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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正旦内中露香表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二
伏以韶律回春,条风发岁,杲日行于苍陆,生气出于东方,穹厚之眷怀,底华戎之康靖
逖瞻层宙,升荐灵香,仰冀盖高之仁,弥拥维新之福。
按:《文恭集》卷三四,四库传抄本。
重修祠山庙天圣九年九月 北宋 · 潘说
 出处:全宋文卷四○○、《祠山事要指掌集》卷九
夫生无益于事,而死被其享者,邃古之所谓文。
先克生其功,而后陨于名者,有邦之所未见。
成周垂法,因先王而设,所以莅司勋之职,俾与祭于大烝。
皇汉下诏,自百辟以降,所以颛列郡之守,得率官而行礼。
若乃致身尽力,不惮其劳,佑民阜物,能康其用,必可树聪直之嘉德,挺英灵之异禀。
列诸庙貌,一土而是凭;
奠兹牲币,四时而来顾。
矧以史牍攸载,均天子之事,而远方者各奉神祠,礼经有验明圣人之制,而非族者不在于祀典。
历代逾远,其流寖长。
是知匪称能人,安肇殊迹;
无建洪伐,宁光永世
信中之惟溥,而血食之弥众者矣。
广德军者,《禹贡》扬州之域也。
在昔秦并战国,是居鄣郡
唐有天下,乃领桃州
图牒虽存,井邑屡改,寡鱼盐之利以聚生齿,罕林泽之饶以输公上。
加之乱离相踵,草创斯甚。
好辞少信,因而复旧;
轻死易发,习以为常。
我朝开基,兹土建垒,腴地兼倍,珍物旁极。
结宇万象之宏敞,行车百廛之走集。
被服宽,尽去乎轻扬之俗;
舞蹈泰辰,中兴乎佳丽之地。
负城西出五里,有祠山庙焉,昔广德王炳灵之所也。
王生自汉季,家于霅上
树善滋德,传闻耆旧;
流光锡羡,遗逸世谱。
但以尝患,此邑不侔他邦,融川湮道于四郊,剡楫阻商于诸货。
繇是改为物异,兼济人艰,驱役乎阴兵,疏导乎圣渎
月日未几,涛波争下。
无何民力浅而难援,天公重而莫与。
只踰跬步,治水之绩弗章;
寻辞尘世,上迁之期来偪。
奇形歘尔而他去,休烈俨然而在望。
厥后境受巨赐,家蒙多福,爱慕时作,崇向迭兴。
以谓不奂土功,无以安致荐之坐;
不严绘事,无以形如在之威。
是用灵宇落成,睟容宁处。
射者弗敢遥向,雅类共工之台;
每伏得以,更符黄石之冢。
六朝之继往,仍五代以相承,享年虽深,制位如昨。
或王师请援,潜施军旅之效;
或客子祈生,远息风波之苦。
岁罹水旱,求之则降丰穰;
人罹札瘥,祷之则臻康靖
著诚致洁,无有远近;
依德享义,不差毫釐。
故能梁代崇白璧之褒,唐家赠朱绂之宠,爵号序进,勋阶累升。
既而申上公锡衮之荣,获列土称藩之盛。
尸祝咸备,碑刻尽存。
而丁我一平,垂兹四叶,几上神迹,多隆息命。
惟王奠居南纪,克膺丰祀,然守臣屡尝于草奏,何中旨未霈于真封。
得非畏垒之稷至人,而庚桑顾逃于羽俗;
永平之图列将,而马援不预于云台。
岂其命也,盖有时矣。
景德中军使著作成君悦以堂庑偪下,垣墉不完,闻事状于帝阍,出资缗于公府。
绳墨之运,速哉神化;
丹雘之饰,轮焉鼎新
俄自匠石一劳,星灰二纪,士民以之相践,风雨以之迭苦。
损而不已,又抱复惶之忧;
陋如之何,将起坏梁之叹。
今骑长汝南袁公以绫被锦帐,为郎两曹;
以铜虎牙璋,出牧千里。
条教之始,游刃立恢;
案治之馀,乱绳俱葺。
所谓高平境内,恩之犹父母;
清河门下,重之为神明。
爰及班春,曾未期月,一此瞻封,亟行修奉。
自是诚感灵应,同圆之受命;
言出响随,比洪钟之待扣。
斯为盛矣,岂可诬哉!
公因念任长孙之在会稽,慕延陵之风,故遣乎先馈;
钟离意之迁鲁国,治孔堂之壤,故出乃私钱。
子房号留城之侯,而宋公经涂,尝申教而修庙;
诈阳为都水之掾,而邓守居职,遂画像而崇祭。
前芳未泯,遗躅可希。
于是程工技而悉,涓辰日而皆吉,不改革于故地,就规摹于大壮。
砻石畚土,增以宏基;
斩材陶瓦,盛其业祠。
靡加扑抶,讵有泽门之讴;
善为经始,宛如灵台之乐。
戒事未久,计庸告毕。
绮疏镂槛,晴霓而上出;
重橑修梁,轶飞雨于太半。
平荡,峻其阶所,尘嚣脱去,深其门闼。
而又衣冠游集之向,仅同于清庙;
歌舞荐陈之位,相高于太一。
允谓时制,冠于列城。
先是邻国善良之家,吾乡清信之侣,乞灵徼福,日深罗于庭下;
喜舍务施,大充牣于帑中。
经此谋新,了然度费。
故鼎茵右族,罕率力锱铢;
臧获追胥,讫忘劬于蚤暮。
既能成其尽善,适足昭其全德。
重以芳林甘木结凑其间,石阜胜川回带于左。
香花馥郁,恍若仙都
烟雾纷敷,殆非人境。
宜乎镇此善地,郁为奇观。
宝势萃止,但栋干之弥坚;
馨德来思,胡威神之恐歇。
是以钟山之下,并美子文之祠,齐国之间,参名石相之社而已。
说决策西上,久困尘游;
赐告南归,方欣介处。
而袁公适因成艺,见命鄙言。
顾兹懵容,敢不祗情。
牵课而就,素异于登高之赋;
黾俛以书,大惭乎直笔之史。
他日輶轩采俗,方志录异,即目其殊胜,斯地也贯七千神灵之封;
原其初始,斯文也绍三十世家之作。
后之见者,兹无让焉。
时天圣九年九月二十七日,谨记。
论西边事奏元祐元年六月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八、《文潞公文集》卷二六、《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三八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蒙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不以老臣不才,以其逮事四朝,出入藩府垂五十年,追起于休退之中,令平章军国重事
臣敢不极尽所蕴,上副虚伫。
臣于帘前累蒙宣谕,将来西人求复疆界,令与三省执政熟议。
臣以所议地界,不出二理:其一论义理曲直,其一计利害大小。
所谓论义理曲直者,昨者出兵取其地土,皆边臣望希功赏,欺罔朝廷,为国生事,取怨夷狄。
今若推朝廷恩信,因秉常诉求而赐与之,有以怀复夷狄之心,光大朝廷之德。
所谓计利害之大小者,今所得堡寨并兰、会并荒徼沙漠之地,本无城邑人眕。
惟是朝廷创筑城垒,屯兵戍守,岁费百万以上,困竭中国生民膏血,以奉无用之地。
但恐不能支久,却须自弃,如向时砮兀城之比。
兰州本属董毡,夏人得之已三十八九年。
董毡元不藉其地;
夏人得之已久,亦不曾筑堡戍守,只有一小颓废城堑,如中国荒僻村落。
朝廷不知,将谓如中国小小郡县,徒烦兵守,所费不赀。
会州又未知在甚处,盖是李宪当时怯懦,不曾领兵赴灵州城下,只领兵过兰州废垒之下,遂欺罔张大,云收复兰、会,以图茍免不至灵州城下军令之诛,遂误朝廷,以至于此。
臣亦闻议者谓地界,彼求而与之亦用兵,不与之亦用兵,语尤欺罔。
但向去欲免主议,不与起衅之责。
秉常来求我,如其意而得之,必须感戴恩德,三数年间,当且保无事。
朝廷近经灵州、永乐不振之后,可以粗整齐兵势,完养民力,异时或有边事用兵,庶几有备无患。
今若不推恩赐信与其地,犬羊凶狠之性,因此不遂所求,便作点集酬报之势。
朝廷方此多事之际,兵力未完,可得高枕乎?
近年以来,为新进书生不晓蕃情、边事、兵政者,误朝廷多矣,愿陛下审察而详处之。
老臣年过八十,感陛下厚恩,惟知竭尽补报,固无观望希进之言,不胜区区。
臣今检到祖宗以来处分边事诏书、西人事迹共几件进入,乞赐详览。
或曰:兰州宜如充国,可置屯田,添助兵食。
今若有田,多属蕃族,不可尽夺。
向时王韶熙河可耕,以助兵食,人、牛、种子,徒有所费,终无所成。
今闻转运司判官节减兰州岁计犹须一百馀万,又当计会知州帅臣保认可以足用否。
奏鬼章事(一 元祐三年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文潞公文集》卷二九
臣以谓始禽鬼章,于法便当诛戮,朝廷推天地大恩,贷其性命,兼欲系其二子之心,使感国恩,不为边患,则西边事简,兵屯可减,用度亦省。
今因阿里骨使人既来,若令一见鬼章,即其子信其父在。
若更与补一至下虚名,使与李赊罗抹同日游寺烧香,寺庭之间,遥远一见,亦不能通传言意。
即罗抹归,具言相见之所,则结咓捉等深信父在,尤当感恩。
或谓鬼章有罪之人,虽虚名小官,亦不可授。
且如西贼李崇贵诱杀保安知军杨定,其后秉常执送崇贵来,先朝亦贷其命,授以官。
李继捧与继迁叛,兴大兵讨伐,生擒继捧来献,亦贷之,授上将军封宥罪侯
此并是前朝推恩之例,如此甚多。
若李赊罗抹到京,数月不见鬼章,归番之后,结咓捉等必切询其父之所存,却云并不曾见。
即结咓捉必疑其父亦被诛戮;
佗日鬼章以病故,其子亦必不信,岂不深恨?
非时点集所部,于熙、侧近作过,或坚求贼,与之合纵,分右秦凤之界作过。
即西边兵屯未可减,用度未可省,亦须稍烦西顾。
然臣以谓令李赊罗抹一见鬼章,于朝廷有何损屈?
而议者或坚谓不然,即不知有何利害,臣窃惑之。
兼昨日帘前臣具以此议上对,亦屡闻德音,以此为便。
后于都堂又集议,却闻犹有迟疑,未即奉诏者。
伏乞圣慈详诸臣议,蚤赐从长处分。
陪戎校尉之类,乃九品武阶,又无请受,向时多是诸州牙校授之。
结咓捉初亦知其父上京不戮。
刘舜卿亦以委曲报结咓捉云:鬼章见在东京,照管甚厚。
今李赊罗抹归番,却云不见鬼章,其子岂不疑恨?
即朝廷贷鬼章之命,都无所济。
再免明堂陪位表 其二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乐全集》卷二九
合宫备礼,方蒇事于季秋
列位侍祠,尚不遗于故老。
仰恩荣之优异,循衰瘵以战兢。
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聪明自天,博厚载物。
左右景命,固大济于艰难;
保育神孙,既聿跻于齐圣。
邦家康靖,朝野肃清。
颂德告功,既对天而不怍;
隆礼备乐,念报本之惟时。
当鱼丽之世,而物既盛多;
由思齐之圣,而神用昭格。
拥纯禧于二圣,肆大赉于万方。
旷古上仪,于今盛典。
臣久辞屏著,退伏里闾,睹声明于垂尽之年,受德泽于惟新之政。
顾馀龄之已幸,矧温诏之见临,是宜策励造廷,齐明就列。
与其失周士在庙之敬,不若同民击壤而歌。
文物莫瞻,梦有均天之想;
精诚未已,心为魏阙之游。
内中福宁殿开启三长月祝圣寿道场青词八月二十六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欧阳文忠公集》卷八五
伏以凛秋肃物,嘉岁序之成功;
吉月延祥,按仙科之旧式。
瞻彼清真之驭,敞兹禁密之廷。
荐以芬芳,通于杳默。
伏冀寿龄永固,福应来臻。
隆宝历以遐昌,均庶邦而康靖
再请罢青苗法疏熙宁三年正月 北宋 · 范镇
 出处:全宋文卷八六七、《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一、《宋会要辑稿》食货四之一九(第五册第四八五五页)、《宋会要辑稿补编》第一六六页、《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六、《宋代蜀文辑存》卷八
臣伏睹近降中书劄子四十道散下诸路,约束分俵青苗钱,不得抑配人户,并名情愿者,特申前诏耳,非臣前所奏之谓也。
陛下嫉富人之多取,而少取之,少取与多取,犹五十步之与百步耳,何择焉?
今有二人坐市市物,其一人从其傍下其直以相倾夺,则人皆知恶之,况朝廷乎?
朝廷者非王道不可为,乃欲为市道之所恶者乎?
异时下户之举息者大率千家才数十百家,今又尽驱而予之钱,是天下之下户皆举息矣。
天下之下户既皆举息,则其心乃常恐乎公上之责其偿而莫宁其志也。
且始之予之也,则人莫不愿其得;
及责其偿,则岂能如予之之愿乎?
臣恐官廪一散,若贷粮之不时得收,文移愈繁,刑禁愈密,而天下多事矣。
贫富之不均久矣,贫者十盖七八,何也?
力役科买之数也,非富民之多取也。
富者才二三,既榷其利,又责其保任下户,下户逃则于富者取偿,是促富者使贫也。
贫者既已贫矣,又促富者使贫,万一契丹渝盟,秉常盗边,驱贫民与之守御,岂不殆哉?
富民有道,在于节费,节费有道,在于减兵,减兵有道,在于以渐。
为之十年,则岁积缗钱五百万矣。
积而不已,以之为国则国用足,以之治民则民力宽,何用遣使汲汲于聚歛而取怨于天下之民乎?
宋兴百一十年,虽三代太平未有如今日之长也,何则?
祖宗之规模在于州县,州委之生杀,县委之赋役。
虑其或失于中也,为之转运使提点刑狱以按察而纠举之,其委任谨重之道至矣。
一旦遣使数十人分挠其权,欲天下之心不惊疑,可乎?
而言者乃谓富人动摇,又建议欲设赏以捕系之,是监谤也,监谤而可为于此世乎?
亦犹兴利者之为也。
臣无言责,然陛下比者诏书丁宁,今兹事体又大,不敢缄默。
伏乞检臣前奏,罢青苗钱,归农田水利、差役于州县,而召还使者,则天下幸甚。
蔡州为淮康军诏景祐二年十一月己丑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五八、《宋大诏令集》卷一五九
王者督师之地,立节制之名,所以启公侯之封,崇屏翰之望,宝大土宇,卫于京师
乃眷汝南之墟,旧惟豫州之域,控带淮渎,密迩浚都。
城邑旁连,允为剧郡;
赋舆错出,实异庶邦。
矧气候本于中和,风俗底于康靖
宜升建牙之号,式厉经武之方。
蔡州宜升为淮康军。
论息兵弃地劄子元丰八年十月1085年10月 北宋 · 韩维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南阳集》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见先帝时大兴甲兵,西讨夏国,始以问罪为名,既亦收其土地,遂致夏人有词,违失恭顺。
夷狄之俗,以不报仇恶为耻。
今其国力渐复,必来攻取故地。
若不幸复为夺去,则先帝累年劳师所得,一旦失之,已为可耻;
若兴师拒战,则边隙自此复开,兵连祸结,未有已时。
臣窃思兵之不可不息者三,地之不可不弃者五,请为陛下陈之。
伏惟皇帝春秋尚富,太皇太后深居九重,岂尝习闻军旅之事?
万一寇兵犯塞,调食发兵,应接不暇,或恐震惊上心,焦劳圣虑,此兵之不可不息一也。
灵州之役,永洛之败,关陕地方彫耗,士气未复,今若再兴大役,必有失律之卒散而为盗贼者,外虞方作,内患又起,臣恐国家之忧不在夏国,此兵之不可不息二也。
绵地千里,屯兵数十万,必藉沉谋重望之臣为之筹画,忠义拳勇之将出当战斗,干事宣力之臣千里馈粮。
历数见在之臣,复推近事之验,恐未易得充此任者,而又兵械皆捐弃之馀,帑庾有空乏之忧,此兵之不可不息三也。
先帝以秉常膺朝廷爵命,而国母擅行囚废,故发兵问罪。
今国母已死,秉常复位,所为恭顺,有蕃臣之礼。
若于此时复其故地,则神宗问罪之名不为虚举,陛下赐地之意实成先志,此地之不可不弃一也。
朝廷自得熙河之地,岁费缗钱五六百万,后拔兰州,又费百万以上。
所得愈多,所费愈广,招徕而无利,亦已明矣,此地之不可不弃二也。
议者又以为兰州趋夏人巢穴至近,最为形胜,自今相度要会,可以增置城堡,弃之非便。
陛下欲再兴师旅收复灵之地,则存之可也;
若无此意,劳人费财,以奉空虚之地,则是又添一熙河也。
伏见陛下以清净为心,仁惠为政,窃恐此事不当更兴于今日,此地之不可不弃三也。
辽、二国世为婚姻,且有唇齿之势,万一辽国贻书援先帝兴师之意,以梁氏死、秉常复位为其请所失之地,则先得我之正理而又夺我之机会矣。
此时朝廷欲弃地,则是听辽国之命而恩归于彼;
若不与,则彰先帝之过,失大国之信,而边患复兴矣,此地之不可不弃四也。
中国之所以为可贵者,为有礼义恩信也。
夷狄之可贱者,以其贪狠暴虐也。
今操可贵以临所贱,则中国尊;
与其所欲以成吾所不欲,则夷狄服。
此地之不可不弃五也。
臣闻古公亶父居豳,为夷狄所攻欲得地与民。
民皆怒,欲战。
古公不忍,乃去豳而居于岐山之下,邠人举国扶携老弱从公于岐下。
旁国闻古公行仁,亦多归之。
古公,周之先也。
其后世因其仁爱得民,至于文、武,遂有天下。
今乃夺人之地,又欲杀人之父兄而守之,与古人异矣。
陛下试计修德行仁之效,与用兵拓地之利孰为多少?
诚能于此时特降明诏,尽以向者所得之地赐还夏国,则其君长陛下之恩意,人民感朝廷之惠泽。
至于邻敌闻中国之行仁政,吾民与兵知人主之惜民命,其欢忻之声,戴之心,将有甚焉。
伏惟陛下鉴古公之修德,亮愚臣之忠计,发自诚心,断而行之。
臣料不独夷狄感悦,上天鉴德助顺,亦且福佑无疆矣。
《书》曰:「惟德动天」。
又曰:「至诚感神,矧兹有苗」。
此皆前代圣王行之已有成效,愿陛下勿疑。
若夫计已往之费,吝难保之地,耗金帛,动兵甲,以争不可知之胜负,而且有后患,皆世俗之常谈,岂足为陛下道哉!
陈州富相公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古灵先生文集》卷一○
久尘近侍,方不职之斯虞;
出守辅蕃,实冒恩之为愧。
涖官之始,德有归。
斯盖留府司空侍中,不世真儒,佐时元老,忠义贯于金石,学问际乎天人。
辅圣三朝,茂昭于贤业;
抚绥一道,行奏于肤公。
顾惟谫微,素被提奖,忝兹明命,实出鸿钧。
私欲不违,幸致旨甘之养;
官守无事,惟图康靖之风。
上酬主眷之隆,次答知己之赐。
赵大资再任成都府诗序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三、《丹渊集》卷二六、《成都文类》卷二二、《永乐大典》卷一○九九五、《全蜀艺文志》卷三二、同治《重修成都县志》卷一二
上五年秋七月丞相成都守臣当更,其所以宜往者名氏陈于上前,曰:「是其职序才业,皆可以称其任,惟上之所择者」。
上凝神久之,且曰:「今海内之蕃域,号为至重者,举莫若吾之全蜀。
壤土衍沃,民俗丰夥。
外之则八国种落赖之以绥辑,内之则四道郡邑倚之以康靖
得人而重,固异他所。
须智略沈辩,威惠肃给,厌舆论之所与,慰遐氓之所欲者,始为其人矣。
我有耆哲,宛在东土,是尝屡以仁爱明恕抚吾西南之民,其民怀服其信厚,逮今未闻有辄敢一日忘去者。
此将烦之再涖于彼,其谓往制,无或循袭」。
丞相奉被上旨,乃曰:「圣虑所及,度越常议。
选委良帅,以遗井络,远人蒙庆,不胜至幸」。
于是以资政殿大学士召公营丘
大旆过国,诏趣见上。
众悉谓公辅臣,必以远解。
既对便坐,独奉天语,雍容启问,移漏累刻。
惟以愿得亟装出都门,并驿临治,以副上之所以待下之意,讫不以私请自免,以图便安。
遂行,上褒嘉之,驰使劳谕,眷委之厚,无与为较。
先是,公二纪之中四临于
人既闻公来,男謼于道,女欢于灶,皆曰:「我之匕箸安于食,而枕笫乐于寝者,不图今日复因于我公矣」。
公既至,简条目,去苛暴,刷涤梗垢,磨荡昏瞀,群疑革而冰消,大扰息而波澄。
未逾月,而梁岷之下晏然已为乐国矣。
同昔者尝闻之于公曰:「夫感物患乎有心,有心则接于物也泥而不博;
临理贵乎无欲,无欲则烛于理也明而不闇。
泯诸妄虑,照以正见,则天下之治,安有所谓龃龉而难致者哉」!
公素事于此,以为身术,故入居嵓庙,出殿巨屏,曾不以内外曰轻重,而一以于其所无事者为政治之本。
凡取知于君,而获爱于民者,其将繇此者欤。
同常欲有所论撰,以纪公之休懿。
会赴官兴元,道出门下,公因授以送行诗一篇,俾同为之序。
同乃述上之所以复用公于蜀,与公之所以得蜀人之欢心者,题其篇首。
诗自韩魏公而下,凡若干章云。
熙宁六年上元日谨序。
抚纳西人诏意元祐元年三月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三、《司马公文集》卷五二、《永乐大典》卷三○○三
朕闻王者奄有四极,至仁无私,靡间华夷,视之如一。
夏国秉常世守西土,藩卫中邦。
自其祖彝兴以来,沐浴皇化,职贡时至,率多忠勤。
仁宗皇帝加之宠名,胙以大国,锡予之数,岁则有常。
向因边臣奏陈,云彼君臣失职,及移文诘问,曾无报应
神宗皇帝乃出师命将,拯彼阽危。
在于夏国秉常,实有大造,而所部之人,遽敢自绝。
侵轶我边鄙,虔刘我吏民,正旦、同天,皆不入贺。
国家包以大度,置而不问,但绝岁赐,以俟悛心。
不幸先帝违弃万国,朕嗣守令绪,祗承前志,夙夜寅畏。
迨今期年,宣广恩泽,无幽不振,而夏国秉常,屡遣使者,造于阙庭,吊祭讣告,寖修常职。
朕惟江海之大,来则受之,岂复追念往昔,校计细故?
宜舍其前日之不恭,取其今兹之效顺,旷然湔涤,与之更始。
自今申敕将吏,严戢兵民,毋得辄规小利,扰彼疆埸。
凡岁时颁赉命,有司率由旧章。
必使桴鼓不鸣,烽燧无警,彼此之民,早眠晏起,同底太宁,不亦休哉!
可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谏西征疏熙宁四年正月一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八、《司马公文集》卷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一八、《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七、《宋史》卷一九一《兵志》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雍正《陕西通志》卷八六、光绪《米脂县志》卷一一、《司马温公年谱》卷六
月日,具位臣光谨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臣以不材,误承朝廷委用,待罪长安,兼领一路十州兵民大柄。
朝辞之日,伏蒙陛下面谕以凡边防事机及朝廷得失,有所闻见,令一一奏闻。
臣受命以来,且愧且惧。
所愧者,圣知深厚,责任至重;
所惧者,智识浅短,无以堪称。
夙夜疚心,不敢宁居。
臣自入境以来,见流移之民道路相望。
询访闾里,皆云今大旱,禾苗枯瘁,河、渭以北,绝无所收,独南山之下,稍有所存。
入秋霖雨,经月不霁。
禾虽有穗,往往无实;
虽有实,往往无米;
虽有米,率皆细黑。
一斗之,舂簸之后,不过得米三四升。
谷价踊贵,民间累年困于科调,素无蓄积,不能相赡。
以此须至分房减口,就食西京、襄、邓、商、虢等州。
或佣赁客作,或烧炭采薪,或乞丐剽窃,以度朝夕。
当此之际,国家惟宜镇之以静,省息诸事,减节用度,则租税自轻,繇役自少,逋负自宽,科率自止。
四患既除,民力自足,民财自饶,闾里自安,流亡自还。
固不待陛下忧勤于中,宰相劬劳于外,然后人人得其所也。
茍或不然,国家虽欲轻租税,宽逋负,其所费之财,何由可得?
虽欲少繇役,止科率,其所营之事,何由可成?
四患不除,虽日下恩泽之诏,民犹不免于流移转死也。
盖欲止沸者,莫若绝薪;
欲安民者,莫若省事
此目前之验,非难知也。
臣到官以来,伏见朝廷及宣抚等司指挥,分义勇作四番,欲令以次于缘边戍守,选诸军骁锐,及募闾里恶少,以为奇兵。
造乾粮皱饭,布囊力车,以备馈运。
悉取岁赐秉常之物,散给缘边诸路,又竭内地府库甲兵财物以助之。
且以永兴一路言之,所发人马甲八千副,钱九万贯,银二万三千两,银碗六千枚,其馀细琐之物,不可胜数。
动皆迫以军期,上下相驱,急于星火,官吏狼狈,下民惊疑,皆云国家将以今大举六师,长驱深入,以讨秉常之罪。
臣以疏贱,不得预闻庙堂之议,未知兹事为虚为实?
昨者亲承德音,以为方今边计,惟宜谨严守备,俟其入寇,则坚壁清野,使之来无所得,兵疲食尽,可以坐收其弊。
臣退而思念,圣谋高远,深得王者御戎狄之道,实天下之福。
及到关中,乃见凡百处置,皆为出征调度。
臣不知有司在外不谕圣意,以致有此张皇?
将陛下默运神算,不令愚贱之臣得闻其实也?
臣不胜惶惑,昼则忘食,夜则废寝,心寒股栗,窃为陛下危之。
夫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自古以来,国家富彊,将良卒精,因人主好战不已,以致危乱者多矣。
况今公私困竭,将愚卒懦,乃欲驱之塞外,以捕狡悍之虏,其无功必矣。
岂惟无功,兼后患甚多,不可尽言也。
若朝廷初无出征之意,则何为坐散府库之财,疲生民之力,讫无分毫之事?
万一将来虏骑入寇,府库已竭,民力已困,将何以御之?
臣先任御史中丞日,朝廷将兴绥州之役,臣曾上言,国家先当举百职,修庶政,安百姓,实仓库,选将帅,立军法,练士卒,精器械,八事皆备,然后可以征伐四夷。
今此八事,未有一者胜于曩时。
而况关中饥馑,十室九空,为贼盗者纷纷已多,县官仓库之积,所馀无几,乃欲轻动大众,横挑猛敌,此臣之所大惧也。
或者又云,国家未讨秉常,先欲试兵诛一小族。
若果如此,犹为不可。
何则?
今者竭关中之财力,大兴师众,乃舍有罪之强寇,诛无事之小种,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将无以复号令戎狄矣。
此二策者,皆为不可。
伏望陛下深鉴安危之机,消之于未萌,救之于未形,速下明诏,抚谕关中之民以朝廷不为出征之计。
其义勇更不分番于缘边戍守,亦不选募奇兵。
凡诸调发为馈运之具者,悉令停罢。
爱惜内地仓库之储,以备春深赒救饥穷之人。
如此岂惟生民之幸,亦社稷之福也。
臣不胜忧迫,直输赤诚,惟陛下裁察。
臣光昧死再拜上疏。
革弊劄子元丰八年十二月四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三、《司马公文集》卷四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三、《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八、《太平治迹统类》卷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一、《右编》卷三八、《司马温公年谱》卷七
臣伏见陛下自临政以来,夙夜孜孜,以爱百姓、安国家为事。
盖善治疾者,必究其所来,攻其所急,救之欲速,去之欲尽。
臣观今日公私耗竭,远近疲弊,其原大概出于用兵。
夫兵者,凶器,天下之毒,财用之蠹,圣人除暴定乱,不得已而用之耳。
自有唐中叶,藩镇跋扈,降及五代,群雄角逐,四海九州,瓜分糜溃,兵相吞噬,生民涂炭,二百馀年。
太祖受天明命,四征弗庭,光启景祚。
太宗继之,克成厥勋,然后大禹之迹,悉为宋有。
于是载戢干戈,与民休息,或自生至死,年及期颐,不见兵革。
吏守法度,民安生业,鸡鸣狗吠,烟火相望,可谓太平之极致,自古所罕侔矣。
及神宗继统,材雄气英,以幽、蓟、云、朔沦于契丹,灵、夏、河西专于拓跋,交趾、日南制于李氏,不得悉张置官吏,收籍赋役,比于汉唐之境,犹有未完,深用为耻,遂慨然有征伐开拓之志。
于是边鄙武夫,窥伺小利,敢肆大言,秪知邀功,不顾国患,争贾馀勇,自谓卫、霍不死;
白面书生,披文按图,玩习陈迹,不知合变,竞献奇策,自谓良、平更生;
聚歛之臣,捃拾财利,剖析秋毫,以供军费,专务市恩,不恤残民,各陈遗利,自谓孔、复出。
误惑先帝,自求荣位。
于是置提举官,强配青苗,多收免役,以聚货泉;
又驱畎亩之人为保甲,使舍耒耜、习弓矢;
又置都作院调筋皮角木,以多造器甲;
又养保马,使卖耕牛、市驵骏,而农民始愁苦矣。
部分诸军,无间边州内地,各置将官以领之,自知州军、总管钤辖都监监押,皆不得关预。
舍祖宗教阅旧制,诵射法,效胡服,机械阵图,竞为新奇,朝晡上场,罕得休息,而士卒始怨嗟矣。
置市易司,强市搉取,坐列贩卖,增商税色件及菜果,而商贾始贫困矣。
又立赊贷之法,诱不肖子弟破其家;
又令民封状增价以买坊场,致其子孙邻保籍没赀产,不能备偿。
又增茶盐之额,贱买贵卖,强以配民,食用不尽,迫以威刑,破产输钱。
又设措置河北籴便司广积粮谷于临流州县,以备馈运。
教兵既久,积财既多,然后用之。
而承平日久,人已忘战,将帅愚懦,行伍骄惰,加以运筹决胜者乃浮躁巧伪之士,不知彼己,妄动轻举。
是以顿兵灵武,力疲食尽,自溃而归,执兵之士,荷粮之夫,暴骨塞外,且数十万。
筑堡永乐,怠忽无备,纵寇延敌,阖城之人剪为鱼肉。
曾未足以威服戎狄,而中国先自困矣。
先帝深悔其然,厌截截谝言,思番番良士,未及下哀痛之诏,息兵富民,奄弃天下。
此臣所为痛心疾首、泣血追伤者也。
伏惟皇帝陛下肇承基绪,太皇太后同听庶政,首戒边吏无得妄出侵掠,俾华夷两安。
契丹继好,秉常纳贡,乾德拜章,征伐开拓之议,皆巳息矣,则此置提举官散青苗,歛免役钱、点教保甲,置都作院,养保马,将官、市易司、封状买坊场、增茶盐额、措置河北籴便司,皆为虚设。
陛下幸诏臣民各言疾苦,其已至者千有馀章,未有不言此数事者。
足知其为天下公患,众人所共知,非臣一人之私言也。
利害著明,皎如日月,何所复疑?
而群臣犹习常安故,惮于更张,虽颇加裁损,而监司按堵,将官具存,保甲犹教阅,保马犹养饲,边州屯戍不减,军器造作不休,茶盐新额尚在,差役旧法未复。
是用兵虽息,而公私劳费犹未息也。
如此因循,不知改辙,数年之后,万一遇水旱大饥,盗贼群起,其为国家忧患,岂敢尽言哉!
伏愿陛下断自圣志,凡王安石等所立新法,果能胜于旧者则存之,其馀臣民以为不如旧法之便者,痛加釐革。
虽非一日可行之事,欲乞陛下宣谕执政,令因臣民上封事,熟议利害进呈,以圣鉴裁决而行之。
遵禹训,商用汤法,周循文武之典,盖创业垂统之王,贻厥孙谋,后世所宜谨守不可失也。
若凡百措置,率由旧章,但使政事悉如熙宁之初,则民物熙熙,海内太平,更无馀事矣。
议者必曰「革弊不可仓猝,当徐徐有渐」,此何异使医治疾,而曰勿使遽愈,且勿除其根原使尽也!
其为医者谋,则善矣;
其为疾者谋,奚利哉!
取进止。
西夏劄子元祐元年二月三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司马公文集》卷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五、《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八、《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五、《右编》卷二三
臣伏见神宗皇帝夏国主赵秉常为臣下所囚,兴兵致讨,奋扬天威,震荡沙漠,虏携其种落窜伏河外,诸将收其边地,建米脂义合、浮图、葭芦、吴堡、安疆等寨。
此盖止以藉口用为己功,皆为其身谋,非为国计。
臣窃闻此数寨者皆孤僻单外,难于应援,田非肥良,不可以耕垦;
地非险要,不足以守御。
中国得之,徒分屯兵马,坐费刍粮,有久戍远输之累,无拓土辟境之实。
此众人所共知也。
王师既收灵州不克,狼狈而归,卒疲食尽,失亡颇多。
西人知中国兵力所至,自此始有轻慢之心。
是以明年边臣筑永乐城,虏潜师掩袭,覆军杀将,涂炭一城。
久之又举一国之众攻围兰州,期于必取,将士坚守,仅而得全。
虏自是锐气小挫,不敢轻犯边矣。
臣闻此数寨之地,中国得之虽无所利,虏中失之为害颇多。
何则?
深入其境,近其腹心,常虑中国一朝讨袭,无以支梧,不敢安居。
是以必欲得之,不肯弃舍。
一年前虏尝专遣使者诣阙,深自辨诉,请臣服如故,其志无它,止为欲求其旧境而已。
朝廷既许其臣服,虏来请旧境,朝廷乃降指挥,其前则云:「所以兴举甲兵,本欲执取罪人,救拔幽辱,非有意侵取疆埸土地而已」。
其后乃云:「止将已得些少边土,聊示削罚,岂可更有陈乞还复之理」?
此则朝旨首尾已自相违。
又兴师本为振拔秉常,拒命者国人之罪,岂可更削秉常之地?
于理差似未安。
王者以大信御四海,羌戎虽微,恐未易以文辞欺也。
于是虏既失望,愤怒怨怼,移文保安军,辞理不逊,云:「今来贺正旦人使,难议发遣」。
自是正旦、生辰乃至陛下继明,皆不遣使入贺,其不臣大矣。
然而去岁四遣使者诣阙,吊慰祭奠,告其母丧,并进遗物,礼虽不备,稍示屈服。
臣窃料虏意不出于三:一者犹冀朝廷万一赦其罪戾,返其侵疆;
二者阳为恭顺,使中国休息,阴伺间隙入为边患;
三者久自绝于上国,其国中贫乏,使者往来得赐赉之物,且因为商贩耳。
昔卫贰于晋,晋取戚田,及卫人既服,郤缺曰:「日卫不睦,故取其地。
今已睦矣,可以归之。
叛而不讨,何以示威?
服而不柔,何以示怀?
非威非怀,何以示德」?
遂归戚田于卫。
今西人所为如此,朝廷既不能拒绝,勿受其使,又不能招纳,与之更始。
彼来则迎送馆谷,以宾客待之;
不来则一无所问,日复一日,将踰二年。
臣窃意朝廷谓西人势已衰弱,心实内附,故来则不拒,去则不追,置之度外,不以为虞。
殊不思数年前王师大举深入,将士所过,烈于猛火,割其疆埸,屡请而不还,彼怨毒欲雠报之心,窥窬欲乘衅之意,日夜不忘,若渴者不忘饮,盲者不忘视也。
譬如有虎狼在屋侧垂头熟寝,人岂可见其不动,狎而侮之,循其头蹑其尾邪?
臣每思之,终夕寒心。
以臣愚虑,于今为之止有二策:一者返其侵疆,二者禁其私市。
何谓返其侵疆?
凡天子即位,天地一新,涤瑕荡秽,小大无遗。
赵佗自称南越武帝,倔强岭南汉文帝即位,赦其大罪,遣单使往谕之。
稽首请服,累世为臣。
李继迁俶扰西陲十有馀年,关中困弊,真宗皇帝即位,赦其大罪,割灵、等数州,除其子赵德明定难军节度使,由是边境安宁者四十年。
此乃前世及祖宗之成法,非无所依据也。
秉常之罪不大于继迁也,米脂等寨不多于灵、也,陛下诚能于此踰年改元之际,特下诏书,数其累年不来贺正旦、生辰及登宝位等不备之礼,嘉其吊慰祭奠、告国母丧、进遗物之勤,旷然推恩,尽赦前罪。
自今以后,贡献赐予,悉如旧规。
米脂义合、浮图、葭芦、吴堡、安疆等寨,令延、庆二州悉加毁撤,除省地外,元系夏国旧日之境,并以还之。
定西城兰州,议者或谓本花麻所居,赵元昊以女妻之,羁縻役属,非其本土,欲且存留,以为后图,犹似有名御夷狄者,不壹而足。
俟其再请,或留或与,徐议其宜,亦无所伤。
至于会州,尚在化外,而经略司遽称「熙河兰会」,虏常疑中国更有辟境之心,不若改为熙河经略司
如此则西人忽被德音,出于意外,虽禽兽木石,亦将感动,况其人类,岂得不鼓舞抃蹈,世世臣服者乎?
议者或曰:「先帝兴师动众,所费亿万,仅得数寨,今复无故弃之,此中国之耻也」。
汉元帝朱崖,诏曰:「朕日夜惟思议者之言,羞威不行,则欲诛之;
通于时变,则忧万民。
夫万民之饥饿,与远蛮之不讨,危孰大焉」?
遂弃之。
此乃帝王之大度,仁人之用心,如天地之覆焘,父母之慈爱,盛德之事,何耻之有?
国家方制万里,今此寻丈之地惜而不与,万一西人积怨愤之气,逞凶悖之心,悉举犬羊之众,投间伺隙,长驱深入,覆军杀将,兵连祸结,如向日继迁元昊之叛逆,天下骚动。
当是之时,虽有米脂等千寨,能有益乎?
不唯待其攻围自取,固可深耻,借使虏有一言不逊而还之,伤威毁重,固已多矣。
故不若今日与之之为愈也。
此国家大事,伏望陛下留神熟虑,更与执政详议,以圣意断而行之,不可后时。
失此机会,悔将无及。
何谓禁其私市?
西夏所居氐羌旧壤,所产者不过羊马、毡毯,其国中用之不尽,其势必推其馀与它国贸易。
其三面皆戎狄,鬻之不售,惟中国者羊马毡毯之所输,而䌽百货之所自来也。
故其人如婴儿,而中国乳哺之矣。
宝元庆历之间元昊负恩僭乱,屡犯边境,大入则大利,小入则小利,中国未尝蹈其境、破其军、禽其将、屠其城,有害于社稷也。
而首尾六年,元昊遣使,因缘边吏,卑辞纳款,顿颡称臣,虽其恶积罪盈,欲怀音革面,原其私心,亦未必不贪中国之财,思私市之利故也。
旧制官给客人公据,方听与西人交易。
传闻近岁法禁疏阔,官吏弛慢,边民与西人交易者日夕公行。
彼西人公则频遣使者,商贩中国;
私则边鄙小民,窃相交易。
虽不获岁赐之物,公私无乏,所以得偃蹇自肆。
数年之间,似恭似慢,示不汲汲于事中国,由资用饶足,与事中国时无以异故也。
陛下诚能却其使者,责以累年正旦、生辰及登宝位皆不来贺,何独遣此使者,拒而勿内,明敕边吏严禁私市。
俟其年岁之间,公私困弊,使自谋而来,礼必益恭,辞必益逊,然后朝廷责而赦之,许通私市,待之如初。
然边民与西人交易为日积久,习玩为常,一旦禁之,其事甚难。
何则?
若以常法治之,则有司泥文,动循绳墨,追问證佐,逮捕传送之人、停匿之家,奏裁待报,动涉半年。
如此则徒使边民丽刑者众,狱犴盈溢,而私市终不能禁也。
夫三尺之限,空车不能登,峭峻故也;
百仞之山,重载陟其上,陵夷故也。
今必欲严禁边民与西人私市,须权时别立重法,犯者必死无赦。
本地分吏卒应巡逻者不觉透漏,官员冲替,兵士降配,仍许人告捉,获者赏钱若干,当日内以官钱支给,更不以犯事人家财充。
如此则沿边六路各行得一两人,则庶几可以耸动人耳目,令行禁止,人不敢犯矣。
然人存政举,此事全在边帅得人。
庞籍河东经略使,下令禁边民与西人私市,有熟户犯禁,斩于犯处,妻孥皆送淮南编管,一境凛然无敢犯者。
其后施昌言环庆路经略使,亦禁私市。
西人发兵压境,昌言遣使问其所以来之故,西人言无它事,只为交易不通,使者惧其兵威,辄私许之,法遂复坏。
若边帅未能尽得其人,则此法恐未易可行。
不若前策道大体正,万全无失也。
取进止。
秀州真如院法堂皇祐四年四月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三、《司马公文集》卷六六、《至元嘉禾志》卷二二、万历《秀水县志》卷九、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九九、二二八、《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一一五、光绪《嘉兴府志》卷一八
壬辰岁夏四月,有僧清辨踵门来告曰:「清辨,秀州真如草堂僧也。
真如故有堂,庳狭不足以庥学者。
清辨与同术惠宗治而新之,今高显矣。
愿得子之文刻诸石,以谂来者」。
光谢曰:「光文不足以辱石刻,加平生不习佛书,不知所以云者,师其请诸他人」。
曰:「他人清辨所不敢请也,故维子之归,而子又何辞」?
光固辞不获,乃言曰:「师之为是堂也,其志何如」?
曰:「清辨之为是堂也,属堂中之人而告之曰:二三子茍能究明吾佛之书,为人讲解者,吾且南乡坐而师之。
审或不能,则将取于四方之能者。
皆伏谢不能,然后相率抵精严寺,迎沙门道欢而师之。
又属其徒而告之曰:凡我二三子,肇自今以及于后,相与协力同志,堂圮则扶之,师缺则补之,以至于金石可弊,山渊可平,而讲肄之声不可绝也」。
曰:「师之志则美矣,抑光虽不习佛书,亦尝剽闻佛之为人矣。
夫佛盖西域之贤者。
其为人也,清俭而寡欲,慈惠而爱物,故服弊补之衣,食蔬粝之食,岩居壄处,斥妻屏子,所以自奉甚约而惮于烦人也。
虽草木虫鱼,不敢妄杀,盖欲与物并生而不相害也。
凡此之道,皆以涓洁其身,不为物累。
盖中国于陵子仲焦先之徒近之矣。
夫圣人之德周,贤者之德偏。
周者无不覆,而末流之人犹不免弃本而背原,况其偏者乎?
故后世之为佛书者,日远而日讹,莫不侈大其师之言而附益之,以淫怪诬罔之辞,以骇俗人而取世资,厚自丰殖,不知厌极。
故一衣之费或百金,不若绮纨之为愈;
一饭之直或万钱,不若脍炙之为省也。
高堂钜室,以自奉养,佛之志岂如是哉?
天下事佛者莫不然,而吴人为甚。
师之为是堂,将以明佛之道也。
是必深思于本原而勿放荡于末流,则治斯堂之为益也,岂其细哉」!
登台观云赋(以「书其祲祥,以为岁备」为韵。)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六、《公是集》卷一
天事见象,人君顺时。
登观台而谨尔,候云物以书其。
陟兹累土之居,非求自佚;
占彼垂天之状,庶或前知。
古之为邦,敏于节事。
盖阴阳之数不可以独越,则水旱之变宜先其未至。
升高而望是台也,固经始于子来;
推象而言彼云也,可逆为于岁备。
贵若侯氏,尊如天王,并有事于览观,示察微于祲祥。
诚由慎德者固,务民者昌,峻或九层,岂惮烦于陟降;
变惟五色,殆无惑于丰荒。
若乃日月分至,春秋启闭,气动乎下而云为之出,祥见乎上而物莫能蔽。
于是俨君仪以居高,诏保章而占岁。
义殊临国,固无鲁史之讥;
志取望氛,允协楚臣之说。
岂不以先天者天所不违,忧民者民亦说随?
故登台也,可以知勤民之至;
观云者,可以见奉天之为。
因爽垲以四通,高为贵者,辨郁纷之万状,书用识之。
毋以台为奢,其意甚美,毋以云为远,其应甚迩。
胡不揆厥攸建,察其所以?
备不虞者,善政有焉;
无远虑者,近忧至矣。
故汉明复古,见颂于孟坚
鲁僖秉常,取贵于左氏。
稽合典礼,昭明策书,非临下之为乐,盖恤人而有初。
寓目以观,陋章华之奉己;
非烟是纪,类《河广》之跂予。
彼执同律者,听军事之吉凶;
序星辰者,诏天文之精祲。
虽均先见之美,本非南面之任。
固未若躬灵台而候五云,顺四时以施禁。
立夏国主册文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二○、《华阳集》卷九、《皇朝文鉴》卷三二、《宋大诏令集》卷二三五
维熙宁二年岁次己酉三月戊辰朔十四日辛巳,皇帝若曰:于戏!
昔尧合万邦而民风和,周建列土而王业楙,若古申命,盖国家之成法也。
咨尔秉常,迪性纯一,饮躬恪虔,生禀山川之灵,旧传弓钺之赐,抚有西夏,尊于本朝。
知事君必尽其节,知守国当保其众。
乃内发诚素,外孚誓言,质之天地而不欺,要之日月而不昧。
朕用稽酌故典,表显徽实。
锡尔以茅土之封,不为不宠;
加尔以车服之数,不为不荣。
涓辰既良,备物既渥,诞举丕册,以华一方。
今遣朝奉郎、守尚书司封郎中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刘航文思副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兼御史大夫骑都尉彭城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刘怤,持节册命尔为夏国主,为宋藩辅。
夫履谦顺者,靡不膺长福;
怀骄肆者,靡不蹈后虞。
率身和民,时乃之绩。
往钦哉,祗予一人之彝训,可不慎欤!
职方员外郎泰州蔡君墓志铭熙宁七年十一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七、《苏魏公文集》卷五七
钱塘蔡君子难,以庆历六年进士第
起家为应天府谷熟县,再调房州司法参军、监亳州酒税。
宿州蕲县令,改泰州观察推官,以铨课转大理寺丞、监建州都茶场
再迁殿中丞太常博士,监在京杂买务,知开封府襄邑县
召充编修枢密院例策,历尚书员外郎,以职方知泰州
服父丧去位。
既外除矣,以熙宁六年四月甲子寝疾终于家。
明年十一月丁酉,遂葬富阳县之仙山乡瑞相原。
君年五十二,讳某,子难其字也。
少从安定先生胡翼之学经术,尤长于《春秋》。
同门生丹阳姚辟尝以三《传》异议数十事探索其有无,终日应答,亹亹不穷。
曰:「安定之学,尽于此矣」。
及从仕,则专意文法簿书之务,纤悉弥密。
辨论上官前,一无避惮,至于不可屈而后已。
初在谷熟,予适为南京从事,每见其邑文移精详、有理致,屡持以白府,府中滞讼疑狱数以委之。
于朋僚中特亲厚。
予尝察其所趣舍操守甚悉,且曰:「士之所以贵于学者,盖在适于时而有用也。
然古之人不患无时,而患无知己者,盖欲其道有所信,而不愧茍得耳」。
予以是知其有志于事业,而不为碌碌者也。
是时,故相杜祁公退居睢阳,君以文章谒之,一见嗟赏,待以异礼。
留守观文王安简公尝谓君曰:「祁公时所钦属,数道吾子之美,子其勉之」!
君既遇知己,益自慎重,由是当位者多称荐之。
酒官编修,凡七命皆从辟举,非由有司选拟也。
参知政事王公、北都留守文潞公太师张丞相、故相侍中翰林沈文通枢直何公南皆所荐者,而襄邑实用予言领命。
梁公、张公又以秦庭尝僚,连荐儒馆之职,朝廷再籍其名矣。
密府爵赏威刑之出,动循故事。
国朝百年已行案草,所谓例者以万数,或一事数例,或徒具文而无定论,异时引用去取,往往先出吏手,故前后继择才能士付之编辑有年数矣。
君至则区别类例,日料十数事,质于诸公,著其可行者为令,其重复无用者一切删置,甫四年而就绪,凡得四百馀帙,其别有《开宝兵目》暨《驿马令》。
又被旨兼检阅英宗一朝枢府故事,送编修实录院
书成再奏,御诏赐金币,仍改五品服章以宠前劳,特升秩一等,留俾再任。
御史言省冗官者,编修其一也。
而君前此以便亲请外官,以得海陵矣。
因谓同寮曰:「此局必不应废」。
未几,二府置属官并兼编修条例如其言。
治平四年秋夏国秉常遣使朝贡京师,官称不与常年类,既锡宴,则欲叙官就席。
君时为押伴,毅然责以「属国陪臣之礼,当偃蹇若是耶」?
其使𢥠息,遂坐。
上、丞相闻之,皆曰:「善」!
治郡政尚严整,事无剧易,一出于己。
每虑重囚,则燕居审讯,尽悃愊求其所以生之。
或谂曰:「彼罪当辟,欲生之其可得乎?
既不能生之,徒引日月何益也」?
君曰:「狱情至隐难见,一成不可复。
今使之辞穷,且知无枉,则死者与吾两无憾矣」。
民有坐教令驱人而过误致死者,情得覆谳于朝,刑寺疑非实。
然再移旁郡,又移别路,皆不能易初劾一辞,卒从末减。
议者乃知其下无冤民也。
于时农田使者督察郡县,求民疾苦而兴置之。
君预条其利害、可行不可行者,待其至,使之财择。
上不违新书期会,下无扰民趣办之弊,人便其政。
至举州邀宪台,愿再留君三年以终其赐。
监司第课为淮南诸郡最。
君既明于世务,而慷慨敢言。
编修时,枢府诸公尝询以兵要,辄随问启画,深见听纳。
故留在职最久。
当时台阁文雅之士,亦多与之游接而善听其论议,若毗陵钱君倚临川裴如晦陈留圣涂,并称其才适时用。
然方一施之州郡,其效已见;
使之年且久,则其风力必复有过人者耶?
父讳某,以君登朝洎郊霈恩,三迁太子中允赐绯衣鱼袋,其卒也,集贤校理刘君赣甫为之铭矣。
中允君在吴称善士,能殖生产、教子弟,至君而弃其家事,笃志于学问,家之馀资,常推以赈亲戚之不能婚葬者。
平居不妄出入,与过从者亦寡。
或问其故,答曰:「省事远怨,于己足矣」。
所为文章,论议尤多,自集为四十卷藏于家。
其配曰仁和县,同郡孙氏女也。
生男子二:长曰彦辅,举进士
次曰彦弼,齿始稚矣。
女子二:一适永康县丘沆,一幼未从人。
去年春,予罢东阳守,过钱塘,见君之病,止谓予曰:「某起白屋,遭时得科第,仕宦几三十年,以朝郎典近州,不为不遇也。
今日之疾革矣!
念今相知,莫如公厚,如不朽之事,敢以为托」。
予色然。
顾其笑谈如平生,无他苦,但勉以自力而去。
后二月果有讣至,乃知其神宇数定,不怛生死。
岂力学信道之有素者欤!
后又得其孤洎婿之状,请铭以成逝者之志,义不得谢,因为之铭。
铭曰:
君生钱塘,气温质良。
佩服儒雅,周旋吏方。
君葬富阳,仙山故乡。
神藏既固,泽施弥长。
名在士林,惠留海旁。
载辞遗后,刻此阴堂。
祭张公龙王庙祈雪文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四、《苏魏公文集》卷七一
祭于张公龙王之神。
伏以应龙之德,神化无方。
静而渊潜,则其用莫见;
动而天飞,则其利尤博。
故大《易》之所赞,三圣之所述,其至德盛美,岂虚也哉!
颍之近境,地有灵泉
神物所蟠,庙貌斯在。
风俗向信,州邑报祈。
岁无饥凶,实赖神贶。
今亢阳为沴,雨雪不时。
嘉种将枯,民用咨怨。
某受天子之命,作吏于兹。
惟民疾苦之是忧,惟时灾眚之是恤。
所以夙夜惶惧,将祈于神。
案俗旧仪,挹彼源液,惟神昔尝应化于是邦,今则血食于一境。
必能奋起利用,阴运化工,驱风召云,洒润流泽,使千里浃洽,五稼滋茂。
时格和平,人叶康靖,非独守吏蒙其福釐,抑所以延神休于无穷,岂不伟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