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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春日喂兽夏日迎猫(习齿以春日喂兽姜肱以夏日迎猫 唐 · 高升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九十二
至人御时。大礼爰设。
资亭育以为德。立堤防以垂范。
三千之仪毕备。九歌之序载扬。
承规理人。开物成化。
习齿以青阳肇发。落韶夏之风景。
姜肱以朱明始临。欣畏日之卉木。
俱尊函丈之业。共仰抠衣之轨。
爰兹喂兽。未叶于顺时。
复此迎猫。有亏于通典。
事不师古。如何两昧。
学而不修。此焉双缺。
适吴蜀以俱废。比臧谷以同年。
虽圣主宽刑。唯留一面。
而愚人懵学。自挂三章。
咎也已招。法将焉设。
请从泣辜之笔。以徵紊礼之至。
抚州景云寺故律大德上宏和尚石塔碑铭818年 唐 · 白居易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七十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
元和十一年春庐山东林寺僧道深怀纵如建冲契宗一至柔𧦬诸智则智明云皋太易等凡二十辈。与白黑众千馀人。俱实持故景云大德宏公行状一通。贽钱十万。来诣浔阳府。请司马白居易作先师碑。会有故不果。十二年。作石坟成。复来请。会有病不果。十三年。作石塔成。又来请。始从之。既而僧反山。众反聚落。钱反施者。(一作寺府)翌日而文就。明年而碑立。其词云尔。我闻竺乾古先生出世法法要有三。曰戒定慧。戒生定。定生慧。慧生八万四千法门。是三者迭为用。若次第言。则定为慧因。戒为定根。定根植则苗茂。慧因树则果满。无因求满。犹梦果也。无根求茂。犹揠苗也。虽佛以一切种智摄三界。必先用戒。菩萨以六波罗蜜化四生。不能舍律。律之用可思量。不可思量。如来十弟子中。称优波离善持律。波离灭。有南山大师得之。南山灭。有景云大师得之。师讳上宏。姓饶氏。曾祖君雅。祖公悦。父和(一作知)恭。临川南城人。童而有知故。生十五岁发出家心。始从舅氏剃落。壮而有立故。生二十五(一作二)岁立菩提愿。从南岳大圆大师受具戒。乐其所由生故。大历中不去父母之邦。请隶于本州景云寺。修道应无所住故。贞元初离我所。徙居洪州龙兴寺说法。亲近善知识故。与匡山法真天台灵裕荆门法裔暨兴果神凑建昌惠进五长老交游。佛法属王臣故。与姜相国公辅颜太师真卿暨本道廉使杨君凭韦君丹四君子友善。提振禁戒故。讲四分律。而从善远罪者无其数。随顺化缘故。坐甘露坛。而誓众主盟者二十年。荷担大事故。前后登方等施尸罗者十有八会。救拔偫生故。婆娑男女由我得度者万五千七十二人。示生无常故。元和十年巳亥迁化于东林精舍。示灭有所故。是月丙寅归于南冈石坟。住世七十七岁。安居六十五。自生至灭。随迹示教。行止语默。无非佛事。夫施于人也博。则反诸巳也厚。故门人乡人报如不及。繇是艺成林。琢石为塔。塔有碑。碑有铭。铭曰。
灭度后,薝卜香衰。
醍醐味醨,谁反是香。
谁复是味,景云大师
景云之生,一匡苾刍
中兴毗尼,景云之灭。
众将安仰,法将畴依。
昔景云来,行道者随。
践迹者归,今景云去。
升堂者思,入室者悲。
炉峰之西,虎溪之南。
石塔巍巍,有记事者。
以真实辞,书于塔碑。
悉昙颂 其五 神咒六首 唐 · 敦煌曲子
 押麻韵 出处:敦煌歌辞总编卷三
悉谈悉谈。摩嗄啰耶。
如来众行等恒沙。融变三千无有差。
各各精心勤结跏。东升西没莫能遮。
遮车阇膳惹。鲁留卢楼嗄啰耶。
神通照用坐莲华。口放净光曜众耶。
下至阿鼻上𠽬咤。咤他怚拿。
按:敦煌歌辞总编卷三(○五三三)
贞观时(题拟) 唐 · 佚名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无知之叟,又指禅师
乱识之夫,共归明德。
返迷皆有大照,随妄普翳真科(见前书卷二十《僧彻传》。)
东山观音院 唐 · 侯圭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六
广明初
梓州浮图祠大小共十二。
慧义居其北。
兜率当其南。
牛头据其西。
正观距其东。
上临绝壁。
下瞰长江
青霭属天。
纤尘莫及。
巉岩险峭。
孤标势盛。
诸寺让焉。
仪凤元年置。
本号清居。
寻改真观。
凡一百六十七年。
会昌中
例从毁废。
大中时
内大德僧知元。
工部李侍郎同议兴复。
功业未就。
属蛮獠猖狂。
将犯西蜀
三藏僧洪照。
召诸寺僧智海等。
于旧基置降魔坛。
号曰无能
节度使尚书独孤公因给牒。
置院利人。
信施荐至。
飞木挽石。
僦徒募工。
树立新规。
因循旧迹。
制未周岁而及半。
创观音像堂三间。
南边佛舍五间。
山头大阁三层七间。
房廊厨库门庑十五间。
皆尽雕饰之妙。
宏壮之丽。
瞻仰崇峻。
依归者万计。
旧传塼塔十三层。
岁久倾欹。
忽遇风雷。
迟明却正。
时以龙神扶掖之异。
今馀其址。
又有石龛四五。
兼鬼子母。
下临方泉。
里巷以高禖之飨。
祈祷者众。
颇有灵异。
故李公溪石前身之说。
诗碑尚在。
照姓郑氏。
虢州卢氏人
幼诣清凉金阙寺镜公处出家。
竹林寺用公处具戒。
壮岁就兴善寺则公处受灌顶五部大法。
明五天梵字。
太和七年
初住绵州大安寺
洎返初服。
再从剃落。
因隶绵州开元寺
置上方转轮经藏。
十年
川主尚书韦公请居慧义般舟院。
因得重新正观焉。
常以真言祛邪逐崇。
咒水治病救人。
不可胜数。
咸通十三年夏六月
委化于般舟旧座。
寿七十八。
腊五十五。
建方坟于东山
梓州寺山院陈迹。
慧义则有庾开府王子安李北海赵蕤处士碑。
牛头则有闾邱博士严员外碑。
南禅院应天院则有李员外商隐净光彻大碑。
圆梵寺兜率寺则有崔相国杨相国记。
灵泉院法社龛则有王校书鲁记。
皆雄词健笔。
抉异挑奇。
相继驰名于诸矣。
惟正观旧无纪述。
照公门人从文。
清标正直。
勤苦修持。
承袭岩栖。
宗依明教。
亦得其三密心印。
乘间录精宇之兴废。
先师之行业。
劘悬崖五尺请书。
圭辞不获命。
书曰。
旧真观寺。
观音院
元始其意。
照成其志。
文终其事。
辛丑岁正月二十七日丙子刻。
建传教院碑铭雍熙三年十一月 吴越至宋初 · 钱俨
 出处:全宋文卷六○、螺溪振祖集
圣人之垂文设教,所以举纲维而示轨辙,使后世之人至乎圣贤之道也。
若夫括天地,极阴阳,穷吉凶,审消长,莫尚乎《易》,而伏牺始之,仲尼述之,是垂美利于天下也。
以日系月,彰往考来,正王道,纪人伦,莫尚乎《春秋》,而夫子经之,明传之,是申明诫于万世也。
敢问圣人之垂文设教,极于是乎?
殊不知垂褒贬之文,不能等冤亲,齐生灭;
究否泰之术,不能畅妙性,括真机。
其为人天之津蹊,越生死之渊奥,则大雄氏之法,莫不大乎,莫不圣乎!
若夫鹫岭之韬玉音,龙藏之传宝典,去圣逾远,垂裕后昆,所以广香海之波澜,壮大车之轮毂,又莫盛乎天台之教者。
故陈、国师智者大师法名智顗,演一花之大旨,立八柱之华宗
以明破昏,太阳之开气雾;
以静抳动,神龟之抃重溟。
藏通别圆,四教斯阐;
醍醐乳酪,五味相宣。
传般若之灯光,开方等之门阈。
长风破浪,溺群魔于不二之门;
大山出云,茂正法于说三之圃。
垂为妙典,扬我真风。
由是国王大臣,延首丹丘之讲肆;
城邑聚落,倾心金地之道场。
则智者之化人,其利博哉,不可得而言也。
传教院者,即今净光大师寂公住持之所。
法名义寂俗姓胡氏永嘉人也。
先是周显德初螺溪居民张彦安来诣曰:「家居寺之东南,有隙地,可一里馀。
阴晦之夕,必有鬼魅吟啸之声,亦有钟磬考击之响。
又尝梦神龙游其地,故非愚民所可有也。
愿奉师以为僧事」。
师约之亲往阅视,叹其山水秀异,因谓众曰:「此伽蓝地也,常以传续真乘,思卜讲唱之所。
天台一宗禀于龙树,彼梦神龙之兆,岂非此耶」?
然而财施不供,莫能遽成其志,但纳所舍而营蔬圃耳。
寻而法华岩公之门人齐公(愿齐公后亦署崇法禅师,亦师传法弟子。),以其事闻于本师禅师禅师大可其议。
遂辍所得众施钱三十万,以资经始。
师虽聆喜舍,颇惧重劳,乃诫齐公曰:「今之所营,盖以学徒为念,非欲芘风雨以移冢间树下之志。
汝体乃意,当勉成之」。
齐公乃凿山肇基,度木兴搆,凡建法堂三间,厨屋数舍。
累块,悉尚朴素,以称师心。
乾德甲子岁秋八月堂成,乃请师居之。
默然遂率学徒二十人,以之俱往。
点头之石,行列翠巘;
雨新之花,飞飏宝几。
师又睹其朴野,协彼安栖,至心之馀,欢喜无量。
其后登鱼门宇,日竞充盈;
放鹤园林,人患襞积。
闻之,沮其说者数四。
而云居韶公禅师,以其传灯之地,未广函丈之规,乃疏于今汉南国王:「智者大师位登诸地,迹示四依,得总持门,获无碍辩。
所述教法,盈数百卷。
净光大师义寂传而讲之,如水分器,而所居精舍,栋宇未丰。
愿许经营,用安抠衣之众」。
王从之,乃命爱子襄、华二师洎干宗藩,各施钱粟以助之。
师以草堂之居,雅得便稳,不听命者久之。
三年丁卯岁,建创始毕,凡重构忏堂、法堂、禅室、经室,及隶寺宇制者,罔不毕备。
中间内外总一百三十馀间。
林泉相辉,金碧明媚,瓶钖所至,寒暑忘归。
其年国王复命师讲《法华经》一座,追福于王妣恭懿太夫人吴氏。
自是神龙喜于闻法,鸟兽乐于衔花。
供饱纯陀,席严布萨。
隐几捉拂,翼翼小心;
海福田衣,济济有众。
太平兴国二年元帅府都押衙王君承益、内知客余君德徽,同议本院建造弥陀佛殿,王复命施钱八十万。
又请师讲《金光明经》一座,饭僧三万人,香华幡盖供佛之具,一皆称足。
明年,彤矢常参,金轮大统,教法愈盛,庄严益专。
属像设未周,众望斯郁,乃遣僧重云远来京师,请于襄师。
襄师因以陈国夫人徐氏、汉南国王别驾徐君贵安,共舍钱二十万,副以金带。
又募郡人李从遇众率净财三十万,同就厥工。
于是孔雀顶螺,尊临中扆;
芙蓉冠叶,翊辅崇台。
环卫以之雄棱,侍从以之柔悦。
沈沈金口,深类无言;
烂烂青眸,真符不瞬。
三宝既具,百楅可量。
而闻师妙行孔修,慈心止足,衣惟大布,卧止一床。
杖头但挂于瓶囊,庭内不施于扃钥。
谈女亹亹五十席,非谓该通;
乐道熙熙三重阁,未为高迈
今俗年六十有八,僧腊四十有九。
虽春秋已高,而诲诱无懈,实僧史之一奇士也。
噫!
天台教者,述觉王无说之义,包括宁遗;
明众生有趣之源,环循莫尽。
由是三乘迭驾,方析假以入空;
十地宏超,遂即凡而成圣。
岂必指莲华于水上,先示从权;
自当悟蝴蝶梦中,了无别体。
宣此义者,孰不宗之?
而师之学徒通鉴大师知廉,以师崇佛宫祠,开法庠序,将求岁寒之绩,请以刊勒为期。
而俨念天台山素足名儒,继谈圣教,竽难滥吹,砚合先焚。
然思句偈成因,敢以謏辞为避。
所愿草藩肥腻,滋善本以常新;
风动毗蓝,吹慧光而不灭。
谨即斋戒,为之铭曰:
伏牺往兮仲尼不兴,尔《易经》兮爻象何明。
宣父亡兮丘明不出,尔鲁史兮篇题斯逸。
皇皇真教兮超生死,洋洋梵音兮总权实。
鹤树圆寂兮玉偈秘密,螺溪不谈兮花编谁帙。
传光析派兮有赤城植柰挥兮宜万龄。
系曰:
台山岩岩标几寻,传教孜孜开宝林。
寒猿野鹤尽念法,猊座无言扬妙音。
时雍熙三年丙戌岁十一月十日文。
净光法师 北宋 · 李沆
 押先韵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
徐陵师顗,道以尊贤。
梁肃师然,勤以周旋。
二子幸闻,二师言宣。
洒滋慧露,清彼心莲。
我师净光,芳声在焉。
无说无示,得之又玄。
形俨丈室,化流后天。
台厓不移,清风绵绵。
按:《螺溪振祖集》,续藏经第二编第五套第五册。
天竺寺十方住持仪序天圣八年正月 北宋 · 释遵式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天竺别集》卷下
吾早观钱唐寺宇数百,无一处山家讲院。
诸法师多寄迹他寺,主客相妨,师徒系属,因相触恼,讵免屡迁。
于时域心,便欲创置。
乃遍访名迹,唯古天竺寺遗蓝尚在。
大法师真观所造,便讲《法华》,次法侁法师道标法师,皆讲《华严》、《法华》,徒近千数,则知其地素宜传唱。
唐中和寺废,拱木森然,徒仰前修,有心无力。
大中祥符八年乙卯,旋建舍宇,略可安存,便闻讲席,于今十有七载,廊庑尚缺。
无何,齿发凋落,知死非遥,将来讲人,焉知吾志。
虽有王敕,作十方传教住持,然其隆替存人,聚散依法,傥人无规矩,摄众何言?
众若不存,法将谁寄?
及至尘生高座,苔覆脩廊,牵复无门,空嗟来□。
故立制数章,冀存长久,愿将来法主秉而行之,各念因佛出家,依法得住,反坏佛法,非魔而谁。
静霭引肠,但恨弗能护法;
常啼破骨,岂非志在闻经!
况乎遗嘱勤勤,忍违于慈诲;
长夜杳杳,忍灭于法灯
固宜一哉其心,牢秉正法,后后相属,灯灯继明。
茍心之不欺,则天龙幽赞。
天圣八年岁次庚午正月十五日沙门遵式制。
晨朝十念法 北宋 · 释遵式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乐邦文类》卷四
修净业者,须每日清晨服饰已后,面西正立合掌,连声称阿弥陀佛。
尽气为一念,如是十气名为十念。
但随气长短,不限佛数,惟长惟久,气极为度。
其佛声不高不低,不缓不急,调停得中。
如此十气连属不断,意在令心不散,专精为功。
故名此为十念者,显是藉气束心也。
尽此一生,不得一日暂废,唯将不废,自要其心,必生彼国。
作此念已,发愿回向云:「我弟子(某甲)一心归命极乐世界阿弥陀佛,愿以净光照我,慈誓摄我。
我今正念,称如来名,经十念顷,为菩提道,求生净土。
佛昔本誓:『若有众生欲生我国,至心信乐,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觉,唯除五逆,诽谤正法』。
我今自忆此生已来,不造逆罪,不谤大乘,愿此十念,得入如来大誓海中,承佛慈力,众罪消灭,净因增长。
若临欲命终,自知时至,身不病苦,心无贪恋,心不倒散,如入禅定,佛及圣众、手持金台来迎接我。
如一念顷,生极乐国,华开见佛,即开佛乘,顿开佛慧,广度众生,满菩提愿」。
净光大师行业碑淳化三年 北宋 · 钱易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螺溪振祖集
南山奇,甚东西北山,其高深幽远,便释者栖。
钟于台,台连四去千万山,复又宏閟窈窕,如非人可以止者。
昔我智者坐此山以著书,故得名教。
智者没,释来习其教,得其旨者,累累有之。
易生于越,闻师之事甚异。
师胡氏,家温永嘉,三世习释书。
母郑氏,既娠不食肉。
生五六岁,与群儿戏于门。
会三释者被远游具,由是道而遇群儿。
一者抚师之顶曰:「汝有奇相,当为吾门之达者」。
既去,三愿有羡声。
自后复授释书,拜释像,如无为人事者心。
年甫十二,投温之僧子安,为浮屠氏。
勤谨明利,得尽弟子礼。
安器之,授经所谓《法华》者。
期月周诵
其起居宴坐也,绰绰有古佛之威仪。
十九始去须发,为比丘具矣。
乃之,授《毗尼》于清律师三载尽极其道。
又南之天台通智者教,师承耸、广二公。
一旦手《法华本迹不二门》,至「法性之与无明,遍造诸法,名之为染;
无明之与法性,遍应众缘,号之为净」,因顿悟佛心,汗落如雨。
不数月登座衍说,坐二师于听徒中,了无愧色。
每入大藏采一经,未尝别考科疏,随意而讲,涣然冰释。
寻有去山意,止者尽台人,皆不能。
时广顺中也。
忠懿叔父领大元帅开府浙水,闻之,坚止勿他往,授以释署净光大师
三让授受不施,方建法华道场。
六时行释事,昼夜不怠。
甲子,居螺溪讲导,事如道场。
吾叔大元帅供施日至焉。
丁卯下台,寓开元东楼
春雨连日,一夕有梦,若告楼垝。
及旦迁他所。
是夜大山颓,击楼堕,免者将百人。
早岁吴越不雨久,而吾叔命使求祷之。
师领其徒,诣巨潭覆钵作祷,而暗有咒语。
食久,潭中为风所激,恍有物自水中起。
回不半道,大雨连下,周境谢足。
又尝危坐居室,有童子服山人衣,形体瘠陋,持竹器,以土养小,跪于室前。
师徐询之:「尔何来也」?
答曰:「华顶遣送松栽」。
言讫,遗竹器于地,忽尔不见。
师潜谓其徒曰:「此山神也,吾当别住道场」。
后创螺溪教院之前谶也。
凡道南险者,首称天台石桥,下临万仞,飞泉四射,危滑欹侧,状如横虹。
师尝夜度,有光前导,如列炬掷火,皆不知其来。
又好修坏像,多获古物,若有符契。
因得咸通六年中书,即当时僧希皎誓文,愿复生此,以童子出家,传大法首。
众谓师之前身,如许元度事。
师昔在四明育王寺,梦登上方,有宝幢高座,大署曰文殊台,而阑楯围络,趋不能入。
上有菩萨,手自相引,坦然可登。
复觉是身与菩萨之体,泯合无二。
癸未年,上使内侍省官与台守入山谋建释舍,坚请师受菩萨戒,自称弟子。
师凡与台人授戒,有舍屠宰而执经论者,有不血食者,有至死不言杀者,有投高死而发愿者,有弃妻子而求为浮屠人者,有入山一步一礼,血垂于额者,有火一臂一指以供佛者。
呜呼!
大音一举,应者千谷,非发有所跻,其孰能通其大小乎?
丁亥冬十有一月四日疾终,右胁而卧,神往形具,端而有生。
其徒树龛室于方丈,台人之恸,若丧所亲。
后五年易葬地,身体不坏,芳香蓊然。
此非释中达而异者乎?
师名义寂字常照,俗寿六十九,僧腊五十。
先是,太平兴国中,诏今左街首座西京教门事宁公手传高僧,状师之迹。
易夙昔好善,常欲笔奇闻以申诲。
始熟师之事绩,而又得之门人仲休授书一通,参对辩正,皆符旧文。
易无似人耳,三为休之请立师之碑,退以书让不克,又虑好事因循,失于纪述,乃稽首作礼,谨著是辞。
铭曰:
教敷徒仪,徒为教主。
徒彻愈明,徒诞自侮。
明则契圣,感以从真。
侮则徒咎,咎非教沦。
伟哉吾师,达明契圣。
坐台指人,学及古性。
生异其迹,死奇其尸。
南哗是闻,俾徒勤思。
师徒伊谁,克完厥守。
佩于永年,勿诞以咎。
十谏书 北宋 · 释仁岳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
门人仁岳谨焚香稽首,奉书于本讲法智大师函丈:仁岳伏自去年冬十月拜别座隅,言旋浙右,咨决既旷,钦渴弥甚。
元良道英回,两曾寓状,必达尊听。
仁岳今栖武林天竺寺,蒙慈云大师法裔相摄,日听《涅槃》,夜读《智论》,固无匠物之意,但冀熏种之益。
间者所陈《三身寿量解》,虽对论《刊正》,实微谏《妙宗》。
比欲不使外闻,潜修前钞,无何大师未察忠愫,再树义门,以安养生身,抑同弊垢,娑婆劣应,混彼舍那。
此与一家教观,小有所妨,故不避□黜,频有违忤。
诚以忠谏谓之诽谤,切直谓之祆言,既进而不从,亦退而无怨。
近见《妙宗钞》文寄至钱塘僝工彫板,复于下卷释观佛身之处,备引仁岳前来所立难势,广有弹剥。
披究之际,不觉返袂掩泣,痛师资之道违矣。
然念仁岳奉天幸,久受法训,凡大师所制诸部章藻、难文异义、决疑发悟者,恨不能广以笔舌,宣布耳目,使大师法道,光光后昆。
岂图拾其短、隐其长,沽出蓝之名,起逆路之见,自坠涂炭,何其苦哉!
特是惜《妙宗》偶失之文,为后昆莫救之义,故尽忠赤,极犯慈颜。
仲尼云:「父有诤子,则身不陷于不义」。
故子不可以不诤于父,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
仁岳性虽不敏,请事斯语。
以为师资之道,父子攸同,敢承可诤之规,庶逃不孝之罪。
今辄引《妙宗》未顺之义,略陈十谏。
辞意拙直,證据彰明,伏望鸿慈曲赐精察。
幸甚幸甚。
《妙宗》云:一家所判丈六尊特,不定约相多少分之,尅就真中感应而辨。
如通教明合身之义,见但空者唯睹丈六,见不空者乃睹尊特。
生身本被藏通之机,尊特身应别圆之众。
谏曰:《三身寿量解》中尝立生身,正为藏通小机所现,尊特正为别圆大机所现,此则已就真中感应而辨也。
大师先来不许斯义,况曾面受诃斥,今虽见用,而云「一家所立丈六尊特不定,约相多少分之」,此复不可。
意谓通教被接见不空者,不用现丈六令大,便是尊特他受用报也。
夫欲释义,先须正名。
名若不正,义必邪倒。
且言丈六尊特者,丈六非小耶?
尊特非大耶?
若谓不然,未审尊特之名为从理立,为从事立?
若从理者,此与真身如何简异?
从事立,岂非尊崇特胜之相乎?
以由此身不同分段生死之质,全是真实理体而现,是故《大论》目为法性身佛也。
若通教明合身之义者,见但空则佛唯现小,见不但空则佛须现大。
譬如临鉴有端丑,现像亦妍媸,不可机见自尊,应相自劣。
所云丈六尊特合者,盖言一佛不是两人耳。
若不现大,便为尊特,是则别圆之人见猿猴鹿马,无非他受用报,以皆是中道感应故也。
此说恐误,愿思之。
《妙宗》问云:以坐华王,具藏尘相而为尊特,三十二相、老比丘形而为生身,其文炳著,那云不以相好分耶?
答:约相解释四教佛身,此乃从于增胜而说,未是的分相起之本。
其本乃是权实二理,空中二观,事业二识。
就此分之,则生身尊特,如指诸掌(下文引《起信》明事业二识云云。)
谏曰:相起之本,理实如然;
本起之相,安得混滥?
今论佛身正据应相,何得背相自谈其理?
今谓「若论佛本,则相疏理亲也;
若论佛应,则理疏相亲也」,大师所立义乃相返原乎?
法身无相,相必属应。
应有权实,相有优降。
应染净同居,正用生身;
应方便实报,正用尊特。
圆人了知祇一法体,起二应用。
用即体故,一相叵得;
体即用故,诸相宛然。
大师尚说蛣蜣名相至于究竟,何缘定改生身名相须是尊特名相耶?
常无常用,二鸟双游,如何分别耶?
所引《起信》事业二识的分生身尊特者,意云佛之身相,不拘大小、但从业识所现,全真起用,彼彼无非尊特身也。
今恐此义伤于径庭。
论云:依凡夫二乘心所见者,名为应身,依于业识,谓诸菩萨。
从初发意乃至菩萨究竟地,心所见者,名为报身。
贤首疏释此菩萨,谓十解已去也。
若据今家所判,正是圆教初住已上也。
何者?
以于真如少分而见故。
下文明此菩萨少分见法身,能现八相,是则业识所见,正须华藏微尘数相实报无障碍土之身,岂有丈六、四八之相乎?
况论文明示报身相云「身有无量色,色有无量相,相有无量好」,若谓小身不用现大便是报身者,莫不公背马鸣之说乎?
又复论中虽以凡夫二乘对诸菩萨分于二识,必须别圆地住之前,亦属事识,虽知诸法从真如而生,由业识而现,其如无明未破,犹有随事分别之相。
亦如今家以七八九识,分对四圣,盖一往耳。
应知有依事识亦见报身,有依业识亦见劣应。
如《华严》凡夫、二酥小乘、别圆内外凡位,即依事识见报身也。
此乃非分获见,为其当破无明及令耻小慕大,是故现耳。
若《方等》已来至于《涅槃》,不现尊特,有诸法身大士影响嘉会,即于业识见劣应也。
此乃随机而见,了知释迦隐无量神德,现丈六金辉耳。
若依二识本分而见,则须事识见应,业识见报。
非谓别圆初心有业识之解,便乃不择大小,皆见报身。
径庭之义,请试详察。
《妙宗》云:《金光明龙尊叹佛经文》但列三十二相,圆光一寻。
疏乃判云:「正叹尊特」。
故知不定以相数多方为尊特,祇就不空妙观见耳。
问:「行人睹于劣应,谈圆佛相,祇可即是法身及自受用,不即尊特。
以尊特身现起方有,不现则无。
岂见不空,不待佛现便自能见尊特相耶」?
答:「既以尊特对于生身,分身非身,常无常等」。
劣应但即法身及自受用,不即尊特,则成寿量属于尊特,身相自属生身。
如此分张,进退皆失。
谏曰:龙尊所叹,非局小身,那但列三十二相?
况经无定数,高大之相焕然。
岂见名目有同三十二相中者,便言唯叹丈六身耶?
又焉知藏尘无此等相耶?
况疏文显示三十二相是生身佛;
大相小相,巍巍堂堂,不同常身常光常相,即尊特佛;
无身之身,无相之相,即法性佛。
然后判云:「今经正叹尊特身相,上兼法性,下摄生身」。
如何偏据正赞之言,而弃兼摄之说?
智者明判三十二相为生身,大师坚立为尊特,对文违戾,其可信乎?
抑又疏辨三身相业非不分明,百福所严,生身业也;
空慧所导,尊特业也;
实慧所成,法性业也。
若但由行人观智所见,不拘佛身大小而现者,三种相业便成无用也。
况复经云:「圆光一寻,能照无量,犹如聚集百千日月」。
又云:「身放大光,普照十方无量国土」。
又云:「佛光巍巍,明燄炽盛,悉能隐蔽无量日月」。
安得专以一寻之文而害无量之义?
今详正赞尊特兼生法者,巍巍即尊特也,一寻即生身也,诸佛清净,微妙寂灭,即法性也。
三身一体而不相滥,岂可一体混沌不分耶?
所举劣应即法,不即尊特,斥为分张之失者,此责仁岳昨来所议之辞也。
且《观经》乃以法身及自受用报为非身非不身,尊特为身,生为非身,那忽责劣应即法及自受用,不即尊特,则成寿量属于尊特,身相自属生身耶?
如此致诘,无乃不可乎?
所议生身即法,不即尊特者,其有旨哉。
夫理无所存,遍在于事。
事必即理,生岂非法。
但理体无相,事用有相。
相不可混,安以生身滥为尊特?
且如权即实,故三千空中,差而无差也。
实即权,故三千宛尔,无差而差也。
是则权用之相,毫氂不谬,在理或当,幸愿从之。
《妙宗》云:今之妙观观佛法身,见八万相不同金光,但于劣身见无分齐。
今是彼佛全法界身,应圆似观,现奇特身,非是彼土常身常相。
若彼常身,即《般舟》中三十二相也。
今乃特现八万四千相好光明。
经文自「身量无边,非是凡夫心力所及」,正类《净名》「如须弥山,显于大海」,《药师》中「巍巍堂堂,如星中月」,《大论》中「色像无边,尊特之身」。
此等经论所明尊特,与今所现无少差殊。
谏曰:大师以三十二相为尊特,又以八万四千相为尊特,又以藏尘相为尊特,又云「随现大小,彼彼无非尊特」,是则他受用报有若干差别之相也,山家执卷者皆疑之。
前文引《妙经疏》「同居方便,自体三土,皆是妙色妙心果报之处」,乃据此义立诸尊特者。
且《净名疏》明同居净秽则有异质,方便有馀则无异质。
有馀之土尚无异质,岂实报之土而有身量长短、相好多少之异乎?
所立劣身不须现胜为尊特者,请以土相验身,断可知矣。
且娑婆秽土,则有砂砾荆棘,还可不用现于宝庄严相,便是有馀实报土耶?
凡言四土相即,盖显四土祇是一处。
《妙经疏》「三土皆是妙色妙心果报之处」,如来遍应三土,故知三处相不可混。
今谓藏尘之相,本是实报土身,若有机感,亦应下之二土。
故一家凡说尊特,莫不皆指坐华王台及色究竟天受职之身,其实不指八万四千相好之身。
故知此身唯是安养净土胜应生身,不通馀土。
故《十疑论》问云:「何不十方佛土中随念一佛,随得往生,何须偏念西方弥陀佛耶」?
答中指弥陀佛有八万四千相,乃至八万四千光明,遍照法界,念佛众生摄取不舍。
若三十二相,则通同居净秽诸土。
秽如释迦,净如阿閦及药师等。
若《般舟》中三十二相者,盖是用弥陀应他土之身,以为初心观境耳。
故《观经》云:「阿弥陀佛神通如意,于十方国变现小身,丈六八尺」。
又云:「若欲至心生西方者,先当观于一丈六像。
只为弥陀身量无边(即六十万亿那由他由旬,非《大论》中色像无边。),非是凡夫心力所及」。
所以《般舟》令观小相,以彼经跋陀和菩萨所请三昧,正为初心,岂可便令顿胜相耶?
弥陀在须摩提,不是他土之身者,盖悉檀被物,令心专向耳。
亦如《经疏》,初修者取释迦毫相,弥陀毫相。
若得三昧,方可称彼佛相而
岂可初心自释迦,不弥陀耶?
《妙宗》问云:《请观音疏》无量有二义,若生身无量,是有量之无量;
法身无量,是无量之无量。
《大论》法性身佛色像无边,尊特之身犹如虚空。
法性身,此乃不灭,方名尊特。
今第九观于佛身,第十即观观世音身,观音既是补处菩萨,验佛有灭,岂非生身有量之无量?
答:藏通补处,彰佛有量;
别圆补处,显佛无量。
且《华严》佛身委明八相既是尊特,此论补处与彼何异。
谏曰:所言补处者,须约诸佛应为分段生身,前佛入灭,次佛嗣兴,方有补处。
安以法性身佛,机息应转,而论补处哉!
机若未息,岂应云亡;
机若息已,更补何处?
《华严》八相,一一相中皆具八相,无补处之义。
尝试论之。
诸佛名号不同、相好优劣、寿命长短,皆是垂世应身,从说法性身寿有劫数者,盖教道耳。
若诸佛舍那之身同一身智,犹如虚空,必无名号、相好、寿命之异也。
此义稍细,请大师鉴之。
若无量寿佛灭度之后,观音作佛,号普光功德,皆是净土胜应生身耳。
若以此土四教所见之佛,准望彼佛,乃通佛身也。
以通教佛有时亦现高大之身故。
《大论》引《密迹经》云:「一切人天见佛色量,或十里乃至百亿里」。
《辅行》定为通教身也。
经》等亦通佛收。
明文在兹,安可异说?
故知弥陀胜应俯同释迦通相,定非别圆舍那之像,以有数量故,非无分齐故。
但此土既秽,乘时方现,彼土极净,常身乃尔。
《妙宗》云:《法华》中净光庄严国妙音菩萨欲来娑婆,彼佛诫云:「汝身四万二千由旬,我身六百八十万由旬。
汝往彼土,于佛菩萨勿生劣想者,以彼土唯演顿教,纯被菩萨,所以但现高大之身」。
佛知妙音所将之众,不知娑婆开权之妙,于佛辄起定小之讥,故寄妙音规未达者,意令得悟即劣之胜,秘妙之权。
谏曰:此文意云净光说顿,故现大身;
安养说三,须存小质。
且《十疑论》云:「弥陀佛国,纯诸菩萨,以为良友」。
又云:「彼无二乘之心,纯一大乘,清净良伴」。
故知彼国虽说小法,义亦唯大。
又焉知净光不说小法,如安养乎?
大师自说圆人皆依业识,悉见尊特,净光既唯演顿教,岂有未达即劣之胜者乎?
莫是妙音所将之众,皆是未禀顿教之人乎?
自义矛盾,更请裁之。
须信诸佛净土生身,俱大如目连,至东方奇光佛所钵缘之上,大众谓之小虫。
又日月净明德佛涅槃之后,收取舍利,起八万四千塔,高三世界。
况无量寿佛,其土最净,诸佛遍赞,何苦抑彼身相令小。
若谓彼有二乘,闻小法,證小果故,佛更有丈六八尺之身者,则二乘同除粪宿草,弥陀有脱珍著弊(《妙乐》云弥陀著弊,诸教无文。),不唯抑挫佛身,兼复屈辱海众。
比望诸佛净土,谅有惭德,今更以近事喻之。
如南洲人寿既短,故身长三肘或四肘而已。
北洲人寿千岁,故身长三十二肘。
乃至忉利天人寿千岁(人间一百年为一日。),身长一里。
空居诸天人,寿倍倍增,身量倍倍长。
岂阿弥陀佛人天莫数之寿,却但身长丈六八尺而已?
岂可净土之圣不如秽土之凡乎?
故知六十万亿那由他身,未足为怪。
《妙宗》云:众经多说弥陀生身常相,今当略出。
《小弥陀经》云彼土莲华大如车轮,《大弥陀经》说弥陀浴池广四万八千里。
以依验正,身未极大。
《观经》有丈六八尺之身,此等岂非常身相耶?
谏曰:夫穷众经,要存达观,不可以小道而妨于大途。
如净华宿王智佛身长六百八十万由旬,妙音止长四万二千由旬。
若将人情往推,何优降之若是乎。
又如《观经》说彼佛华座,座上宝幢一一如百千万亿须弥山。
如此华座,与彼浴池何夐异哉!
若云观中所见非是实事,何故经云「如此妙华,是本法藏比丘愿力所成」,莫不亦是尊特华座,非生身座耶?
故众经所说依正大小,圣意难测。
傥以浴池验佛身非大,亦合以华座验浴池非小。
云云无益,宜且置之。
又以《观经》有丈六八尺为彼土常身者,且此土常身尚非八尺,虽现同三尺,盖暂化瞿师。
经文显云于十方国或现小身,丈六八尺,岂是彼土常身耶?
《妙宗》云:八万相好,别圆真似方得见之。
故上品下生,疏判已登习种性位,生彼七日,见佛众相,心不明了。
三七日后,乃了了见。
唯上品上生,道种性位,生彼即见众相具足。
三贤菩萨,依业识故,知心现佛,乃就尊特论乎明昧。
若惯习小者及诸凡夫,依事识故,不于尊特而论明昧。
良以此等虽因临终迥向得生,佛顺本习,故且用小令其證果。
既说无常苦空之法,须以生身相好应之。
浴池之身,三十二相,正对此机。
谏曰:所示八万相好别圆真似方得见者,似位可尔,真位不然。
以其分證,合见华藏微尘相矣。
又云三贤依业识见佛者,此非《起信》之意,已如前谏。
今十信已下非全不见八万相好,复恐昧于习种性耳。
何以知然?
如中品中生之人,生彼七日,莲花敷已,开目合掌,赞叹世尊。
若今时悠悠凡夫,生彼经劫,方得见之。
如下品下生之人,于莲华中满十二大劫,莲华方开;
乃至下品上生,经七七日,莲华乃敷,又祇见观世音住其人前,为说深法。
故知彼佛胜相,诚难利见,以验彼国人天等见者,非聊尔之曹也。
当知九品所论生彼国者,见佛菩萨,且就生身而说,何得直见尊特身乎?
若相似位便见尊特相,了了具足者,分真之位乃成徒施也。
况娑婆秽土,即见尊特微尘相好;
岂极乐净土,止见尊特八万相耶?
《妙宗》云:前正释题以妙三身,解所观境,今至经文以八万相为所观境。
信八万相与妙三身无二无别,二处皆用不思议境而为所观,故八万相观之令显,显名观成,无别所显。
况今不是初心观境,乃圆七信所观境耳。
岂于座像圆观已成,却托藏通生身修,又观生身,显藏尘相?
此乃通人被别圆接,全非顿教始终圆观
谏曰:《疏释无量寿题》显谭有量之无量,又特示云「阿弥陀是有量之无量」。
若今经不此身,智者所示何惑众乎?
如大师所解,直观无量之无量,又谓圆人皆依业识所见,是则今经唯实报依正,全无同居依正,不成托彼依正修观之义也。
今谓《经》从水想成已,见彼国地已去,皆是同居净土依正之相,圆人托彼修乎三观,空则诸相皆亡,假则相相俱照,中则亡照双绝。
若欲克就三身辨者,空即报也,假即应也,中即法也。
又须知假观之中有二不同,或有且见八万相好,或复更见藏尘相好,以此观成,位次高矣。
又云观生身显藏尘相好,此乃通人被别圆接者,何太局哉,岂别圆教无生身耶?
《大论》云:「佛有生身,同人法有疾患等」。
如《法华》中四大菩萨及净华宿王智佛,问讯释迦云:「少病少恼,岂非生身耶」?
若谓龙女叹佛微妙净法身,具相三十二。
既云法身,法身便是相相尊特者(《妙宗》前文有此一说。),疏云「深得法身之理,即备相好」。
《记》云「三十二相者,诸教所列修得不同,多在教道。
若实道者,但是发得」。
疏、《记》之意,盖言法身之理具于生身三十二相全理发现,不同诸教修得之相,何曾指此便是尊特。
应云圆人体达生身即法,故相相寂灭,与虚空等。
其犹波之湿性遍于大海,法身即生,故身同病患,相现四八。
此如湿性之波动相不泯,若《妙经玄义》云「垢衣内身,实璎珞身」者(《妙宗》引此为證。)
盖显《华严》、《法华》祇是释迦一佛之身,昔服璎珞,今著弊衣,非谓弊衣便是璎珞。
若不尔者,华台之身,是老比丘耶?
《妙宗》问云:若是尊特,合是常身,何故《法华疏》中判《观无量寿佛经》云「实有量而言无量」?
答:此乃《刊正记》中错引彼疏。
彼疏并云「实有量而言无量」,如《阿弥陀》与《金光明疏》及此疏同。
盖以大、小二《弥陀经》不专尊特,被于顿机,故彼佛现三十二相,通被众机。
谏曰:诸经凡曰弥陀者,皆目生身耳。
况大、小二本并无三十二相之文,何忽见指借,使二本不专被顿?
今《观经》既专被顿,何故疏内却指生身?
不可将二本之义释今经之名,斯乃县额榜州,惑乱行者矣。
《刊正》所引,其义非错,但圆师不应以山毫海目之身,便为地住所见之身,彼且不将丈六等身便为尊特。
问:《观经》云「观无量寿佛者,从一相好入,但观眉间白毫,极令明了。
见眉间白毫者,八万相好,自然当现」。
疏文令取释迦毫相,大小现观。
若得三昧,观心成就,方可称彼佛相而观。
引《大论》为增长菩萨念佛三昧,故说《般若》,现奇特身相,以此为观。
且奇特身者,非尊特身耶?
既引彼證此,验八万相好即尊特也。
答:此乃泛引类例,不可□齐。
盖谓弥陀胜身,须是三昧成者方可观之,例如释迦奇特身相,亦是三昧成者,以此为观。
应如《大论》云「为增长诸菩萨念佛三昧者,多是别圆地住菩萨」,以论中明尊特身佛,为界外法身菩萨说法。
若《观经疏》云「若得三昧,观心成就者,但是圆教观行位人」。
以疏中明观行位,初观佛相,如铸金像;
乃至观成,见佛大相小相,浩浩瀁瀁,如大劫水。
是知两处三昧,深浅不同;
所观佛身,生报有异。
须将义定,无以文拘。
仁岳白大师:右之十谏,且引《妙宗》梗概之文,其诸丛脞,不敢备举。
仁岳闻巧诈不如拙诚,故笔下之语不免逆耳。
傥将佛法为念,愿以慈心而观。
生公阐提成佛,旧学以为邪说,尝被大众摈而遣之。
生于众中,正容誓曰:「若我所说反于经义,请于现身,即表疠疾。
若与实相不相违背,愿舍寿时,据师子座」。
言竟拂衣而逝。
后休验之相明矣。
仁岳言虽无似,辄效生之所议佛身。
傥违教旨,即冀现世招白癞之殃。
或契圣心,必愿临终指净土而为逝。
休咎之报,敢不信乎!
请大师焚香證之。
不备。
门人仁岳书。
按:《阇黎十谏书》,续藏经第一编第九五套第四册。
琅邪智先长老(师腊八十六) 北宋 · 张方平
五言律诗 押蒸韵
山路层层峻,幽栖最上层。
净光悬海月,幻体任春冰。
四句有为法,一心无尽灯。
我来忘所问,相伴久腾腾。
原教(以下为辅教编上)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镡津文集》卷一
万物有性情,古今有死生,然而死生性情未始不相因而有之。
死固因于生,生固因于情,情固因于性。
使万物而浮沉于生死者,情为其累也。
有圣人者大观,乃推其因于生之前,示其所以来也;
指其成于死之后,教其所以修也。
故以其道导天下,排情伪于方今,资必成乎将来。
夫生也既有前后,而以今相与,不亦为三世乎。
以将来之善成,由今之所以修,则方今穷通,由其已往之所习,断可见矣。
情也者,发于性皆情也。
苟情习有善恶,方其化也,则冥然与其类相感而成其所成。
情习有薄者焉,有笃者焉;
机器有大者焉,有小者焉。
圣人宜之,故陈其法为五乘者,为三藏者。
别乎五乘,又歧出,其繁然殆不可胜数。
上极成其圣道,下极世俗之为农者、商者、技者、医者,百工之鄙事,皆示其所以然。
然与五乘者皆统之于三藏
举其大者,则五乘首之,其一曰人乘,次二曰天乘,次三曰声闻乘,次四曰缘觉乘,次五曰菩萨乘。
后之三乘云者,盖导其徒超然之出世者也,使其大洁情污,直趣乎真际,神而通之,世不可得而窥之。
前之二乘云者,以世情胶甚,而其欲不可辄去,就其情而制之。
曰人乘者,五戒之谓也。
一曰不杀,谓当爱生,不可以己辄暴一物,不止不食其肉也。
二曰不盗,谓不义不取,不止不攘他物也。
三曰不邪淫,谓不乱非其匹偶也。
四曰不妄语,谓不以言欺人。
五曰不饮酒,谓不以醉乱其修心。
曰天乘者,广于五戒,谓之十善也。
一曰不杀,二曰不盗,三曰不邪淫,四曰不妄语。
是四者,其义与五戒同也。
五曰不绮语,谓不为饰非言;
六曰不两舌,谓语人不背面;
七曰不恶口,谓不骂,亦曰不道不义;
八曰不嫉,谓无所妒忌;
九曰不恚,谓不以忿恨宿于心;
十曰不痴,谓不昧善恶。
然谓兼修其十者,报之所以生天也;
修前五者,资之所以为人也。
脱天下皆以此各修,假令非生天而人人足成善,人人皆善而世不治,未之有也。
宋文帝谓其臣何尚之曰:「适见颜延之宗炳著论发明佛法,甚为名理,并是开奖人意。
若使率土之滨皆感此化,朕则垂拱坐致太平矣,夫复何事」!
尚之因进曰:「夫百家之乡,十人持五戒,即十人淳谨;
千室之邑,百人修十善,则百人和睦。
持此风教,以周寰区,编户亿千,则仁人百万。
夫能行一善,则去一恶;
去一恶,则息一刑;
一刑息于家,万刑息于国,则陛下之言坐致太平是也」。
斯言得之矣。
以儒校之,则与其所谓五常仁义者异号而一体耳。
夫仁义者,先王一世之治迹也。
以迹议之,而未始不异也;
以理推之,而未始不同也。
迹出于理,而理祖乎迹,迹,末也,理,本也,君子求本而措末可也。
《语》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
人焉廋哉」!
孟子曰:「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
谓事必揣量其本而齐等其末而后语之。
茍以其一世之迹而责其三世之谓,何异乎以十步之履而诘其百步之履,曰:「而何其迹之纷纷也?
曷不为我之鲜乎」?
是岂知其所适之远近、所步之多少也?
然圣人为教而恢张异宜。
言乎一世也,则当顺其人情,为治其形生之间;
言乎三世也,则当正其人神,指缘业乎死生之外。
神农志百药,虽异而同于疗病也;
后稷标百谷,虽殊而同于膳人也;
圣人为教不同,而同于为善也。
曰:「佛之道,其治三世,非耳目之所接,子何以而明之」?
曰:吾谓人死而其神不死,此其验矣。
神之在人,犹火之在薪也,前薪虽与火相烬,今所以火者曷尝烬乎?
曰:「神理冥眇,其形既谢,而孰能御其所适果为人邪?
果为飞潜异类乎」?
曰:斯可通也。
茍以其情习之业推之,则其报也不差。
子岂不闻《洪范》五福、六极之谓乎?
五福者,谓人以其心合乎皇极,而天用是五者应以向劝之。
六极者,谓人不以其心合乎皇极,而天用是六者应以威沮之。
夫其形存而善恶之应已然,其神往则善恶之报岂不然乎?
佛经曰:「一切诸法,以意生形」。
此之谓也。
曰:「谓佛道绝情,而所为也如此,岂非情乎?
佛亦有情邪」?
曰:形象者举有情,佛独无情邪?
佛行情而不情耳。
曰:「佛之为者既类夫仁义,而仁义乌得不谓之情乎」?
曰:仁者何?
惠爱之谓也。
义者何?
适宜之谓也。
宜与爱皆起于性而形乎用,非情何乎?
就其情而言之,则仁义乃情之善者也。
情而为之,而其势近权;
不情而为之,而其势近理。
性相同也,情相异也。
异焉而天下鲜不竞,同焉而天下鲜不安。
圣人欲引之其所安,所以推性而同群生;
圣人欲息之其所竞,所以推怀而在万物。
谓物也,无昆虫,无动植,佛皆概而惠之,不敢损之。
谓生也,无贵贱,无贤鄙,佛皆一而导之,使自求之。
推其性而自同群生,岂不谓大诚乎?
推其怀而尽在万物,岂不谓大慈乎?
大慈,故其感人也深;
大诚,故其化物也易。
故夫中国之内,四夷八蛮之外,其人闻佛之言为善有福、为恶有罪,而鲜不测然收其恶心,欢然举其善意,守其说拳拳不敢失之。
若向之所谓五戒十善云者,里巷何尝不相化而为之。
自乡之邑,自邑之州,自州之国,朝廷之士,天子之宫掖,其修之至也。
不杀必仁,不盗必廉,不淫必正,不妄必信,不醉不乱,不绮语必诚,不两舌不谗,不恶口不辱,不恚不雠,不嫉不争,不痴不昧。
有一于此,足以诚于身而加于人,况五戒十善之全也,岂有为人弟者而不悌其兄,为人子者而不孝其亲,为人室者而不敬其夫,为人友者而不以善相致,为人臣者而不忠其君,为人君者而不仁其民?
是天下之无有也。
为之者唯恐其过与不及为癖耳,佛岂茍癖于人焉?
如此者,佛之道岂一人之私为乎?
抑亦有意于天下国家矣。
何尝不存其君臣父子邪?
岂妨人所生养之道邪?
但其所出不自吏而张之,亦其化之理隐而难见,故世不得而尽信。
《易》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孟子》曰:「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
岂不然乎!
人之惑于情久矣,情之甚几至乎敝薄。
古圣人忧之,为其法,交相为治,谓之帝,谓之王。
虽其道多方,而犹不暇救。
以仁恩之,以义教之,赏欲进其善,罚欲沮其恶。
虽罚日益劳,赏日益费,而世俗益薄。
茍闻有不以赏罚而得民迁善而远恶,虽圣如,必欢然喜而致之,岂曰斯人不因吾道而为善,吾不取其善,必吾道而为善,乃可善之?
若是,是圣人私其道也,安有圣人之道而私哉!
夫游龙振于江海而云气油然四起,暴虎声于山林而飙风飂飂而来,盖其类自相应也。
故善人非亲而善人同之,恶人非恩而恶人容之。
舜好问而察迩言,隐恶而扬善,及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海,沛然莫之能禦也。
禹闻善言则拜。
孔子尝谓:「善人,吾不得而见之;
得见有常者,其可矣」。
又曰:「三人行,必得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颜子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不敢失之。
孟子谓:「好善优于天下」。
又谓:「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
此五君子者,古之大乐善人也,以其善类,固类于佛。
茍其不死,见乎吾道之传,是必泯然从而推之。
噫!
亦后世之不幸,不得其相遇而相證,尚使两家之徒犹豫而不相信。
噫!
人情莫不专己而略人,是此而非彼,非过则争,专过则拘。
君子通而已矣,何必茍专;
君子当而已矣,何必茍非。
饮食男女,人皆能知贵,而君子不贵;
君子之所贵,贵其能知道而识理也。
今有大道远理若是,而余不知识,余愧于人多矣。
尝试论曰:夫欲人心服而自修,莫若感其内;
欲人言顺而貌从,莫若制其外。
制其外者,非以人道设教,则不能果致也;
感其内者,非以神道设教,则不能必化也。
故佛之为道也,先乎神而次乎人,盖亦感内而制外之谓也。
神也者,人之精神之谓也,非谓鬼神淫惑之事者也。
谓人修其精神,善其履行,生也则福应,死也则其神清升。
精神不修,履行邪妄,生也则非庆,死也则其神受诛。
故天下闻之,其心感动,恶者沮而善者如之。
如此默化,而何代无有?
然其教之作于中国也,必有以世数相宜而来应,人心相感而至。
不然,何人以其法修之,天地应之,鬼神效之?
苟其宜之数之未尽,相感之理未穷,又安可以爱之而茍存,恶之而苟去?
方之人事,若王者霸者,其顺时应人而为之,岂不然哉?
况其有妙道冥权,又至于人事者邪?
夫妙道也者,清净寂灭之谓也,谓其灭尽众累,纯其清净本然者也;
非谓死其生,取乎空荒灭绝之谓也。
以此至之,则成乎圣神,以超出其世。
冥权也者,以道起乎不用之用之谓也,谓其拯拔群生而出乎情溺者也。
考其化物自化,则皇道几之
考其权用应世,则无所不至。
言其化也,固后世不能臻之;
言其权也,默而体之,则无世不得。
昔者圣人之将化也,以其法付之王,付之臣,付之长者有力之人。
非其私己而茍尊于人也,盖欲因其道而为道,因其善而为善。
佛之经固亦多方矣,后世之徒不能以宜而授人,致其信者过信。
令君有佞善,辄欲捐国为奴隶之下;
俗有浅悟,遽欲弃业专胜僧之高。
此非谓用佛心而为道也。
经岂不曰:「诸佛随宜说法,意趣难解」。
故为佛者,不止缁其服、剪其发而已矣。
然佛之为心也如此,岂小通哉!
此有欲以如杨、墨而讥之。
夫杨、墨者,滞一而拘俗,以之方佛,不亦甚乎!
世不探佛理而详之,徒讻讻然诞佛,谓其说之不典。
佛之见出于人远矣,乌可以己不见而方人之见?
谓佛之言多劫也诞耶,世固有积月而成岁,积岁而成世,又安知其积世而不成劫邪?
苟以其事远,耳目不接,而谓之不然,则六艺所道上世之事,今非承其传而孰亲视之,此可谓诞乎?
谓佛言大也诞邪,世固有游心凌空而往,虽四隅上下窅然,曷尝有涯,方之佛谓其世界无穷,何不然乎?
谓佛言化也诞邪,世固有梦中而梦者,方其梦时,而其所遇事与身世,与适梦或其同,或其同,莫不类之。
梦之中既梦,又安知其死之中不有化邪?
佛之见既远,而其知物亦多,故圣人广其教以教多类,欲其无所适而不化也。
今曰佛西方圣人也,其法宜夷而不宜中国,斯亦先儒未之思也。
圣人者,盖大有道者之称也,岂有大有道而不得曰圣人,亦安有圣人之道而所至不可行乎?
苟以其人所出于夷而然也,若舜东夷之人,文王西夷之人,而其道相接绍行于中国,可夷其人而拒其道乎?
况佛之所出非夷也。
或曰:「佛止言性,性则《易》与《中庸》云矣,而无用佛为」。
是又不然。
如吾佛之言性与世书一也,是圣人同其性矣。
同者却之,而异者何以处之?
水多得其同,则深为河海;
土多得其同,则积为山岳;
大人多得其同,则广为道德。
乌呼,余乌能多得其同人,同诚其心,同斋戒其身,同推德于人,以福吾亲,以资吾君之康天下也?
曰:「而何甚不厌邪!
子辈杂然盈乎天下,不籍四民,徒张其布施报应以衣食于人,不为困天下亦已幸矣,又何能补治其世而致福于君亲乎」?
曰:固哉!
居,吾语汝
汝亦知先王之门,论德义而不计工力邪?
夫先王之制民也,恐世敝民混而易乱,遂为之防。
故四其民,使各属其属,岂谓禁民不得以利而与人为惠?
若今佛者,默则诚,语则善,所至则以其道劝人舍恶而趋善。
其一衣食待人之馀,非黩也。
茍不能然,自其人之罪,岂佛之法谬乎!
孟子曰:「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
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
儒岂不然邪?
已前,其民未四,当此,其人岂尽农且工?
未闻其食用之不足。
周平之世,井田之制尚举,而民已匮且敝。
及秦废王制,而天下益扰。
当是时也,佛、老皆未之作,岂亦其教加于四民而为疠然邪?
人生天地中,其食用恐素有分。
子亦为世之忧太过,为人之计太约。
报应者,儒言休證咎證、积善有庆、积恶有殃,亦已明矣。
若布施之云者,佛以其人欲有所施惠,必出于善心,心之果善,方乎休證,则可不应之,孰为虚张邪?
夫舍惠,诚人情之难能也。
斯茍能其难能,其为善也不亦至乎?
《语》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
可谓仁乎』?
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其犹病诸』」!
盖言圣人难之,亦恐其未能为也。
佛必以是而劝之者,意亦释人贪吝而廓其善心耳。
世宜视其与人为施者公私如何哉,不当傲其所以为施也。
礼将有事于天地鬼神,虽一日祭,必数日斋,盖欲人诚其心而洁其身也,所以祈必有福于世。
今佛者,其为心则长诚,斋戒则终身,比其修斋戒之数日,福亦至矣,岂尽无所资乎?
曰:「男有室,女有家,全其发肤以奉父母之遗体,人伦之道也。
而子辈反此,自为其修,超然欲高天下。
然修之又几何哉?
混然何足辨之」?
曰:为佛者,斋戒修心,义利不取,虽名亦忘,至之遂通于神明,其为德也抑亦至矣。
推其道于人,则无物不欲善之,其为道抑亦大矣。
以道报恩,何恩不报;
以德嗣德,何德不嗣。
己虽不娶,而以其德资父母;
形虽外毁,而以其道济乎亲。
泰伯岂不亏形邪,而圣人德之;
伯夷叔齐岂不不娶,长往于山林乎,而圣人贤之。
孟子则推之曰:「伯夷圣之清者也」。
不闻以亏形不娶而少之。
子独过吾徒耶!
夫世之不轨道久矣,虽贤父兄如周公,尚不能必制其子弟;
今去佛世愈远,教亦将季,乌得无邪人寄我以偷安邪?
法将如之何?
大林中固有不材之木,大亩中固有不实之苗,直之可也,不可以人废道。
曰:「而言而之教若详,诚可尚也,然则辨教之说皆张于方今,较之孰为优乎」?
曰:叟愚也,若然者皆圣人之教,小子何敢辄议。
然佛,吾道也;
儒,亦窃尝闻之;
若老氏,则予颇存意。
不已而言之,诸教也,亦犹同水以涉,而厉揭有深浅。
儒者,圣人之治世者也;
佛者,圣人之治出世者也。
彭州堋口镇新修塔记嘉祐五年十月 北宋 · 王素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嘉庆《彭县志》卷九
两川之大府曰成都成都之属郡曰天彭,天彭有镇曰堋口
堋口有寺曰镇国
山盘九折,江析二派,乃膏腴之上地,真神灵之奥宅。
净慧大师保聪,郡人也,嗣平润法师福昌禅院,严持戒行,广兴佛事,皆□□记,此不复书。
净慧往来堋口,栖止镇国,窃爱胜境,思结善缘。
乃与邑人耿符等议,建无垢净光舍利塔一座。
甲午年庚子告成。
陶甓构材,费踰钜万。
凡十三级,高二十四仞。
其间复置九十□□塔,以《陀罗尼经》匣其中。
屹屹宝势,淩井络之高;
巍巍福基,壮坤维之重。
岷山可摧,塔不可毁;
蜀江可□,□不可坏。
信乎诸天云奔,散花而赞叹;
百神岳立,持戟而拥卫也已。
夫诸佛设教,非欲崇大厦,起□□□□□□以自严奉。
盖念众生处世,沉没爱网,造作黑业,轮转诸趣,莫知休息。
使睹我相者,发慈悲□□;
□其财者,灭悭贪之迹。
其悟空性,成法身,含生之灵,根智各异,岂可同语也?
今是塔有蹑一阶,设一□□□□施一供。
慈悲之念发,则拯济一切;
悭贪之迹泯,则饶益有情。
净慧之意,岂徒然哉?
况□□在宥,声教所被,穷荒极幽,草木昆虫,率遂其性。
而吾民舍伪邦,归圣世,击壤畎亩,不识兵革,□孙承承,安至白首。
陶王泽之□知帝力之何有。
宜乎树妙果,祝皇龄,乐休□□,世济富寿之域者焉。
净慧向游都下,乃予故人,恳丐鄙文,永昭乐石。
乃敢直书,以谕远俗,使向□释氏,爱戴朝廷,不其美欤!
嘉祐五年十月十二日翰林侍读学士朝散大夫给事中、知□都军府事兼管内桥道劝农使、充成都府利州路屯驻驻泊本城兵马钤辖上柱国太原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食实封百户赐紫金鱼袋王素撰。
朝奉郎、守尚书虞部郎中、知彭州军州、管辖驻泊兵马兼管内劝农事轻车都尉赐绯鱼袋、借紫沈纯书。
朝奉郎、守太常博士通判彭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提举渠堰、骑都尉、借绯常溥篆额。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五三二四。
衡论 其四 任相1055年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二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古之善观人之国者,观其相何如人而已。
议者常曰:将与相均。
将特一大有司耳,非相侔也。
国有征伐,而后将权重;
有征伐,无征伐,相皆不可一日轻。
相贤邪,则群有司皆贤,而将亦贤矣;
将贤邪,相虽不贤,将不可易也。
故曰:将特一大有司耳,非相侔也。
任相之道与任将不同。
为将者大概多才而或顽钝无耻,非皆节廉好礼,不可犯者也。
故不必优以礼貌,而其有不羁不法之事,则亦不可以常法御。
何则?
豪纵不趋约束者,亦将之常态也。
武帝大将军,往往踞厕,而李广利大宛侵杀士卒之罪,则寝而不问。
此任将之道也。
若夫相,必节廉好礼者为也,又非豪纵不趋约束者为也,故接之以礼而重责之。
古者相见于天子,天子为之离席起立;
在道,为之下舆;
有病,亲问:不幸而死,亲吊。
待之如此其厚。
然其有罪,亦不私也。
天地大变,天下大过,而相以不起闻矣;
相不胜任,策书至而布衣出府,免矣;
相有他失,而栈车牝马归以思过矣。
夫接之以礼,然后可以重其责而使无怨言;
责之重,然后接之以礼而不为过。
礼薄而责重,彼将曰:主上遇我以何礼,而重我以此责也,甚矣。
责轻而礼重,彼将遂弛然不肯自饬。
故礼以维其心,而重责以勉其怠,而后为相者莫不尽忠于朝廷而不恤其私。
吾观贾谊书,至所谓「长太息」者,常反覆读不能已。
以为谊生文帝时文帝将相大臣不为无礼,独周勃一下狱,遂发此。
使谊生于近世,见其所以遇宰相者,则当复何如也?
夫汤、武之德,三尺竖子皆知其为圣人,而犹有伊尹、太公者为师友焉。
伊尹、太公非贤于汤、武也,而二圣人者特不顾以师友之,以明有尊也。
噫,近世之君姑勿责于此,天子御坐见宰相而起者有之乎?
无矣。
在舆而下者有之乎?
亦无矣。
天子坐殿上,宰相与百官趋走于下,掌仪之官名而呼之,若郡守召胥吏耳,虽臣子为此亦不为过,而尊尊贵贵之道,不若是亵也。
夫既不能接之以礼,则其罪之也,吾法将亦不得用。
何者?
不果于用礼而果于用刑,则其心不服。
故法曰:有某罪而加之以某刑。
及其免相也,既曰有某罪,而刑不加焉,不过削之以官,而出之大藩镇,此其弊皆始于不为之礼。
贾谊曰:「中罪而自弛,大罪而自裁」。
夫人不我诛,而安忍弃其身,此必有大愧于其君。
故人君者,必有以愧其臣,故其臣有所不为。
武帝尝以不冠见平津侯,故当天下多事,朝廷忧惧之际,使石庆得容于其间而无怪焉。
然则必其待之如礼,而后可以责之如法也。
且吾闻之,待以礼而彼不自效以报其上,重其责而彼不自勉以全其身,安其禄位,成其功名者,天下无有也。
彼人主傲然于上,不礼宰相以自尊大者,孰若使宰相自效以报其上之为利?
宰相利其君之不责而丰其私者,孰若自勉以全其身,安其禄位,成其功名之为福?
吾又未见去利而就害,远福而求祸者也(《苏老泉先生全集》卷四。又见《皇朝文鉴》卷四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一,《荆川稗编》卷八八,《名世文宗》卷二五,《经济类编》卷二○。)
下一「为」字原无,据经进本补。
龟山夜泊书事1041年10月 北宋 · 蔡襄
 押俭韵
十月淮水平,莹净铺寒簟。
浴日弄净光,涵山碎青点。
开帆直千里,快去曾非渐。
盲风半作势,怒浪立呈险。
枯林助呼嗥,巨蜃工腾闪。
偎崖少休息,系缆犹攲飐。
忠信古云伏,奸邪神所贬。
扣心良自安,潜祈亦羞谄。
夜分群籁息,天明恶云敛。
霜威寒更清,霁色鲜可染。
怀安固俗喜,乘危岂予歉。
赐告虽庆幸,被恩实惭忝。
慈亲慰衰发,娇儿别啼脸。
人情足爱恋,将思辄闭掩。
世事忽忧来,惊起类痴魇。
金絮北饵胡,弓刀西压陕。
天子欲求理,群材务搜检
大明破昏翳,久弊刮痕玷。
有如广厦时,拙者亦磨剡。
行路勿迟迟,流年空苒苒。
御书阁记 宋 · 王琪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二
郡西走八十里,铅山之邑,鹅湖之巅,精舍曰仁寿者,唐大历中大义禅师始营也。
禅师德宗时须江,游京师,谭心法于内殿,为供奉大德。
顺宗延见储禁,问道于卜风,大加尊奉。
厥后而归,结伽兹岭。
初,即猎者遇于三峰之巅,民物奔集,遂有大众禅师手却群虎,而路乃辟。
日致负米,而宫乃成。
既而,诏书因山名以赐院。
元和十三年,坐灭于丈室,真体不坏,今实存焉。
我朝咸平中真宗皇帝赐以宸翰,景德中特改兹额。
元和以降。
继承者十人。
乃今长老元和尚蜀人也。
通贯儒术,明《易》象,于太真之书,尝为图以示学者,故名臣钜儒,多所崇尚。
幼参诸方,得句于黄梅师。
庆历初,授诸示现师,其相权奇。
迅机吼发,归向围绕,缁褐风动。
明年,会其徒而谋之曰:「世深矣,卑陋压𣺌以及我,复俛首蹈故,饭于晨而夕休,余室莽矣,盍为之乎」?
众哗而悦。
先是,御书阁在堂之西偏,上下隘窘。
曰:「天子藏书岩穴,为万世宝,所庀止尔,乌为尊贵」?
始彻以南向,广十二楹。
岳阳王所葬舍利浮图,了然仅存,风雨旁薄。
复建修庑合八隅以环之。
明年,作大殿于新址,巍乎当中。
像金涂丹,洞视三户,观眴趍肃,罔有僧实,前人逸后嗣。
于是大义之辟构馀烈,翕然复振。
噫!
法将有可传者耶,虽然非传,几乎息矣,塔庙可不兴乎?
矧名山钜林,往圣攸舍,厥后坠而弗葺,岂法嗣欤?
琪自西掖被罪,谪官于上饶
长老谓尝识文字而熟闻其风,请以纪日,久疾辞废,略而不诬。
按:同治铅山县志》卷七,同治十二年刊本。
条例司画一申明青苗事奏熙宁三年三月1070年3月 北宋 · 孙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二、《宋会要辑稿》食货五之一(第五册第四八六一页)、《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八、《宋史》卷三四四《孙觉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六、嘉靖《惟扬志》卷三二、《宋史纪事本末》卷三七、《古文渊鉴》卷四八、《续资治通鉴》卷六七 创作地点:安徽省宣城市广德县
臣窃见制置三司条例司画一文字,颁行天下,晓谕官吏,使知法意,其凡有七。
至于论歛散出入之弊,分城郭田野之民,忧将来之陷失,其利害灼然,人人所能知者,臣皆请置而不论。
至于援引经谊,以傅会先王之典,防微杜渐,将以召怨贾祸者,臣得极为陛下陈之。
其条有三,谨具如后:
一、新法云:《周礼》泉府,以谓民之贷者,有至二十而五,而曰国事之财用取具焉。
今者不过三分,即此贷民取息,已不为多。
常平之物,不领于三司,比周公之法,乃不以取具国事之财用,故云公家无所利其入。
臣窃以谓周家纲纪天下,其法至密,小大详略之设有条,本末先后之施有序,所治大者不领其详,所当后者不先于本,故其法始于治地,而其效至于天下,无一人之狱。
此其积累,乃自于文王武王周公三圣人者,上取、商之遗法,损益弥缝之,至是而始备。
呜呼,其亦难成矣哉!
周之法如此其详且备矣,民之养生丧死者,既已无憾,则又虑夫祭祀、丧纪,与夫不可知之乏绝,故为之立赊贷之法,以阴相之,所以备民之艰难,而示弥缝之至也。
以其时考之,宜若四民皆有作,而无一人得为惰游之民者。
今《天官》九职,「其九曰閒民,无常职,转移执事」。
则是周法虽密,而先王亦恐其疏而或有脱焉者,故又设「閒民」之职,以待转移之人,亦犹赊贷之所以待非常也。
赊贷者,不可以徒予,必使以国服输息,盖又寓勤生节用之意,以俟其怠惰者耳。
若夫国事之财用取具者,盖谓泉府所领,若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有买有予,并赊贷法而举之焉。
若专取于泉府,则冢宰九赋之类,将安用耶?
至国服之息,说者不明先郑、后郑各为一解。
康成曰:「于国事受园廛之田,而贷万泉者,期出息五百」。
则是一岁之中,贷钱十千,而出五百之息,是为一十而一矣。
又曰:「王莽时,民贷以治产业者,但计赢所得受息,无过岁计什一」。
则是时虽计多少为定,及其科催,唯据所赢多少。
假令所贷百千,岁赢十千取一千,五千取五百,是计赢所得受息,无过岁计什一也。
康成虽引载师园廛为比,然卒以时为据,其意盖为周制亦当尔也,不应周公取息,反重于王莽之时
夫以王莽贪乱败亡之法,尚不至于以本计息,柰何谓《周礼》太平之制,而取息之厚乃至是耶?
载师所任,自园廛二十而一,至漆林二十而五,其征五等,而漆林之征最重,以其末作妨农,所以抑之,使归本邑。
今以农民乏绝,将以补耕助敛,乃欲二十而五,以比漆林之征,则是为本末者无以异,与《周礼》之意相违甚矣。
况《周官》载治法甚详,必欲举而行之,宜有先于此者。
如赊贷之法,刘歆行于新室已不效矣,之亡虽不专以此,然亦取亡之一道也。
故臣谓圣世讲求,宜讲求先王之法章明较著、已试而效者,推而行之,不当取疑文虚说,茍以图治焉。
一、新法将以振乏绝,抑兼并,此诚为天子者之所虑。
然臣切以谓为此者,有施设次第,而其效不可以遽见。
若乱其纪纲,倒其先后,而徒以振乏绝、抑兼并为意,则其治必不成,成必不久。
何以言之?
西汉之时,所患者诸侯地大过制,无不帝制而天下自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戴黄屋,至逆节萌起,内窥京师,此其势非止兼并之放恣、贫弱之乏绝也。
然而贾谊处之,不过欲众建诸侯而少其力;
晁错不知出此,以谪削诸侯之地,而致七国之祸,汉室几亡。
其后主父偃卒用策,推恩分子弟国邑,而诸侯销弱,京师以尊。
所谓安危之几,岂不在谋,盖谓此也。
今以青苗细故,招天下之议,使老臣疏外而不见听,辅臣迁延而不就职,门下执奏而不肯行,谏官请罪而求去。
若此,其事虽善,难以必行,况复疑文虚说,若前之云云者哉?
臣闻之贡法,其传乃自以来,可谓善矣。
及周之世,不可行也,则变而为助。
故《传》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
若夫文、武、周公,岂固弃毁先代之法哉?
盖时有不可行,人有不可强,不得不舍先圣而从近世,弃古法而徇人情。
以舜之世而有苗不率,又以禹出兵而征之,其势如覆太山以压卵,然以益之一言,则还师而修德。
以舜、禹之圣,犹不能无过举其所以为不可及者,以其能舍己从人,唯是之求也。
今赊贷之法,用之于周,不过如贡法之善;
论者之纷纷,又非止益之一言。
然而牢闭固拒,从而为之辞,以必其所不必,何也?
臣切忧奸邪之臣,乘人情之汹汹,争欲上章奏疏,动摇朝廷,外以钩直取名,内实结党连伍,小则希权位、窃贵势,大或怀不可测之奸谋。
朝廷建法兴事,不与大臣正士为谋,而务排其说、黜其忠,乃使奸邪小人得骋其志,日夜增饰造作,而幸其有变,流传四方,骇动天下,甚非国家之福也。
一、新制以谓《周礼》国事财用取具于泉府之官,赊贷之息。
常平之物,不领于三司,专以振民乏绝,比周公之法,乃不以取具国事之财用,故云「公家无所利其入」也。
臣切以谓箕子见象箸而叹曰:「必为玉杯」!
其后果以奢泰亡国。
孔子以谓为刍灵者为善,为俑者不仁。
盖俑疑于人,而后世有用殉者矣。
仁圣之防微虑远,其深矣乎!
今以泉府不明之法,施于主上仁民爱物之时,虽云取息二分,将以广施散利,补助耕敛之乏绝。
然臣切亦私忧,使者不皆得其人,州县不能深知朝廷之微意,而并缘为奸,聚敛希旨,则单弱之民,或受其弊。
九重万里,何由察而知之?
今者朝廷清明,法令备具,而将漕之臣迫于财赋之不足,州县之吏畏惮监司之谴诃,尚且公为掊敛,百出千名。
朝廷明有取息之文,俗吏不能通知经义,则臣又切怀箕子之私忧与仲尼之远虑也。
以陛下之睿明,天姿仁恕,推仁民爱物之心而创行新法,臣恐万世之后,失其本真,有剥肤椎髓应上之求者矣。
则为玉杯以亡国,与用人而殉死,可不深防其渐欤!
右,臣所条三事,非欲与建议之臣争胜负辞辨而已,盖内竭区区之愚忠,外采众人之正论,不敢以虚辞滥说疑误天听。
伏望陛下断以不疑,一朝罢去,毋使天下疑朝廷之为利,小人幸君子之道消。
徐讲治法,跻世太平,非独臣之幸甚,实四海幸甚!
论青苗奏熙宁三年三月1070年3月 北宋 · 孙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六 创作地点:安徽省宣城市广德县
臣昨自出贡院,即具奏闻青苗新法中外人情不以为便,此宜圣衷早有所定,如或迟迟不议更改,即将为国生事矣。
盖臣愚忠,以谓陛下上承祖宗之重,兼有四海之富,即位三年,德泽未施于下,而托惠民之虚名,收取息之实利,本末舛错,施置失当,号令二三而中外益疑,傅会经义而更成穿凿,以至大臣离心,议臣扼腕。
近者建言而求去,远者抗章而请罪。
如此持久不已,内外之言和附为一,则陛下之法将格而不行,诛之则不可胜诛,不诛则法令废而威权夺矣。
今建议者,但欲法之必行,而不顾遗患于后。
臣尝谓陛下当以朝廷为心而无所偏,则利害可一言而决矣。
异时诸路转运使范纯仁之类,必不肯行新法,以应提举官之命;
诸路安抚、知州韩琦之比,必不自夺其议,以徇制置司之欲;
诸州知县姜潜之流,必不肯隳其素守,以遂管当官之私。
诸路之中有一人二人为此者,时议必翕然称之矣。
好名者喜于立异,中人又耻于不逮,人人相慕而为此,则陛下之法废格而不行矣。
不知陛下将比比而诛之耶?
亦考其是非而行法耶?
若将考其是非,则法有情愿之文,人不情愿者,我何敢强?
如此法不得而加,则其势必折而不可久。
以不可久之法加之民,而不便之实又见于一年二年之后,不知陛下何惮于速改,而必待其自坏耶?
法至于自坏,则所损于天下者岂少哉!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
礼人不答,反其敬」。
今日之新法,虽有善意,然而人不亲也,不答也,则亦宜自反而已矣。
《传》曰:「未至豫言,固常为虚;
及其已至,又无所及」。
臣愚区区于今日者,正类此矣。
伏望陛下留神采纳。
私试进士策问二十八首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栾城集》卷二○
问:昔者承五代之乱,天下学者凋丧而仕者益寡。
虽有美才良士,犹溺于耕田养生之乐,不肯弃其乡闾而效力于官事。
当此之时,至调富民而为官,夫岂不甚病之矣哉!
及天下大定,学者渐已尊显,勤劳劝诱,数十年之间而后士人彷徉继起,则天下之官为之尽满而无所置之。
是以顷者立任子之限,减进士之额,绳以苛法,抑以细过,使之久而不调,然后官吏岁以渐减。
凡今一岁之调,盖不足以偿其休老物故者。
然则数十岁之后,无乃将复有向者乏人之患欤?
夫古之圣人惟能于其未然而预防之,故无后忧。
昔者惟不能于其至少之时而为其过多之虑,是以惟务进之,而有今日之弊。
夫民惟其诱而进之,则进而不知休;
抑而排之,则无聊而引去。
天下要亦有不洁不屑之士,不可恃爵禄之利以为可以必致也。
故愿于其未然,而求其所以。
进之而可以使今无冗员之弊,退之而可以使后无乏人之患者,此亦天下之深虑也。
问:学者之论《周礼》,或以为周公之书,或以为战国阴谋之书,二者孰为得之?
今观其书,亦有所不知者二焉。
夫公邑为井田,而乡遂为沟洫,此二者,一夫而受田百亩,五口而一夫为役,百亩而税之十一,举无以异也。
然而井田自一井而上,至于一同而方百里,其所以通水之利者,沟、洫、浍三。
沟洫之制至于万夫,为地三十三里有半,其所以通水之利者,遂、沟、洫、浍、川五。
夫利害同而法制异,为地少而用力博,此其所未知者一也。
五家为比,比有比长
五比为闾,闾有闾胥
四闾为族,族有族帅;
五族为党,党有党正;
五党为州,州有州长;
五州为乡,乡有一正卿。
及有军旅之事,则以比长伍长闾胥两司马,族帅为卒长,党正为旅师,州长为师帅,卿为军将
故凡官之在乡者,军一起而皆在军矣。
起军之法,自五口以上,家以一人为兵,一人为役。
而家之处者甚众,而官吏举皆在外,将谁使治之?
此其不可知者二也。
故愿与学者究之。
问:学者莫不求学孔子,今考于传记而观其行事,盖有所不通者焉。
语曰:「佛肸召,子欲往」。
又曰:「子见南子子路不说」。
学者以为孔子急于行道而为此。
孔子之于卫灵公,语及兵事,不说而去;
阳货,时其亡而见之,盖亦不欲见也。
孟子亦云:「恶夫枉尺而直寻者」。
然则彼二事者独何欤?
至于仕鲁为司寇,从而祭,膰肉不至,不税冕而行。
且夫仕而至于司寇,君臣之义不为浅矣。
膰肉不至而行,何其轻君臣之义,而重区区之微礼哉?
此明于轻重者之所不为也。
或曰:「膰肉不至,仲尼以为礼将从此而大坏,此所谓知几者」。
夫为大臣知礼之将亡,不救而去,则又安用夫大臣者?
故此将有微眇难见之意,而世或未之思焉。
学者所宜辨之。
问:古之为国者必有所尚,夏忠、商质而周文。
儒者以为此三者如循环,百世而无穷。
然则今世之所尚者何耶?
夫不必圣人而后有所尚,然则今世之所尚者,其以为忠耶?
则小民多诈而争讼并起,非所以为忠也;
以为质耶?
则金玉锦绣不为之节,而文词炽于天下,非所以为质也;
以为文耶?
则礼乐不备,冠昏丧祭之义至为浅薄,非所以为文也。
然则今世其无所尚耶?
盖亦有之而未之见耶?
其果有之也,则亦可用耶,不可用耶?
其明著其说。
问:古之学者其为学必迟,而信道必笃。
盖非其迟,则不能至于笃也。
子夏之门人始于洒扫、应对、进退。
孟子亦云:「君子之于道,欲其自得。
自得之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
夫待其自得也,非久而何?
昔者孔子五十而后学《易》,方今薄才下士之所谓甚迟而可怪者也。
故夫当今之世,无惑乎其无信道之士也。
古之养士者莫善于太学,而今太学之教,一日之所为必若干,取方册之难知者而悉论之,不待其问而先告之,无先后,无少长,无贤愚,其问同而其功等。
其上者无以优游翱翔以宽绰其心,而其下者勉强困踬不暇于为善。
故其学也必速,而守道必不笃。
何者?
非其自得之也。
夫人之才,譬如草木焉,雨以濡之,风以动之,则其长也可立而待。
有宋人焉,揠之而自以为喜,此孟子所以太息其不知学也。
然而宽以待之,则太学法将必有所大变而后可,变法者不可不预立其说也。
问:古者礼备而费少,今者费愈多而礼愈阙。
古者七世之庙分而为七,今者七世之庙合而为一。
古者一岁大祭天者四,五岁大祭宗庙者再;
今者三岁迭用其一,而略其馀。
古者命士以上皆有庙,今至于公卿大夫无之。
古者天子五载巡守,远者十二年巡守
今者非郊祀校猎不出于郊。
以今之至简省也,而财至于不给;
则古之甚繁者,宜其无以共之。
然以古之甚繁而不至于大费,则今之简省而至于不给者何也?
凡今之人皆以费故弃先王之礼,是以礼日益坏,以为今之世有周公、仲尼,其将亦畏费而止欤,其将亦略备其礼而不至于大费欤?
然而今之所以至于大费而不可省者,或亦有故也。
其思所以省之而无害之说而著于篇。
问:之有榷与税非古也,特就其便于今者言之。
有以为榷便,曰:凡所以备边养兵者皆出于榷。
江淮之间以私茶死者不可胜计,此则仁人之所不忍为也,而何便于榷?
以税为便,则夫边鄙兵革之用将何以共之?
且夫税之入,其不足以当榷之利,亦易见矣,而特以不忍驱民而纳之陷阱,是以去榷而为税。
今欲复反其旧,冒行杀人之害,而就夫区区养兵之利,则何以为仁?
求以生民,而国用至于困乏,则何以为智?
盖将以生民而富国,兼收仁智之实而并享之者,必将有说也。
问:君子能尽人之情而不能尽物之变,尽物之变惟精者能之。
古之君子专一而无侈心,是以益治鸟兽,弃治稼穑,夔治钟磬,羲和治历,皆以聪明睿智之才而尽力于一物,终其身而不去。
至于后世,官者至以为氏。
故当此之时,天下之事无不毕举。
今者,四方既平,非有勤劳难治之政,而当世之务,每每废坠而不理。
盖钟律之不和,河之不循道,此一二事者,百有馀年而莫有能办之者。
是岂非务于速进,而耻以一物自尽之过欤?
夫古之君子往往老于小官,终身而不厌,则上之所以使之者诚有道也。
安得斯道而由之,以使斯人之复如古也?
问:今世法唐以为治,上自百官刑法礼仪,下至州郡兵民赋役,要之以唐为准。
譬如商之于,周之于商,事无不考焉者。
然天下之广,方制万里,夷狄不作,兵革不用,四方之贡不绝于道路,而国用常苦于不足。
唐自天宝以来府卫之兵废,租庸之法坏,收茶盐,榷酒酤,其法与今略等。
然而天下分裂,天子之地至少,征伐相继而起。
而宪、文、武、宣之世,方镇稍定,则财用未尝有所匮乏,与今世无异。
至于齐、蔡、三晋,各以数州之地养数万之兵,内以抗衡京师,外以备禦邻敌,绰然有馀,亦不如今之将帅仰给于大农也。
夫法与唐类,地多于唐,费用不若唐之多,而府库之蓄无以大相过者何也?
其必有能辨之。
问:方今天下患于兵多,故销兵之说,人人知之,然独未睹夫兵少之为患也。
方今天下患于财少,故求财之术,人人讲之,然独未睹夫多财之为累也。
夫销兵之患有甚于兵多,而多财之累有甚于财少。
众人知目前之利而不为岁月之计,故儒者非之。
儒者操根本之论而不救急切之害,故众人迟之。
今将救目前之病,使兵多财少之患去;
全岁月之计,使兵少财多之弊不见:其将何道而可?
问:舜受天下于尧,故郊喾宗尧,不敢废尧之祀。
禹受天下于舜,而其郊宗皆其祖考。
夫推舜之心以及于禹,则禹必将兼祀而后可。
今也不然,不独废尧而且忘舜,何也?
夫受其成业而黜其祀,虽少恩者不为,而谓禹行之乎?
故安在?
问:古之言治者必曰礼乐,礼乐之于人,譬如饮食,未有一日而不相从者。
故士之闲居无故,不去琴瑟,行则有佩玉之音,登车则有和鸾之节。
身蹈于礼而耳属于乐,如此而后邪辟不至。
盖自秦汉以来,士大夫不师古始。
然其朝廷乡党之间,起居饮食之际,亦未尝无礼,而乐独尽废,士有终年未尝闻乐而不知其非者。
于是有以疑乐之可去,而以古人为非矣。
不然,请言乐之不立,而士之所以不如古者安在?
问:西汉孝武之后崇尚儒术,至于哀、平,百馀年间,士之以儒生进用,功业志气可纪于世者不过三四。
而武夫文吏皆著节当世,其业与儒者远甚。
及至东汉,虽光武兵革之后,而儒者遂显。
其后世道凌迟,其所以扶危持颠,皆出于学者,而他人不与。
两汉之用儒,其实无以相过,而士之优劣相远如此,何也?
问:古者建国,设官分职,以为政本。
近代因循杂乱,无复统纪。
朝廷深惟其弊,推本宗周,旁摭宇文氏,以易其制。
惟周官分建六职,各帅其属以治百事,仰以奉天地鬼神,外以御诸侯四夷,下以治士农工商,至于草木鸟兽,无不咸在,可谓备矣。
宇文氏虽参考其旧以命庶工,而典籍亡逸,不可究知,其兵戎之官多设于六卿之外。
今将远法宗周,则宇文之遗法固将在所去取。
然则凡官之以武事设者,当领于六官耶,其亦将特设而后可也?
问:周官三百六十,所以治王之畿内也。
其畿外诸侯国自有官,大国三卿,次国二卿,小国一卿,亦皆有属,以治其事。
是以六官之属足以治畿内而止矣。
今四方郡县,自一介之吏,皆命于朝廷,则六官之外当得羡吏以典其职,以阶易官,盖出于此。
然而设阶之法,始于散官,而散官之兴,近自魏晋
魏晋之遗俗,以间三代之旧典,窃以为未尽也。
其将何修而后可以复三代之故也哉?
问:古者取士于乡而养之于学,观其德行道艺而进之以官,故其得人也全。
今也虽乡取而学养之,然其试之也独取其艺,而德行之举不复并立。
凡今之士,虽有内怀德义而无艺以自将,则不免废于有司,故其得人也偏。
今将略其艺文而取其行义,凡科举之法所以杜请谒而绝情故者一切尽废,则奔竞朋党之风必扇于下。
岂古之学校遂不可复耶?
其具论之于篇。
问:古者兵出于民,而兵战以车。
车马介胄皆民力也,民之于兵可谓劳矣。
三时务农,一时讲武。
锄耰钱镈之人,而驱之以干戈之事,民之于兵可谓疏矣。
然而古者以甚劳之民,用至疏之兵,而民以为安,四夷宾服,其故何也?
近世兵民既分,凡兵之器用皆给于官,旦暮教战,不择四时,民可谓逸,而兵可谓习矣。
然其所以安万民而威四夷者,亦何以远过于古?
若夫正兵既练而又兼连伍保之兵民,兵既设而不试以征伐之事,此又今世之新意,其所以勤兵裕民者可谓至矣。
至于异同得失之辨,其详著于篇。
问:古者为货泉以权物之轻重,今所在铸钱,数日益多,制日益小,可谓钱轻矣。
然而金帛米粟贾日益贱,而钱之先于市者日益少,有钱重之弊。
夫当重者反轻,而当轻者反重,其说安在?
将救其失,其术何以?
问:孔子老子同时,孔子以礼乐教人,而老子以清净无为为宗。
孔子盖尝问礼于老子,未有一言非之者。
夫孔、老岂同道者哉?
后世孟轲韩愈皆学于孔子,然孟子之于杨朱墨翟韩子之于浮屠氏,皆讼言攻之,嫉之如仇雠。
夫韩、孟之贤不过于孔子,而杨朱、浮屠之害无异于老子,或释而不问,或排而不置,其说安在?
问:汉武帝攘却四夷,拓地千里,后世赖以为强。
唐太宗诛灭胡虏,兵不折北,民不告病,用兵之利前世无与为比。
然而武帝之治安不若文、景之多,而太宗之功无补中国之治乱,是以儒者终莫之善也。
夫儒者之说胜,则帝王之武功没世而无闻;
不世之功成,则中国先受其害。
二者不可合并,然高宗伐鬼方文王之征猃狁,圣人有所不免。
武帝太宗之功业其终不善于儒者,何也?
问:河之为害远矣,自汉已来,东决则尽太山之麓,西决则尽西山之趾。
凡二山之间,数千里之地,丘陵险阻,河皆堙而平之,存者无几矣。
盖禹之治水也,以为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为败。
乃厮二渠以引其河。
自二渠之废,而河乃恣行不可备禦
夫河决不东则西,豫以二渠待之,则虽决而有以受之,乃不为害,此圣人之遗迹也。
今将访而复之,以待河之暴,其可否何说?
问:韩非明《老子》,而以刑名游说诸侯;
李斯孙卿,而以诈力事秦。
至于焚诗书,杀儒士,其终皆陷于大戮。
原其所学,皆本于圣人,而其所施设则乡党之士所不忍为。
夫岂其学有以致之欤?
盖老子、孙卿其教之善,虽弊不至于败乱天下,然则二子之学,其所以失之而至此者何也?
学之不详,毫釐之差,或致千里,学士大夫可不辨之乎?
问:之德盛矣,然孔子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何者?
世相近,事相若,而人情未远也。
儒者常称二帝三代,虽其道德之隆,世世师之,至于礼乐刑政,将以施之今世,亦已难矣。
今自五代以上,其文物政事之备,未有若隋唐之善者。
自祖宗以来,采前世之旧而施之于时,亦未有若隋唐之多者也。
然其或因或革,而当否存焉。
盖亦有时异事异,久远而不可复者欤?
其亦有因习俗而重改作,可复而未暇者欤?
其相与讲习而著其宜焉。
问:古者有罪不免于刑,失误有赎,亲贤有议,眚灾有赦,未闻有赦天下者也。
自汉以来,赦始及天下,而言政者病之。
盖成周之隆,之际,刑措不用;
汉孝文唐太宗之盛,天子断狱,岁不过数十。
当此之时虽有赦,何所施之?
后世法令滋章,而奸宄不禁,刑之不能止,而赦之不能救。
数赦则民玩于法,而不赦则上所不忍。
其将何施而可?
问:三代以田养民,而取之以什一。
其民尽力于耕,则足以自养,上之人以时平其政令,而民受其赐既已厚矣。
战国之祸,田制既坏,赋法随弊,天下之民仰困于租税,而俯困于兼并,其害不可言矣。
是以汉自文、景以来赐民田租,孝弟力田,鳏寡狐独金帛布絮之奉,岁时不绝。
考之于古,则所谓惠而不知为政者也。
然自汉氏绝而复兴,其民思之不忘,其恩泽之结于民岂不至哉?
惟三代仁政,其纪纲法度既不可遽复;
而汉室赐予之惠,府库之积力有所不逮。
然则将以厚民,其术安在?
问:三代圣人以礼乐治天下,动容貌,出词气,逡巡庙堂之上。
而诸侯承德,四夷向风,何其盛哉!
至其后世稍衰,桓、文迭兴而维持之,要之以盟会,齐之以征伐,既已卑矣。
然春秋之后,吴、越放恣,继之以田常、三晋之乱,天下遂为战国
君臣之间非诈不言,非力不用,相与为盗蹠之行,犹恐不胜,虽桓、文之事且不行矣,而况于文、武、之旧欤?
及秦并天下,风俗日恶,不可复改。
汉唐之隆,格之以商周之盛,盖已愧矣。
夫三代之间,其民更之祸,与战国何异?
然圣人一出,礼义复兴,天下和洽,不若后世寂寥无闻,独何故欤?
岂帝王之道,古今一变,遂不可复反乎?
不然,何汉唐之陋如此?
问:秦灭经籍,汉兴,《易》、《诗》、《书》、《礼》、《春秋》复存,而《乐》遂丧。
然自孔子弟子散亡,天下学者争立异说,各尊所闻以相攻,而圣人之道日以湮没。
顷者,朝廷患之,扫除传疏而著以新说,天下庶几由此以识圣人之遗意。
然《易》、《诗》、《书》、《礼》皆立学官,《春秋》虽不用,而其书亦不废。
惟大《乐》沦弃,漫灭无文,无所考信。
呜呼,士生于今,去圣久远,师法不传,幸明天子慨然深悯遗坠而兴之,而六经不备,岂不阙甚矣哉?
意者求之他书,推其端而究其末,引而伸之,犹可得而观也。
请诵其所取焉。
问:汉收河南地,兵不再驾;
唐复河陇,未尝用兵。
今朝廷兵甲之精,卒伍之练,盖近世所未有也。
是以收洮泯,略兰会,大功既遂,四夷震叠,有志之士盖已心驰于燕蓟之北矣。
夫能稼而能穑,所以为良农也;
能获而能烹,所以为善猎也。
故夫拓国而安边,唐汉之间必有良策焉,其试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