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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子梦颜子援琴歌 隋 · 无名氏
押词韵第十一部
文中子世家曰:大业元年。乃续诗书。正礼乐。修玄经。赞易道。盖有事于述者。九年而六经大就。大业十三年而文中子有疾。召薛收而谓之曰:吾梦颜子称孔子之命而登吾阶。坐于牖下。北面援琴而歌曰云云。此殆夫子使回召我也。吾必不起矣。盖寝疾七日而终。
礼乐既正。诗书既成。
赞明易道。聿修玄经。
归休乎。何必永厥龄(《全唐文》百三十五引杜淹文中子世家。)。
文中子世家 隋末唐初 · 杜淹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五
文中子王氏。讳通。字仲淹。其先汉徵君霸。絜身不仕。高尚镇天下。十八代祖殷。仕汉至云中太守。以贤良称。肇家于祁。以春秋周易训授乡里。为子孙资。十四代祖述。克播前烈。著春秋义统。公府辟不就。九代祖宇。仕晋遭悯怀之难。遂东迁焉。宇生罕。罕生秀。皆以文学显。秀生二子。长曰元谟。次曰元则。元谟以武略升。元则以儒术进。元则字彦法。即文中子六代祖也。仕宋历太仆国子博士。以兄用武进。常叹曰。先君所宝者礼乐。先师不学者军旅。兄何为哉。遂究心道德。博考经籍。以为功业不可以小成也。故卒为洪儒。卿相不可以苟处也。故终为博士。曰先师之职也不可坠。故江左号为王先生。受其道者曰王先生业。于是始称儒门。世济厥美矣。先生生江州府君焕。焕生虬。虬始北仕魏。太和中至并州刺史。创家临河汾。惟曰晋阳穆公。穆公生同州刺史彦。惟曰同州府君。彦生济州刺史杰。惟曰安康献公。安康献公生铜川府君。讳隆。字伯高。文中子之父也。幽识远悟。非礼不动。传先生之业。所在教授。门徒常千馀人。隋开皇初。以国子博士待诏云龙门。时国家新有揖让之事。方以恭俭定天下。天子常从容谓府君曰。朕何如主也。府君曰。陛下聪明神武。得之于天。发号施令。不尽稽古。虽负尧舜之姿。终以不学为累。帝默然曰。先生朕之陆贾也。何以教朕。府君承诏。著兴衰要论七篇。每奏。帝辄称善。然未甚达也。府君始求出。补乐昌令。寻转猗氏。后迁铜川。所在著称。吏人敬爱。秩满退归。遂不仕。开皇四年。文中子始生。铜川府君筮之。遇坤之师。献兆于安康献公。公愀然作色曰。素王之卦也。何为而来。地二化为天一。上德而居下位。能以众正。可以王矣。虽有君德。非其时也。是孙也。必能通天下之志。而道不行。天所命也。遂名之曰通。开皇九年。江东始平。铜川府君叹曰。吾视王道。未有叙也。天下何为而一乎。文中子侍于侧。始十岁矣。有忧色。铜川府君曰。小子。汝知之乎。文中子曰。通尝闻之夫子曰。古之为邦。有长久之策。故夏殷以下数百年。四海常一统也。后之为邦。行苟且之政。故魏晋以下数百年。九州无定主也。夫上失其道。民散久矣。一彼一此。何常之有。夫子之叹。盖忧皇纲之不振。生人劳于聚敛。而天下将乱乎。铜川府君异之曰。其然乎。遂告以元经之事。文中子再拜受之。十八年春正月。铜川府君晏居。歌伐木而召文中子。子矍然再拜。敢问夫子之志何谓也。铜川府君曰。尔来。自天子至庶人。未有不资友而成者也。在三之义。师居一焉。道丧巳来。斯废久矣。然亦何常之有。小子勉旃。翔而后集。文中子曰。请从此行。于是始有四方之志矣。盖受书春秋于东海李育。学诗于会稽夏琠。问礼于河东关子明。正乐于北平霍汲。考三易之义于族父仲华。不解衣者六岁。其精志如此。仁寿三年。文中子盖冠矣。慨然有济苍生之心。遂西游长安。见隋文帝。帝坐太极殿。召而见之。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推帝皇之道。杂王霸之略。稽之于今。验之于古。恢恢乎若运天下于掌上矣。帝大悦曰。得生几晚矣。天以生赐朕也。下其议于公卿。公卿不悦。时文帝方有萧墙之衅。文中子知谋之不用也。作东征之歌而归。歌曰。我思国家兮。远游京畿。忽逢帝王兮。降礼布衣。遂怀古人之心兮。将兴太平之基。时异事变兮。志乖愿违。吁嗟道之不行兮。垂翅东归。皇之不断兮。劳身西飞。文帝闻而伤之。再徵之。不至。四年文帝崩。大业元年一徵。又不至。辞以疾。谓所亲曰。我周人也。家本于祁。永嘉之乱。盖东迁焉。高祖穆公。始仕于魏。魏周之际。有大功于生人。天子锡之地。始家于河汾。故有坟陇。于兹四代矣。兹土也。其人忧深思远。乃有陶唐氏之遗风焉。先君之所怀也。且有先人之敝庐在焉。家本俭约。茅檐土阶。蕞如也。以避风雨。道之不行。则知之矣。舍此欲安之乎。不如退而志其道。定居万春乡之甘泽里。乃续诗书。正礼乐。修元经。赞易道。盖有事于述者九年。而六经大就。门人自远而至。河南董恒太山姚义京兆杜淹赵郡李靖南阳程元扶风窦威河东薛收中山贾琼清河房玄龄钜鹿魏徵太原温大雅颍川陈叔达等咸称师。北面受王佐之道焉。其往来受业者不可胜数。盖将千馀人。故隋道衰。而文中子之教兴于河汾之閒。雍雍如也。大业十年。尚书召署蜀郡司户。不就。十一年。以著作佐郎国子博士徵。并不至。十三年。江都难作。而文中子有疾。召薛收而谓之曰。吾梦颜子称孔子之命而登吾阶。坐于牖下。北面援琴而歌曰。礼乐既正。诗书既成。赞明易道。聿修元经。归休乎何必永厥龄。此殆夫子使回召我也。吾必不起矣。盖寝疾七日而终。门人薛收姚义等数百人共会议曰。吾师其至人乎。自仲尼以来。未之有也。礼云。男生有字。以昭德也。死有谥。以易名也。夫子生当天下乱。昭王不兴。莫能宗之。故退而删诗书。正礼乐。修元经。缵易道。圣人之大旨明矣。天下之能事毕矣。仲尼既没。文不在兹乎。易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请谥曰文中子。丝麻设位。哀以送之。礼毕。悉以文中子之书还于王氏。盖礼论二十五篇。列为十卷。乐论二十篇。列为十卷。续书一百五十篇。列为二十五卷。续诗三百六十篇。列为十卷。元经五十篇。列为十五卷。赞易七十篇。列为十卷。并未及行于时。遭代丧乱。盗贼奔突。先夫人用藏其书于竹笥。扶老携幼。东西南北。未尝离身焉。大唐武德四年。天下大定。先夫人得返于故居。复以书授于其弟凝。文中子二子。长曰福郊。少曰福畤。
隋故徵君文中子碣铭 隋末唐初 · 薛收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三
盖闻运无常宁。治穷则乱。教不终废。人存则阐。故曰天下有道。制作归乎帝王。斯文或坠。财成寄乎明哲。才之不可以巳。其在兹乎。周道竭而孔子兴。隋风丧而夫子出。五常为之式序。三纲为之无昧。道冲而用。故无德而名。功足化成。故匪爵而重。于稽其类。其生物之匠乎。夫子讳通。字仲淹。姓王氏。太原人。初高祖晋阳穆公自齐归魏。始家龙门焉。若乃门风祖业之旧。鸿儒积德之冑。事贲家谍。名昭国史。今可得而略之。粤若夫子。洪惟命世。尽象纬之秀。钟山川之灵。爰在孺年。素尚天启。亦既从学。家声日茂。伟容貌。肃风神。以孝悌为心极。以人伦为巳任。步中规矩。响谐音律。术无远而不穷。理无微而不诣。故夫要道之本。中和之节。九畴六艺之能事。元亨利贞之至美。悉备之矣。岂惟行为世范。言成士则而巳哉。十八举本州秀才。射策高第。十九除蜀州司户。辞不就列。大业伊始。君子道消。达人远观。潜机独晓。步烟岭。卧云溪。轩冕莫得而干。罗网莫得而迨。时年二十二矣。以为卷怀不可以垂训。乃立则以开物。显言不可以避患。故托古以明义。怀雅颂以濡足。览繁文而援手。乃续诗书。正礼乐。修元经。赞易象。道胜之韵。先达所推。虚往之集。于斯为盛。渊源所渐。著录踰于三千。堂奥所容。达者几乎七十。两加太学博士。一加著作郎。夫子绝宦久矣。竟不起矣。朝端□声节天下闻其风采。先君内史屈父党之尊。杨公仆射忘大臣之贵。汉侯三请而不觌。尚书四召而不起。盛德大业。至矣哉。道风扇而方远。元猷陟而逾密。可以比姑射于尼岫。拟河汾于洙泗矣。夫教思之宗。圣达之节。形气之域。古今同尽。六经既就。一德时成。拂衣启手。其天意乎。以大业十三年五月甲子。遘疾终于万春乡甘泽里第。春秋三十二。呜呼哀哉。天不憖遗。吾将安仰。以其年八月。迁窀穸于汾水之北原。棺木衣衾。以从中制。不封不树。是遵上古。门人考行。谥曰文中子。礼也。收学不至谷。行无异能。奉高迹于绝尘。期深契于终古。义极师友。恩兼亲故。遭世道之衰微。属衣冠之板荡。将以肆力王事。思存管乐。不获躬守孔茔。自同游夏。攀昊苍而不达。俯元堂而巳隔。敢扬徽烈。而作铭曰。
两仪既位。三才式甄。器象虽显。神机未筌。匪圣孰作。匪明孰传。文王逝矣。孔子出焉。显允经籍。作为邦纪。天之未丧。载诞夫子。奄有群言。遂荒精理。百氏衔璧。九流齐轨。潜龙勿用。鸣鹤在阴。我有宏德。人灵是钦。抠衣递进。鼓箧相寻。七十成列。三千若林。焕乎经济。冲乎典则。教思风行。徽猷允塞。庶几克飨。匡此王国。如何不祐。歼我明德。呜呼丧乱。胡及我长。呜呼哲人。胡弃我往。王室方厉。帝邦无象。梁木斯坏。苍生奚仰。绸练既设。披崇既张。野寒川旷。泉深路长。盛德无没。嘉言孔彰。永为洪范。于何不臧。
文中子碑 唐 · 皮日休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天不能言。阴骘乎民。民不可纵。是生圣人。圣人之道德与命符。是为尧舜。性与命乖。是为孔颜。噫。仲尼之化。不及于一国。而被于天下。不治于一时。而霈于万世。非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者乎。故孟子叠踵孔圣。而赞其道。夐出千世。而可继孟氏者。复何人哉。文中子王氏。讳通字仲淹。生于陈隋之间。以乱世不仕。退于汾晋。序述六经。敷为中说。以行教于门人。夫仲尼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先生则有礼论二十五篇。续诗三百六十篇。元经三十一篇。易赞七十篇。孟子之门人有高第弟子公孙丑万章焉。先生则有薛收李靖魏徵李绩杜如晦房玄龄。孟子之门人郁郁于乱世。先生之门人赫赫于盛时。较其道与孔孟。岂徒然哉。设先生生于孔圣之世。余恐不在游夏之亚也。况七十子欤。惜乎德与命乖。不及䖟吾唐受命而殁。苟唐得而用之。贞观之治。不在于房杜褚魏矣。后先生二百五十馀岁生日休。嗜先生道。业先生文。因读先生后序。尚阙于赞述。想先生封隧所在。因为铭曰。
大道不明。天地沦精。俟圣畅教。乃出先生。百氏黜迹。六艺腾英。道符真宰。用失阿衡。先生门人。为唐之桢。差肩明哲。接武名卿。未逾一纪。致我太平。先生之功。莫之与京。
文中子碑 唐末 · 司空图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九
道。制治之大器也。儒守其器者耳。故圣哲之生。受任于天。不可斲之以就其时。仲尼不用于战国。致其道于孟荀而传焉。得于汉成四百之祚。五胡继乱。极于周齐。天其或者生文中子以致圣人之用。得众贤而廓之。以俟我唐。亦天命也。故房卫数公。皆为其徒。恢文武之道。以济贞观治平之盛。今三百年矣。宜其碑。圣恢之柄。授必有施。臣底之绩。济亦厥时。子惟善守。赋而不私。克辅于我贞观休明之期。
文中子 其一 北宋 · 石介
七言绝句 押庚韵
龙蛰河汾道不行,吁谟经济授诸生。
由来房魏皆卿相,共辅文皇致太平。
文中子 其二 北宋 · 石介
七言绝句 押尤韵
独将礼乐付程仇,房杜无才阐大猷。
可惜唐家三百载,声明文物愧宗周。
书文中子传后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镡津文集》卷一六、《永乐大典》卷六八三八
读东皋子王绩集,知王氏果有续孔子六经,知房玄龄、杜如晦、李靖、董常、温彦博、魏徵、薛收、杜淹等,果文中子之弟子也。读刘煦《唐书·王勃传》,知文中子乃勃之祖,果曾作《元经》矣。绩死于贞观十八载,去其兄之世近,能言其事也。慨房、杜、温、魏、王勃皆不书一字以传文中子之贤,而《隋书》复失书之,后世故以文中子之事不足信。及韩子文兴,天下学士宗韩,以韩愈不称文中子,李翱又薄其书,比之《太公家教》,而学者盖不取文中子也。然王氏能续孔子六经,盖孔子之亚也,识者宜以圣人之道较而正之。其文中子之道苟与孔氏合,乃孔子之嗣也,而书传之有无不足为信,随人爱恶之情欲蔑其圣贤,可乎?孟轲岂不曰:「尽信书,不若无书」。吾视《中说》,其读《诗》曰「四名五志」,读《书》曰「四制七命」,《元经》则曰晋、宋、齐、梁、陈亡具五以祸其国,而善其立法有圣人之道。嗟乎!不见其六经,姑书此以遗学辈。
文中子碑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一、《镡津文集》卷一五、《永乐大典》卷六八三八
原天下之善者,存乎圣人之道;又天下之理者,存乎圣人之才。有其才而不有其道,教不及化也;有其道而不有其才,化不及教也。尧、舜,得圣人之道者也;禹、汤、文、武、周公,得圣人之才者也;兼斯二者,得于圣人孔子仲尼者也。故曰夫子贤于尧、舜远矣。仲尼殁百馀年,而有孟轲氏作,虽不及仲尼,而启乎仲尼者也。孟轲殁而有荀卿子作,荀卿殁而扬子云继之。荀与扬,赞乎仲尼者也。教专而道不一,孟氏为次焉。去仲尼千馀年,而生于陈隋之间,号文中子者,初以十二策探时主志,视不可与为,乃卷而怀之,归于汾北,大振其教。雷一动,而四海寻其声来者三千之徒,肖乎仲尼者也。时天下失道,诸侯卿大夫不能修之,独文中子动率以礼,务正人拯物。尝曰:「天下有道,圣人藏焉;天下无道,圣人章焉。返一无迹,庸非藏乎?因二以济,能无章乎」?昔二帝三王之政正而未记,诸侯五伯之政失而未辩,仲尼文之为六经,备教化于后世也。后两汉有天下,杂用王霸,治至其政之正者几希矣。魏三国抵南北朝,纷纷乎而人道失极。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规。先王之道膴膴,将明夷于地。文中子忧后世无法,且曰「千载已下有治仲尼之业者,吾不得而让矣」,固采汉魏与六代之政,文之为续经,广教化于后世也。非有圣人之道、圣人之才,而孰能与于此乎?文中之于仲尼,犹日而月之也。唐兴,得其弟子辈,发文中之经以治天下,天下遂至乎正礼乐,制度炳然四百年,比隆于三代。噫,仲尼之往也几百年,其教祸于秦,弟子之行其教而仕者不过为列国陪臣。文中子之弟子为天子相将,其教也播及于今,何其盛哉!高示远迈之如此也,天其以仲尼之德假乎文中子耶?吾不得而知之。读王氏世家,爱文中之所得,大矣哉!故碑云:
六经后兮治道不精,大伦庞兮权谲兴行。文中作兮颓波澄清,六经续兮天下化成。孔子如日兮文中两明,弥万世兮莫之与京。
读文中子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六、《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二九
文中子之言,圣人之徒也,传之者非其人,为之痈创而已耳。吾观《中说》,谓所传者,奸诈无礼之人也。世诮房、魏辈不称师,顾诸公如何人也?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学焉而不知所由来,固小人矣。然其佐唐命,基太平,行事灼见,非小人也。非小人而不称师,未尝以为师也明矣。《隋书》魏公所述,常人或得一传,而无王通云者,岂躬为弟子而忽忘若是乎?或谓以长孙无忌怒故。夫魏公引义谏诤,不为天子屈,岂惮一无忌而削其师哉?盖文中子教授河汾间,迹未甚显,没后门人欲尊宠之,故扳太宗时公卿以欺后世耳,惧其语之泄,乃溢辞以求媚(若杜如晦于万民犹天,百姓日用而不知之类。其媚于唐帝,则下文曰尧舜者是也。)。孔子之时,周王、鲁公非有道也,至脩《春秋》,尊京师,别内外,恋恋不能已。江都弑炀帝,而文中子曰:「天其或者将启尧舜之运,吾不与焉,命也」。其如君臣之礼何?孔子于孟懿子、季康子,称对、称名(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云云。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云云。)。杨素、苏夔、李德林,隋之大臣,且非弟子,而谓之请见,又名之(素与吾言,夔与吾言,德林与吾言云云。)。其如上下之礼何?吾故谓所传者,奸诈无礼之人也。虽然,不奸诈,不无礼,文中子之道不如是之光也。流俗之视《中说》如视佛书,夫焉知佛之道可尊而尊之哉?徒闻其未死时,天地鬼神、夷狄之君无不尊之者耳。或曰:文中子之道不如是之光,则柰何?曰:不害为圣人之徒。
司马光文中子补传赞 北宋 · 邵雍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七、《邵氏闻见后录》卷四、《能改斋漫录》卷一四
小人无是,当世已弃。
君子有非,万世犹讥。
录其所是,弃其所非,君子有归;
因其所非,录其所是,君子几希。
惜哉仲淹,寿不永乎。
非其废是,瑕不掩瑜。
虽未至圣,其圣人之徒欤!
文中子中说序 宋 · 阮逸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文中子中说》(四部丛刊影印铁琴铜剑楼藏宋刊本)、《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四四六、《经义考》卷二七九、《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七三
周公,圣人之治者也,后王不能举,则仲尼述之,而周公之道明。仲尼,圣人之备者也,后儒不能达,则孟轲尊之,而仲尼之道明。文中子,圣人之修者也,孟轲之徒欤,非诸子流矣。盖万章、公孙丑不能极师之奥,尽录其言,故孟氏章句略而多阙;房杜诸公不能臻师之美,大宣其教,故王氏续经抑而不振。《中说》者,子之门人对问之书也,薛收、姚义集而名之。唐太宗贞观初,精修治具,文经武略,高出近古。若房、杜、李、魏、二温、王、陈辈,迭为将相,实永三百年之业,斯门人之功过半矣。贞观二年,御史大夫杜淹始序《中说》及《文中子世家》,未及进用,为长孙无忌所抑,而淹寻卒,故王氏经书散在诸孤之家,代莫得闻焉。二十三年,太宗没,子之门人尽矣,惟福畤兄弟福畤(文中子幼子。),传授《中说》于仲父凝,始为十卷。今世所传本文多残缺,误以杜淹所撰《世家》为《中说》之序(杜贞观三年卒,今世所传本乃贞观二十三年序。),又福畤于仲父凝得《关子明传》,凝因言关氏卜筮之验,且记房、魏与太宗论道之美,亦非《中说》后序也,盖同藏缃帙,卷目相乱,遂误为序焉。逸家藏古编,尤得精备,亦列十篇,实无二序。以意详测,《文中子世家》乃杜淹授与尚书陈叔达,编诸《隋书》而亡矣(叔达依迁史入《隋书》,今亡。)。关子明事具于裴晞《先贤传》,今亦无存。故王氏诸孤痛其将坠也,因附于《中说》两间,且曰:「同志沦殂,帝阍悠邈,文中子之教郁而不行,吁,可悲矣」。此有以知杜淹见抑而续经不传,诸王自悲而遗事必录,后人责房魏不能扬师之道,亦有由焉。夫道之深者,固当年不能穷;功之远者,必异代而后显。方当圣时,人文复古,则周孔至治大备,得以隆之。昔荀卿、扬雄二书,尚有韩愈、柳宗元删定,李轨、杨倞注释,况文中子非荀、扬比也,岂学者不能伸之乎!是用覃研蕴奥,引质同异,为之注解,以翼斯文。夫前圣为后圣之备,古文乃今文之修,未有离圣而异驱,捐古而近习,而能格于治者也。皇宋御天下,尊儒尚文,道大淳矣,修王削霸,政无杂矣,抑又跨唐之盛,而使文中之徒遇焉。彼韩愈氏力排异端,儒之功者也,故称「孟子能拒杨墨,而功不在禹下」。孟轲氏儒之道者也,故称颜回,谓与禹、稷同道。愈不称文中子,其先功而后道欤,犹文中子不称孟轲,道存而功在其中矣。唐末司空图嗟功废道衰,乃明文中子圣矣。五季经乱,逮乎削平,则柳仲涂宗之于前,孙汉公广之于后,皆云圣人也,然未及盛行其教。噫,知天之高,必辩其所以高也。子之道其天乎,天道则简而功密矣。门人对问如日星丽焉,虽环周万变,不出乎天中。今推策揆影,庶髣髴其端乎。大哉,中之为义,在《易》为二五,在《春秋》为权衡,在《书》为皇极,在《礼》为中庸。谓乎无形非中也,谓乎有象非中也,上不荡于虚无,下不扃于器用,惟变所适,惟义所在,此中之大略也。《中说》者如是而已。李靖问圣人之道,子曰:「无所由,亦不至于彼」。又问彼之说,曰:「彼道之方也,必也无至乎」。魏徵问圣人忧疑,子曰:「天下皆忧疑,吾独不忧疑乎」!退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举是深趣,可以类知焉。或有执文昧理,以模范《论语》为病,此皮肤之见,非心解也。逸才微志勤,曷究其极,中存疑阙,庸俟后贤,仍其旧篇,分为十卷。谨序。
文中子补传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二五、《邵氏闻见后录》卷四、《皇朝文鉴》卷一四九、《永乐大典》卷六八三八、《四续古文奇赏》卷四四、《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二二一、《文章辨体汇选》卷七八○
文中子王通,字仲淹,河东龙门人。六代祖玄则,仕宋,历太仆、国子博士。兄玄谟以将略显,而玄则用儒术进。玄则生焕,焕生虬。齐高帝将受宋禅,诛袁粲,虬由是北奔魏。魏孝文帝甚重之,累官至并州刺史,封晋阳公,谥曰穆,始家河汾之间。虬生彦,官至同州刺史。彦生杰,官至济州刺史,封安康公,谥曰献。杰生隆,字伯高。隋开皇初,以国子博士待诏云龙门。隋文帝尝从容谓隆曰:「朕何如主」?隆曰:「陛下聪明神武,得之于天,发号施令,不尽稽古。虽负尧舜之资,终以不学为累」。帝默然有间,曰:「先生,朕之陆贾也,何以教朕」?隆乃著《兴衰要论》七篇,奏之,帝虽称善,亦不甚达也。历昌乐、猗氏、铜川令,弃官归,教授,卒于家。隆生通。自玄则以来,世传儒业。通幼明悟好学,受《书》于东海李育,受《诗》于会稽夏玙,受《礼》于河东关朗,受《乐》于北平霍汲,受《易》于族父仲华。仁寿三年,通始冠,西入长安,献《太平十二策》,帝召见,叹美之,然不能用,罢归,寻复徵之。炀帝即位,又徵之,皆称疾不至,专以教授为事。弟子自远方而至者甚众,乃著《礼论》二十五篇、《乐论》二十篇、《续书》百有五十篇《、续诗》三百六十篇、《元经》五十篇、《赞易》七十篇,谓之《王氏六经》。司徒杨素重其才行,劝之仕,通曰:「汾水之曲,有先人之弊庐,足以庇风雨,薄田足以具𩜾粥。愿明公正身以治天下,使时和年丰。通也受赐多矣,不愿仕也」。或谮通于素曰:「彼实慢公,公何敬焉」?素以问通,通曰:「使公可慢,则仆得矣;不可慢,则仆失矣。得失在仆,公何与焉」?素待之如初。右武侯大将军贺若弼尝示之射,发无不中,通曰:「美哉,艺也!君子志道、据德、依仁,然后游于艺也」。弼不悦而去,通谓门人曰:「夫子矜而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纳言苏威好蓄古器,通曰:「昔之好古者聚道,今之好古者聚物」。太学博士刘炫问《易》,通曰:「圣人之于《易》也,没身而已矣,况吾侪乎」!有仲长子光者,隐于河渚,尝曰:「在险而运奇,不若宅平而无为」。通以为知言,曰:「名愈消,德愈长;身愈退,道愈进,若人知之矣」。通见刘孝标《绝交论》,曰:「惜乎,举任公而毁也,任公不可谓知人矣」。见《辩命论》,曰:「人事废矣」。弟子薛收问:「恩不害义,俭不伤礼,何如」?通曰:「是汉文之所难也。废肉刑害于义,省之可也;衣弋绨伤于礼,中焉可也」。王孝逸曰:「天下皆争利而弃义,若之何」?通曰:「舍其所争,取其所弃,不亦君子乎」!或问人善,通曰:「知其善则称之,不善则对曰,未尝与久也」。贾琼问息谤,通曰:「无辨」。问止怨,曰:「不争」。故其乡人皆化之,无争者。贾琼问群居之道,通曰:「同不害正,异不伤物。古之有道者内不失真,外不殊俗,故全也」。贾琼请绝人事,通曰:「不可」。琼曰:「然则奚若」?通曰:「庄以待之,信以应之,来者勿拒,去者勿追,沉如也,则可」。通谓姚义能交,或曰简,通曰:「兹所以能也」。又曰广,通曰:「广而不滥,兹又所以为能」。又谓薛收:「善接小人,远而不疏,近而不狎,颓如也」。通尝曰:「封禅非古也,其秦汉之侈心乎」!又曰:「美哉,周公之志深矣乎!宁家所以安天下,存我所以厚苍生也」。又曰:「易乐者必多哀,轻施者必好夺」。又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重歛之国,其财必贫」。又曰:「廉者常乐无求,贪者常忧不足也」。又曰:「我未见得诽而喜、闻誉而惧者」。又曰:「昏娶而论财,夷虏之道也」。又曰:「居近而识远,处今而知古,其惟学乎」!又曰:「轻誉茍毁,好憎尚怒,小人哉」!又曰:「闻谤而怒者,谗之阶也;见誉而喜者,佞之媒也。绝阶去媒,谗佞远矣」。通谓北山黄公善医,先饮食起居,而后针药;谓汾阴侯生善筮,先人事而后爻象。大业十年,尚书召通蜀郡司户;十一年,以著作郎、国子博士徵,皆不至。十四年,病终于家,门人谥曰文中子。二子:福郊、福畤。二弟:凝、绩。评曰:此皆通之《世家》及《中说》云尔。玄谟仕宋,至开府仪同三司。绩及福畤之子勔、勮、勃,皆以能文著于唐世,各有列传。余窃谓先王之六经不可胜学也,而又奚续焉?续之庸能出其外乎?出则非经矣。茍无出而续之,则赘也,奚益哉?或曰:「彼商周以往,此汉魏以还也」。曰:「汉魏以还,迁、固之徒记之详矣,奚待于续经,然后人知之?必也,好大而欺愚乎,则彼不愚者孰肯从之哉」!今其六经皆亡,而《中说》犹存,《中说》亦出于其家。虽云门人薛收、姚义所记,然予观其书,窃疑唐室既兴,凝与福畤辈依并时事,从而附益之也。何则?其所称朋友、门人,皆隋唐之际将相名臣,如苏威、杨素、贺若弼、李德林、李靖、窦威、房玄龄、杜如晦、王圭、魏徵、陈叔达、薛收之徒,考诸旧史,无一人语及通名者。《隋史》,唐初为也,亦未尝载其名于儒林、隐逸之间,岂诸公皆忘师弃旧之人乎?何独其家以为名世之圣人,而外人皆莫之知也?福畤又云:「凝为监察御史,劾奏侯君集有反状,太宗不信之,但黜为姑苏令。大夫杜淹奏凝直言非辜,长孙无忌与君集善,由是与淹有隙,王氏兄弟皆抑不用。时陈叔达方撰《隋史》,畏无忌,不为文中子立传」。按叔达前宰相,与无忌位任相埒,何故畏之,至没其师之名,使无闻于世乎?且魏徵实总《隋史》,纵叔达曲避权威,徵肯听之乎?此予所以疑也。又淹以贞观二年卒,十四年君集平高昌还而下狱,由是怨望,十七年谋反,诛。此其前后参差不实之尤著者也。如通对李靖圣人之道,曰:「无所由,亦不至于彼,道之方也,必也无至乎」。又对魏徵以圣人有忧疑,退语董常以圣人无忧疑,曰:「心迹之判久矣」。皆流入于释老者也。夫圣人之道,始于正心脩身齐家治国,至于安万邦,和黎民,格天地,遂万物,功施当时,法垂后世,安在其无所至乎?圣人所为皆发于至诚,而后功业被于四海。至诚心也,功业迹也,奚为而判哉?如通所言,是圣人作伪以欺天下也,其可哉?又曰:「佛,圣人也,西方之教也,中国则泥」。又曰:「《诗》《书》盛而秦世灭,非仲尼之罪也;虚玄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斋戒脩而梁国亡,非释迦之罪也」。茍为圣人矣,则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乌有可行于西方,不可行于中国哉?苟非圣人矣,则泥于中国,独不泥于西方耶?秦焚《诗》、《书》,故灭;使《诗》、《书》之道盛于天下,秦安得灭乎?老庄贵虚无而贼礼法,故王衍、阮籍之徒乘其风而鼓之,饰谈论,恣情欲,以至九州覆没;释迦称前生之因果,弃今日之仁义,故梁武帝承其流而信之,严斋戒,弛政刑,至于百姓涂炭。发端倡导者,非二家之罪而谁哉?此皆议论不合于圣人者也。唐世文学之士传道其书者盖寡,独李翱以比《太公家教》,及司空图、皮日休始重之。宋兴,柳开、孙何振而张之,遂大行于世,至有真以为圣人可继孔子者。余读其书,想其为人,诚好学笃行之儒。惜也,其自任太重,其子弟誉之太过,更使后之人莫之敢信也。余恐世人讥其僭而累其美,故采其行事,于理可通而所言切于事情者,著于篇,以补《隋书》之阙。
书文中子后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六、《郧溪集》卷一八
王氏《中说》所载门人,多贞观时知名卿相,而无一人能振师之道者,故议者往往致疑。其最所称高弟曰程、仇、董、薛,考其行事,程元、仇璋、董常无所见,独薛收在《唐史》有列传,踪迹甚为明白。收以父道衡不得死于隋,不肯仕,闻唐高祖兴,将应义举,郡通守尧君素觉之,不得去。及君素东连王世充,遂挺身归国,正在丁丑戊寅岁中。丁丑为大业十三年,又为义宁元年。戊寅为武德元年,是年三月炀帝遇害于江都,盖大业十四年也。而杜淹所作《文中子世家》云,十三年江都难作,子有疾,召薛收谓曰:「吾梦颜回称孔子归休之命」。乃寝疾而终,特与收事不合,岁年亦不同,是为大可疑者也。又称李靖受《诗》及问圣人之道,靖既云「丈夫当以功名取富贵,何至作章句儒」,恐必无此也。今《中说》之后,载文中次子福畤所录,云杜淹为御史大夫,与长孙太尉有隙。予按淹以贞观二年卒,后二十一年高宗即位,长孙无忌始拜太尉,其不合于史如此。故或者疑为阮逸所作,如所谓薛收《元经传》亦非也。
蒲中杂咏 文瑞堂(倅厅绘韩退之、柳子厚、司马子长、文中子四人像) 宋 · 赵鼎
七言绝句 押虞韵
辛苦鱼虫老著书,一生冷淡笑迂儒。
何当马上提三尺,去作凌烟大丈夫。
文中子杂说 其一 存我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一五
人臣事君,当国尔忘家。而仲淹赞周公,乃曰「外不屑天下之谤而私其迹」;曰「必使我子孙相承而宗祀不绝,内实达天下之道而公其心」;曰「必使我君臣相安而祸乱不作」。深乎深乎,国家所以宁社稷,存我所以厚苍生。呜呼,仲淹真知周公哉!今夫人臣至于以身徇国,必其身不胜其国而至于亡也。若夫周公,知天下之道传于我,天下之治系于我,期有以厚苍生也。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则我者,真万物之根本也。圣人能存一我,则天高地厚,万物散殊,举由我一身,而治可不重乎?
文中子杂说 其二 春秋 宋 · 史浩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一五、《鄮峰真隐漫录》卷四○
文中子曰:《春秋》,一国之书也;《玄经》,天下之书也。夫圣人虽约鲁史而修《春秋》,其实非一国之书也,所以惧作《春秋》,岂非为天子之事乎?百王之道,万世之法,粹然大备。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增之则为赘,损之则为阙,知我者其惟《春秋》乎!圣人之门,游、夏在文学之科,而于《春秋》不能措一辞。非不能也,彼亲睹其道之大,其法之备,不敢赘一辞,以蚀圣人之经也。仲淹出数百岁后,乃以《玄经》续之,则其以《春秋》为一国之书也宜矣。
文中子 宋 · 赵时韶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四部
一脉斯文系大儒,干戈满地独诗书。
南风有操无人识,身在汾亭心在虞(同上书卷六八三八)。
跋汪季路所藏其外祖湍石喻公所书文中子言行卷后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四、《晦庵题跋》卷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玉泉喻公手书王文中子言行以授其外孙,其可谓不言之教矣。后学朱熹敬观。淳熙壬寅十二月庚申。
类次文中子引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七、《陈亮集》卷二三、《南宋文范》卷五○
初,文中子讲道河汾,门人咸有记焉。其高弟若董常、程元、仇璋,盖尝参取之矣。薛收、姚义始缀而名之曰《中说》,凡一百馀纸,无篇目卷第,藏王氏家。文中子亚弟凝,晚始以授福郊、福畤,遂次为十篇,各举其端二字以冠篇首,又为之叙篇焉;惟阮逸所注本有之。至龚鼎臣得唐本于齐州李冠家,则以甲乙冠篇,而分篇始末皆不同;又本文多与逸异。然则分篇叙篇未必皆福郊、福畤之旧也。昔者孔氏之遗言,盖集而为《论语》,其一多论学,其二多论政,其三多论礼乐。自记载之书,未尝不以类相从也。此书类次无条目,故读者多厌倦。余以暇日参取阮氏、龚氏本,正其本文,以类相从,次为十六篇。其无条目可入与凡可略者,往往不录,以为王氏正书。盖文中子没于隋大业十三年五月。是岁十一月,唐公入关。其后攀龙附凤以翼成三百载之基业者,大略尝往来河汾矣。虽受经未必尽如所传,而讲论不可谓无也。然智不足以尽知其道,而师友之义未成,故朝论有所不及。不然,诸公岂遂忘其师者哉!及陆龟蒙、司空图、皮日休诸人,始知好其书。至本朝阮氏、龚氏,遂各以其所得本为之训义。考其始末,要皆不足以知之也。独伊川程氏以为隐君子,称其书胜荀、扬。荀、扬非其伦也;仲淹岂隐者哉。犹未为尽仲淹者。自周室之东,诸侯散而不一,大抵用智于寻常,争利于毫末,其事微浅而不足论。齐桓一匡天下之功大矣,而功利之习,君子羞道焉。及周道既穷,吴、越乃始称伯于中国。《春秋》天子之事,圣人盖有不得已焉者。战国之祸惨矣,保民之论,反本之策,君民轻重之分,仁义爵禄之辨,岂其乐与圣人异哉!此孟子所以通《春秋》之用者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孟子固知夫事变之极,仁义之骤用而效见之易必也,纪纲之略备而民心之易安也。汉高帝之宽简,而人纪赖以再立;魏武之机巧,而天地为之分裂者十数世。此其用具之《春秋》,著之《孟子》,而世之君子不能通之耳。故夫功用之浅深,三才之去就,变故之相生,理数之相乘,其事有不可不载,其变有不可不备者,往往汩于记注之书。天地之经,纷纷然不可以复正,文中子始正之,续经之作,孔氏之志也。世胡足以知之哉!《经》曰:「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传》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是以类次《中说》而窃有感焉。淳熙乙巳十一月既望,永康陈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