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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露溢金盘赋寿皇子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二二
日躔角宿,昏牛旦觜,适与月妃,合于寿星,此仲秋之候也。
商精之君曰少皞,金官之臣为蓐收,此素帝之所以次于炎皇者也。
银榜煇煇,铜楼隐隐,前星帝子之宫,太岳天孙之宅。
画堂甲观,拂丹桂以飘香;
长坂猗兰,散清香而结佩。
是以若木分晖,天津澄浪,太师吹铜而御户左,太宰持斗而当户右。
光浮仙露于金盘,日映彤云于宝帐。
坤合太和,天嘘一笑,得非今日之令辰,而皇家之大庆欤?
至若躬苏融之忠孝,饫王褒之礼诗。
宽仁秉德,未诧前芳;
聪哲照人,有光往牒。
千官熙愉,四海依瞻。
若夫落雨银钩,东阿擅笔,摇山玉彩,龙翔飞章,又皆其抑末者耳。
丕休哉!
视膳五朝,问安三至,餐道沐德,崇师礼傅,侍含元之万年,阅金蝉之千岁。
猥以寒姿,寘之末缀。
父天母地,幸逢震一索之祥;
日光月轮,请献乐四章之义。
金华仙伯赋寿乔平章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二二
八月九月之交,沆宕气清,天宇澄穆。
于是紫阳宣平驾轻风,冲薄雾,下子陵之濑,入桐君之庐。
膝行稽首,顺下风而请于金华仙伯曰:「恭惟仙伯,真坡仙所谓『绛阙云台总有名,应须极贵又长生』者也」。
仙伯曰:「何哉」?
宣平曰:「十年以来,有大勋劳于王室,四方以宁,六气以平,建平章之隆名,冠辅弼之仪刑,得非超然独出于云台之上者乎?
骎骎期颐,帝又锡龄,还童神爽,蹑云步轻,肩可拍于洪崖,袂可接于广成,又非隐然翱翔于绛阙之间者乎」?
仙伯冁然而笑曰:「子亦有闻乎」?
宣平于是仰而,俯而惭,乃再拜又前,曰:「区区蒙昧,居之阳。
餐霞饮泉,兀兀穷荒。
至德要道,莫睹端芒。
恭闻仙伯,起石为羊,祈少赐于刀圭,或可脱乎尘滓之场」。
秋水赋寿李尚书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二二
森两间之物万,惟五物之莫京。
上腾乾端,五纬粲呈;
俯列坤维,五方奠名。
金石播诸,五声顺成
黼黻昭其,五色有莹。
赞元功,参至化,利用群萌,于是则为五行。
混沌未凿,惟二气之坚凝,有气则有水,故曰天一所生,则知水者,是为五行之启征也。
《震》下《坤》上,其卦为《复》。
日离南斗,泉发幽谷,体生于冬,用见春夏,正养于秋,至神不化。
瞻彼银潢,澹乎午夜,相彼兑金,接乎夏假。
则知秋者,又为水之灵舍也。
繄人之生五行,肖形英英。
我公得水之精,由西江彭蠡,径湓浦,背震泽,又折而东。
茫洋瀁漭,与沱潜河汉争先后、校疾徐。
已乃抟扶桑,浴方壶,浑天形以中涵,嘘云气而直上。
夕月同光太阴合象,与海为一,莫知其状。
此盖公之德业无涯而勋名鼎盛者也。
钟河汉之清以为气,贮沧溟之浸以为量,𣂏不息之体以为德,赋无方之形以为智,蹙回澜之势以为文,洒不泽之润以为仁。
则得一而正,至精而神,安得不与此水也后天而不老,先天而固存哉!
虽然,人固非鱼,鱼亦忘水。
缩之一勺,不见其胶杯;
散之八纮,不见其满涘。
河伯不慊于无馀,海若无夸于多美。
独不见潮乎,澎濞沸渭,蟠吴捲越,汐平液息,万里一色。
变化翕忽,谁窥以臆?
四海既泽,歛而东湖
初九潜阳,乃《坎》之精。
此则公顷年对使者之辞,而颖滨亦谓四大海水,同一湿性者也。
厥有人焉,分井之泉,兑金资养,离日为明。
不为任公子而钓于东海之滨,目不存乎鳅鳝,鲙有取于鲵鲸。
公其赐之,若木露英,庶几汎渤澥而浮沧溟,以问乎河汉之津。
四明洞天赋代寿何中丞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二二
八月之秋,璿穹浸高,幕府昼长,文书亦静,聊假寐以凭几,湛午日之在空。
曶曶乎如醉露英,飘飘乎如乘赤螭而御刚风。
历十洲,过三岛,海王戒严,雍观不怒,舒徐般薄于二千七百里之远,遂至于三神山之上。
于是排云障,叩丹门,前方壶,后赤城
贝阙龙蜚,玉除虎蹲。
灿赤崖之木石,纷瑞壑之瑶琨。
饮东方之清气,视太阴之吐吞。
仙官佩环,威容甚温。
安期降谒,偓佺导前,问公安讯,官今孰尊。
起经纶于一念,去清都于许年。
布武蓬山,搴裳谏垣,下瑶池之旌节,镇四明之洞天。
曾未及对,忽有颀仙,左持朱果,右酌金舡。
鼓瑟鸣球,鸾凤飞旋,白羽一挥,玉虬蜿蜒。
「子其归乎,为吾一言。
风云千岁,上帝隤祉。
入绵郏鄏之图,外刷幽燕之耻。
然后封泰山,禅梁父,举万年之玉卮,相太平之君子。
还如倾年,领袖仙官,集真人于斗柄,朝北帝于天关」。
言于于而未毕,梦萧萧而亦起。
夕阳挂山,明星浴水,望灵琐以茫然,庶凭辞而致喜。
理宗即位大赦文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首
天生烝民而立君,所以任父母抚绥之责;
父有天下而传子,所以绵祖宗统系之基。
祗仰先皇,自承丕绪,不以大宝为乐,惟以万方为忧。
怀保小民,钦畏上帝,消斥奸佞,登崇俊良。
勤不倦于宵衣,俭至形于浣服。
坐臻感格,聿底康平。
二气叶调,群生茂豫,中原云附,故境日归。
允惟中兴之功,浸复太平之观。
乃以焦劳之久,遂愆节适之宜。
忍闻凭几之言,方切号弓之痛,顾令眇薄,获缵休明。
仰奉母仪,俯临海县,正皇皇如灼之际,加兢兢载惕之思。
然创剧摧心,尚旷万机之务;
而政先及物,岂稽四海之恩?
可大赦天下。
经筵讲读官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首、《新安文献志》卷二
朕初纂丕图,亟奉慈训,既御经幄,日亲群儒。
深念进德立治之本,实由典学,朝夕罔敢怠忽。
尚赖诸贤,悉心启迪,毋有所隐。
朕当垂听,益加自勉。
即令学士院明谕朕意。
仓部郎潘槱大理少卿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首、《新安文献志》卷二
朕惟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每于躬行之际,尤所致谨。
比览仓部郎潘槱首疏所奏,深契朕心。
可特除大理少卿,以示嘉奖。
监司守令恤刑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首、《新安文献志》卷二、弘治《徽州府志》卷一一
成王立政之初,于庶狱恤谨,曲尽其敬,忠厚积累,囹圄空虚,治道所由昌也。
朕践祚以来,举廉戒贪,兴能拔滞,亦欲郡县闻风,政平讼理也。
而懦者汩于吏奸,莫恤人命;
强者辄持巧心,析律贰端。
久系株连,遂易瘐死。
其或叨懫自丰,庶威夺货。
五过之疵,是非舛紊,蔑弃中兴,民冤莫伸。
哀矜之意微,剥敛之风著,岂朕为民父母之意哉!
继自今监司守令各思天牧之重,躬务审克,无僭乱辞,勿格诏而弗遵,勿任情而自肆。
深培根本,共守中和,庶几群吏视仪,罔敢弗率。
傥犹玩狎,习为蔽欺,贪残淹留,莫之纠刺,上负朝廷之委任,下辜斯民之宅生,则国有宪章,罚加失职,非予一人所敢私。
太师鄂王岳飞改谥忠穆制宝庆元年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首、《鄂国金佗续编》卷一六、《新安文献志》卷二
昔在高皇,中兴炎祚,如吕丞相勋实著于勤王,如岳鄂王烈尤高于卫国
盖禦戎复辟,均为社稷之臣;
而秉事握枢,咸受腹心之寄。
夫既稽功之无间,岂容论德之或殊?
顷焉异议之莫齐,今也师言之允穆。
同一辞而作谥,垂万世以为公。
故追复少保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武昌郡开国公、赠太师、追封鄂王谥武穆岳飞,赋河朔之雄姿,熟《左氏》之兵法。
遁兀术于中宵之急,拔刘豫于一鼓之馀。
西京之地既还,河南之境寖复。
惟其张马步蒋山俘馘之絷,故能定业于江南
使其合晋绛泽潞豪杰之谋,岂复遗虏于今日?
虽以忠而许国,屡形于天语之褒嘉;
奈畏敌而急和,深沮于权臣之私意。
此身卒至于莫保,天下迨今以为冤。
朕获缵丕图,敢忘宿愤!
方将壮薄海之义气,可不伸当日之忠魂?
爰易嘉称,用彰实美。
鄙奸夫之遗臭,不崇朝而肉寒;
伟烈士之英风,将千秋而发竖。
果孰得而孰失,抑可劝而可惩。
今有名孙,久司兵饟,得非忠义之报,足验天人之符。
噫!
遗庙峨峨,虽或游神于古鄂;
英灵凛凛,岂能忘意于中原?
崇政殿说书程颐孙源授籍田令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首、《新安文献志》卷二
敕故崇政殿说书、赠直龙图阁、谥正程颐四世孙修职郎程源:爵禄朝廷之名器,固能砥砺于一时;
贤者风俗之枢机,实可作兴于百世。
激劝有道,今昔所同。
眷惟尔祖之贤,一出濂溪之正。
尽心知性,无非根本于大原;
启钥抽缄,用以开明于后学。
求其嗣裔,得尔端良
隆然受道之资,甚矣典刑之旧。
锡之命秩,擢寘班联。
庶几风动于听闻,无或颠冥于邪僻,克迈先训,尤殚乃心。
可依前修职郎,特授行籍田令
华文阁待制朱熹太师追封信国公诏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首、《新安文献志》卷二
朕每观朱熹所著《论语》、《中庸》、《大学》、《孟子》注解,发挥圣贤之蕴,羽翼斯文,有补治道。
朕方励志讲学,缅怀典刑,深用叹慕。
可特赠太师追封信国公谥如故
皇侄贵诚为皇子嘉定十七年闰八月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两朝纲目备要》卷一六、《宋史全文》卷三○、三一、《新安文献志》卷二
朕以凉菲,获承休绪,念国嗣之未建,尝以皇弟沂靖惠王之子为子矣。
审观熟虑,犹以本支未强为忧。
皇侄邵州防禦使贵诚沂靖惠王之子,亦朕之犹子也。
聪明天赋,学问日新,既亲且贤,朕意所属,俾并立焉。
深长之思,盖欲为异日无穷之计也。
其以贵诚为皇子,改赐名昀
拟上殿劄子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一
臣仰惟陛下天纵之资,根于至仁,故君临海宇二十二年,虽变故迭兴,而讫底康定,天佑人助,不可诬也。
独比年以来,灾异不一,方春生夏长之时,万物焦以枯,向也旱,虏今及吾边。
春既苦旱,夏必伤潦。
不惟此尔,有道之世,五星循轨,日不食朔,月不食望。
乃去岁之秋,月食望矣,日食朔矣,而又金星见昼,镇星失行,太阴躔高,木星度下,类非细变也,可不震惕如祸在朝夕哉!
臣愿陛下刚健辉光,日新其德,蠲苛赋以培国本,去繁刑以寿国脉,显忠消佞以厉臣节,听言行谏以作士气。
一政令之设施,必曰其事果合于天否乎;
一人才之黜陟,必曰其人果当于天否乎?
天心何自知之?
当人心则合天心矣。
内而坤极,外而大臣,相与警戒,相为辅拂,益进其所已为,交脩其所未逮。
盖转移其象,销弭其灾,非大有以饬厉之,未见其可也。
汉陈蕃有言:「昔春秋之末,周德衰微,数十年间无复灾眚者,天所弃也。
今天于汉眷眷无已,故殷勤示变,冀以感悟」。
然则今兹灾异虽可惧也,犹可幸也,岂非上天之心所以祐国家者尚至、望陛下者尚深乎?
祐之而无以答其意,望之而无以慰其心,臣则惧之。
虽然,因象而知警不难也,无象而不忘为难耳。
人之常情,遇变则惧,不见则忘,未雨则忧,既雨则忽。
殊不知天之垂象,已示不再,灾祥未应,其象故在。
元魏之时,荧惑见而忽亡,崔浩谓入秦必矣。
后八十馀日,荧惑果出东井间,一岁秦果当之。
先正司马光特著之《通鉴》,以垂万世则,是应之迟疾虽不可计,而象不虚示,未有无其应者也。
惟陛下勿以为不见,勿以为既往而遽忘之,则天下幸甚。
乙亥轮对劄子 其一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一
恭惟陛下天临海宇二十二年,玉食弗御,惟服浣衣,每以天下为忧,未尝以位为乐。
故含齿群生,同心爱戴,而变故相仍,旋即消弭,岂非天之所佑、人之所归,皆陛下忧勤一念之力邪?
而陛下之忧曾不解于圣心者,臣窃窥陛下之心,上忧祖宗付托之重,内忧天下之未治,外忧残敌之未殄也。
然以臣观之,则以为未易徒忧者,治内治外,臣请次第陈之。
治内之道多矣,蠲蔡京等横歛之赋,以洗百年之痛;
县令之试,以培太平之基;
严司理录参之授,以重生民之命;
展任子三年之期,以宽吏部之阙。
此治内之凡也,而其要必先于清中书之务。
治外之道多矣,创军号,集新军,以杜奸人觇伺之心;
削岁币,正名称,以为他日强虏之虑;
选王人,核边备,以防仓卒之虞;
禁朘剥,明功籍,以伸士卒之气。
此治外之凡也,而其要必先于重阃外之权。
诸葛亮卷卷于蜀主曰:「董允等志虑忠纯,宫中之事悉以咨之。
将军向宠,晓畅军事,营中之事悉以咨之。
亲贤臣,先汉所以兴也;
亲小人,后汉所以亡也」。
三代而下,享国长久无若汉唐,然所以亡天下者有四,而外侮不与焉。
宦者甫息而外戚继兴,女祸相仍而藩镇迭作。
大抵国必自伐然后人伐之,中国治安则外侮退听矣。
木必先蠹也,然后虫生之。
人主清明则四患不作矣。
圣贤之论治,亦曰观前代之变,参当今之势,虑其大者而已矣。
臣更有献焉:考之农时,已逾芒种,天之閟泽犹豫逮今,得非陛下之泽未下于民,故上天之泽亦尚屯于此乎?
臣试邑富阳之日,当楮币更新之际,目击州县奉行失措,徒黥籍没,所至纷纷,冤痛之声达于四境。
于时三辰失精,天地变色,盖至三年然后为旱。
今州县之吏因楮币而徙居者亦既释之矣,编配者未纵焉,籍没者未还焉,天意可徒解哉!
宜诏有司,刷辛未之冬乙亥之夏凡禁者纵之,籍者还之,如是而不雨,则陛下无愧于天人矣。
臣昧死,取进止。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一、道光《休宁县志》卷一二
臣闻觇人之国者不以其兵之强、国之富、土地之广,而惟以风俗观之。
西汉之末,士大夫崇论议之美而乏经理之用,儒者不畔六经之说而流为虚文,州县有惠养之名而未有经久之政,边方无目前之警而有不可测之虞。
譬之蒲楫维舟,容与安流,一旦风涛,未知所届。
古之人君知天下之将有事也,必阴求杰特之才储之,以为他日之用。
盖平居无犯颜敢谏之士,临难无伏节死义之人。
汉之王陵周勃汲黯皆有三代之遗直,至若公孙弘辈则如发蒙耳,缓急何赖焉?
方今朝廷清明,群正汇进,人才之盛比隆淳熙矣,而宏厚奇伟忠节鲠亮之士,尤宜封殖长养之。
方其无事,则朝廷益尊,及其有事,则大任可属耳。
司马光有言:忠厚若王曾,刚正如鲁师道,贤直若薛奎,所当信用;
鄙猥若马贵良,谗谄若罗崇勋,所当疏远。
人才之生无间今昔,上有所好,中才激昂。
是说也,若书生之常谈,实圣时之急务,惟陛下与二三大臣重图之。
取进止。
其三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五、《洺水集》卷一
臣闻帝王建都,必先形势之地,其在东南,惟金陵钱塘耳。
金陵六代所都,代生变故,君臣上下,未尝一日少安。
钱塘之胜,我国家实始焉。
百年以来,海邦宁晏,华戎安定,是岂无故而然哉!
然臣闻之,山川王气,盛衰有数,护而全之,实系乎人。
钱塘形势,自赤山而下,皆来冈也,而掘凿无度;
八盘岭宫阙正脉也,而为路往来;
吴山、七宝等山皆肘腋也,而营造日盛;
盘胳吴山之麓,皆馀气也,而凿井不已;
韩侂胄之故居,大庙所枕也,而琢断山骨。
比年以来,郁攸为厉,疾疫鼎兴,蝗旱挻灾,逆将奸臣,相继诛殛,皆前所未有者,可不推原其故哉!
臣平时读书之暇,颇涉地理之学,每一瞻顾,为之寒心。
臣非不知天下之事有大于此者,以常情观之则为迂;
以臣所闻于地理之书言之,则宗社民物所系,于国都为甚大。
是用不避迂阔之名,而首为陛下言之。
臣愚卷卷,欲乞戒谕有司,自赤山而下,佛庐道宫许其仍旧,而不许创造掘凿;
如民间营葬建造,听其从便,而不许其陶土而埏埴,凿石而取版,炼石以为灰。
八盘岭一路,禁绝往来,种植林木。
吴山、七宝等山,籍定居民,不许续至。
目今居民基段,不许再有掘凿,如屋宇隳坏,许其修葺,不许其添造。
城中居民饮西河之水有馀也,自后不许再掘井。
韩侂胄之屋,其在平地者姑留无害,其依山及山上者并当拆去,长育草木,使之复成山势。
夫修德以绵天命,布政以结民心,固有一日不可后者,然护其王气,使不发泄,全其形势,使无亏缺,则亦不可不加之意也。
今夫细民所庐,左右前后,一土一石,护视必谨,而况帝居邪!
臣尝窃叹,以为天文、地理、历数、礼乐,皆有国之大经而先王之盛典也,而我国家不设科不取士,故其学几于无传,而听命于胥史卜祝之流,万世何赖焉?
故臣尤愿陛下与大臣讲明而推行之,非止于一端而已也。
取进止。
丙子轮对劄子 其一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六、《洺水集》卷一、《宋元学案》卷七一
臣闻天之道日运而无积,圣人之治日新而不穷。
盖人之情故则玩,新则肃。
天下大器也,圣人之治天下,洗濯提携,时出而用之,故昼夜之晦明、寒暑之代谢,循环而无端,相续于一致者,此天之所以为天,而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
恭惟国家万世之业,自艺祖创之,太宗定之,真宗饰之,至仁宗则守之。
方其绍述之初,悉用安静之政。
然阅时寖久,人情不能无玩也,于是圣心加以振厉。
若开天章阁命辅臣条具当行之事,又御资政殿两府侍从手诏问天下事,其勤求治道,责望太平,若不可以一日安者。
而又擢端鲠以增谏员,则言路通而士气伸矣;
内帑以广边储,则财用公而国力裕矣;
范仲淹主西事,富弼主北事,则折冲制胜有其人矣;
因问边事而责臣下之不能对,则所以豫备不虞者严其事矣;
取臣寮奏疏及其进对凡可采者,付中书密院施行,则献计陈谟不为无用矣。
凡此数条,其神断天运,无非兴起人心于弛玩之馀,而四十二年之治所以光明浑厚,始终如一日也。
恭惟陛下更化之初,固尝登正士以革奸庸,伸谠言以破谀佞,以祖宗之法而塞徼倖之门,严责实之政以变欺诞之习。
天清日明,风行雷动,固已月异而岁不同矣。
然物以久而故,人以久而玩,诚能因已定之规模而稍加作新之功,则黜陟所形而天下悚,其好恶赏罚所及,而天下震其威明
搜遗拔异以收徯属之心,听言行谏以昭容受之实,辟功名之涂而使人人有欣欣不自已之意,示信必之权而使天下不敢萌苟且之风,则治日新又日新,虽至万世而无弊可也。
古之善图治者,亦惟于安静不扰之中,而每有振厉作为之志,故宽不至于弛,柔不至于懦。
平居暇日,不动声色,而风采奋扬,精神运动,自足以鼓舞一世。
夫苟一切安于逸豫,则强者必弱,智者必晦,敢言者必缄默,有志者必退缩,天下之治盖未知其所终矣。
舜尝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
皋陶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
然则,治之污隆亦惟陛下与二三大臣加之意而已。
臣识昏学陋,岂足语治,卷卷愚衷,姑塞明制,惟陛下财幸。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六、《洺水集》卷一、《辛稼轩诗文钞存》附录
臣闻自天地肇分以来,有中国则有戎狄也,而惟四方云扰,割据中原,则紊天地之常经,失华戎之大分,未有甚于此时者。
然考其始兴,稽其灭亡,率不过数十年。
石勒慕容隽各十馀年,苻健姚秦三十馀年。
元魏东西虽百馀年,而不能全有中原之地。
故自元魏而后,奄地之广,传世之多,未有若女真者。
肆我祖宗,得请于上帝,假手蒙古,连岁屏除,岌岌之势,千钧一发矣。
然一狄亡,一狄生,而又中原英豪与夫乘时奸夫变出须臾,患生盘纠,风尘翕忽,平定难期。
盖中原腹心也,吴荆襄四肢也。
腹心受病,未有四肢独安者,其可不重勤圣虑哉?
甲子之辛弃疾尝为臣言:「中国之兵不战自溃者,盖自李显忠符离之役始。
百年以来,父以诏子,子以授孙,虽尽僇之不为衰止。
惟当以禁旅列屯江上以壮国威,至若渡淮迎敌,左右应援,则非沿边土丁断不可用。
目今镇江所造红衲万领,且欲先招万人,正为是也。
盖沿边之人幼则走马臂弓,长则骑河为盗,其视虏人素所狎易。
若夫通、泰、真、扬、舒、蕲、濡须之人,则手便犁锄,胆惊钲鼓,与吴人一耳,其可例以为边丁哉!
招之得其地矣,又当各分其屯,无杂官军。
盖一与之杂,则日渐月染,尽成弃甲之人。
不幸有警,则彼此相持,莫肯先进;
一有微功,则彼此交夺,反戈自戕,岂暇向敌哉!
虽然,既知屯之不可不分矣,又当知军势之不可不壮也。
淮之东西,分为二屯,每屯必得二万人乃能成军。
淮东则于山阳淮西则于安丰,择依山或阻水之地而为之屯,令其老幼悉归其中,使无反顾之虑,然后新其将帅,严其教阅,使势合而气震,固将有不战而自屈者」。
又言:「谍者师之耳目也,兵之胜负与夫国之安危悉系焉。
而比年有司以银数两、布数匹给之,而欲使之捐躯深入,刺取虏之动息,岂理也哉」!
于是出方尺之锦以示臣,其上皆虏人兵骑之数、屯戍之地与夫将帅之姓名,且指其锦而言曰:「此已废四千缗矣」。
又言:「弃疾之遣谍也,必钩之以旁證,使不得而欺。
如已至幽燕矣,又令至中山,至济南
中山为州也,或背水或负山,官寺帑廪位置之方,左右之所归,当悉数之。
其往济南也亦然」。
又曰:「北方之地,皆弃疾少年所经行者,彼皆不得而欺也」。
又指其锦而言曰:「虏之士马尚若是,其可易乎」?
盖方是时,朝廷有其意而未有其事也。
明年乙丑弃疾免归。
明年丙寅始出师,一出涂地,不可收拾,百年教养之兵一日而溃,百年葺治之器一日而散,百年公私之盖藏一日而空,百年中原之人心一日而失。
邓友龙败,朝廷以丘崇代之。
臣从丘崇至于淮甸,目击横溃,为之推寻其由,无一而非弃疾预言于二年之先者。
所集民兵皆锄犁之人,拘留维扬,物故几半。
臣言之,一日而纵去者不啻万人,此盖犯招兵不择之忌也。
禁旅、民兵混而不分,争泗攻寿,相戕殆尽,此盖犯兵屯不分之忌也。
兵数单寡,分布不敷,人心既寒,望风争窜,此盖犯军势不张之忌也。
十月晦夜,虏人以筏济兵,已满南岸,而刘世显等熟卧不知,遽报寖急,仓皇授甲,晨未及食,饥而接战,一鼓大溃。
至若烽亭,近在路隅,一闻边声,燧卒先遁。
所至烽烟不举,虏猝至前,率不能办。
此又犯谍候不明之忌也。
丘崇经理曾未三月,而虏骑已渡淮矣。
夫往者之辙,来者之鉴也,覆而不鉴,则又前辙耳。
今日之事固与前日大异,向也一于谋人,今焉专于自治。
九重之所宵旰、庙堂之所经理、将帅之所举行,无一日而或忘也。
而来自边方者犹以为兵屯未分焉,兵势未张焉,所招之兵未皆壮勇焉。
又言城筑之事,春夏非时,则土气融液,板干促迫,则工力苟简,异时恐不坚密焉。
而臣区区之愚,窃谓边方事宜诚难遥度,伏愿陛下申诏诸将,使之相度山川形势,览观丙寅覆辙,某城当筑,某壕当浚,某堡当脩,某寨当葺;
上而川蜀,中而襄汉,下而两淮,凡彼之所必攻而我之所当备,某所可设伏也,某所当控扼也,某所可邀击也,某地可持守也;
酌其轻重,量其缓急,某所当屯若干也,某屯当增若干也:大纲细目,俾各以所见,条具来上,而朝廷为之斟酌而行之,如其所欲为而责其成功。
不及今无事之时,使之得以尽其所欲言,一旦有故,彼将曰,某城朝廷所筑也,某兵朝廷所屯也,某寨朝廷所脩也,某池朝廷所浚也,力尽于不当为之所,而功遗于所当用之地,非吾所与知也,于是得以有辞矣。
昔之英主驾驭将帅,或面诘,或疏问,使之空臆尽言,因得以第其才能,而占其成否,皆若是也。
虽然,凡若是琐琐者皆边将事耳,若关宗社之大计,图不世之伟功,则固有李德裕处回鹘之事而可以弭后患,种世衡自任边方之责而不以累朝廷,此则未敢遽言也。
盖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惟至神独断之。
李德裕有言:「迹疏而言亲者危,地卑而意忠者忤」。
臣不量其贱而冒昧及是,惟陛下幸赦之。
初开讲筵劄子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六、《洺水集》卷一、《新安文献志》卷五、道光《休宁县志》卷一二
臣闻人主之学与儒生异,与储君亦异。
儒生之学在于释训诂,储君之学在于通大义,至于人主之学则不然,贵乎力行而已。
傅说之告高宗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
又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
夫知而必贵于行,闻而必见于事,是岂徒知徒闻哉!
三代而来,英君谊辟知以讲学为务者,必以功业见于天下。
至若叔季之世,岂无聪明之君,惟其不务君人之大德而好文章之小技,至与臣下较工拙于一章一咏之间,而纪纲陵迟,政刑败坏,生民涂炭,则未尝一过而问焉。
夫如是,则又何取于学哉!
龙兴,圣圣相继。
之用刑,而深惩近代之密网,我艺祖岂徒学乎?
周公之《无逸》,而重戒人主之自豫,我仁皇岂徒学乎?
大禹俭勤,而力非人主之贪心,我孝宗岂徒学乎?
先皇嗣统,仰法明谟,推其所学而见之躬行,则敬天而爱民,进贤而斥佞,堲谗说,容直言,恤兵而省刑,轻徭而减赋,严将帅之选,谨符节之择。
用能三十一年之间,方内乂安,旧疆浸复,卓然有中兴复古之渐。
是皆学形于治而治本于学也。
恭惟皇帝陛下仰膺历数,丕绍基图,飞龙在天,万物咸睹。
既能以讲学为先,必能以躬行为急。
凡经训之垂,史册之载,事之涉于事亲者,必反覆讲明,而躬行于宁神养志之间;
事之涉于进贤斥佞者,必反覆讲明,而见于观人察事之际;
事之涉于严监司牧守将帅之选者,必反覆讲明,而见于博采公言之时。
凡事之关于治体,言之涉于教条,必辨明审是而力行之。
若夫多闻以为博,多记以为富,无益也,徒以惑圣志而烦圣听耳。
夫如是,则志虑坚定,聪明益开,措之政事,功业日隆,上有以称先皇付托之意,下有以报慈帏拥佑之恩,上天眷休,与宋无极。
宗社幸甚,生灵幸甚。
甲申上殿劄子 其一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七六、《洺水集》卷一
臣闻天下犹一身也,元气充,腹心安,手足便,然后一身强。
元气索,腹心病,手足不举,则其身危。
士者国之元气也,民者国之腹心也,兵者国之手足也。
公议明于上则朝廷尊,民心安于下则邦本固,兵威振于外则国势强。
盖柄此公议者士大夫也,维此人心者监司守令也,总此兵政者将帅也。
士习不竞,则公议晦而朝廷卑;
贪吏不革,则民力困而邦本摇;
将非其人,则军政坏而国势弱。
鲍宣有言:「今朝臣未有骨鲠魁垒之士,论议通古今,忧国如饥渴」。
此汉人之所深虑者。
而比年以来,熟烂委靡,风采消磨,庸缪若贤,便佞若忠,高者荒唐,卑者蹇陋。
陛下褒表忠烈,奖异儒先,固以名谊风天下矣,而士习若是。
且汉儒傅会之说虽不足录,然缘物求类,变不虚生。
其言阴雨,以为百姓困乏无以应吏之诛求,故愁悲怨怒,遂为水灾。
而比岁多雨,虽曰阴盛,然民众为鱼,怨气蟠结。
今州脧县剥,虎暴螟残,杼轴尽空,不异寇至。
凭城依社,顽不畏人,监司不诃,州牧不问。
至若边守选择甚严,然犹有假备禦之名,肆溪壑之欲者。
陛下一念恻怛,亿兆爱戴,而州县之间,贪酷若是。
唐之名将郭子仪自言:「受恩塞下,制敌行间,东西十年,前后百战。
天寒拆刃,溅血沾衣,野宿魂惊,饮冰伤骨,出入生死,所仗惟天」。
今之怯将能若是乎?
君赐不入私家,蓐食不安军幕,胜则归功士卒,败则自罪节制,今之庸将又能若是乎?
比岁以来,兵日瘠,将日肥,忧髀生肉者虽不乏人,而蛊溺自戕者辄当柄任。
盗至则拥城自全,寇退则宽期蹑后,列营万灶,羸若鸢形,坐甲戍边,率多冻毙。
阅圃不辟而私产连阡,战骑不肥而耕牛被野,偏佐不升,骁勇不别。
陛下竭民之力以养兵,假将之权以固圉,而贪庸若是。
臣愿陛下奖切直之言,崇靖退之风,厉廉隅之节,开功名之门,养其誉望,作其锐气。
风操端耸者拔之以起颓俗,道德醇茂者隆之以正群心,志虑深长者使之赞筹帷,器略沉雄者使之断国论。
穆穆其良,谔谔其昌,则谋国若元龟,重国若大吕矣。
在外则严监牧之选,行贪籍之法,之命令,使天下洗心而易虑,寓之黜陟,使天下知避而识趋。
至若贪令则责之牧守,贪守则责之监司,监牧不发则坐以党奸。
如是,则民生其庶有瘳乎!
又能时焉仿先朝欧阳脩分使之意,择公正之士、纯实之彦,按行边徼,抚劳士卒,则诸将之贪廉、功状之是非、关隘之隳脩、舟车之美恶、城壁之摧壮、边民之疾苦,举得以周知,而列屯诸将人知所畏,不敢肆欺于其上矣。
夫使朝多鸿硕,野无怨民,边无怨兵,则根本坚厚,精神折冲。
以之西取灵武,北取燕蓟,将无施而不可者,而况区区二虏及流民乎!
惟陛下审思而力行之,天下幸甚。
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