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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润州君墓嘉祐六年四月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君讳奕,字蒙伯
其先,汉唐以来,世有显人,至祖考皆仕国朝。
考讳若虚,尚书屯田员外郎,赠光禄卿
光禄之碑,尝铭之,系次详焉。
天圣八年进士及第,授惠州推官,疾不果行。
次调南康军判官,移知洪州武宁县事,改大理寺丞
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历知荥阳凤翔府判官通判漳州润州事。
皇祐三年五月二十三日润州,年五十三。
明年正月二十四日福州怀安县灵山乡越城里。
夫人陈氏,封宝应县君
子康夫、宁夫、岐夫。
女,长适韩昌国,次明州慈溪陈章,其季进士林回。
君于文章,要以道理为得,不茍声律。
其论性情,推明孔子之法,尤非浮屠所传。
力教于人,开晓其路,从之学者以吾道自处。
久之,贫无以生,就举进士,中乙科,喜曰:「吾不能为时之文章,恐不复得仕进。
今幸中第,吾志得矣」。
其在武宁,民喜讼而易刑,为令者多严法以止之,犹不能胜。
君虽细事,为之尽心。
有兄弟讼者,譬之亲爱之理以感动之,辄涕泣自咎引去。
刑省而民犕。
庆历中,元昊叛,陕西用兵,韩丞相经略使,辟君,凤翔一道兵民剧事,多倚君办集。
连年兵败民穷,乃上书朝廷,言其兵所以败,民所以穷之状,其略曰:「陕西之要,练兵运粮最为首务,其策皆未为得。
都部署者,上将军之任也,而无专制之权,其偏裨才否,不敢辄去留之。
军无行阵之法,见利轻进,畏敌遽退,所以每战必败。
偏裨不死上将之令,士卒不知什伍之制,其理岂有胜哉!
边戍益多,廪粟益广,转运使职其事也。
今之转运使皆以序进,不计其能。
未更年岁,屡迁易之,文书凡目,曾未能知,其暇以民为意乎?
一方之患,内靡度支,外辍两川之赋,调及天下。
关陕之民流离穷困,而边储日窘。
不幸天下之患有大于此,何以支乎?
盖由转运使不择其材,不久其任,无所归责也」。
又言:「被边宜募土人,给其閒田,使之自卫其境,可以省费」。
言数十条,率多此类。
事格不报。
漳州漳浦虔州民四百人,入县买官所卖盐,令捕之,民因斗拒,遂鞫其私贩而强捍,其法应死。
囚多系久,疫殍相属。
君为直其非私贩,而出其不斗拒者,坐法数十人而已。
君初仕,愿天下事若无所为而可办。
历官二十年,所至施为谋议,多不能如其意,然后知不可以力为也。
于是补吏南归,展省坟域,缅然有退耕之志,而未果也。
其终之岁,予适过润州,君病渍,以手书谓予曰:「吾止于此矣,惟稚子是托」。
既终,敛无新衣,囊无馀资,郡吏民集钱二百千以赙,夫人辞焉。
归葬于闽。
居无室庐,产无田园,勤劳其家,清节不渝,夫人之力焉。
呜呼!
十年之间,康夫以学行自立,又能请文永其先烈。
予既悲之,而又庆其有后也。
铭曰:
文弊于词,在天圣初
牵拘媲偶,华调剽肤。
君于斯文,本末扶疏。
世言性情,沦于浮屠。
君为中庸,圣哲之枢。
经营万务,于时有需
既官于陕,昼思夕图。
条兵转饷,实究民痡。
上书于朝,事愿之殊。
漳有冤狱,十百其徒。
办处平治,脱释不辜。
最后丹阳,声闻益敷。
斋终克明,归宅海隅
父子兄弟,次序不踰。
既顺以安,斯其已乎。
嘉祐六年岁次辛丑四月十九日枢密直学士尚书礼部郎中莆阳蔡襄撰并书。
陶翼模刻。
按:《蔡忠惠集》卷三三。又见乾隆福建通志》卷七三,《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一,《闽中金石志》卷七,民国福建通志·金石志》石六,国家图书馆藏拓片·专二五五。
奏乞察小人邪妄之言状元祐八年十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四、《净德集》卷五、《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九一、一○一、《东都事略》卷九四《吕陶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七、《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续资治通鉴》卷八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察谓人君深居九重,尊高如天,虽有圣智,亦未能周知天下之事,必以纳谏为先。
既能纳谏,则臣子可尽下情,以陈治乱之要。
今陛下听政之初,臣备位侍从,朝廷之事,得以论思,敢竭愚鄙,少报万分之一,愿陛下特加省览。
臣伏以太皇太后保佑圣躬,于今九年,垂帘听政,天下安治。
一旦弃四海之养,凡在臣庶,痛心泣血,无所逮及。
方其得疾之初,陛下忧形玉色,躬侍药食,衣不解带。
告于天地社稷,祷于宗庙山川,薄刑赦罪,释逋轻赋,凡可以祈福禳灾之事讲求备至。
及其疾势大渐,则召高族子弟入于禁中,丁宁抚慰,有安心免忧之言。
既以大殓,内侍有需索酒食者,礼部臣僚谓方当哀毁,不可为闾阎鄙俚之事,恐累圣德。
陛下即从批奏,遂罢其请。
继有手诏,称扬太皇太后临朝累年,抑损外戚,未尝假借,无以报称盛德,议于高族子弟推恩。
又虑诸处应奉山陵过有劳费,遂令降诏有司,并须遵依遗诏指挥
远近臣子,闻此等事,无不感叹,皆谓太皇太后于陛下有天地之功,于社稷有万世之力。
陛下深知本末,尊而报之,一言一事,不敢违戾太皇太后之意。
上合天心,足以享万寿;
下副人望,足以保四海。
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然臣于此时,以无可疑而为疑,以不必言而为言,则其罪不胜诛矣。
所恃者,陛下仁而好谏,明而察物,必能赦臣私忧过计之罪尔。
盖自太皇太后垂帘以来,屏黜凶邪,裁抑侥倖,横恩滥赏,一切革去,小人之心,不无怨憾。
万一或有奸邪不正之言,上惑圣听,谓太皇太后斥旧臣更改政事,今日陛下既亲万几,则某人宜复用,某事宜复行。
此乃治乱之端,安危之机,君子小人消长之兆,在陛下察与不察也,辨与不辨也。
陛下察其是非,辨其邪正,使非不敢胜是,邪不能害正,则君子进,小人退,天下治而安矣。
元祐之初,臣任台官,尝因奏事帘前,恭闻德音宣谕云:「朝廷政事,若果于民有害,即当更改。
其他不系利害者,亦不须改」。
每改一事,必说与太后,恐外人不知。
臣深思此语,则太皇太后凡有更改,固非出于私意,盖不得已而后改也。
至如章惇悖慢无礼,吕惠卿奸回害物,蔡确谤毁大不敬,李定不持母丧,张诚一盗父墓中物,宋用臣掊歛过当,李宪王中正邀功生边事,皆是积恶已盈,罪不容诛。
若败露于先帝之朝,必须不免窜逐;
若暴扬于陛下之手,亦合正以典刑。
以此而言,则太皇太后所改之事,皆欲生民之便;
所逐之臣,尽是天下之恶,岂可以为非乎!
恭惟陛下聪明圣智,出于天纵,是非邪正,进退可否,必已了然于心,岂待人言而后辨?
臣乃不避斧钺之谴,喋喋以告陛下者,亦婺妇不恤纬而忧宗周之意也。
夫婺妇以组织为事,惟经纬是恤,今乃不恤其纬,而以周亡为忧,固可怪矣。
愚者千虑,亦有一得,狂夫言之,明主择焉。
臣又闻昔者明肃太后称制之日,多以私恩遍及亲党,听断庶物,或涉过差。
及至仁宗皇帝亲政之初,臣下遂有希合上意,言其阙失。
仁宗察见情伪,降诏止绝,其略曰:「明肃太后夙承先顾,保佑冲人,勤约之风,化流四海。
或号令之所出,或听断之从宜,盖机务之实繁,虽旰昃而无暇。
赏善罚恶,惟命令之已行;
革故鼎新,非孝思之所至。
易月方临于庶政,虚怀觊纳于谠言。
其有罔识远图,靡循理体,达于闻听,姑务矜容。
多形琐碎之言,复有迎合之意。
宜申诫励,以警奸回。
应明肃太后垂帘日所行诏命,已经施行过诸般公事,更不得更辄上言」。
于是天下之人,皆谓仁宗深念社稷之功,能全子母之爱。
圣听广大,超越今古,载在史册,垂范后世,陛下所宜法而行之。
臣愚窃谓明肃太后之政,时有过阙,仁宗念其保护,尚降诏书,不容小人辄有议论。
而况太皇太后垂帘九年,所行之政,皆已便民,所逐之臣,各已当罪,无可拟议。
万一小人狂妄献言,岂可容哉!
岂可信哉!
愿陛下明示黜罚,杜塞其端,以副天下之望,以隆宗社之福。
韶州府学记绍圣二年三月一日 北宋 · 屈唐臣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道光《广东通志》卷一三九
一道德,同风俗,而化之所起,莫先于学校;
励之以名,引之以义,俾人才继出,莫大于教养。
天子首善于京,立三舍以延天下之士,而风化流行,自近及远,非钜儒宿学发明道德之微意,缙绅先生亲奉朝廷之法度,安能流泽遐域,炳然有三代之遗风乎?
韶于岭表号为沃壤,而山川秀气发为聪明,故衣冠士人比他州为盛。
文献张公在唐称为贤相,风猷赫奕,传于无穷。
踰数百年,复有余襄公挺立本朝,而清名劲节,荣耀当世。
今则褒衣博带应诏而起者,仅及十数。
其间卓荦瑰奇之士,犹践场屋,而后进有需于教养者,固亦多矣。
然有愿学之志,而无就学之地,有爱道之志,而无闻道之师,庠序荒榛,恬不为恤。
如良材美玉,可以备栋梁,荐宗庙,而戕贼污漫,不能发越。
吁,可惜也!
元祐壬申冬十有一月鄄城李公孝博以天子命提宪东广,奏朝廷乞置学官,以专训导之职,请赐公田,以增给养之奉。
谕未及降,先输所隶钱十万为修完之费,乃命郡幕饶礼典教事。
饶君通儒也,藻鉴精明,压服众议。
因谕之,以为:「学之弊常患乎始勤终怠,防范寖弛,则虽有美材良士,亦将汩于近习,流而为放僻邪侈之尚,如是则兴学之美名,殆不若苟且无事之为愈也」。
饶君因得以推择行义之士三数人分掌学职,以表率于上。
其劝督纠绳之严,虽成均之教无以过也。
又得黄极萧雅二君,以多闻博识之智,专主讲席。
发语之日,宪车来临,决疑问难,环坐观听,无虑数百人。
设宴酬酢,与钧为礼。
继又遍阅斋舍,亲谕诸生以道德性命之理,致君泽民之术,眷顾往返,欣然不倦。
故远近之士鼓箧而来,云翔渊集,至无容居,溢于户外。
一方之人,骈肩累迹,拭目竦视,以为儒道之盛,有至于此!
唐臣以属令之末,被命纪其岁月,且喜为天下道也。
绍圣二年三月朔日记。
高丽人使所过州县之扰疏靖康元年十月二十五日 宋 · 胡舜陟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五、《胡少师总集》卷三、《靖康要录》卷一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四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七
臣伏以汉建武时西域请置都护,送侍子,光武不许。
唐贞观中高昌王将入朝,西域诸国欲悉遣使奉献,魏徵以为不可,太宗从之。
皆不欲以蛮夷弊中国也。
高丽弊我国家五十馀年矣,政和以来,人使每岁一至,淮、浙之间,不胜其扰。
所过州县,官私船尽夺为用,驱村保挽舟,一县有至数百人。
田桑之时,农业尽废,州县前期勾集保丁,多致冻饿失所。
沿流亭馆寺观,悉陈设排办,所用之物皆出于民,官吏督迫,急如军期,吏缘为奸,民无所诉。
更有宦官为之提辖,事事过有需索,州县尤畏之,鞭笞取办于民。
故淮、浙间皆言「高丽一过,甚于遭寇」。
朝廷所得贡献,皆玩好无用之物,所费皆帑藏之实,民之膏血。
近岁锡予尤腆,所费不赀,而又有一路馈遗燕劳之用,约数十万缗。
高丽人贪利,惟欲数至,臣不知朝廷蠹国害民,以待此小丑果何用耶?
又有为害之大者。
彼昔臣事契丹,今必臣事金人,二虏能制其死命,而我无如彼何,故畏虏而不畏我,所得赐予,闻与虏分。
我之山川形势、兵旅众寡、财用虚实,往往窥测以报虏人。
如此,不惟有所烦费,实养虎遗患,岂非为害之大者乎?
臣近见两浙路高丽人使入朝,非久到明州,臣恐复如前日骚动淮浙,蠹耗邦财。
今日圣政一新,悉革弊事,以抚养吾赤子。
伏望陛下以汉光武唐太宗为法,勿使入朝,实国之利。
如使人已到明州,止令本州递表入进,遣还使人。
大率高丽人入朝,于国于民有害,但于州县赃吏管待小人有利焉。
臣愿睿明察此,去数十年之弊政,以慰天下企望之情。
康宁帖 宋 · 张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四、《宝真斋法书赞》卷二四
纲上问尊丈承事:伏惟寿体康胜,眷集均休!
江右有需委,毋惜垂谕。
纲上问。
去秋解维,适丈丈小违和。
别来以僻尤,杳不闻耗。
春中,刘参议从者能言之,云已康宁矣,良以为善。
偶头风,不果亲作书,万万情察。
纲拜。
论和议第二劄子绍兴八年六月 南宋 · 王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八六、《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
臣近缘措置边方,遍到沿边州郡,及与守臣次第会议。
闻虏中自废豫之后,辽人、汉人上下不安,日夕思变。
前此归正者甚众,其意可见。
彼知其屯戍不足,又旋起签军,以实疆埸。
今之签军,又非昔比,老弱尽行,人心乖离,抑又甚焉。
岳飞近日与臣咨目,称今岁若不乘机会举兵,要纳节乞闲。
韩世忠亦以为然。
臣方欲到榻前缕细开陈。
今闻使人入境,必大有需索,若以梓宫为说,如言得归,事在来年,又诈伪未易可保。
今陵寝陷殁,岂特徽宗显肃两梓宫而已。
若割淮画河议和,两淮我今有之。
河南则千里邱墟,势须屯兵持守,揆诸事力,支持不行,所谓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
彼必以此三说疑我,正当剖析曲直利害,逆折其诈。
彼利于和,必委曲不得已而从我。
切望断自宸衷,出臣此章,与大臣熟议之,无落奸谋之便。
天下幸甚。
绍兴十年正月上殿劄子 其一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一
臣伏见蓝公佐归自异域,王伦独留。
金人过有需索,且求盟书,此其意非浅浅者。
而朝廷视以为常,不谋于众。
万一应之差若毫釐,则安危之机,于此判矣。
前计已得,要在终之而已。
而终之之说,必有变通。
臣为言官,寂无所闻,而又不能广陛下之聪明,不几于失职乎?
臣惟古者国有大疑,谋之于心,又谋之于卿士庶人,欲其同也;
同而行之,则无悔矣。
今纵未能谋及庶人,为卿士者,独不可一询之乎?
自风俗之坏,士大夫往往谏于廷诤而怯于公言,故朝廷有事,彼此相视,不吐一辞。
事成则曰「我固知其如此,盖不必言」;
事败则曰「我岂不欲言,顾言之未必见听尔」。
是以上下相戒,以言为出位,以不言为守职。
今若出自圣意,必使之言,则人无以为辞矣。
且朝廷设官,有言责者,彼自不得不言。
至于侍从之臣,以论思献纳为职,盖陛下腹心之任也。
德盛位尊,实上所亲擢而深知之者,岂可有事而不与之议乎?
愿诏宰臣遍召从官,示之以其事,使之各尽其说,毋有所隐,庶几所同者众,则国论自定。
万一从官又有异见,不欲宣言于众,实封上闻,取自圣断,然后行之,则上下不惑而万世可遵矣。
臣不胜区区之忠,惟陛下裁择(《默堂集》卷一三。)
谏:原阙,据诸本补。
宝林长老 其一 宋 · 林季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竹轩杂著》卷五
某启宝林禅师:久不通书,殊以为念。
侍者出所惠示,知迩来动止清康,甚喜。
或念或喜,人之情也。
学佛者直欲令人绝念,除是土木为人始得。
土木为人,方省却冬裘而夏葛,饥食而渴饮,人则未免有需于世也。
且子不念其亲,臣不念其君,以今言之,谓之何等人耶?
《书》言「天叙五典」,则五典无非性命之理也。
自古及今,人道赖之以立,不可须臾离者。
来谕以凡夫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不悟真常,而惑幻妄。
师以谓四大六尘之外,自有真常乎?
是除妄而求真也。
譬诸草木,根性真也,枝叶妄也,枝叶或荣或悴,可以言妄,然皆出于性,何名为妄?
古人有诗云:「隐处分明万像存,形为枝叶此其根。
若求不得为无有,便作空花幻梦论」。
此诗最有理。
且以身心为妄,则父子、君臣皆妄也,岂不害事?
必以君臣、父子为妄而除去之。
吾师可以一日立于天下否?
又却依旧有师父弟子,有师兄师弟,托君臣上下之庇,方得以安其身。
退之语浮屠文畅「宁可不知其所自」者此也。
大率吾圣人之道,混名迹,合内外,不离俗以为高,不废礼以为达,不绝名教以为乐。
反之于心而说,考之于理而不谬,措之天下国家而可行,亘古亘今,不可一日缺也。
惠迪吉,从逆凶」,祸福之说,吾儒何尝不道来,只不曾杂以幻怪妖祥,聋瞽愚俗。
且如烧一文香,便有无穷福利,读一句经,便有无限鬼神拥护,若欲治婆娘嫂子则可矣,似乎此语,大相诳也。
试思天堂地狱,有邪无邪,但与心谋,不须问人。
师与弟子,问答未毕,便求此经之目,如《金刚》、《楞严》之类,必非佛言。
佛在世许多年,不得已说许多话,谓之不说一句话可也。
自目为经,令持诵者获无量福,至于所求无不遂意,不知要诵经者悟道乎?
求福乎?
要他悟道,不当以利怵之,盖有毫发利心,去道远矣;
若要他求福利,是令诵经者做经纪也。
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皆史记之旧名也。
夫子因鲁史而修之,不曾创意自目为《春秋》。
「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此非夫子自以为《孝经》也,后人述而言之耳。
且此一句,无所经见,张说唐明皇引以为序而已。
尽信书不如无书
吾师以吾儒书籍汗牛马而充栋宇,皆圣人之所作乎?
除六经、《语》、《孟》之外,尽付诸火可也。
然则佛书四万八千卷,所可存者亦无几矣。
要知本无一字,并去之可也。
伏羲未画八卦之前,《易》在何处?
欲话无穷,纸穷且止。
正寒,珍重。
书简帖 其十四 宋 · 吴说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石渠宝笈三编
说上问。
堂上太宜人伏惟寿履康宁。
儿母妇孙,并拜问诚,三十姐孺人侍奉多庆,骨肉辈一一伸意。
为别之久,不忘思念。
五十五、六十皆得相近,种种极荷敦笃存顾,多感多感。
郎娘均胜,闻甚慧茂,可喜可喜。
有需干,不外。
说上问。
说衰晚骤当冗剧,触冒暑毒,忽得血淋之疾,楚苦良甚,不逮亲染,为愧。
邕州化外诸国 南宋 · 吴儆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四、《竹洲集》卷一、《南宋文范》卷一八
臣闻居安虑危,有备无患,圣人之至戒。
臣前任邕州通判,适当守将久缺,臣前后权州几及两年,固尝深究沿边利害。
窃见邕州化外诸国,如大理,如罗殿,如西南蕃,皆远小僻陋,各自安于无事。
安南主少国危,倖臣用事,兄弟交兵,连年不解。
惟是自杞一族,近年以来国势彊盛,独雄于诸蛮。
今王名阿谢,年二十,淳熙三年立,知书,能华言,国事听于叔父阿已。
先是,阿谢父殁当立,岁馀,阿已摄国事十八年,抚其国有恩信,兵强,马益蕃。
每岁横山所市马二千馀疋,自杞马多至一千五百馀疋。
以是国益富,拓地数千里,服属化外诸蛮,至羁縻州境上。
其人皆长大勇悍,善骑射,好战斗。
又岁有数千人至横山市马,以吾抚之之过,日益骄横。
淳熙四年春,臣恭被圣旨,权知邕州,任买马之责。
自杞酋必程持其国书来,争论淳熙三年蛮人与官兵互相杀伤,因及其十馀事,皆难塞之请。
以乾贞为年号。
初至时,臣严兵庭见之,词色俱骄。
臣责以汝国本一小小聚落,只因朝廷许汝岁来市马,今三十馀年,每年所得银锦二十馀万,汝国以此致富,若忘朝廷厚恩,辄敢妄有需求,定当申奏朝廷,绝汝来年买马之路,又以不用本朝年号及犯本朝庙讳诘责之,乃始屈伏。
况今邕州西至横山,边备日弛,戍卒日耗,异时为边患者必此蛮也。
侬智高以广源州崎岖百里之地,尚能合两江,据邕城,连破沿江诸郡,政缘当时帅臣监司不知预为之备,所以养成祸根,猖獗至此。
臣之区区,欲望圣慈特降指挥,委自广西漕臣帅臣协力措置,以为万世无患之备。
广西州官兵费用并仰漕司盐利,故漕臣之权甚重,帅臣之权甚轻。
帅臣欲备边事而漕臣吝惜财计,所以备边常不足而漕计常有馀。
今若责之漕臣帅臣协力,庶几两相通融,彼此任责,使亭障戍卒稍复旧观,非惟可以慑伏自杞,折其萌芽,亦可以示安南以形势,使之不敢启窥伺之心。
李守𡉙书(一 淳熙十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六、《书稿》卷二
某顿首启:别后不胜倾向。
夏热,缅惟孝履支裕。
万里护先公之柩善达故乡,此天相,非人力也。
送终大事,更冀勉旃。
长书词意恻恻,感怅无已。
先公知爱特厚,自从永诀,悲怆异常。
昨既与诸公共致奠文,不敢别叙其私,乃如哀挽,岂容但已。
属两月来目疾大作,继以感风暴下,更无一日好况,勉强十章,殊不成文。
盖荒唐有素,今复忧边思职,翰墨都捐,况值病衰,思致尤窘。
虽然,就使不忙不病,亦安得好语耶!
相望辽邈,后会难必,万万节哀自重。
不宣。
某拜问尊夫人体候轻安,老妇辈谨致千万意。
令弟通判、令弟承务并勤惠问,悚刻之至。
抱痾不能一一修报,大略如右也。
两贤良位均胜。
曹使君想常通书。
普州之谕当为丞相言之。
有需勿外。
某再拜。
观文殿学士钱公行状(代汪尚书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四、《攻愧集》卷九二
曾祖暄,故任中大夫宝文阁待制,累赠太师镇国公
妣陈氏,赠国夫人
祖景臻,故任少师安武军节度使,累赠太师康国公
仁宗皇帝女秦、曹国贤穆明懿大长公主
父忱,故任少师潼川节度使,累赠太师雍国公
妣唐氏,雍国夫人
本贯开封府
钱公讳端礼字处和,年六十九状。
吴越忠懿王六世孙也。
高祖惟演,以文章受知章圣,掌内外制十有馀年。
枢密使,以襄钺镇盟津,移洛阳
欧阳文忠公修尹公洙谢公绛皆在幕下,一时士靡不歆艳。
谥文僖
镇公在庆历治平间良二千石神宗朝王庄定公存领三司,镇公为副使
奕世光显,至康公而愈大。
公雍公第三子,以贤穆之孙,政和初宣义郎
七年,赐绯
宣和三年,赐金紫,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
靖康元年监登闻鼓院
未几,随侍重亲,避地湖广,累奉祠禄
绍兴三年添差通判台州
岁饥,方议赈给,饥民千馀人集谯门下,守欲设兵卫。
公曰:「是促之为乱也」。
亟开仓,俾以次受粟,无敢哗者。
识其间有猾吏数辈,白太守尸诸市,一境安堵。
公时方年二十馀,由是声名籍甚
四年,通判严州,又改湖州,皆不赴,主管华州云台观
七年,通判明州
太守尚书莫公将知公明敏,郡政多决于公。
直秘阁
后政以苛敏自任,僚吏重足而立。
公独以理折之,不为屈,又加敬焉。
十五年,除提举淮东茶盐。
引对,改除两浙转运判官
时方缮治行阙,增葺宫城,公与临安守分任其役,率先告办,除直徽猷阁,进宝文阁
漕司有积镪近万万,或劝公献之。
公曰:「此朝廷外府也,何以献为」?
时宰不乐,遂罢归。
十七年,除淮东转运副使
时金使方通,官吏希赏,趣办过丰,一切取给于民,怨嗟相闻。
公日力言于朝,人皆危之,公曰:「目睹公私之害,忍不言乎」?
丞相亦察其诚,遂为减入,至今赖之。
漕计率耗于无名之费,岁用多请于上,公革去宿弊,帑廪有馀。
遂乞罢大农岁给,又储三年之赀为备用库。
明年,进直龙图阁,知婺州
公入境,闻岁方苦旱,即斋素默祷,首祈于星祠。
香火未收,雨已大注,邦人欢呼。
已而霖霪不已,公度必有水患,亟募客舟百馀艘,人或以为蚤计。
一夕水暴至,城不没者才数版。
浮梁既漂去,溪南市人求救者号呼震动。
公坐城上,厚赏舟人,竞载以济,几数千人。
公分处僧舍,计口给食,悉遂全活。
去之日,遮道挽留,生立祠至今。
奉祠三年,丁雍国忧。
服除,知衢州
过婺,阖境送迎,近世所无也。
三衢大火,公以民居侵据通途,不因是时一正之,害未艾也,乃访古沟遗迹,尽复其旧,自是无火灾,民方大以为便。
尝治一豪氏之无良者,偶与漕有连,以属公。
公必欲竟其狱,漕阴中公而罢,人皆冤之。
二十八年,除知抚州
抵玉山,以病丐归。
是冬召赴行在。
次年陛对,除太府少卿
七月,除秘阁修撰两浙转运副使
公尝领浙漕事,至是十四年再至,人以为淹回,而公曾不介意。
振举职事,视昔有加。
居无何,显仁皇太后上仙,太上皇帝欲得典礼严备,御笔委公专领办护。
公晨夕不少懈,讫事,进右文殿修撰
三十年正月,除知临安府
府以应办积欠民户缗钱几数万,公曰:「天府为郡邑首,即售物不偿其直,何以示天下」?
尽还之。
明年七月,除权户部侍郎
先是,御史中丞汪公澈版曹阙官,当遴选。
太上问谁可者,对曰:「钱端礼可」。
故有是命。
八月,兼枢密都承旨
九月,兼权知临安府
公尝建明用楮为弊,至是专委公经画,分为六格,出纳皆有法,几月已易见镪数百万。
三十一年八月,丁雍公忧。
次年今上即位,公取故谏议大夫忠肃陈公瓘所撰《刍说》中二十事,事为之说,号曰《正论》,进之。
时边境方扰,公言战守为尤详。
其略曰:「当今国家利害莫大于夷狄侵侮,然图大之计不若从是而务实,张虚声,蹈实隐,非国之福也。
去年诸军所可恃者,独一刘锜,而首不能支,托疾退师。
其馀或避舍宵遁,或全军陷没,或逗挠不进。
间取小捷以欺君上,公肆大言,然无成效。
幸而敌人自相残灭,不然可为寒心。
今金主新立,陛下嗣服之初,所当讲聘睦邻,修明政事,训励士卒,增理边要。
外与之和,而不忘内修,中原之民将见襁负而归王化矣」。
上每为称善,赐亲札曰:「卿世积忠孝,姻联戚畹。
虽居忧于外,乃心罔不在国家。
载阅奏篇,备详忠谠。
嗣有闻见,无惮剡牍」。
公又奏曰:「陛下训练甲兵,申命将帅,人人贾勇,无如今日。
兵法曰:『倍兵不战』。
盖众寡强弱既已不同,纵有骁勇之兵,忠义之将,适足以饵虎口耳。
今彼势虽屈,而事力尚强,未可与之较胜负。
今日将帅非无忠勇之士,恐为匹夫之勇,乘危侥倖,贪小利而忘大计。
使得一城一邑而旋得旋失,既不能保持其民人,又不能坚守其要害,更相屠戮,以激强敌。
不惟终无所益,久致寇兵。
愿陛下审思利害而熟计之,明诏诸将无妄出兵,以蹈后患。
夫戎狄俗尚杀戮,然两世俱遭篡弑矣。
报应之理,各以类至,是杀人岂有利哉?
艺祖不血刃而得天下,尽除五代专杀之弊,故四海之内归仁焉。
陛下若取法祖宗,以仁政为先,自可以鞭挞夷狄,不在于战胜而后定也。
令彼杀我亦杀,彼斗我亦斗,诸将疲于奔命,民困财竭而兵革不息,意外之虞又有不可胜言者。
太上讲好,息民二十馀年。
今一旦欲以虚名招实祸,献言之士徒以口打贼,若将帅妄希功赏,误国远图,后虽孥戮之,亦无及矣。
臣窃谓当修睦邻好,以怀柔为务,则安靖休息,不妨固守边障,遵养时晦,上以奉两宫之欢,下以安百姓之生,仁及草木,则中原不难图也」。
隆兴元年冬外除,召对内殿。
符离失利之后,南北相持,和战未决。
公奏曰:「窃观注措施为可谓勤且劳矣,且夫大功必立而未闻其效者,岂非议论偏胜,机事失宜,未得其当耶?
中原之当复,人皆知为不可缓,恐须时至则可为耳。
今士多持以为进身之资,揣摩上意,所以施为之事未尝有成,徒捐货财,虚费民力,有用兵之名,无用兵之实。
是欲增重兵威而反弱国势,岂不为邻人所侮哉!
至于招纳叛亡,交结邻援,此皆贾怨生事,无益于国者」。
又以江东守备未具及所用将帅未尽得人,又奏:「臣闻金人数有文移,取索俘掳人众,是衅已开,为兴师张本。
敌人犯边,淮东必自清河淮西必自涡口,两处当豫选枭将,委之拒捍。
维扬六合和州当为声援,须择有谋略三大将临之。
高邮僻在一隅,三面阻水,止可以处游兵水寨之属。
或可为间探,不可专恃。
陆贽谓兵当居重以御轻,盖谓以轻兵居前,重兵居后,为臂指之用。
淮上既固,则大兵当屯于沿江,如采石、宣化、镇江、江、池皆当严备。
又须选名将数人,如前日有因事而罢者,愿加收恤,谕以恩意,稍复官爵,责之后效,孰不愿尽死力?
仍须以威望素著,怀忠善谋者使各护一路。
敌知备御有方,未必便敢轻犯。
若处之失宜,反为所易。
故上兵伐谋,不待战而定胜负也」。
是日除户部侍郎兼枢密都承旨
二年,寓吏部侍郎,上面谕:「前日劄子议论甚好,朝臣皆不及」。
韩公仲通尚书,同对,论及经费,因奏所入有限,兵食日增,正恐此去或更有调发,不易应办。
公奏曰:「臣顷在户部,已见支用不足。
尝总一岁出入之数,比较五年增损多寡,为会计录上之。
后自度牒既行,仅得八十万,通约有四百馀万,内库取拨又不在此数。
辛巳调兵为之一空。
今日匮乏,实由于此。
今宿兵之久,未见休息之期,臣等所以夙夜惴恐,未知救弊之道」。
上云:「直须恢复中原了,财赋须充足」。
仲通奏曰:「恢复恐未可必,且愿陛下经度目前所用」。
公奏:「仲通之言甚是,望陛下听纳」。
上亦称善。
左相汤公思退右相张公浚招户部长贰同到都堂右相两淮兴兵用度钱粮,公云:「未知合用多少」。
相云:「军中大费,且备千万」。
韩公欲退而议,公云:「此事体大,须与两丞相执政面议。
若非于经费内分拨,必须飞泛措置。
经费既不自足,飞泛必取于民。
民力困敝,若无名横敛,不惟不堪,必致人言」。
韩公云:「民间科敛甚难,不知以何名取之。
惟有盐钞一事,容试议之」。
公曰:「盐事差可为,然添起钞面,则民食贵盐,未必及千万之数。
改法亦重事
若一切行之,恐致中辍。
须先有定论,然后有司可以奉行」。
后再论盐事,右相云:「不若卖度牒数万道」。
寻有旨,且给一万道,然竟不施行。
左相乞出,公因对,又奏:「今廷臣群居窃议,但以和战守三事为进身之资,未尝权国之利害,分朋植党,牢不可破,以惑上听。
万一事变,奈何?
三说不必执一,但度事力浅深,知彼己当何如耳」。
上极然之,问今日当何如,公即奏:「三代以至秦汉,夷狄多得志于中国。
所谓『王者不治夷狄』,非不治也,以不治治之也」。
因历陈秦皇汉武用兵之祸,高帝和亲,宣帝不用兵之利。
澶渊之盟,为中国之福。
燕山之役,致靖康之变。
又言:「太上讲解,以致乂安。
陛下欲成恢复之志,此圣主之用心也。
然兵者凶器,帝王之道以仁为本。
太祖灼见,故以不杀为武,应天顺人,指顾而定。
中原破荡,而四海独知有赵氏,岂非仁恩之至乎?
非不知顺旨迎合可以保爵禄,世受国恩,蒙陛下非常之遇,臣而不言,谁当言者!
愿以符离之溃为戒,早决国是,为社稷至计」。
上改容欣纳,云:「卿论事甚详」。
因赐卮酒,且云:「卿可见汤思退,谕朕旨,令勿再请。
仍见张浚,令早行」。
退诣二相府宣谕,右相遂行。
三月,充淮东宣谕使
王公之望使淮西,公奏又详陈秦汉之事,且言:「魏晋以下,无术制夷狄,以至于乱者多矣。
惟有唐制颉利,得先后之序,和吐蕃有终始之谋。
五代石晋之事,尤不足言。
完颜亮入寇,于今四年,天下不得休息,杀伤不可胜纪,疾疫者殆无虚日。
官爵不足以充赏,钱谷不足以为用,内外急迫,上下煎熬。
而议者不深维大计,惟空言以求虚誉,抵巇而要利权,国何赖焉!
臣故历陈自古所以制夷狄者在德,保人民者在仁,愿躬行此道,以致太平。
两淮名曰备守,守未必备;
名曰治兵,兵未必精。
欲增兵则饷馈无所从出,欲增备则人力有所不胜。
虽使敌不犯边,但见日以自困。
今所以未长驱而来者,盖完颜亮覆车未远,虑挟弹者在后。
欲与臣下重兵,恐有尾大不掉之患。
河南困敝,未易鸠集,故委前日馀兵付二元帅,使自经理,其意盖欲和耳。
故在今日和之为利,南北均焉。
或以前日持用兵恢复之说者为勇,为忠,为刚,以今日和议为懦,为怯,为弱,此不明事机,不计事实之甚也。
用兵而败,岂不为懦?
连兵数战而无功,岂不为怯?
与敌角逐而不能胜,岂不为弱?
今断然行仁义之事,修文德来远人,可不谓勇?
陈帝王之道以辅明主,可不谓忠?
以柔克之,可不谓刚?
又况古者兵交,使在其间,礼文之事安可遽绝?
前日敌帅力言四郡之地,若使命得通,庶几有可商榷,未至遽行。
万一彼以重兵攻下四郡,寇襄淮甸,重相邀索,和则退师,不和则进兵,不知其时议者何以处之!
昨小使之行,自来无此体例,为彼摧沮,以自取辱。
盖缘事多轻发,不思后图。
兹蒙选择,俾宣德意于淮东,及令经度事宜,不敢隐默,取误国之诛。
望察臣愚忠,明诏大臣,早定其议」。
御笔付三省。
又奏:「向者经营山东,得海州而终不能守。
中原之人非不怀祖宗之德泽,归陛下之仁圣,然自出兵收复,所至劫掠,重扰其民。
既而又不能坚守,为金人屠戮,肝脑涂地,生业荡散无馀。
若此,望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难矣。
陈、蔡、顺昌寿春等处皆被此患,如此招来,适足以离人之心,竖后日之敌也。
传闻道路,或谓吴璘已失德顺秦州不守,还保川口。
果尔,则可见用兵无效,虚费钱粮,枉杀军士,初无益也。
不徒无益,正恐衅端再起,兵连祸结,养成大患,虽有智者,不能为陛下谋矣。
方今将帅兵强马壮,未有如者。
力尚不敌,况馀人乎?
建康镇江之兵,经王权李横败衄之后,率皆伤残之馀,又且数易主帅,士气未振;
江、池、襄、汉之兵尤为乌合,殿司一军为成敏破坏,死损大半;
而东南诸郡起发之兵懦弱,不堪披带,缓急必致误事。
臣故曰:和戎,国之福也。
闻金人大军见屯虹县,积粟粮,秋冬必为边患。
两淮城邑半为丘墟,虽欲坚守,战备不具,又无兵力以拒之。
或欲清野,则是先自弃之。
万一彼留戍淮上,俯视长江,以久相困,岂非危道哉!
虽欲与之连和,彼必偃蹇邀索,何以应之?
靖康议割三镇,百官廷议,举朝皆谓寸土不可与人。
后敌骑长驱,事穷势迫,则或言割地,或言固守,一时不能坚决。
金人径抵京师三镇平下,遂成大变。
前日议臣相与太息而已,真可为痛哭也。
臣所以堕肝胆吐情实,愿陛下夷考前事,永以为鉴,早定和议,遣使通诚,以保国安民为计。
既和之后,养勇以待时,蓄积以富国,待兵力既壮,机会可乘,惟陛下所欲为耳」。
又奏:「专言用兵者,尝谓敌人已弱,可以恢复。
今止得一宿州而遽弃之,则恢复之计复如何?
有用兵不胜,侥倖行险,轻躁出师,大丧师徒者,则必胜之说果如何?
有自献其说,欲折服人使用敌国之礼者。
及从而遣之,则辱命无所不至,使至今和好未决,则未见其折服使人之效也。
有称长安谈笑可取,凤翔之虏如何可逃者,今西师取一德顺尚不能有,则未见其谈笑取长安之效也。
凡此数事皆可考验,误国明甚,不可掩。
愿听言则审其忠实,立事则黜其浮议,幸甚」。
五月,公至扬州,颁诏劳赐诸军,即申朝廷云:「虽未至楚、泗,淮上守备大略已见。
扬州城补葺破敝,全无楼橹,何以容人?
借使有人,须积粮为一城之计可也。
设敌人自天长径入瓜洲,旷野约可容二十万,则扬州岿然在后,讵能坚守?
瓜洲两小城,不过容五七千人,岂足当其锋?
两处守御止如此,泗州邈在淮北,如敌兵渡淮,不必取泗州,远则光濠,近则浮山一带,皆可以济。
近日淮北贼过浮山寨,却夺妇女驴马,泗州恬然不知。
或敌人径渡,及自清河口运粮而来,泗州必先隔绝。
此不待图上,灼然可见。
若自西路而入,则海、淮、泗折北不支,扬、楚坐困,前日刘锜之败是也。
今营屯备守皆严,将士亦愿贾勇,其如地势平旷,分布难遍,聚于一处则不能分守要害,各守一方则临事难应大敌。
刘宝一军分屯外,在寨者不满二万,自以为忧,正以前出后空,别无后继。
或谓轻兵在边,重兵留屯江上,则敌可直临大江,小驻不去,坐失两淮,尤非策也。
至若军须调度,粮馈犒赏,金帛官爵,计今日帑藏,可充其用否?
泗州姑少增兵,以张声势,移江阴一军,亦可以安边民,助军声尔。
若决欲守备如金汤之固,前日盖尝大有所费矣,皆徒劳而必不可恃。
若欲开拓以希大功,万无一可。
故曰用兵难而守亦不易」。
扬州马监,塞楚州满浦闸,增清河之戍兵,积监本之赢赀,皆公措置之大略也。
既至盱眙、泗州,宣诏犒师,与守臣遍巡城上,观览形势。
时准御笔云:「泗州可弃则弃。
今夏金人蓄锐,秋必犯边。
彼以重兵得泗州即去,则于我无利害,不必与之争锋。
若守而不去,则会重兵,绝粮道,是不战而胜也。
若彼得泗州而平其城郭而去,则我亦平其城郭,如淮阳军之类是也。
朕调发卿以前军屯楚州,扼清河,轻兵守泗。
王琪以殿司兵二三万屯扬州郭振屯六合,淮西自有王彦张守忠等。
敌兵虽众,何足忧?
止恐调发不及而来。
卿宜保江上,朕便遣三衙兵至江上。
卿宜军往楚州
别有所见,即具奏来」。
时审议官胡昉杨由义已回两月,金人声言聚兵于近边,有意连和,而朝廷尚未通书遣使。
扬州周淙提举茶盐吴巘谓彼计如此,必有所待。
欲作本路帅臣一书,钩致彼帅之意,然后审处其宜。
公为闻于朝,谓:「两淮与金人各为屯守之计,彼既清野,稍远其兵,我亦宜休息,少减屯戍,其意各欲安静。
然彼此未绝关防,欲休不得休,欲静不得静,则饷馈不减于前日,战守相去能几何?
缘国是未有定论,前尝有书往来,今遂南北阻绝。
周淙等恐因循及秋,敌情难料。
若彼趣和之意欲速,则兴师之举必急。
兵一交锋,所伤必大。
若待其无礼侵踰而后与之盟,曷若先事通情,可以款其意」?
因具以等书上之。
回至楚州,又奏论:「前此屡通元帅书,使命终不曾行,议论久无果决,所以致彼之疑。
必曰既不遣使,又无礼币,谓我通书止为款兵之计,持空言以相误也。
仆散忠义在边累年,若成和解,彼则无功。
今业已签军,意欲一动,力彊则自取,待其不可然后连和,固执前谋以激功利。
今虽与之书,彼必持此说,沮格其议。
不若便遣信使直造燕山,一则可见金主之意,一则可伐仆散之谋。
仍调发诸军,分屯江淮,以备不虞。
或不纳我使,纳而过有邀求,则曲在彼,而不在我。
兵以曲直为胜负,不系强弱众寡。
前日完颜亮之事,正类此也」。
又得御笔云:「比得陈敏泗州兵少,欲增戍兵。
朕俟近秋调发。
设若七月敌人伺我不备,冲突泗州,轻则敌,众则避。
纵使得泗州,终何能为?
卿当按兵持重图之」。
六月归奏事,纳劄子十二及六图,一一指陈,仍言守备疏略,恐敌人入寇。
再对,上问兵力险要,具以实对。
改除吏部侍郎,仍再令日近起发。
公又一再入奏,乞早定和议,及和议未决,守备当严。
七月回至镇江,被省劄住楚州,以此体度应副北人。
登舟至江口,得盱眙报,北人未有来耗。
公具申朝廷,谓来朝未可知,若遽往而守待日久,彼无来耗,势必空回,徒致众疑。
俟报而动,庶合事机。
又遣属官杨由义赴阙奏乞遣使发兵,云:「北人来期,皆是不定之辞,未可信凭。
今又无耗,敌情狡诈,窃虑别生奸计。
其遣使、发兵二事皆不可缓。
若只发兵以待其报,则海、泗二郡必先兵,中其阴谋。
若只遣使以俟其和,则可否未决,不可不虞。
惟当遣使与发兵并行,使以尽其礼,兵以防其变。
若使至北廷,则坚决之语,誓书一定,然后抽回军马。
脱议论有变,势必相侵,则严兵固守,与之力战,是谓应兵。
臣虽不武,实无所惧。
所以至于再三冒渎天听者,恐一失机会,后必噬脐。
望速赐睿旨施行」。
数日,又申朝廷:「乞速遣使介以示信。
彼见使来必喜,无有使行而兵来深入者。
兼使人见敌酋,言必端的,彼此可决。
使回即迁西城所有,不过信宿事耳。
与其先堕其城,不若速遣使介。
彼料吾重于遣使,若使命既往,信非空言。
其间设有小不相从,至再至三,议当定矣。
书中务存大体,简严其文,不必用前日来书中辨曲直之语,却恐引起不逊之言,后复难处。
当少迁就之,以济大议。
须兵与使同遣,一则使敌人闻我有备,和议早定;
二则安海内之心,亦知吾本谋得和则和,必不得已则战,以和为先事,以战备不虞。
如此,则间言异议无从而入,不必待其书来而后遣使。
书中或有见胁之语,则不若先遣以释其疑,以破其谋,于计为得」。
八月由义回自行在,云:「到日得旨内引」。
上云:「钱端礼所奏未是」。
左相又面授劄子三十五道,令亲纳。
宣谕劄子系奉圣旨,令将海、泗二州戍兵先次撤回,便令奉行。
丞相魏公杞为本司参议官,是日招刘宝参议官以下与由义会议,公大言曰:「某屡于内殿奏,和战之议未决,且当固守边圉,观敌情以待其成,举动皆未可轻。
必不得已而为应兵,曲不在我。
若与之和,彼已求四郡之地,前后虽已许之,彼必候盟书约定而后退师。
今使命未遣,虽敌帅通书本相,未曾计割四郡。
若无故撤戍而回,是弃之也。
彼乘虚据之,自言收复,不以为我之惠。
他时别有邀求,或乘时侵轶,孰任其责?
上不以某不肖,付之一路事权,一己去就至轻,此事系天下休戚,断之于心,必不敢奉行。
须俟遣使,或朝廷通书议定,始可议之」。
即具申奏,力论撤戍不便:「缘系北界回书未到之日,承降指挥
今北界回书已到,本朝之书有『续当遣使』之文。
若所议之事北界书中悉已相从,则目下撤戍便可交割。
或事有未定,只撤戍占据之后,馀事难以商量。
纵欲备宣圣主示信之意,他日亦难以口舌争也」。
又虑未曾遣使,交割撤戍之后,敌帅据以要功,自称收复,又执卢仲贤之语,必愈费力。
兼两州撤戍,合行事多,难以申明待报,恐致误事,乞暂赴行在面奏曲折。
得旨:「边事未定,未须求对。
别有事宜,速且奏来」。
遂上奏,并牒北界官司检缴申。
未挟日,金字牌至,奉御笔:「览卿奏劄,欲遣使事。
朕初遣卿为宣谕,意在肃军政,明守备,二者皆无所陈。
卿当与诸将严战守。
主和议,非卿事也。
虽金人重兵屯于淮北,亦须待许我议事,方当遣使。
若因而侵犯,则将帅之任安在哉!
撤戍可早,关边无害,不可迟疑,即日便宜施行。
卿恐兵一动,若彼不回书而发兵,则当何如?
卿欲奏事,边上未可阙,卿可频具奏来」。
翌日又准金字牌魏杞令疾速赴行在奏事。
公亦乞罢,遂请刘宝面付撤戍省劄,仍与议定,候朝廷北界书先行,然后抽兵,庶敌人先得书,知是以海、泗与之,不是白弃两郡,日后免于邀索。
是日发下宰相与仆散书,登时入递,盱眙申赍书已过北界。
九月癸未朔得旨,过淮上措置抚于军民。
以二州撤戍,人民南奔也。
报差魏杞奉使,康湑副之。
庚寅盱眙报撤戍人回。
辛卯招抚司胡明兵马已回,敌已薄海州而未入。
公申朝廷云:「自至淮上,两具申禀,又遣干官禀议,乞发兵遣使二者兼之。
既而被旨撤戍,即具奏,合候使行议定之后,正防奸诈。
寻蒙玺书切责,已即恭依。
近北界射过榜文,已相见欺,未知厥后之意。
方今两州未受,奉使未过,正是危疑之时,虽饬诸将严备,窃恐兵力不加。
累乞王琦一军,望早赐调发。
引疾求罢,非敢规避,诚恐死无益于国耳」。
寻报金人有入寇之意,盖遽得二州,反以我无信,具以闻。
望日,敌骑已入泗州,民有不及南渡者,或刖其足。
海州归正人亦多被害。
两州积粮尚二十馀万,半为居民所焚,馀者皆为敌用。
壬寅得御笔:「已令王琪起发。
刘宝军马有分在他处者,可尽抽回,不可使兵分。
刘宝亦如之」。
公奏:「敌人贪婪无厌,既见撤戍,遂启奸心,虚张大言,公肆迫胁。
陛下悯南北生灵,俯从其议,令大臣通书讲解,撤戍以示大信。
彼宜应答如响,而乃包藏异意,自反其说,此殆天亡之时也。
夫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
臣已谨戒边吏,固守封疆,不为祸先,不可轻敌。
若取接使介,则信义不可轻变。
或妄为阴谋,别有窥伺,臣当传檄六师,奋励诸将,坚壁以老其师,持重以乘其敝,绝其粮道,挫其锐锋,以逸待劳,可以决胜」。
甲辰王公之望参知政事
丁未,报左相都督
戊申,得省劄除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赞
庚戌,淮泗报金人侵庐州,本州移治。
初顿遇守寿春,金人系桥,不敢御敌,是夜南徙。
韩琎守庐,谓敌已渡淮,径入焦湖,郡人奔迸,致溺舟狼狈甚众。
既而闻虚惊,复还。
十月庚申,公以督府既建,宣谕司乞结局,又申朝廷:「比得盱眙录到来书副本,正缘先得四郡,遂致猖獗。
如取俘掳等人,决不可从。
事须斟酌,不宜欲速。
若固守道理,使知我不畏怯,乃所以速之也」。
癸亥,差充大礼卤簿使。
十一月癸未,探报敌骑已至濠梁盱眙守移治天长。
奉使楚州,敌未渡淮而盱眙大火,军民奔走,一路震动。
因取所遗钱粮,自燕馆郡治,民间屋宇,尽移泗州
魏胜力拒于清河,死之,进据楚州
初,金人本不为渡淮计,而一旦至此,岂无自哉!
丙戌,公赴阙,既对,上曰:「前后廷臣议论,独卿不变」。
户部尚书
乙未,上问:「欲遣杨由义持敌帅书,而辞行甚力,谁可遣者」?
公奏:「臣闻王抃者,虽不识其人,前副卢仲贤行,知事之详,又亦审细,自愿一行。
更望召见,察其人而用之」。
上欣纳,数日遂行。
丁酉,下诏亲征。
戊戌,上宣谕:「卿议论实忠于国,欲用卿为执政」。
公控辞甚力。
辛丑,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赐同进士出身
甲辰,兼权参知政事
时边报日至都下,官民多谋移徙。
或传德寿宫亦有诸宫烧香之议,人心愈摇。
太上宣问近事宜,公奏:「金人必和,但民间惊疑,似闻陛下亦有所备,所以日有妄传。
臣不敢少误陛下,此岂小事,愿陛下不可轻动」。
太上开纳,自是始定。
去者复还,或议峻其法禁。
公曰:「朝廷镇静持重,人当自宁,岂可家至户晓也」。
闰十二月乙卯,得旨,令执政等进呈文字,以左丞相陈公康伯疾也。
公奏:「适见付出王之望奏,金左副元帅见在滁州,恐王抃径往都元帅处,则于左副元帅情意不通。
乞将书本别写,发往左副元帅处。
臣窃详之望尝建三策,欲放彼处人至淮,用兵掩击。
今既过淮,之望又在江上,若见得可击,必已击之久矣。
而乞再通左副元帅书,可见之望亲临所见,必不敢妄言,以背前说。
乃所以尽忠,望从而行之」。
乙亥王抃到阙。
先是,上尝宣问敌情如何,有需索否,枢密虞允文对必有之。
公曰:「若然,是不欲和。
若只如卢仲贤约定,方可议耳」。
至,书未启封,上复问,允文奏:「定有需索,恐难应副」。
公独以为:「今既驻兵不动,又连来通书,皆无不逊之言,欲和本出彼意。
若必欲和,定无意外。
或果有难应,不足从也」。
及见书,止是欲世称侄,国书用名,后用「再拜」,皆旧书元定项目内事,馀无他请。
上曰:「今既别无所,可如其式报之」。
虞曰:「何必一如他说」?
公曰:「而今正以未能制彼死命,苟力可制,又岂以一言半辞为轻重?
但权其事机而已」。
虞曰:「且如和尚原,最系川蜀襟喉,岂可复与」?
上曰:「他要辛巳年以前旧界为定,若于内不与,和定不成」。
公奏:「固知险要,我若求之而得,彼却以求,何以应之?
况与向来之和不同」。
虞曰:「有何不同」?
公曰:「今既以皇帝兼称,则名位已正。
虽曰称侄,是敌国,与向日殊不同。
又减十万岁币。
此三事最大,我执之已坚,彼不能易。
此外若更力争,是求衅也。
谋国当思远图,姑与之和,则我得休息,以修内治。
若为忿兵,未见其可。
恐欲为治兵亲征之计,臣乞先罢,专任能者」。
争辩至漏下数刻方定。
虞已承命,明日又奏:「王抃行只理会乞令奏使朝陵寝一事」。
上曰:「不若且休,待事定了别议」。
公又入奏:「第一次遣使,莫若安静,庶几他日有事,却可与言」。
遂行。
十二月辛卯,除参知政事,兼权知枢密院事
先是,已得差遣人限五日出门,奏除其令。
馆职不当限员,又论人才当须自外召三五人面论,然后审择而用,上皆从之。
奉使过界,北军已回。
甲午降诏,和议已定。
丙午,上问改元事。
隆兴,故叛臣赵谂尝用,虞公以为载籍所不载,自不必改。
公曰:「改元,大典也」。
签书王刚中奏事留身,上以为问,刚中奏:「此事具见曾布《日录》,不当复用。
钱端礼欲改,虞允文有不同之论,臣以为当改」。
御笔欲用「乾统」,西北虏曾用,别拟四号以进,遂改「乾道」。
元年正月辛亥朔,上亲祀圜丘
公为礼仪使,率百僚班贺于端诚殿。
庚申,充德寿宫使
丁卯,公乞出,不许。
丁丑殿中侍御史唐尧封论公以帝姻,不可任执政
公即再乞出,尧封太常少卿
戊寅,又申前请,上云:「朕已宣谕尧封,朕以公选用才,即非私意」。
公奏曰:「既移台谏,愈不自安」。
上曰:「决难请去」。
己卯,降诏不允,不得再有陈请。
二月庚辰朔祥曦殿奏事,虞公奏云:「钱端礼辅佐陛下,方成和议,恐未可去」。
上曰:「和议出于朕意,参政端不可去」。
王公亦奏:「大臣进退,所系非轻」。
公又奏乞从台谏之言,间陈累数百言,退复入文字。
辛巳,御笔:「朕念即位以来,股肱鲜克胜任。
倘得其人,不以私义废。
虽议者或有不容,而曾无眚愆见于论疏。
抗章屡上,丐去甚力。
方悯风俗之极弊,嫉浮言之易兴,卿宜竭节推诚,亟安厥位,毋以小嫌咈朕意也」。
次诣德寿宫,太上亦再三谕不当去位。
又云:「只如许大一件事,非卿谁能了得」?
丁酉寒食,公奏欲上先世诸王冢,上再三宣问,因历叙家世。
上曰:「卿以才德选,不缘私亲」。
是日约族党具集表忠观焚黄,两宫寿圣殿并赐酒果以为荣。
丞相陈公已病,公为援典故,以长子伟节直秘阁,次子安节赐同进士出身
既薨于位,以少师大观文致仕。
公奏:「逆亮内寇,康伯以重德镇浮;
陛下践阼,康伯以大忠翊戴。
宜优赠典」。
遂赠太师
已而王刚中薨,公亦称其竭忠辅治,引詹大方故事,乞赠七官外,更加赠一职,以示优礼。
所以周旋二公之后备至。
公既行相事,兼权提举玉牒,监修国史
八月乙酉,诏立邓王皇太子
壬辰,公入奏避亲嫌。
甲午,除资政殿大学士,在京宫观,仍奉朝请
踰月,兼侍读
公在经筵,论事不少贬,而勇退之志益坚。
七上章求外祠,始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辞日,宣坐赐茶,褒谕尤渥。
四年秋,起知宁国府,仍奏事而行。
公治尚简静,幕府省文书,蠲畸零税八万馀缗,一方为之鼓舞。
建炎初,剧寇攻城,故参政庄简李公光力却之,奏为立庙。
境内有麻姑山,地旷多藏奸盗,公奏立砦,仍置官徼巡,百废具举。
不加鞭笞而租税如期,郡以大治。
虽锄治奸猾,终以恕行。
每曰:「治道去太甚者尔」。
六年四月,丐祠。
六月,知绍兴府,力辞而归。
九年,申前命,辞不获免。
适修荒政,不惮勤劳,民赖以安。
又劝种,官与之种。
明年大熟,收数倍。
决滞讼,理经费,吏民以为神明。
两郡皆为之修建贡闱,且葺公宇废坏者,率谈笑而办。
最闻,除观文殿学士
公在,凡有建明,直达上前,请无不从。
或以御笔批行,忌者恐再用,因以飞语中公。
既以祠归,竟降资政殿学士以罢。
时淳熙二年四月也。
三年,太上皇庆寿,公以绍兴从臣,特转通奉大夫
六月,再提举洞霄宫
四年三月,复资政殿大学士
八月,属疾,请致其事,复观文殿学士
壬辰,薨于正寝。
娶李氏,中奉大夫直显谟阁庄之女,赠文安郡夫人
再娶高氏,封郓国夫人,先公一年薨。
男当,故奉议郎
女一人,为庄文太子妃。
孙象祖,承议郎、知处州军州事。
女三人,修职郎、监行在车辂院吴修年,迪功郎、新福州侯官主簿王铎承务郎、知常德府桃源县许轸其婿也。
曾孙二人:曰云,曰泽,并登仕郎
女一人尚幼。
公生而不群,居重庆下,承颜干蛊,曲尽孝道。
雍国尤所钟爱,亲教以诗书。
雍国父之问,质肃公介之幼子,尝仕馆阁,以元祐党废。
娶晁氏,济北先生补之实为群从。
公承平时,生长京师富贵中,了无膏粱之习。
唐氏、晁氏诸老尚无恙,公从容其间,因得以讲论文诣,商搉古今。
又先世自文僖公以来文献相继,故公曰自少多识前言往行,熟于典章,由熙宁以至政、宣间事世所不及知者,历历能言之。
李德裕不应进士科以至宰相,非力学乌能至是?
耽玩经史,未尝一日去手。
少时尝手节十七史甚备,晚又著《史提要》,行于世。
尤通于《左氏》、《西汉》,率多成诵。
幼好为诗,伯祖内相文肃公协字穆父,与苏文忠公游,往来书尺唱和甚多。
公尤刻意慕效,词翰得其遗风。
清癯如不胜衣,而眸子瞭然,如神仙中人
尚气节功名,虽在下位时,闻国有大事,必默为经画,揣成败多中。
尝称子房若妇人,乃能仇秦而兴汉,盖自况也。
为政饰以儒雅,不专事文法,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寮史禀白,使尽其词,一言剖决,是非立判。
公家之利,知无不为,不顾一己之私。
意所不欲,迫之终不能动。
靖康用兵,公亲见和战不决而致大患,故力陈和议,终始不变。
公规画甚远,亦非苟于就和者。
但以内审国用,外察兵力,少休王师,方可支吾,以图大计,崇深果决,洞见敌情。
呜呼!
辛巳敌寇之变,无可奈何。
甲申岁,公揣事势,谓金人弑亮之日,以无名兴师,骚动百姓为辞。
今新造之国,又负篡弑之名,必不肯效尤以取祸。
但欲偃兵以靖其国,徒张为虚声,实主于和。
故勤勤恳恳,欲乞遣使以通好,出兵以示备,缓弃海泗以为惠,至于执诏书而未出以当之。
使尽行公言,则敌兵不动,不至淮楚再遭蹂躏之苦。
公之言亦不为不用,而用之颇失其机。
西则庐、濠先遁,东则刘宝不援,魏胜以致败死,岂不痛哉!
是时士气愈索,几不可支,而敌人似进而退,似攻而缓。
公益探其欲和,而己之说为是,故王抃之行谕之曰:「此行有三:一曰正位号,二曰定名分,三曰减岁币」。
往往人不以为然,谓如此何以却敌,至有面诘公者。
公笑曰:「事成是非乃定,姑少待之」。
回,既皆如约,金果退师,人始服公能断大事。
自此南北晏然,以至于今,谁之力也?
公始至台,吕忠穆公颐浩一见赏叹,以公辅期之。
又为参政席公益所汲引,中书舍人潘公良贵元枢贺公充中皆相友善。
尤有知人之鉴,丞相史公浩魏公杞知院王公纶或交于布衣,或取于宾僚,推挽名士,至辅弼禁从卿监台郎者甚众。
一介之士,苟所许可,无不委曲荐达。
尝曰:「韩安国自谓所举皆天下士贤于己者,诚窃慕之。
士之贤者恨未尽知耳」。
好贤乐善如恐不及。
尝奏事德寿,太上赏雪,赐坐,以玉杯宣劝,不以名呼,隆眷如此。
因问及閒居自号,乃大书「松窗」以赐。
上亦赐「忠实」二字,两朝宸翰光动一时。
公虽家居,而恩数视政府
其孙裒所著诗文奏议若干卷,号《松窗集》,藏于家。
初,康公贤穆葬天台护国山,公以某年某月甲子从葬,遂为台人。
公初归寓瑞岩僧舍,年馀始卜筑于城之东北隅
有林泉之胜,立精舍,翻经其中。
暇日幅巾野服,与方外之士徜徉笑傲,觞咏琴奕,甚自适也。
及遇圆悟禅师,究心内典,超然自得,视轩冕如无,故出处死生之际,绝人远甚。
得疾,即屏去医药,曰:「生则有死,亦事之常。
大期将至,待之而已」。
疾革,家人捧药泣告,公曰:「汝曹岂解此!
大丈夫何可倖觊万一」?
浮屠氏或勉之,亦笑不答,第捐金分施以谢之。
前一日,肩舆登所居山园,瞻谒释道像如平时。
归即瞑目安坐,至终,神色自若,岂苟然哉!
公薨之后,象祖以书来曰:「先大父居官立朝之大节,公知之最详,愿为纪述,将以告于太史氏」。
钥窃惟参政德望勋业在家有牒,在国有史,搢绅知之,士民诵之,岂衰朽骫骳之辞所能发扬!
观公自隆兴以来,与人主论天下事,见于奏对者多矣,皆本于忠实,合于人情,是非有考于前,而所成败有验于后,其先见如蓍龟之明,其定力如金石之坚。
至如回太上烧香之行,抑都人迁避之扰,皆所目击而心服者。
载念钥自幼识公于三衢,首蒙赏爱。
来倅乡郡,钥初窃第以归。
及尉江山,公方主漕事,即收置门下。
公之守婺,钥适丞金华,知遇益深,护慈宁之丧,辟以为属。
后入为六院,正隶版曹,烦使必以见属,宣谕之行,亦备数幕下
参大政,力荐于上前。
以钥之不肖叨寘从列,实基于此。
四十馀年,所以挈提成就之者至矣。
而钥既无所效尺寸于公者,矧公之门名人才士凋谢无几,何敢以固陋辞!
谨摭其大者书之,不敢隐,不敢谀。
卒状如右。
美芹十论 其一 审势第一 南宋 · 辛弃疾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一四
用兵之道,形与势二。
不知而一之,则沮于形,眩于势,而胜不可图,且坐受其毙矣。
何谓形?
小大是也。
何谓势?
虚实是也。
土地之广,财赋之多,士马之众,此形也,非势也。
形可举以示威,不可用以必胜。
譬如转嵌岩于千仞之山,轰然其声,嵬然其形,非不大可畏也,然而堑留木拒,未容于直,遂有能迂回而避御之,至力杀形禁,则人得跨而踰之矣。
若夫势则不然,有器必可用,有用必可济。
譬如注矢石于高墉之上,操纵自我,不系于人,有轶而过者,抨击中射,惟意所向,此实之可虑也。
自今论之,虏人虽有嵌岩可畏之形,而无矢石必可用之势。
其举以示吾者,特以威而疑我也;
谓欲用以求胜者,固知其未必能也。
彼欲致疑,吾且信之以为可疑;
彼未必能,吾且意其或能:是亦未详夫形、势之辨耳。
臣请得而条陈之。
虏人之地,东薄于海,西控于夏,南抵于淮,北极于蒙,地非不广也;
虏人之财,签兵于民,而无养兵之费,靳恩于郊,而无泛恩之赏,又辅以岁币之相仍,横歛之不恤,则财非不多也;
沙漠之地,马所生焉,射御长技,人皆习焉,则其兵又可谓之众矣。
以此之形,时出而震我,亦在所可虑。
而臣独以为不足恤者,盖虏人之地,虽名为广,其实易分。
惟其无事,兵劫形制,若可纠合;
一有惊扰,则忿怒纷争,割据蜂起。
辛巳之变,萧鹧巴反于辽,开赵反于密,魏胜反于海,王友直反于魏,耿京反于齐、鲁,亲而葛王又反于燕,其馀纷纷所在而是,此则已然之明验,是一不足虑也。
虏人之财,虽名为多,其实难恃。
得吾岁币,惟金与帛,可以备赏,而不可以养士;
中原廪窖,可以养士,而不能保其无失。
盖虏政庞而官吏横,常赋供亿,民粗可支,意外而有需,公实取一而吏七八之,民不堪而叛,叛则财不可得而反丧其资,是二不足虑也。
若其为兵,名之曰多,又实难调而易溃。
且如中原所签,谓之「大汉军」者,皆其父祖残于蹂践之馀,田宅罄于搥剥之酷,怨愤所积,其心不一。
而沙漠所签者,越在万里之外,虽其数可以百万计,而道里辽绝,资粮器甲,一切取办于民,赋输调发,非一岁而不可至。
始逆亮南寇之时,皆是诛胁酋长,破灭资产,人乃肯从,未几,中道窜归者,已不容制,则又三不足虑也。
又况虏廷今日用事之人,杂以契丹、中原、江南之士,上下猜防,议论龃龉,非如前日粘罕、兀术辈之叶。
且骨肉间僭杀成风,如闻伪许王以庶长出守于汴,私收民心,而嫡少尝暴之于其父。
此岂能终以无事者哉?
我有三不足虑,彼有三无能为,而重之以有腹心之疾,是殆自保之不暇,何以谋人?
臣抑闻古之善觇人国者,如良医之切脉,知其受病之处,而逆其必殒之期,初不为肥瘠而易其智。
官渡之师,袁绍未遽弱也,曹操见之,以为终且自毙者,以嫡庶不定而知之。
咸阳之都,会稽之游,秦尚自强也,高祖见之,以为「当如是」矣,项籍见之,以为「可取而代之」者,以民怨已深而知之。
盖国之亡,未有如民怨、嫡庶不定之酷,虏今并有之,欲不亡何待?
臣故曰形与势异。
惟陛下实深察之。
需象辞 南宋 · 彭龟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止堂集》卷八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象取云上于天,奈何?
《坎》为水也,而升于天之上则为云。
云方升于天,必待阴阳气和,然后成雨,故为需待之象。
其曰君子以饮食宴乐,何也?
云上于天,阴阳未和,则尚未能成雨,有需待之义,亦犹君子蓄其才德而未见于施为也。
君子观云上于天,而为雨之象,怀其道义,安以待时,饮食以养其气体,宴乐以和其心志,居易以俟夫命而已。
者,盖以其有而不用也。
有而不用者,常惧夫心之不平,而气之易动。
心之不平而气之易动,虽亦何益哉!
然则观需之象,而饮食宴乐真能尽需之道者也。
申制置司行下安庆府催包砌城壁事状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二、《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三二
照对安庆府自去年创筑城壁,至岁终土功已毕,五门并已包砌,目今见行包砌城身,别无奇□,不过用砖石并灰二匠结砌。
缘目今未有正官,窃恐情弊百出,简慢怠惰,深属不便,合行画一具申者。
一、申本府权府通判董朝奉仁厚笃实,洁廉谨畏,未见其比。
今来包砌城壁,支破钱物浩大,必须检防奸弊,因此易生风波,全藉上司芘护,庶几可以展布。
一、去岁所筑土城,全藉同官协力,不避寒暑,上下一意,以故费省工速。
今来包砌亦全藉同官协力。
教授之笃实,书记之精审,节推之详练,察推之俊敏,皆同官之贤者。
今欲委请四员逐日分头巡视监包砌,坚实。
怀宁赵知县之公勤,去岁兴筑,用力最多,干尝以其姓名荐之于朝。
今来所役民兵等人,及措置砖石并灰,多属本县管下。
今欲专委赵知县措置人夫并砖石及灰,办集,毋致搔扰。
所合支破钱物,请赵知县详酌申府支请。
司法之劲特,尝专委以仓库出入,颇能检察吏奸,不避仇怨。
今欲委司法专一机察诸场包砌支破物料及支请钱米,仍委司法审勘无异,即禀权府,便与支给。
一、去岁兴筑城壁,虽藉同官之力,尤藉寄居士人谙识乡风,土姓相与出力赞助。
初得陈上舍王宣教、向学宾三人监筑土城,其所用力,已占四分之一,又皆是最难用力之地,较之诸场,最为坚致,费用大省。
去冬商议包砌城身,遂再委请到赵判院、陈将仕宣教、三张宣教、二王宣教胡宣教、向学宾、蒋解元、梁解元共十二员,各分认百二十丈,专一监视包砌,而以胡监岳、陈上舍提督诸场。
此十四五人者皆忠实勤敏,素为乡闾所推服,朝出莫归,往来监督,不惮勤劳,如己私事。
向来每员各差厢军二人随直出入,并每月支送钱米充饭食之费。
州郡暇日或置酒殽,会同官并寄居士友宴集,情意欢洽,皆忘其劳。
今来本府照例施行。
一、包砌城壁,全藉砖灰。
安庆府寺观最多,田地山林太半皆属寺观,僧道常住优厚,亦皆肯出力为官司办事,遂委僧道分头烧办青砖,支给柴料工食钱米,并与私家价数一同。
但僧道别无用心,措置皆有方法,已约定砖三百馀万片。
窃虑其间间有鼓倡,不肯用心,并苟简蔑裂,合从本府勒罢住持。
其用心最勤者,合从本府升差上刹,庶几各知劝戒,早得办集。
一、向来商议包砌,自上至下各用砖厚二寸。
除女墙外,城高二丈,自下而上,砖约百片,每片杀入八分,自下而上共杀八尺。
四重之砖又皆横直相交,谓之丁搭,言其一横一直如丁字。
然多用石灰浇灌,既乾之后,合为一片,牢不可破。
今恐倡为苟简之说,减省砖数,并石灰稀少,利于速成,不计久远,合请同官士友并照元包砌法,以为无穷之利。
一、兴筑包砌城壁全得池州壕寨官椿,并李都统申之荐到壕寨官王先二人之力,而尹椿尤为精巧,为诸军壕寨之所推服,经涉寒暑,劳苦之甚。
本府虽增犒设,终未足以酬其劳,令候包砌城壁了日,欲从本府申乞劄下本军与升擢差遣,本府亦合数支犒酒食,俾之激劝。
一、本府昨委外四县烧砖约及百馀万,只缘水路遥远,无力撑载。
寻常诸州筑城,例差军船载砖,至有往复千馀里者。
今四县水路远者不过二三百里,昨申使司乞差江、池两军船各二只分载四县之砖。
江州既以无船为词,池州虽差到船,仅能载及一次,却乃迁延月日,又复百般需索载砖之费,与烧砖等,又且有桀骜之状,难以使令。
今来欲乞劄下池州,专差两员军官部辖搬运四县城砖。
除本军月有请受外,本府照例量行支犒,不许过有需索,仍不许迁延岁月。
如更似前,乞从本府申举,惩治施行。
右件申述如前,欲乞制置使司劄下本府,并从所述施行,毋致违慢。
伏乞照会。
宇文宣抚画一六事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九、《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六
一、江陵城壁较之襄阳,其厚薄高下仅得三分之二,所以今此人心极为皇皇。
向者筑城之人务为欺诳,于低城上高为女墙,以惑外观。
吴宣抚为设险之计,无所不至,独于城壁尚未暇及。
今宜增之使高,至于城薄,亦须培之使厚。
攻城之法,不过攻吾城脚,今纵未能尽使之厚,且培城脚高丈馀,各厚五六尺,稍有馀力,又逐旋培之。
城壁既坚,则在我有可恃之势矣。
鄂州军饷所聚,人物繁盛,控扼险要,乃全无城壁。
去岁陈副宣欲以钱数万缗助鄂州筑城,太守不从而止。
今移赵守守鄂,闻其人颇喜事,宜力赞之,此急务也。
恐烧砖鸠工具器用非一日可辨,宜先以书委官属,使一面措置。
一、荆襄粮食空乏,深可为虑。
盖彼中连年旱荒,决无所从出。
今岁江、池人民流离,既不耕种,亦决无租赋可输。
若俟到彼而旋请之,则无及矣。
莫若便请于朝乞拨何处米以实荆襄,便就此委官前去催促,庶几易以办集。
一、诸军器甲全少,荆襄湖北事力已竭,责之打造,未必足用。
今亦宜请之于朝,行下他路打造应副,亦合便委官前去催督。
铁甲用工最多,未必便能办集。
目今绵绢新熟,宜早委官于湖南收买,以备软缠之用。
长鎗、弓弩,军中固不可阙,然制虏骑之冲突,则长刀巨斧叉镰尤为要切。
此等器械,新招之军不教而能,不可不多置也。
一、义勇民兵只可用以守城,不可恃以野战。
盖其心终是自谓百姓,未必有死敌之心也。
又统之者皆是总首,不过乡里有物力之家,恃之野战,未必可用。
但择其强者,教之弓弩,用之守城可也。
闻义勇至,府吏辈例有需索,总首又有诛求,故其间不无私下放免,及代名抵替之弊。
此当申明约束,敢有犯者,以军法治之可也。
一、忠义军之名甚佳,其人亦可用,但其实只是相聚为盗贼。
干顷在信阳,闻董达者,其下有二千人,日遣其徒劫掠平民,至官司调发,则逃匿山谷,不肯为用。
是时闻其欲俟虏人之至,便先焚烧应山,其后亦闻果如其言。
此曹若不早为区处,异日必聚为大盗。
须是得其愿充正军,方入纪律,拔其首领,命之以官,方知自爱。
一、沿江南岸全无守备,战舰不可不早备,水手不可不早招。
兵法先声,当使虏人望风而不敢犯,乃为长策。
庄大卿论鬻盐劄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二三、《北溪大全集》卷四四
某伏睹判府大卿先生视事以来,爱民如子,痒疴疾痛,皆切于身,有病民者,为之辄弛,实漳民千一不可逢之幸会。
然合境赤子,有久年缠饥刻骨之锢疾,日夜甚切望医救而不可得者,今正遇其时,敢为斯民一冒言之。
夫鬻盐一横赋,在漳民实为锢疾,民罹斯苦馀七十年矣。
盖自绍兴庚申,虔寇陆梁于西隅,陈敏一军屯于郡,林倅安宅为权宜之计,创以食盐暂鬻民间,以佐军须。
民以一时桴鼓之警,义在扫除,犹未言病。
后来寇靖,屯移于泉,而盐鬻如故,斯民嗷嗷,始告病矣。
绍兴丙子,陆侯涣特疏请罢于朝,闰十月丙辰蒙圣旨依奏施行。
奈何陆侯去,而奸吏为之复起。
绍兴庚辰,乡人主簿林公宗臣,又以书谒台谏论其病,时汪参政澈侍御,为之敷奏。
四月八日,再蒙圣旨特降本州驻罢。
奈何至乾道辛卯,高侯禹以少年武弁,不为民远虑,复于城中鬻之。
然利门一启,岁入甚美,人非,见率动心。
官府来继者,人人类欲囊橐之厚;
胥徒效命者,人人类欲室家之肥。
于是张皇滋蔓,流毒四出,遂为漳民之痼疾,缠肌刻骨,不可以复解矣。
始者十八铺,后旋广而数倍之,遍及乡村。
外邑铺有监胥一人,走卒十数辈,擅将人户编排为甲,私置簿籍,抄括姓名,分其主客,限以斤数。
或父子一门而并配,或兄弟同居而均及,虽深山穷谷,无有遗漏。
虽单丁孀户,无获逃免。
每季,客户勒买九斤,斤十七文,该钱一百五十三足,通一岁计,六百一十二足。
主户勒加三斤,为十二斤,该钱二百单四足,通一岁计,八百一十六足。
又有加至六斤,为十五斤,该钱二百五十五足,通一岁计,一贯二十足。
成数一定,列在私籍,更不容脱。
至其俵盐,则非复有元斤数之给,但一升半合,姑以为名云耳。
而盐又非复官仓故物,杂以灰泥,黪污不可食。
人户多有宁空输钱,而不愿受盐者。
其或与校斤秤,诘美恶,则以不肯买盐,率众甲而罪祸立至。
继者懔然,更无谁何,强弱贤愚,一噤听命。
间有偶他出户闭者,则撮少盐于屋檐之瓦沟,或门限上,或户外有败瓦器,倾之而去。
其姓名已挂私籍,及季将终,踵门索钱,急于星火,往往鬻妻质子,卖牛解屋以偿者。
亦有聚落僻处,绝无升合俵散,但持空籍,按月索钱,如数取足。
稍有稽迟,则呵詈箠楚,系缚拘囚,亦有被杖殴毙者。
或欠零金数十馀,其农器即径携去,更不问所直若干。
农民遇有钱,欲以就赎,则季终替去,无可从得矣。
一季一胥,前胥之去,必以是籍授于后胥。
后胥之来,复以是籍按于前。
盐既不实给,则自官仓所请而来者,俵散极少,而堆剩极多,故百户之聚,只半笼可匝;
千户之乡,只五笼可均。
其馀堆剩,则主胥又径作一纲,私卖与龙平、水头二铺之吏,或寄转货于商旅。
每笼本价例一千七百,而客贩腾踊,则又不啻此。
总之,又动以百计。
漳土瘠薄,民之生理本艰,与上郡不同。
主户上等,岁斛千者,万户中末一二;
其次斛三五百者,千户中末一二;
外此,大率皆仅收斗斛,不足自给,与无产业同。
年间二正税所输升斗,尚不能前;
正税之外,所谓二产,盐不过数斤,复不能了,况四季又重叠以鬻盐钱,所谓八百一十及一贯二十足者,夫岂易供哉!
其馀客户,则全无立锥,惟藉佣雇,朝夕奔波,不能营三餐之饱,有镇日只一饭,或达暮不粒食者。
岁输身丁一百五十犹不能办,则四季所谓盐钱六百一十二足者,将于何而出之?
民生所最急处在饥无粮,而何阙于盐?
假使官司实有按月如数给之,彼亦何用此盐为?
当旰不足以代粮,当食不足以代肉,故谚者类曰:「官与盐一合,恐我饭无夹;
不知我无饭,饥来不可呷。
官与盐一甔,恐我肉食淡;
不知我无肉,瘦来不可啖」。
况胥辈于中又有需粮索酒之扰,攘鸡盗犬之殃,是以愁叹之声,穷年竟日,喧溢田里。
常以所亲自松州一铺实计之,松州一铺,每季定额官仓支盐一万二千斤,为一百二十笼,敷钱二百单四贯足,而铺籍所管户眼有四千馀,无不尽数遍敷。
今且就四千载数言之,以二千五百户为客户,自一户九斤,该钱一百五十三足,而积之,计三百八十二贯足。
又以二千户为主户之加三斤者,自一户该钱二百单四足,而积之,计二百单四贯。
又以五百户为主户之加六斤者,自一户该钱二百五十五足,而积之,计一百二十七贯五百足。
合计七百一十三贯五百足。
就其中以二百单四贯足纳官司元额,其馀五百单九贯五百足,则入之胥家。
兼以铺内如前所谓堆剩而私货者,百二十笼中可有百笼,为钱不啻一百七十贯足,通计一季,合得六百八十贯足,则盐钱所入官府得四分之一有缩,胥家得四分之三有赢。
又有纳赂得兼重两季者,合两季为得一千三百六十贯足。
彼胥无故安坐,不久而骤得此横富之财,买田置屋,顿为巨室。
果何理哉!
即此一铺,以推其馀,皆可类见。
环千里之郡,为几万户;
岁之所敷,为几万缗。
大抵到官五万缗,则入胥家者十五万缗;
到官十万缗,则入胥家者三十万缗。
正如劫盗分赃,坐家指纵者听一分,而亲操戈者三分以优之。
官府何故贪恋一分,甘冒劫民之盗而不耻,乃反为胥家大作暴歛,纵与之三分,而不啬乎?
绍兴辛亥,朱侯待制察其然,亟罢去沿海之铺十有一,正欲区处尽罢,迫于奉祠而去。
至嘉泰癸亥甲子间,俞侯监簿又深为讨论,灼见底里,实无与乎岁计,于是一举阖郡诸铺而尽除之。
载在厅壁记,可考也。
时惟特存龙平、水头二铺,以此二铺者,乃卖邻郡商旅之盐,与吾郡内之民无相干。
所谓诸弊亦无容作,凡其来贩,皆汀赣之民,动以千百为群,苟措置有方,俾盐皆精白上品长厚,堆铺前斤两不亏,而贸易无阻,则所货易流通,而所入易丰衍。
每铺元额一年一万六千缗,合二铺为三万二千缗。
其公家杂用绰然矣。
俞侯尽罢诸铺后,应经费之外,如燕飨、营缮、犒军、招卒,皆无阙用,而又代纳民丁一万七千缗。
至秩满,郡帑亦无损前政交承之数。
则盐之利害,自昭然可见。
其或以岁计为辞,而听之存留者,用实不及,竟将何归?
亦可不言而喻也。
民沾俞侯实惠,二年之内,帖息安寝,吏不登门,真若痼疾脱去体而复康宁,再生为太平人
奈未几,而开禧丙寅,毛侯监丞为其子运属所迫,旧病依然再发,复缠肌刻骨,以至于今。
漳民于此,抑又重不幸哉!
本路濒海四州,上三州皆弛禁不鬻,漳独非王土王民乎?
而独罹荼毒至根深枝蔓如此之甚!
贪夫污吏顽然瞪目,固不足与语。
仁人君子,见之恻然动心,岂能一日以安?
而亦岂能以一日留?
大卿廉素之节,仁慈之德,盖与朱侯待制俞侯监簿共骨骼,而同肝胆,真医国治人手也。
必能仰体绍兴两罢之圣旨,而深斥高、毛再发之奸谋,一洗漳民百年之痼疾,而永贻漳民万古之遗爱。
鮿生于此时,苟不为斯民出而一言,以赞其决,则进为有隐于君子,而退为抱愧于乡人矣。
所以冒昧而前,并录汪侍御劄子别纸,以参照本末,而不自知其渎也。
伏望台慈特赐矜察。
泉州谕诸县官吏 其四 禁苛扰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三、《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一、政经、西山政训
一、前在任日,曾作条行下诸县,应文引只付保司,不许差人下乡。
如诸色公吏辄带家人下乡搔扰者,并从条收坐,自后犯者惩治非一。
又乡书等人每遇乡民收割,辄至乡村乞乞谷,因人户有诉,已将犯者编配,乡村人户亦屡曾惩治,是时田里间无一吏迹。
今闻数年以来,此弊复作,官司未有一事,便辄差人下乡,纵横旁午,为害最甚。
诸县截自日下,不许仍循前弊。
兼本州既不专人下县,则县邑亦岂应专人下乡。
若公吏非承县引,而私往村乡乞觅,委自知、佐严加觉察,尽绝。
一、昨曾行下在州官及诸县知、佐,不许出引,令公吏、保司买物。
及因南安县丞厅出引,付保司募役人买布,因而妄行科配,致人陈诉,已将犯人断罪刺环,及将县丞取问。
今来访闻诸县仍有此弊,仰知、佐厅日下一切杜绝,不许责令公吏、保司买物,以致科扰人户。
一、前在任日曾有约束,圣节锡宴在近,窃虑诸县循习成风,或于行铺科买物件,不依时价支钱,或于寺院科配钱物,并措借器皿幕帟之属,因而乾没,或妄追乡村农民充乐社祗应,或勒令良民妇女拘入妓籍,如违,许人陈诉。
后因惠安人户陈诉县吏令妆束乔鼓,祗应筵会,已将犯人重断勒罢。
又因永春人户陈诉县吏上元放灯,科买油,不还价钱,亦将犯人重断身监还,并牒诸县,今后上元放灯,不许白科铺户油烛等物。
今来并照前来约束,如有犯者,并从重坐。
一、昨晋江县为造军期船,敷买人户桐油、赤藤等物,不还价钱,遂将承吏断配,仍约束自今不许并缘军期,辄有科配。
今来访闻诸县因本州抛下赤藤、麻皮等物,辄科保正、副收买,更不依时值还钱,甚者分文不支,致令保正陪钱买纳。
入纳之时,公吏又有需乞,为保正者其何以堪。
诸县今后遇有军期行下,宜从长区处,不扰而办。
容县并缘广行科配,及抑令保司陪备。
一、昨因晋江修县衙,出引监诸寺院纳修造钱,其承引人辄将三植院佃户打缚取者。
已将犯人断刺,仍帖县镇,自今非甚不获已,毋辄兴土木之功,其不急兴修并仰住罢。
所有合修去处,须管以见钱置场,依时价召人中卖,不许出引敷率。
今恐属县或因修造,辄有敷配,仰日下除罢。
一、昨曾约束民间争讼,官司所当明辨是非,如果冒犯刑名,自合依条收坐。
今闻属县乃有专事科罚者,遂使富民有罪得以幸免,贫者被罚,其苦甚于遭刑。
日下各仰除罢。
今恐属县有因公事而科罚民财者,截自日下并令除罢。
一、昨来约束,人户分析,当从其便,访闻诸县乃有专置司局,勒令开户者,但知利其醋钱,不顾有伤风教。
自今惟法应分析,经官陈请者,即与给印分书,不许辄有抑勒。
今闻诸县仍复有此,甚者差吏下乡,勒令开析,岂有此理。
仰截自日下并行住罢。
一、昨尝约束,保正、长以编民执役,官司所宜存恤。
访闻诸县知、佐科率多端,公吏取乞尤甚,致令破荡财产。
自今除本役外,不许妄有苛扰。
其初参、得替缴引展限之需,官员到任、满替供应陪备之费,并与除免。
今闻诸县循习前弊,又复甚焉,非当管干公事,勒令管干,不当令出钱者勒令出钱,其害不可胜计。
由此畏避,不肯充承,宁赂吏辈求免,是致都分有无保正去处。
知、佐诸厅自今于保正、长等人,务加宽恤,除烟火盗贼及合受文引外,不许稍有苛扰。
如官司已存恤保正、长,而保正、长却募破落过犯人代役,在乡骚扰,即当究治施行。
一、昨来约束,寺院乃良民保障,所当宽养其力。
访闻诸县科率颇繁,致令重困,浸成不济。
自今除依法供输外,自馀非泛需索,并与除免。
今闻诸县视前加甚,若使管下寺院不济者多,则均敷之害必及人户,仰自今照上项约束,毋致违戾。
右开具在前。
照得廉、仁、公、勤四者,乃为政之纲领,而崇风教,清狱犴,平赋税,禁苛扰,乃其条目。
当职于此,不敢不勉。
亦愿诸县知、佐以前四事及今四条揭之坐右,务在力行,勿为文具。
其逐县公吏有犯上项约束,致招民词,当择其尤者惩治一二外,馀并许之自新,人户亦不必论愬。
自今约束下日为始,少有分毫违背,断不相容,黥流断刺,必无轻恕。
诸县知、佐、石井监镇知委,并榜本州及七县市曹晓示。
被召除礼部尚书内引奏事第四劄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九
臣昔事先帝,正韩侂胄谋动干戈以固权位之时。
臣以博士召对玉堂,尝言金虽病鞑,然地广形彊,未易猝图。
惟当急于内修,缓于外攘,以俟可为之时。
是时岁在乙丑,边未有隙也。
而举朝附和者,皆欲收卞庄刺虎之功。
距今盖三十馀年,使于是时也修纪纲,明政刑,储人才,养民力,练军实,则必月异而岁不同,正有以赴今日胡亡之机会矣。
盛夏出师,所向不利,亟纳韩元靓与之议和,手足呈露。
史弥远因之以攘其位,然二十五六年间,竭天下之力,仅为淫妾騃子骄侈之资,仅供债帅贪吏渔夺之计。
赖陛下因其自毙,厉精更始,观听肇新,而积垢方深,非一朝一夕所能洒濯。
遇此百年所无之机,抟手无策,而二三帅臣乃欲以四十年浊乱之天下图前人未集之功,于指呼叱咤之间,或欲和戎以归境土,或欲兴师以撼关河,陛下与大臣皆勇于听从。
逮丧师以来,追咎既往之言,固已日闻于庙堂,然而未有能深切著明者。
臣请更为陛下一一深言之。
其一,和好不可恃。
王楫以小使入见,虚吓恫疑,本无足信,而三京退师之馀,朝廷惩创太甚,撤去关防,待之过优。
区区夷隶,岂知本朝所以待亡金之礼?
乃执例册,妄有需求,此殆我之贼臣教之也。
且南渡通和,使人往来,必自盱眙、仪真黄天荡镇江,历松江,望大湖,入小河里河,以至北关,岂有自襄、荆顺流直下京口,沿涂容与,玩习长江之险,又留京师月馀,往返京口,凡七阅月,使得习闻吾事?
今又盘旋黄州,恣索军需,如獭革水银漆发等物,诛求罄竭,遍及诸郡。
此又岂彼之威令能如此哉?
夷狄贪惏,视信义为何等物?
大抵和亦来,不和亦来。
以目前言之,不和而来,其害小。
盖和议不成,上下戒惧,往往有以待之。
既和而来,则其害大。
若一和之后,众志沮矣,边备弛矣,彼以继好之名来,吾方奉承之不暇,而患伏于所忽,变生于不料,其祸可胜言哉!
况楫之来也,在范未出师之前。
今既战之后,岂可犹信前约,而不思其反也?
或曰:朝廷既以礼待,又为之遣报使,盟誓未寒,彼恶敢叛?
比以海州弃师,尝使孟珙言之王楫言之布盏,各守信义,毋动干戈,彼尝退听。
若目今脱有缓急,以是弭兵,则亦可以保目前之安。
然而以臣愚见,使其姑示小信以怠我师,此正鞑人之狡谋。
及一旦长驱深入,则宁恤一王楫
而况虽进妹于鞑酋,而实与鞑之用事者曰移剌楚才、曰粘合重山方为仇怨,安知不以郦食其而处王楫
此不可不察也。
其一,北军不可恃。
臣闻之道路,三边之地,华夷杂居,号为中原遗黎者,犹能道政宣间事,以为藉口。
而其间裔夷种类包祸蓄乱者,不可胜数。
襄阳军屯,数年前正军犹是四万馀人,而北军三寨之在城外者不及三千,已有难制之忧。
今正军日阙,北军已增近二万,宾主不敌,识者寒心。
李藏器一军,今春以来谋害管军制司遣人涖其众,方命专杀,军将被害者五六十人。
幸而急戮范青,改命全而分其军,得以粗息。
又闻淮东招纳泛滥,只如全叛金归我,刘琸豢之,不啻骨肉。
受命图逆杨,而全乃通杨叛
山阳之民积骸如山,几不免。
既而又归金,又归鞑。
今为鞑批我彭城,缳我朐山,凶焰方伸,忽以七百家投降。
以反覆多诈之人,而置之肘腋之间,此至险至危事也。
国用安久为我用,一旦引我师以就死地者,不知其几。
彭城之破,南军无一人得脱者。
继又闻胡义挺身内附,幸而却之。
夫兵威所加,凶丑詟服,则有之矣。
今败于彭城全降,败于朐山而胡义降,此岂人情也哉?
如闻鞑人西有回鹘之变,东有万奴之扰,鞑之所以未暇南牧者,特以此。
秋高之后,其势必来。
吾之士马财力方耗于三京败衄之馀,而北人之在吾地者,其势必起而应之。
如近日邳、徐、宿、亳之陷,皆北人从中突起,倒戈献城。
此事昭然可监。
而况扬为淮东冲要,襄为湖北屏翰,今降附之人居其大半,岂特可为凛凛,直可为痛哭流涕也。
其一,军实不可恃。
盖自近岁分阃于外者,或以贪暴,或以猜忌,或以商贩,军政之不修久矣。
两淮民兵见谓骁捷,然轻进易退,不足以当坚忍之铁骑。
淮西精甲数万,自去岁东附龙门两败,所失盖万五千,而他州陷没者犹不计。
江上诸军稍堪行陈者,制司并其器械舟船摘取以去,今得还与否,皆未可知。
而军分不明,尤为可虑。
如骑司戎司之军,皆非旧来屯戍之地,将不知兵,兵不习险,缓急不可倚仗。
荆襄所恃,保捷一军,十馀年来,颇已凋落。
虽有新招镇北二万人,其如南军,殆如冰炭。
荆鄂旧军二万馀人,粗若可用,然仅存者六七千人,虽有外五军,亦不满数千。
蜀中诸军旧管九万八千、马二万,嘉定覈实,裁为八万二千、马八千,则气势已不逮昔矣。
近者更加覈实,官军才六万馀人,忠义万五千,而其间老弱虚籍者又未可计。
是以五六万人,当二千七百里之边面,众寡强弱,此无难见。
夫外之所恃以为固者,既空虚若此,异时江淮有警,或出禁旅以为声援。
今也殿步二司久为庸奴所坏,平居则冒虚籍,有急则驱市人,江北江西之行,所至辄败。
况自近岁驭失其道,赏罚无章,中外之军往往相谓战不如溃,功不如过,风声相挺,小则浮言谇语以扇其类,大则拥众称兵以凌其上。
而欲恃此以为守,臣知其不可也。
其一,才用不足恃。
盖自有贿赂公行,牧守监司歛百献十,民力彫耗。
今虽禁戢苞苴,而贪吏固未尽除。
重以楮币泛滥,钱荒物贵,极于近岁,人情疑惑,市井萧条。
禁帑出黄白金四千馀万缗,并销两界,此非常之赐也。
然徒伤公私之财,而无救于楮币之滥。
重以江淮失军弃粮之后,中外空虚,公私赤立,于是权宜一切之歛,如裁半减俸、科鬻僧牒之类,虽有伤事体者,亦不暇顾恤矣。
襄岘营耕,夺民间耕熟之田者居半。
陈赅十年之间,非无所积,然侵移贸易已非一日。
壬辰之春,鞑未涉境,自城以外一燬而尽,兹不可考。
城中尚有馀粮,乃为主者博易珠金铜镪之资。
夫运粮草之供,牛皮筋角之需,器甲衣袄之用,无非倚办于两路之民。
官司文移,非掳舟则籍马,非夺牛则科夫,民之憔悴,至此极矣。
蜀自董居义丧师蹙国,郑损弃五州并边膏腴之地,人莫敢耕,每岁官失就籴之粮七八十万斛。
四大军岁给粮百五十万斛,其水运者裁三之一。
绍定五年以后,官既失籴,而关之内外七十馀仓,皆为灰烬。
所谓百万斛者既无从出,所仰给者惟一分水运耳,几何不乏于供乎?
而况楮贱物贵,商贩不行,二千里溯流,势难责以时至。
略计总所一岁之入,大抵不至二千万,而所出几五千万,则蜀计之可忧者又如此。
夫和好既不可恃,我军与北军又不可恃,吾之财力又无一可恃,不知陛下宵旰之虑,亦尝一及此乎?
第见今日而遣吏朝陵,明日而命将拓境,又明日而重币以赂虏,意所欲为,风驰电奔,迅不可御。
或者群臣一口附和,未有以中外空乏之状闻诸陛下者乎?
况其大者无储养人才之素,诚使裔夷畏义,异类革心,军政修明,公私兼裕,犹虑人才难得,无与共事,况于无一可恃者乎?
古人兴事建功,必先积思广益,岂有言脱诸口,必使人同声并谈而莫予违也?
此风一成,而依阿者得志,正直者屏远,尤非国家之福。
惟陛下亟图之,取进止。
〔贴黄〕臣自江淮以来,访诸道路,咸以淮东为忧。
淮东尚幸有险可守,非上流比。
新旧战舰犹有千艘可用。
所守之边,止是招信淮安两城,而两城具粗备,粮道亦便,又各有旬岁之储。
若得二万人守之,而泗州、涟水为之外堡,敌人虽来,未容遽渡也。
其降附之人,则徙之新复州郡,俾自为守,似为两得。
今必舍可守之二城,而招之不可信之降附,将为比死一洒之计,中外之人咸所未谕。
愿陛下与大臣早图之。
潘世表来访临别赠二十韵 南宋 · 王迈
五言排律 押词韵第十一部
病眼缘春困,晨兴为子明。
未应谈世故,政恐累吾清。
书况近何若,襟期久不倾。
春来已多日,课办几何程。
我懒觉成惯,人怜太瘦生
招穷诗作祟,攻闷酒为兵。
昨著僧房宿,思寻友旧盟。
时时整行李,往往叹浮萍。
一动归欤兴,长歌去矣行。
小轩频偃蹇,分物息经营。
绿爱弥墙幄,红惊糁地英。
感时愁杜宇,唤梦赏鹂鹒。
秩马来迢递,论文会合并。
匆匆为草具,郁郁有兰馨。
如许遽言别,深知不尽情。
惜花二三月,送客短长亭。
万事眼前幻,一杯身后名
相期在忠孝,冷笑付枯荣。
问学无穷尽,文章合老成。
倘来聊尔尔,所立要铮铮。
此去逢同社,为侬好寄声。
有需新句子,此稿不妨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