归于天理,不使之动而无静,而其欲流于人欲。
此是「行」一截话。
仲夏告朔,此为何时?
朱光遍炎宇,微阴眇重渊」。
是月也,阴长而阳消,善恶争胜负之际也。
某追念先训,方作此图以自警,夙兴夜寐,无忝所生,自期他日可见先人于地下。
而连日诸贤所讲,适有关于此说,故不敢自隐,辄出此图以致对时珍护之祝,因得以发图外未尽之意。
诸贤其勿以迂阔视之,而相与懋勉之。
乌聊山忠烈庙享神辞 宋末元初 · 汪梦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一、《新安文献志》卷四九
至元十八年辛巳岁春正月祁门寇作,总管中顺大夫赵侯、管军宣武将军甘侯提兵往讨,平之。
凯旋,赵侯延见吏民,曰:「噫嘻!
尔所谓越国汪王神者,始吾未知其何如神。
祁门告有乱者,甲子,及甘侯护偏师以往。
入春苦淫雨,至是雨甚,泥淖载涂,士马艰于行。
乙丑至邑,雨益甚。
人谓邑距贼巢尚百三十里,山路崎岖,若未霁,兵行尤不易。
吾惟兵贵速,少迟,贼或披猖,平民受害滋夥,因念邦人每诧越公之神为果有灵,其能请于上帝,转雨为霁,使吾事亟集,则神平昔受庙食、有爵封命号、享民牲醪之奉始无愧。
夜午,雨忽止,翼日丙寅昧爽,清飙徐兴,氛霾尽解,霁景汎空,徒旅踊跃。
贼出接战,一进挫其锋,再进离其群,三进薄其境,一日间直捣其穴而平之。
讫事复雨。
夫雨与霁悬于天,非越公其神,其能密赞大造,开阖阴阳,岂遽与吾意之所期者应,可谓灵也已,吾将纪其事于石」。
以谂诸文学掾汪梦斗曰:「子其序之」。
梦斗谢不能,然念神名氏见于唐新书与《通鉴》,掌在太史,官阀见于武德贞观,所赐赞书,今犹藏于庙,事迹世系,见于州志、家乘尤备,至于时主之褒表,公卿大夫之记颂,刻在金石,奚庸赘一辞?
抑称扬其先祖之美而明著之后世,孔悝固不得让于卫君也。
系以侑飨之诗一篇,其辞曰:
迷楼枕汴日昼暝,隋鹿既走睡不醒。
四海糜沸水如腥,鄣山之流何泠泠。
农桑晏然弥野坰,父子相保无伶仃。
登源万山围重屏,苍箓支胤犹晶荧。
五云拥下人亭亭,挺生英武辰适丁。
如镜发光刃照硎,美髯丰骨声隐霆。
驱斥群盗横青萍,出车彭彭马駉駉。
令行六郡水建瓴,真人有作清四溟。
默识历数符天星,亟奉图籍欸帝庭。
绒节锦纛腰紫,荣光陆离下垂厅。
有诏入觐驰朱軿,藻裳近拂阶蓂
身绾櫜鞬扈禁扃,俄然宾空蜕遗形。
归乎有鹤梳雪翎,云岚一丘藏幽铭。
久矣生茯苓,遗黎追思犹涕零。
当年作庙山之陉,乌聊高哉屋珑玲。
庭坠露林飞萤灯,磴藓梯飙蹑竛竮。
直下千尺俯长汀,绮霞楼观绡雾棂。
堂室千柱门万钉,岁时芳荐羹有铏。
工祝执册登俎鯹,香腾炉火花注瓶。
汎徵流商列歌伶,和之笋簴声琤琤。
陟降屡舞身娉婷,云车彷佛环令令。
仙风锵然韵流铃,依忠依孝见占筳。
画像不犯草满囹,密赞大造机不停。
疵疠蠲除舞蝗螟,福祥来下孚群听。
邦侯表章述德馨,我昔兵度山之嵤。
转雨为霁近在覭,蚤取鸣枭正典刑。
作辞深刻坚珉青,异波淫祀若渭泾。
歙山可颓水可渟,盛德不磨扬厥灵。
稽首天子寿万龄,圣政于赫七六经,皇图巩固山河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