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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请改军法疏1043年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蔡忠惠集》卷一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西鄙用兵以来,首尾六年,自刘平任福葛怀敏三将覆没,亡者十万馀人。
沮损国威,公私空匮,邦赋点差之计,为患日深。
今被边之郡,甲兵非不多也,历涉数年,训练非不久也,然而屡战屡败,何哉?
臣熟思之,盖军法未立、将谋不专也。
所谓军法未立者,今之都部署统帅之名,其钤辖路分都监都同巡检等,并是佐属裨校,各以宾礼相接。
主帅等威既不尊异,向下官属更无节级相辖之理。
及至出军,首尾不能相救,号令不能相通,所以多败也。
所谓将谋不专者,朝廷每有指挥事件,多下逐路,并令钤辖都监都同巡检等司共从长商量。
大凡兵事,惟大将得以专之,秘计深谋,岂容众议?
乃令僚佐参论短长,至有各出意见,互相诋毁,谋无所主,事无不漏,所以多败也。
臣窃以军法不立,将谋不专,而胜敌者无有。
唐郭子仪李光弼等以九节度之兵攻安庆绪,而辄败者何也?
子仪光弼名将也,九帅之师共数十万也,以安庆绪之穷困,岂能御之?
然而辄败者,盖军无都帅,不相统辖,谋议不同,所以致败也。
太宗朝,曹彬潘美兴兵北举而无成功者何也?
曹彬潘美名将也,三路并入,大举也,然而无成功者,盖监军刘文裕王诜贪功立异,主将不能夺之,所以无功也。
以古今事理参之,未有主将不专而能立大功也。
或曰:今逐路帅臣各得便宜劄子,临事自可处置,何必变更军法乎?
臣谓若法不素立,威不素行,虽得便宜,岂能使上下必信乎?
臣请逐路都部署见管兵马人数,列为裨校部曲之差,分为前后左右之属,管兵臣僚官员并乞改换军职使名,依排陈使之类,以所领兵多少为等。
大小相乘,节级相辖,如有违犯,并因阶级。
所以立威一军,自然选拣精审,以战则胜,以守则坚,此至急之务也。
户部侍郎周公神道碑治平四年作)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八、《司马公文集》卷七八、《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二七、《齐乘》卷六
周以国为氏,汉魏以来,世有显人。
公之先,家于益都
曾祖考讳仁贵,不仕。
祖考讳子元,举三《礼》登科,为深州司法参军
契丹深州,举室罹祸,朝廷哀之,赠大理寺丞
祖妣田氏,追封仙游县太君
考讳圭,时适在外,得免。
朝廷赐以官,终太子中舍,累赠尚书左仆射
妣李氏,累封常山县太君
公讳沆,字子真
进士,一上中第,除胶水县主簿
初试吏事,精敏如素习,上下称其能。
诸城主簿,用蔡文忠公荐,迁镇海军节度推官,知勃海县。
滨州大吏恃府势筑室鄣民居,害其出入,民诉县以十数,前令莫敢直。
公立表撤室,收吏抵罪,豪猾惕息。
岁馀召入,改著作佐郎,县民诣转运使杜祁公请留。
祁公为奏,诏许之。
会公以母老疾,求监青州税,寻以忧去职。
服除,知嘉兴县
赵元昊西陲,诏近臣举可通判陕西诸州者,富丞相知制诰,以公名闻,擢通判凤翔府
权发遣盐铁判官召还,改江西转运判官
公固辞,愿得近乡里一官以谋葬,乃改知沂州
京师,入对言事,仁宗善之,赐服银绯。
到官数月,召还,为开封府推官,俄迁判官
湖南蛮唐、盘二族杀掠居民,官军讨之,数不利,有诏本路遣人招抚,蛮辄杀之,乃以公为转运使,委之经画。
辞行,仍服金紫。
公至,上言:「蛮骤胜方骄,未易怀服,宜须秋冬进兵击之。
蛮地险气毒,其人骁悍,善用鋋盾,北军不能与之确。
请选邕、宜、融三州澄海、忠敢知其山川、习其伎艺者三千人,入捣巢穴。
馀兵络山足,出则猎取之。
俟其势穷力屈,然后可招抚也」。
朝廷用其策,二族皆降,湖南遂平
是时军旅暴兴,运路险涩,公随宜区处,资粮丰给,而民不疲病
召为度支判官,行未至,复加直史馆知潭州,兼荆湖南路安抚使
先是,北军戍湖南山溪者,或期年,或再期,乃代去。
再期者多死瘴疠,公奏以为不均,请皆以期年为断,所生全甚众。
归朝,除河东路转运使
自庆历以来,河东行铁钱,民多盗铸,吏以峻法惩之,抵罪者日繁,终不能禁。
公乃命高估铁价,盗铸者无利,不禁自息。
入为度支副使
侬智高寇掠广南,既败走,诏以公为西路安抚使
天子以岭南地恶,命公非贼所残州县不必往,公曰:「天子之命至仁也,然远民新罹荼毒,余敢不究宣天子之泽,以面慰之乎」?
遂遍行州县,虽穷僻无不到者。
民避贼,多弃田里远去,吏以常法满半岁不还者,皆听人占佃。
公曰:「是岂与凶年逃租役者同乎」?
奏更延期一年,召使复业。
有已为人占佃者,皆夺还之,仍免其一年租、三年役,贫者县官贷以种粮。
由是岭南民复安集。
奉使契丹,还,加天章阁待制,为陕西都转运使
未几,改河北
初,河自横陇西徙,趋德、博,后十馀年又自商胡西徙,趋恩、冀。
朝廷皆以功大,遂不复塞。
李仲昌者建议,请自商胡口下凿六塔渠,引河东注横陇故道,用功省而利大。
诏遣使者与公行视利害,公上言:「国家近议塞商胡,计用薪苏一千六百四十五万,役工五百八十三万。
仲昌奏塞六塔,计用薪苏三百万。
共是一河,其塞之工力不容若是之殊,盖仲昌故为小计以求兴役,殆非事实。
又即日河水广二百馀步,六塔渠广四十馀步,必不能容。
且横陇下流自河徙以东,填阏成高陆,其西堤粗完,东堤或在或亡。
前日六塔水微通,分大河之水,曾不及十分之三,滨水之民丧业者已三万馀户。
就使如仲昌言,全河东注,必横溃泛滥,齐、博、德、棣、滨五州之民,皆为鱼鳖食矣。
今自六塔距海不啻千馀里,若果欲壅河使东,宜先治水所过两堤,使皆高厚,仍备置吏兵分守其地,多积薪苏以防冲决,乃可为也。
然其劳费甚大,恐未易可办。
以臣度之,六塔实不可塞」。
朝廷卒用仲昌议塞之,既塞,不终朝复决,齐、博等州果大被水害。
朝廷乃窜仲昌岭南,诸阿附其议者亦抵罪,众始知公议为是。
公又上言:「民罹水灾,皆结庐堤冢,粮乏可哀。
臣欲辄发近仓赈之,顾大恩当自上出,臣不敢窃取为名,愿亟遣使者案视收恤之」。
朝廷从之。
未几,徙河东都转运使
踰年,迁龙图阁直学士、知庆州,兼环庆路经略安抚使
边民多阑出塞贩青盐,抵重法。
公请损官盐之价,犯者稍衰。
入判三班,监兵部太常寺、通进银台司仁宗山陵为卤簿使。
又以遗留物奉使契丹,公以二使皆有厚赉,不欲专之。
因托以力不能兼,辞使契丹,不行,士大夫美之。
英宗初即位契丹遣使贺乾元节,公为馆伴。
诏取书入,置柩前,使者固请见上,曰:「取书非故典也」。
上以方衰绖不许,使者执书不肯入閤门
公曰:「昔北朝有丧,南使至柳河而还。
今朝廷重邻好,听君前至京师,达命于先帝,恩礼厚矣。
奈何更以取书为嫌乎」?
使者立授书。
是时朝廷未知契丹主之年,公从容杂佗语以问使者使者出不意,遽以实对,既而悔之,相顾愕眙,曰:「今复应兄事南朝矣」。
顷之,迁枢密直学士知成德军,兼真定府路安抚使
土俗多弃亲事浮屠,公案籍阅其不知法者,皆斥还其家,凡斥数千人。
真定数年,以疾辞位。
治平四年,以户部侍郎致仕。
其年八月丁未朔薨于家,年六十九。
公为人庄重,动止皆有法,不妄笑语。
居家孝友甚至,而当官谨严,始终如一
锄奸卫良,摧彊抚弱。
嘉兴二十年,人有过其县,闻民间犹思咏之,以为前后无有。
潭州,民遮道不得行,公谕解不能却,乃旋鞚而南曰:「当与汝归耳」。
众喜奔呼争先,道稍开,跃马北去,追至境者尚数百人。
僚佐议事,其言当者立从之,不当,不面斥其短,徐曰:「某意欲如此为安」。
众亦不能易也。
所部官属有罪,先以好言谕之,不变,乃诮责之。
惧而自改者盖十七八。
茍尚不变,乃案致于法,犹为亏除,不尽绳也。
有死于官下,其家孤贫不能自归者,必为赙歛卫送。
或无归者,则为存处立生业,嫁其女,诲其子弟,视如亲戚故人。
始望其貌,皆懔然畏之,久而求其心,乃知实仁厚长者也。
先娶王氏,再娶刘氏,封彭城郡君,皆先公即世。
三男:莘,将作监主簿
百药,大理寺丞
常,大理评事
二女,适太常博士荣安道、来安江懋简。
公薨之岁十月己酉葬于先茔。
百药暨常欲刻碑临道,俾异日乡人皆得瞻公之墓,不忘公之德。
馆阁校勘梁君焘状公之功行以授光,命为之铭。
光昔通判并州事,事公于河东,虽自知无文,不敢终辞。
铭曰:
古之君子,德盛道尊。
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公正衣冠,严不可干。
施之于政,乃仁乃宽。
吏畏而悛,民思不谖。
款铭垂美,以告后昆。
户部侍郎致仕周公志铭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一、《郧溪集》卷二○
周出姬姓,秦夺之地,迁于南阳彭城谯、汝南
古之杰德钜人,多出于汝南
后又徙渤海
公之祖乃居青州,遂为青之益都人
曾祖讳仁贵,世乱自匿不仕。
祖讳子元,传《戴氏礼》,中某科,为泾州司法参军
雍熙间,胡骑剽州,与田夫人俱殁,忠义明白,诏赠大理寺丞,夫人仙游县,官其子圭某官,是为公之考也。
仕至太子中舍,累赠兵部尚书
夫人李氏,常山郡太君
公讳沆,字子真
天圣二年进士科,主莱州胶水簿,又主密州诸城簿,迁镇宁军节度推官,知滨州渤海县。
荐者言其才,召为著作佐郎
公浑厚有气节,勤而敏于事。
胶水,乍治文案,穿陷根节,已若宿吏。
邑令老疲不任事,公徐引之,使就绳墨而未尝暴辞气,人以为难。
其去渤海也,民叩转运使乞留,天子闻之,即诏还渤海
公曰:「亲老矣,盍归养故乡乎」!
辞不行。
青州税,连以忧去职,服除,知秀州嘉兴县
兵诛西羌,擢同知凤翔府,再迁太常博士
道初转运判官以察不法,公首得之,贺者踵门,公方辞以亲未葬,遂知沂州,归葬于青。
已窆而召命至,入开封府推官
累奏事进退群辩,仁宗大异之。
及溪蛮出为盗,兵拿而不复解,求可以治蛮者,近臣以公闻。
上大喜,曰:「朕已识之矣,必能办吾事」。
刑部员外郎荆湖南路转运使
驰至徼下,蒐讲破贼计,以谓僚人伏于穷山荒林绝险之间,持盾出斗,僄如群鸟之跃。
北兵虽壮大,被铠挟矛而刓钝不可支,故屡奔折不救。
此未易倒穴而诛,独可钩致之耳。
乃募土豪镌谕之,繇是盘唐之族四百馀人携持而出,伏于旗下,馀党悉解散遁去,贼遂平
湖湘间方恃公,而召为度支判官,议者谓夺之非宜,复以直史馆知潭州
吏民相传告,哗叫以喜。
公即旧政益为久完策,分屯卫士诸栅,增置武吏,以逻贼出入。
戍兵被瘴病十七八,多物故,乃请以一岁更,士愈感奋为用。
居二年,南方益坚固,乃除河东路转运使,入为度支副使
南越罹侬贼戕燬,俾公为西路安抚使,诏非贼所经历不须行。
公谓不可使远民不遍知天子意,遂行不顾,所至宣布德泽,荒瘴茅草之乡,皆被天子涵毓之恩。
还为龙图阁待制,改直学士河东河北都转运使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知庆州,入判三班院银台司太常寺,兼礼仪事。
契丹遣使来献,于时仁宗已厌世,契丹欲置币于上前,公遽以义折之,契丹辞沮,卒授币有司,朝廷伟之。
枢密直学士真定路安抚使知成德军,累迁工部侍郎
以疾愿解成德印,遂以户部侍郎致仕,归于青乡里。
故人来谒,必扶力具尊酒相劳,道平生,甚乐。
疾甚,家人进药,挥去之,遂不复召医。
治平四年八月甲子,终于正寝,年六十九。
夫人王氏,继室刘氏,彭城郡
子莘,守将作监主簿,早卒;
百药,大理寺丞
常,大理评事
女适秘书丞荣安道,次适滁州来安江懋简,卒。
其年十月甲子,葬于益都县永固乡东邓村,祔先尚书之茔次。
文集二十一卷,奏议十五卷。
其为治清简,不张铓角,议政必先属官,有未尽乃出己意,酬问蹂至极当而后行之。
然嫉恶专断则无所屈,猾盗囊橐薰搜之无遗种,淫祠怪神一切撤去,学为浮屠而籍不应法者悉放为农焉。
嘉兴于今三十年,或问父老令孰贤,必以公对。
湖湘时,诏以閒田为官吏食租,受田者皆不如诏,自岭以南皆被劾得罪罢去。
公移文属部,应受田者悉还之,湖南一道独不挂吏议,当时称其长者。
其施设钜细缓急,各中文理如此。
自结发至引年而归,操履醇洁,老益不懈,其可铭也哉!
铭曰:
周自丰镐,后稷之孙。
赧迁惮狐,褫爵于秦。
汉祠王公,维号之存。
法曹孝廉,俱出汝坟
毁家见忠,廷尉维仁。
维公自奋,累然布衣。
遂以仕显,白发仪仪。
出入完洁,曾莫我疵。
茍有可诛,公发不疑。
度可掩覆,孰能公窥?
长于治人,古称吏师。
湘南之功,湘人歌之。
病知所止,引车以归。
于何考铭?
自公成德。
埋之幽墟,维年维亿。
看详受苏轼讥讽文字案奏元祐二年一月 北宋 · 范纯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四
瀛州防御推官钱世雄等进状理雪受苏轼讥讽文字案后罚铜事,元案内连坐官黄庭坚周邠颜复盛侨王汾钱世雄、吴绾、王安上杜子方、戚秉道,陈圭王巩苏轼谤讪诗不缴,罚铜二十斤;
王诜隐讳上书,诈不实,徒二年,追两官,合牵复。
昨有旨,王诜诉雪文字不得收接,未敢看详。
韩忠献公琦行状熙宁八年八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四八
韩姓出晋卿献子后,国于韩,秦灭韩,子孙分散,以国为氏。
案公所为家谱,推其先世功行爵里,至于八世有次序,曰:远祖居深州,为博陆人
八代祖朏为沂州司户参军,生洹,为登州录事参军
洹生全,为处士,老博陆
全生三子,曰乂宾,曰文操,曰存。
乂宾生定辞、昌辞,文操生隐辞、晦辞、审辞,存生正辞。
乂宾仕为成德军节度判官检校太子左庶子,兼御史中丞,以唐光启二年镇府立义坊之私第,以龙纪元年博野县蠡吾乡之北平原。
其子昌辞为坡城县令,以天复二年三月终于真定,以天复三年七月蠡吾
晋天福二年祔夫人张氏,改葬赵州赞皇城之北马村,是为高祖
昌辞生一子璆,终广晋府永济县,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齐国公
夫人史氏,追封齐国夫人
始葬相州安阳县丰安村,则公曾祖也。
生公之皇祖构,仕本朝为太子中允、知康州,终于治所,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燕国公
夫人李氏,深人嶬之女,晋相崧之犹子,追封燕国夫人
皇考国华,谏议大夫,卒建州,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魏国公,为时劳臣,国史有传。
庆历五年安阳县新安村尹洙师鲁志其墓,今富郑公为神道碑,载公事业甚详。
夫人罗氏,谏议大夫延吉之女,邺王绍威之孙,追封魏国太夫人
公之所生母胡氏,蜀士人觉之女,追封秦国太夫人
五代祖以上皆葬蠡吾,惟高祖赞皇,由曾祖以下皆葬安阳,故公为相人。
公之八代祖以下遭乱,虽仕不显,而皆以儒学行义世其家。
皇祖有功有德,用不极其器,一时有识咸谓庆必在后。
公生泉州,将生,秦国有异梦,晨有释子,状异服怪,不知其所从来,忽诣门曰:「是间有奇儿,毋失护视」!
忽不见。
公既长,朴厚不浮,少嬉弄,视瞻步履端正而中甚敏,所学不用力而过人,性淳一无邪曲,孝于其母,悌事诸兄,皆不教而能。
天圣五年仁宗初临轩试进士,公二十岁,名在第二,授将作监丞同判淄州,侍秦国之官。
踰年,秦国亡,哀毁过礼。
服除,迁太子中允,又改太常丞集贤院,知左藏库,徙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
时高科多径去为显职,鲜肯勤吏事,公独视狱讼、决曲直,终日坐府舍不倦。
府君王博文固已奇之,曰:「志异常人,此大器也」。
度支判官,授太常博士
景祐三年,求外补,得知舒州
留不行,以右司谏供职。
劝上明得失,正朝廷纲纪,亲近忠直,放远邪佞。
时灾异数见,宰相非其才,参政事者喜言谑,望轻无所补。
或私名器,用之中书,事拥不决。
公屡上疏,数中书不法事,疏寝不报,则乞出疏示中书
御史台集百官会议,决正是非。
论既坚,卒罢执政四人者。
又言赏罚当从中书出,今数闻有内降,此章献明肃馀弊也,不可不止。
王曾蔡齐宋绶,当世名臣,宜大用。
上纳其说。
王沂公见公论事切直有本末,喜谓公曰:「比年台谏官多畏避为自安计,不则激发近名。
如君固不负所职,谏官宜若此」。
沂公天下正人,公得此益自信。
未几,同议雅乐,知胡瑗阮逸邓保信黍尺钟律之法出私见,乖戾古制,奏罢之,仍用王朴旧乐。
公为谏官三年,排斥权倖,数称进名臣杜衍范仲淹等,补时政之阙七十馀疏,凡数百事,施用者十常七八。
朝廷宠其尽言,累欲用公知制诰,人以谓公,公曰:「吾乃以言责取利耶」?
议亦中寝。
右司郎中昭文馆直学士充接伴使。
发解开封府举人,与三司同定茶法。
契丹正旦国信使,还朝,同三司省国用,转起居舍人知谏院宝元二年,擢知制诰知审刑院
益、利路岁饥,为体量安抚使,加三品服。
蜀地号富饶,产金帛纨锦,中州岁仰给,有司乘便刻取,赋徭烦重,诸郡设而买院收市上供物,不以其直。
公为轻减蠲除之,逐贪残不职吏,罢冗役七百六十人,为饘粥济饥人一百九十馀万。
人曰:「使者之来,更生我也」。
赵元昊初叛,兵锋锐甚,中国久不知战,人心颇恐,士大夫多避西行。
公使蜀,道潼、陕归,奏事便殿。
上问西兵形势,公具以所闻对。
上谓曰:「朕比忧乏人按边,卿其为朕往」。
陕西安抚使,趣上道,公勇欲自效,驰至延安,则羌已解围去。
士气沮伤,将吏往往移病求罢职,公辄选练材武,治战守器,慰安居人,收召豪杰,与之计议,檄诸郡守城郭,如河北,始设烽燧以候虏。
先是,大将刘平战北,或诬其叛去,遂锢守平妻子,具狱河中府
公力辩白释之,录战死者赙恤赏赠。
边臣皆劝范雍延州,朝廷以为不能,欲以赵振代。
公奏曰:「粗勇,可使搏战,非谋议守边材。
愿留以观后效,无已则起范仲淹为可。
臣为国家忧,非私仲淹也。
若涉朋比,误陛下事,当族」。
庆人陈叔度等陈边防策,既而补官东南。
公奏曰:「忠义愤懑,为国献计,虽稍收用,乃置于僻左,实羁縻之,非所以开示诚意、来人才也」。
又奏罢率马令以宽民力,及裁处他利害甚悉,上益知可办大事。
康定元年五月,天子命公竦都护西师,开府永兴军,而以公为枢密直学士陕西经略安抚使同管勾都总管司事。
未几,遣学士晁宗悫入内都知守忠督出兵攻贼。
公曰:「如诏意为便,不则元昊聚兵出不意攻我,我仓卒赴敌,必败」。
合府争曰:「承平久不习战,羌寇暴起,今兵与将未训讲,其可深入客斗乎?
愿谨关塞以岁月平之」。
公所论不得用,使持奏还。
元昊镇戎军偏将刘继宗逆战,果不利,诏下切责,俾以进兵月日来上。
众复守旧议,公曰:「军事虽可择便宜行之,然大计亦不当固拒」。
乃划攻守二策,求中决。
公驰驿奏阙下,上许用攻策。
已而执政以为难,公不得已,独上章曰:「元昊窃数州之地,精兵不出五六万,馀皆妇女老弱,举族而行。
我四路之兵不为少,分戍数十城寨,彼聚而来故常众,我散故常寡,每遇每不敌,是以元昊能数胜。
今不究此失,乃待贼太过,以二十万重兵惴然坐守界濠,不敢与虏确,臣实痛之。
愿更命近臣观贼之隙,如不可不击,则愿不疑臣言」。
奏虽不下,知兵者以公说为然。
公往来塞下,勤苦忘寝食,期有以报上。
出按屯,至泾原,闻元昊乞和,公谕诸将曰:「无约而降者谋也,宜益备,不可懈弛」。
遽调兵瓦亭,兵未集,贼果钞山外。
公指图授诸将曰:「山间狭隘可守,过此必有伏。
或致师以怒我,为饵以诱我,皆无得辄出,待其归且惰也邀击之」。
裨将福、王仲保狃小胜,数违制度。
公遣府吏耿传就诘责,不从,则又檄福曰:「违节度,有功亦斩」。
任福犹进兵,遇伏,遂战死。
嫉公者乞置公大罪,后大帅使收馀兵,得檄衣带间,封上之。
安抚使王公尧臣亦以实奏,朝廷知罪在诸将,止左迁右司谏,以职知秦州
数月还旧官,仍进礼部郎中,兼秦陇凤翔阶成州路驻泊步军都总管、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等使。
公在秦,增广州城,以保固东西京,招辑属户,益市诸羌马,讨杀生羌之钞边者,厉兵以待贼。
讫公去,秦贼不敢窥秦塞为盗。
庆历二年陕西四帅皆改观察使,公为秦州观察使,曰:「吾君忧边,臣子何可以择官」?
独不辞。
十月,迁谏议大夫,复为枢密直学士
十一月,充陕西四路沿边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等使,屯泾州
初,京师所遣戍兵,脆懦不习苦,贼常轻之,目曰东军,而士兵劲悍善战。
公奏增土兵以抗贼,而稍减屯戍,内实京师
又以笼竿城据冲要,乞建为德顺军,以蔽萧关鸣沙之道。
既任事久,岁补月完,甲械精坚,诸城皆有备,赏罚信于军中,将亦习斗,识形势,每出辄有功,勇气倍于初。
时公方建请于鄜、庆、渭三州各以土兵三万为一军,军虽别屯,而耳目相通为一,视虏所不备,互出捣之,破其和市,屠其种落,困挠其国。
因以招横山之人,度横山隳则平,夏兵素弱,必不能我支矣。
下视兴、灵,穴中兔耳。
章既上,又与范公定谋益坚,而元昊黠贼,知不可敌,亦敛兵不敢辄近塞。
公与范公在兵间最久,两公名重一时,人心归之,乐为之用。
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
仁宗知公久劳于外,遣使密谕旨曰:「卿孤立无人援荐,独朕知之,行召卿矣」。
明年春,与范公同召拜枢密副使
公自请捍边至五表,不听。
既至,与范公伸前议,同决策上前,期以兵覆元昊
夏国送欸,公谋不果用,范公每恨龃龉功不就,故作《阅古堂诗》叙其事,传于世。
边事虽欲讲解,元昊犹上书邀朝廷,其轻者欲自建元,为父子,呼兀卒,及令我使与陪臣为列。
二府遽欲从之,公独谓不可许,数廷议,众尚不从。
公持之愈坚,故晏丞相至变色而起。
公守所见不易,卒杀其礼如公言。
仁宗以天下多事,急于求治,手诏宰相杜衍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有可施行,宜以时上之」。
又开天章阁赐坐,咨访急务。
公条九事,大略备西北、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抑侥倖、进有能、退不才、去冗食、慎入官;
继又献七事,议稍用而小人已侧目不安。
二府或合班奏事,公必尽言,事虽属中书,公亦对上指陈其实,同列尤不悦。
仁宗识之曰:「韩琦性直」。
苏舜钦坐会饮奏邸,言者欲因缘舜钦事以累一二执政,弹劾甚急,宦者操文符捕人送狱,士人为之纷骇。
公从容奏曰:「舜钦一醉饱之过,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若是?
陛下圣德素仁厚,何尝为此耶」?
上悔见于色。
又近臣奏王益柔为傲歌,乞诛。
公因奏曰:「益柔少年狂语,何足深治?
天下大事固不少,近臣同国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为傲歌可见也」。
上悟,稍宽之。
富郑公安抚河北,还至都门,命守郓。
公奏曰:「朝廷闻北虏点兵,以忠义请行,事毕归奏,去京师咫尺,胸中筹策,不得一陈于陛下之前,乃责补闲郡,四方不闻其罪,曾无一人为言者,臣窃为陛下惜之」。
累上不报。
前此,陕西帅郑公戬以刘沪董士廉水洛泾原守将尹洙狄青谓非便,诏辍其役。
会戬罢兼泾原路,二人犹城之,欲斩以徇,不克。
戬论救于朝,朝廷薄士廉罪。
公曰:「二人者实违诏尔,可无罪」?
列十事辨析。
士廉与二人者诣阙讼,而柄臣为之左右,又属公与当时有名大臣改更天下敝事,侥倖者惮之。
故富公、杜公相继罢去,公亦恳求补外,除资政殿学士、知扬州,徙郓州,又知真定府,兼都总管
四年间连易三州,所至设条教、葺帑廪、治武库、劝农兴学,人人乐其恺悌,爱慕之如父母。
移知定州事,兼都总管本路安抚使
定州久用武将,治兵不知法度,至于骄不可使。
明公镐引诸州兵平甘陵,独定兵邀赏赉、出怨语,几欲噪城下。
公素闻其事,以为定兵不治将为乱。
既至,即用兵律裁之,察其横军中尤不可教者,捽首斩军门外。
士死国,赙赏其家,养其孤儿,使继衣廪。
恩威既信,则仿古兵法作方、圆、锐三阵,指授偏将,日月教习之。
由是定兵精劲齐一,号为可用,冠河朔
京师发龙猛卒戍保州,在道窃取人衣屦,或饮讫不与人直。
至定即留不遣,曰:「保州极塞,尝有叛者,岂可杂以骄兵戍之」?
易素教者数百人以往,而所留卒未踰月,亦皆就律,不敢复犯法。
一府裨佐如狄青辈,熟闻公平日语,见其施为,后亦皆为名将。
岁大歉,为法赈之,活饥人数百万。
诏书褒美,邻城旁路刺取其政以为法,视中山隐然为雄镇,声动虏中。
资政殿大学士礼部侍郎,又加观文殿大学士,俾公再任。
皇祐年,受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兼河东经略安抚使
入境,罢前帅所兴不急之役,奏逐怙势不法宦者廖诰然。
契丹吞蚀边地,公遣将苏安静抵境上,召酋豪与语曰:「尔移文尝借天池庙,则皆我地,何可得坏国信义,侵淫诋谰。
我,边臣也,为天子守此土,势必与尔辩」!
契丹理屈,遂归我冷泉村。
代州阳武寨,旧用黄嵬山麓为界,戎人侵不已。
公又遣安静堑地立石限之,自此不敢耕山上。
后公为枢密使,使人萧沪、吴湛来,以辞受馆伴使张昪曰:「南北地界多相冒,如黄嵬山则可,今已置不辩,愿后谨封略」。
欲勿受,公曰:「彼辞服矣,受之勿失。
异时或有地界为争端,此得以为据」。
受之。
祖宗朝潘美为帅,避寇钞为己累,令民内徙,空塞下不耕,号禁地,而忻、代州宁化火山军废田甚广。
欧阳公修尝奏乞耕之,为并帅沮挠,久不行。
公至,遣人行视曰:「此皆我腴田民居,若旧迹犹存。
今不耕,适留以资虏,后且皆为虏人有之矣」。
遂奏募弓箭手居之。
得户四千,垦地九千六百顷。
属城岁发防秋兵至河外,人病远饷。
公曰:「寇来可前知,奚防秋为」?
罢不复遣。
河东俗杂,羌夷用火葬。
公为买田封表,刻石著令,使得葬于其中,人遂以焚尸为耻。
属疾,上旄节,乞守便郡,命以节度使相州
民遮留不得去,至发桥堑道,行六七驿,知不可留,乃还。
守相踰年,疾既愈,召为工部尚书三司使
上道,除枢密使
公以皇朝百馀年,祖宗以征伐平定中国,外临制四夷,机事归枢密府,文书藏于吏舍,朽蠹散亡为可惜,奏择吏整比纪次之。
多得三圣亲笔,见其神断及四方兵要根本,为六百八十卷,则制禄令、驿令,使有成法,三司吏不得复弄文移为稽,故赇赂自绝,迄今以为便。
请稍出内帑钱籴数百万实边备,建遣郝质王庆民
度藏才三族故地,命郭霭复城为丰州,与麟府相为羽翼,瞰契丹、夏国相通之道。
嘉祐三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中书习旧弊,每事必用例。
五房史操例在手,顾金钱惟意所出,去取所欲与一日举用之所不决,欲行或匿例不见。
公令删取五房例及刑房断例,除其冗谬不可用者,为纲目类次之,封縢谨掌,每用例必自阅。
自是人始知赏罚可否在宰相,五房史不得高下于其间。
又编中书机密知枢密院,举督天下吏职,严京师司察,不职者及贵臣挟持放纵,有罪无所贷,以惩废弛之风。
阴消宦者权,又议试补宗室外官、兴学校、变科举,别考五路贡士,虽不行,其后颇如其说。
公自为宰相,即与当时诸公同力一德,谋议制作,完备天下。
士所汲引,多正直有名,或忠厚可镇风俗,列侍从、备台谏,以公议用之,士莫自知出何人门下。
嘉祐四年,下吁享赦,事多便民者。
诸路举学行尤异,敦遣诣京师,馆于太学,试舍人院差使受官。
立柴氏后为崇义公,法《春秋》存亡国继绝之义。
择才臣诣四方,宽恤民力,籍户绝田租,为广惠仓以广赈恤,募耕唐、邓废田,劝课农作。
摹方书、赋药物以救疾病。
守令治最者久其任,以率吏课。
载定令敕,以省疑谳。
弛茶禁,以便东南之人,愚民得无陷大罪。
议者以谓近于三代之仁义,多公所论议施行。
六年八月,进拜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时朝廷闲暇,内外丰乐,百官有司各得其职,四民不失业,幼弱遂,老疾养,外夷宾服,天下称太平矣。
仁宗春秋高,继嗣未立,天下以为忧。
虽或有言者,而大臣莫敢为议首。
公数乘间奏乞选立皇子
他日复进曰:「国继嗣,天下社稷根本,天下元元之命系于此。
今不早定,日复一日,愚臣窃为寒心。
陛下置天下之民于仁寿安乐四十一年矣,惟万世之业,何可不虑!
臣备位冢宰,思所以报陛下,为无穷计,宜莫先此」。
上顾曰:「后宫一二欲就馆,卿其无亟」。
后诞育皆皇女。
一日,挟《孔光传》进对曰:「汉成帝立二十五年无继嗣,已议立帝弟之子定陶王皇太子
成帝中材常主,犹能之,以陛下之圣,何难于此哉!
太祖为天下长虑,福流至今,况宗子入继,则陛下真有子矣。
盛德大庆,传之万古,孰有踰陛下者?
惟陛下以太祖心,则无不可矣」。
仁宗感悟,始以英宗判宗正寺
英宗力辞,宦官宫妾势未便,中外皆为危之。
公复启曰:「陛下属之以大任,而不肯当,盖其沉远详重,识虑有以过人,非有他也。
事犹豫不决,招谗慝、生变故。
且名未正则尚得以辞,名体一定,父子之分明,则浮议亦不得复摇矣」。
仁宗纳曰:「如此,则宜乘明堂大礼前亟立为皇子」。
乃召枢密大臣谕其事。
大臣或愕曰:「此大事,无遽」!
上顾曰:「朕意决矣」。
「诚如此,臣敢为天下贺」。
又召学士为诏书,学士亦请对,然后进稿。
英宗既为皇太子,尚坚卧。
公又奏曰:「今既为陛下子,何所间哉?
愿令宫人就谕旨及本宫族属敦劝」。
上如其请,先帝始就庆宁宫。
仁宗弃天下,平旦入预主大计,英宗即皇帝位,宫门徐开,追百官班宣遗制,卫士坐甲,诸司幕庑下治丧,人情肃然,日至已午,市肆犹有未知者。
公性厚重,未尝名其功,其门人亲客或燕坐,从容语及立皇子定策事,必正色曰:「此仁宗神德圣断,为天下计,皇太后母道内助之力,朝廷有定议久矣,臣子何预焉」?
故一二大事,天下莫知其详。
仁宗皇帝山陵使,述仁宗遗意,省浮费,人不劳而办。
使还,累辞位,不许。
英宗初即位,感疾,公日至寝门,执丹剂跪进。
君臣相知,凡公所进,纳而不拒。
既退,则立帘下,以至诚大义上慰慈寿宫,镇压憸谗,委安内外。
英宗疾已平,遂请日视朝前后殿,整素仗行,幸祈雨,幸宗室丧,以释众疑。
民望见车驾出,咸感涕相贺曰:「吾君貌类祖宗,真圣主也」。
寿宫闻之喜,即下手诏,辞预政。
提举修《仁宗实录》,仍进右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恳免凡六七上章,不得请,乃已。
又差兼枢密院事,公复上还相事。
英宗手诏曰:「卿有大德于朕,有大功于时,一旦无名谢事而去,岂不骇天下之耳目,而重朕之过乎?
其辅朕,使无忝先帝之命,则卿之终惠也」。
公顿首奉诏。
为南郊大礼使,祠事毕,恩封魏国公
公辞兼枢密院,朝廷从之。
濮安懿王英宗践祚,例当改封,英宗尤详慎,不欲遽。
既踰大祥,始诏两制议其礼。
两制谓当封大国,称皇伯,中书疑所生称皇伯无经据,又封爵须下诰,名之则未得其中。
事下三省再议。
英宗复诏罢之,而台谏官中书不已,尤指切欧阳公,至相率纳告身。
游说者煽助之,凡论议是中书者,目为邪佞,其势可畏,诸公莫不避匿自解。
公独谓人曰:「此中书事,皆共议,何可独罪欧阳公」?
士大夫叹其平直忠谅,不肯推谤以与人。
英宗所生,讫今为濮王,为仙游县,识者皆疑其非礼意。
公素陕西苦屯戍,馈饷颇艰,当得民兵以为助,因乞籍民为义勇。
二府难其事,谏官亦争之。
曰:「关辅民将惊骇亡去,愿以一身救二十万人死」。
二府以白上。
上曰:「河北有义勇乎」?
曰:「有」。
河东有义勇乎」?
曰:「有」。
「然则陕西奚为不可耶」?
论遂决。
至今关辅为便,人皆服上之言简而尽,而亦多公之守也。
贼寇大顺城,公言宜留岁赐,遣使诘其罪,大臣自文丞相悉以为不然,左右或举宝元康定之丧帅以动上意。
公曰:「军事须料彼此,今日御戎之备大过昔时,且谅祚狂童,国人不附其势,何敢望元昊
诘之必服」。
大臣或私相语曰:「渠谓料敌,且观渠所料」。
公卒建议遣何次公往诘谅祚,逾月而次公还,以谅祚表闻。
英宗已卧疾,二府起居毕,公扣御榻曰:「谅祚表云何」?
英宗力疾,顾曰:「一如所料」。
及渐革,公亲奉手札授内侍高居简,命学士草制书,立今上为皇太子,别置东宫官属。
上即位柩前,以为英宗山陵使,加守司空兼侍中
王陶东宫官御史府中丞,意有所觖望,奏弹宰相不押常朝班。
公以宰相日奏事垂拱,退诣文德殿押常朝班,或已过辰正,则御史台放班,行之已数十年为故事。
愤不胜,乃诬诋,语涉不逊,谏官阴为协比。
上察其奸,罢言职,公亦遽乞补郡。
乃遣内侍张茂则赐手诏慰谕起之。
永厚复土,还朝,又以疾辞位,除镇安武胜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赐第京师,擢其子忠彦为秘阁校理,迁其三子官。
公谓领两镇,近世所无有,力辞不拜,改淮南节度使,虚上相之位以待。
种谔以兵取绥州,纳降人嵬名山族帐数万人,谅祚将以兵报,西边皆警。
公往经略,授陕西安抚使,判永兴军
方行,夏人诱保安军守将杨定杀之以复怨。
既趋关中,知羌中苦饥,又负罪,势可以困,奏绝其岁赐,选将厉兵,具餴糗器用,移师西指,为出讨计。
谅祚死,秉常告哀谢罪,械送杀杨定者李宗贵、韩道喜以自赎。
时议多欲弃绥州,朝廷已屡促废。
公曰:「绥州要害,出贼胁下,已得之,何可废也?
宜增筑,畀属户大酋折继世、降羌嵬名山守之。
后虽不取,足以易地」。
未见听,则使府刘航驿奏。
后果用易塞门、安远故寨,不合,卒留为绥德城,险固可守,虏人常恨失之。
狂人尉仓等谋为乱,以术禽取戮之,不脱一人,宽其诖误。
又城喷洙保、据筚篥川、赴甘谷寨、拓秦川之塞,招引弓箭手居之,便宜修泾原
叶燮会为《熙宁棚画图》付将吏,教以方略,张声援,屯兵扼贼路。
毕役,虏不敢犯,皆夺其地利,包属羌于其中,以固藩卫。
武事有序,则欲先收横山,渐取河南地,遂为大字檄,陈向背祸福,榜塞下,誊入虏中,招横山之众。
而或者恐其有功,力沮坏之,乞退守乡郡,复判相州
其年河决,地大震,比震未止,民多饥馑流亡。
上遣贵近喻意,仍赐手诏,以为河北安抚使、判大名府
又以手札敕中书,叶济所画,无或格留。
公布宣朝廷恩意,给券赈米,本业之徙者半道而复。
时方推行常平法,公言:「朝廷下令,以百姓不足而兼并之家乘其急以邀倍息,故贷予以赈其阙,有合于先王散惠兴利之法。
今郡县欲收子钱,异令意」。
遂与条例司章交上。
乞守徐州,不许。
初,法下,公曰:「某老臣也,义不敢默」。
及不听,晓官属亟奉行曰:「某一郡守也,其敢不如令」。
上留意河北事,诏问八条,公悉所见以对。
熙宁四年二月,改永兴军节度使、京兆尹,再任,辞,乃仍旧官。
六年,复请相。
既至之二年,告老至三四,甚恳。
每奏至,上必遣使宣谕。
契丹遣使言沿边地界,诏问策画。
公慨然曰:「君父遇我甚厚,有韫不言,是不忠也。
生平于常人犹不敢不尽,况吾君乎?
姑尽此心以报吾君。
事吾君之心尽,则所以报先帝也。
吾宁以言得罪,犹愈于老疾濒死之年以不言负天下责」。
遂条上数千言。
既又力谢事,上加恩慰抚。
八年,复改永兴军节度使、行京兆尹,不从其所请,而公已疾革矣。
六月二十三日,大星堕于州昼锦堂侧,枥马皆躣,郡中惊相语,家人不敢以告。
公素明性理,虽笃,安卧不乱,以其月二十四日终于州治之正寝。
公器量过人,性浑厚,不为田畛峭壁巉堑,功盖天下,位冠人臣,不见其喜;
任莫大之责,蹈不测之祸,身危于累卵,不见其忧,怡然未尝为事物迁动。
平生无伪饰,其语言、其行事,进立于朝,与士大夫语,退息于室,与家人言,一出于诚。
人或从公数十年,记公言行,相与反复考究,表里皆合,无一不相应。
其所措置规模,宏大高远,外视如甚略,已而详观之,中则细故微物,莫不各有区处,故有志必成。
当其为学士帅边,年未三十,天下已称为韩公而不名。
及典枢密名益重山东大儒石介尝为《庆历圣德诗》,谓可属大事,重厚如勃,世不以其言为过。
后屡当大事,系安危,而有言于上,无不信者,由公素望信于人主、著于天下也。
平居与人接,礼下之,问劳慰存,气语和易。
容人过失,不以为己忤,小大无所较计。
及朝廷事,则守其所当争,极于义理而后止,毅然不夺。
喜用有名之士,或不识其面,既用之,其人亦不自知所进荐也。
不私所亲以官,而怨家仇人其才果可用,必用之。
扬州日,转运使李参沮州事;
陕西尝救有罪将李纬宽之,而子师中不知,犹讼于朝;
孙沔御史,以西事诋公甚力,及为宰相,悉置不报,显进之。
三人者皆愧悔深自恨。
重恩义,好乐士大夫,奖与后进。
赒人之急,视用财物如瓦砾糠粺,不以慁其意。
既立则捐己服用玩好,或脱取家人簪珥与之,士归趋之无远近。
公不厌疏戚,及交旧之孙子寒寠无所托以为生者,常十数家。
少善尹师鲁师鲁亡,割俸俾其家,为直其冤于朝,仍奏录其子。
合宗族百口,衣食均等无所异。
嫁孤女十馀人,养育诸侄,比于己子。
所得恩例先及旁族,逮其终,子有褐衣未命者。
追孝祖考,恨不及养奉,茔域甚厚。
自五世祖冢皆访得之,买田其旁,植梧槚,召人守视之。
贵显五十年,身为将相,累更大赐予,及其殁也,卒无羡钱,室无奇玩,赖天子赐金帛、官出葬资,丧事得以无乏。
姿貌英特,美须髯,骨骼清耸,眉目森秀,图绘传天下,人以谓如高山大岳,望之气象雄杰,而包蓄细微,普施雷雨,藏匿宝怪,盖自然也。
每朝服冠盖而出,民老幼倚舂弛担,辄夹路观,伫立咨嗟。
平时家居,虽祁寒、盛暑、倦剧、对僮使,亦摄衣危坐无怠容。
遇事遽卒而意不乱,冗剧而才有馀。
兵侍帐,百吏绕前,处之安静裕如也,已而剖决,皆就条理。
勤于吏职,簿书文檄,检察研核,莫不躬亲。
左右或曰:「公位重,年耆艾,功名如此,朝廷赐守乡郡以养安,幸无亲小事」。
公曰:「己惮劳烦,吏民当有受弊者。
且俸禄日万钱,不事事,吾何安哉」?
公尤知命,每诫其子曰:「穷达祸福固有定分,枉道以求之,徒丧所志,慎守勿为也。
余以孤忠自信,未尝有因缘凭藉,而每遭人主为知己。
今忝三公,所恃者公道与神明而已矣,焉可诬哉」!
其自守如此。
所亲重范文正公、今富郑公最笃,及论事于上前,系国家利害,各正色辨折,不相借假,退不失其欢。
公既解相印,今仆射王丞相素负天下重名,少许可,尝遗公书,谓过周勃霍光姚崇宋璟
又曰:「为古人所未尝任,大臣所不敢」。
天下以为名言。
欧阳文忠公亦曰:「进退之际,从容有馀,德业两全,谤谗自止,过周公远矣」。
当时所降制书,亦多以裴度拟公焉。
所历诸大镇,皆有遗爱,人皆画像事之,独魏人于生祠为塑像,岁时瞻奠,比狄梁公
戎狄尤畏公名,凡使契丹及来使者,必问:「韩侍中安否?
今何在」?
子忠彦使幕北,虏主问左右:「孰尝屡使南朝,识韩侍中
忠彦貌类父否」?
或对曰:「颇类」。
乃即燕坐,命画工图之而去。
馆伴杨兴宗遽以此告忠彦
北门为聘使道,旧与京尹书皆押字不名。
及公留守,则名于书。
副使禹锡仍喻来介曰:「以侍中在此,故特名」。
及公去魏,后留守引前比欲得其名,数彊之,卒不可。
每南来涉临青界,即诫其下曰:「此韩侍中境,无多须索也」。
天姿简俭,于图画博奕,凡声伎之娱无所嗜,独喜观书史,昼夜不倦,记览博洽
所为文章,明白简重有气,如仁宗英宗哀册文,诸应制及辩论碑志,天下传爱之。
馀暇学翰墨,得颜鲁公楷法。
家聚书万馀卷,悉经签题点勘,列屋贮之,目曰:「万籍堂」。
所著《安阳籍类》五十卷、《二府忠议》五卷、《谏垣存稿》三卷、《陕西奏议》二十卷,手编《家传集》六十卷,藏于家,馀未及纪次,残稿尚多。
夫人崔氏,工部侍郎立之女,先公而亡,累封魏国夫人
六男:长忠彦秘书丞秘阁校理
端彦大理寺丞
次良彦,秘书省校书郎,早卒;
次纯彦、粹彦,并大理评事
次喜彦,幼未仕。
女子五人:长适大理寺丞王景修,三人不育,次在室。
孙六人,曰治,大理评事
曰戢,太常寺太祝
曰澡、曰洽、曰浩、曰诚,并幼。
礼官李清臣曰:清臣少亲魏国韩公,颇闻其终始大略行事如前。
公之讣至也,天子即日下诏,以公配享英宗庭。
又命清臣中牟器币驰驿祭,及使者赙金帛,贵臣往还护葬事,相错道中,道路皆叹息感恸。
祭事毕,清臣又以私礼哭其堂,入吊其孤,则北方父老,亦有远千里来哭庭下者。
及还朝,士大夫相问讯,亦莫不嗟惨见于色。
暨趋太常太常僚吏皆曰:七月癸酉,上为公素服哭菀中,举音过常数,左右皆助恻惨,恩章追悼如此。
清臣又尝窃读其家所被诰,乃真赠尚书令,不为兼官以赠,于人臣贵莫比此,独自韩公始,虽太宗褒赠赵韩王普,亦不能过也。
退而思曰,上仁圣,顾念耆老恩礼至矣,然非公其孰宜之!
公尝为宰相十年,仁宗待遇冠群臣,委之以政,而天下不见其有所专也。
天下莫不遂其生,鼓舞歌颂一德,而不知其功出宰相也。
及履艰危、定策奉诏之臣,立皇子皇太子者各一,受遗诏、立天子者再,尊宗庙、强社稷,功及生人,而进退从容,不见有颜色之异也。
当其可忧,人莫不忧,朝廷以公为安危,人情视公为去就,公于是时一却足,大事倾动矣。
公屹然山立,决大疑,解大忧,至天下卒无事。
今天子纂绍皇统,以文武仁孝惠养天下,日问安进膳,两宫康乐
虽祖宗贶施,天地降福,圣德集于上躬,然考其功绪基源,则定策之臣功为大。
故曰:恩礼于公为宜。
清臣所摭皆实,敢以告史氏,以上尚书省,移于太常
谨状。
熙宁八年八月日,宣德郎、守太常寺、充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李清臣状。
欲以石易画,晋卿难之,穆父欲兼取二物,颖叔欲焚画碎石,乃复次前韵,并解二诗之意1092年 北宋 · 苏轼
 押词韵第十五部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春冰无真坚,霜叶失故绿。
鴳疑鹏万里,蚿笑夔一足。
二豪争攘袂,先生捧腹
明镜既无台,净瓶何用蹙(古蹴、蹙通。)
盆山不可隐,画马无由牧。
聊将置庭宇,何必弃沟渎。
焚宝真爱宝,碎玉未忘玉。
久知公子贤,出语耆年伏。
欲观转物妙,故以求马卜。
维摩既复舍,天女还相逐。
授之无尽灯,照此久幽谷。
定心无一物,法乐五欲
三峨吾乡里,万马君部曲。
卧云行归休,破贼见神速晋卿将种,常有此志。)
王定国(一三)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六四
某启:如闻晋卿已召还都,月给百千,其女泣诉,圣主为恻然也。
恐要知。
来诗愈奇,欲和,又不欲频频破戒。
自到此,惟以书史为乐,比从仕废学,少免荒唐也。
近于侧左得荒地数十亩,买牛一具,躬耕其中。
今岁旱,米贵甚。
近日方得雨,日夜垦辟,欲种麦,虽劳苦,却亦有味。
邻曲相逢欣欣,欲自号鏖糟陂里陶靖节,如何?
君数书,笔法渐逼晋人,吾笔法亦少进耶?
画不能皆好,醉后画得一二十纸中,时有一纸可观,然多为人持去。
于君岂复有爱,但卒急画不成也。
今后当有醉笔,嘉者聚之,以须的信寄去也。
张文潜(二)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二
某启:屏居荒服,真无一物为信。
有桄榔方杖一枚,前此土人不知以为杖也。
勿诮微陋,收其远意尔。
荔枝正出林下,恣食亦一快也。
罗浮曾一游,每出劳人,不如闭户之有味也。
术不辍服。
无咎竟坐修造,不肖累之也,愧怍。
家有婢,能造酒,极佳,全似王晋卿家碧香,但乏可与饮者尔。
罗浮道士邓守安,虽朴野,养练有功,至行清苦,常欲济人,深可钦爱。
见邀之在此,又颇集医药,极有益也。
曾子开陆农师俱不免,以知默定非智力所能避就也。
小儿承问,不欲令拜状烦览也。
钱济明(五)1095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三、《古今尺牍清裁》卷五四、《罗浮山志全编》卷一○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某启:近在吴子野处领来教,尚稽答谢,悚息之至。
远蒙差人,固佩契义矣,而卓契顺者,又可奇也。
无以答其意,与写数纸,公可取一阅也。
寄惠白术,极所欲得也。
笺格甚高,想见风裁,回信唯有紫团参一板,疑可以奉亲,故不以微鲜为愧也。
两儿子曾拜见否?
凡百想有以训之。
幼子过相随,甚干事,且不废学。
子惠书,回答简率,一一封内,必不罪也。
岭南家家造酒,近得一桂香酒法,酿成不减王晋卿碧香,亦谪居一喜事也。
有一颂,亲作小字录呈
勿示人,千万千万!
参寥子(七)1091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二二、《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一 创作地点:安徽省阜阳市
某在颍,一味适其自得也。
承惠家园新茗,珍感之至。
紫衣脚色已付钱,今冬必得。
已托王晋卿收附递至智果也。
四公子亭他辈非吝,但近日人言尤可畏,薄恶之甚,故未可也。
必深悉此。
颖上人道业必进,托为传语。
聪公病懒不写书,不讶!
不讶!
迈已赴河间,来书续附去次。
少游近致一场闹,皆群小忌其超拔也。
今且无事,闲知之。
宝月大师(一 以下俱杭倅)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二四、《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一
某启:久不奉书,盖冗惰相因,必未讶也。
史厚秀才蔡子华处领来书,喜知法体佳胜,此中并安。
请补外,蒙恩除杭倅,旦夕出京,且往陈州相聚,至九月初方行。
愈远乡里,曷胜依黯
累示及瑜、隆紫衣号,近为干得王诜驸马奏瑜为海慧大师文字,更旬日方出。
《圆觉经》云:「法界海慧,照了诸相」。
文潞公亦许奏隆紫衣,然须俟来年,遇圣节方可奏。
已差祠部吏人到王驸马宅,计会与瑜师文字,才得即入递次,莫更一两月,方得敕出。
此事自难得,偶成此二事也。
临行草草,不尽所怀,惟千万珍重。
宝月大师(二)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二四、《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一、《清河书画舫》卷九上
屡蒙寄纸糖,一一愧荷。
驸马都尉王晋卿画山水寒林,冠绝一时,非画工所能彷佛。
得一古松帐子奉寄,非吾兄别识,不寄去也。
幸秘藏之,亦使蜀中工者见长意思也。
他甚自珍惜,不妄与人画,知之。
王晋卿诗后1086年9月8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六、《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晋卿为仆所累。
仆既谪齐安晋卿亦贬武当
饥寒穷困,本书生常分,仆处不戚戚固宜,独怪晋卿以贵公子罹此忧患,而不失其正,诗词益工,超然有世外之乐,此孔子所谓「可与久处约,长处乐」者。
元祐元年九月八日
黄泥坂词后1086年11月21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七、《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八、《古今法书苑》卷四二、光绪《黄冈县志》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余在黄州,大醉中作此词,小儿辈藏去稿,醒后不复见也。
前夜与黄鲁直张文潜晁无咎夜坐。
三客翻倒几案,搜索箧笥,偶得之,字半不可读,以意寻究,乃得其全。
文潜喜甚,手录一本遗余,持元本去。
明日王晋卿书,云:「吾日夕购子书不厌,近又以三缣博两纸。
子有近书,当稍以遗我,毋多费我绢也」。
乃用澄心堂纸、李承晏墨书此遗之。
元祐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南唐挑耳图1091年8月2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四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七○、《文章辨体汇选》卷三六八、《八代文钞》第二十九册、《法墨珍图记》卷一、《书画鉴影》卷一、高邮帖、嘉庆《高邮州志》卷一一下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王晋卿尝暴得耳聋,意不能堪,求方于仆。
仆答之云:「君是将种,断头穴胸,当无所惜,两耳堪作底用,割舍不得?
限三日疾去,不去,割取我耳」。
晋卿洒然而悟。
三日,病良已,以颂示仆云:「老坡心急频相劝,性难只得三日限。
我耳已较君不割,且喜两家总平善」。
今见定国所藏《挑耳图》,云得之晋卿,聊识此事。
元祐六年八月二日书。
宝绘堂记1077年7月22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七、《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五、《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四○、《文章正宗》续集卷三、《文编》卷五六、《文章辨体汇选》卷六○八、《古今图书集成》艺术典卷七八九、雍正《山西通志》卷二○二、《渊鉴类函》卷三四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徐州市
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
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
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足以为乐。
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
然圣人未尝废此四者,亦聊以寓意焉耳。
刘备之雄才也,而好结髦。
嵇康之达也,而好锻鍊。
阮孚之放也,而好蜡屐
此岂有声色臭味也哉,而乐之终身不厌。
凡物之可喜,足以悦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书与画。
然至其留意而不释,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
钟繇至以此呕血发冢,宋孝武王僧虔至以此相忌,桓玄之走舸,王涯之复壁,皆以儿戏害其国、凶其身。
此留意之祸也。
始吾少时,尝好此二者,家之所有,惟恐其失之,人之所有,惟恐其不吾予也。
既而自笑曰:吾薄富贵而厚于书,轻死生而重于画,岂不颠倒错缪失其本心也哉?
自是不复好。
见可喜者虽时复蓄之,然为人取去,亦不复惜也。
譬之烟云之过眼,百鸟之感耳,岂不欣然接之,然去而不复念也。
于是乎二物者常为吾乐而不能为吾病。
驸马都尉王君晋卿虽在戚里,而其被服礼义,学问诗书,常与寒士角。
平居攘去膏粱,屏远声色,而从事于书画,作宝绘堂于私第之东,以蓄其所有,而求文以为记。
恐其不幸而类吾少时之所好,故以是告之,庶几全其乐而远其病也。
熙宁十年七月二十二日记。
雪堂义墨1087年12月21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祐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驸马都尉王晋卿致墨二十六丸,凡十馀品。
杂研之,作数十字,以观其色之深浅。
若果佳,当捣合为一品,亦当为佳墨。
予昔在黄州,邻近四五郡皆送酒,予合置一器中,谓之雪堂义樽
今又当为雪堂义墨耶?
王晋卿1089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三、《苏文忠公全集》卷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王晋卿造墨,用黄金丹砂,墨成,价与金等。
三衢蔡瑫自烟煤胶外,一物不用,特以和剂有法,甚黑而光,殆不减晋卿
胡人谓犀黑暗,象白暗,可以名墨,亦可以名
相国寺题名1088年8月5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相国寺
苏子瞻子由孙子发秦少游同来晋卿墨竹申先生亦来。
元祐三年八月五日。老申一百一岁。
按:《癸辛杂识》别集卷上《汴梁杂事》条引罗寿可《再游汴梁记》。又见《永乐大典》卷一三八二三《相国寺》条引《周草窗先生记》。
耳疾去后呈东坡 北宋 · 王诜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七部
老婆心急频相劝,性难只得三日限。
我耳已较君不割,且喜两家皆平善宋赵令畤《侯鲭录》卷三 《侯鲭录》引《东坡志林》:王晋卿尝暴得耳疾,意不能堪,求方于仆。仆答之曰:“君是将种,断头穴胸当无无所惜,两耳堪作底用,割舍不得。限三日疾去,不去割取我耳。”晋卿洒然而悟,三日病哀已,以诗示仆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