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人求赞 其二 宋 · 释宗杲
押皓韵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三八
邹搜敛似天烝枣,轻轻触著便烦恼。
身著如来三事衣,口中谤佛法僧宝。
从来纤芥不与人,一毫不就他人讨。
蓦然合眼入黄泉,定须聒噪阎罗老。
按:《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一二。
其三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三八
上无片瓦盖头,下无卓锥之地。
赤骨𩪸个浑身,与人争甚闲气。
些子无明不奈何,说甚祖师西来意。
按:《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一二。
其四
押药韵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三八
铁蛇在握,毒气烁烁。
拟议不来,劈口便著。
按:《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一二。
徐明叔画像赞 其一 宋 · 释宗杲
押词韵第十五部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三九、《大慧禅师禅宗杂毒海》卷下
椹口秀目,无依无欲。
落笔遣词,神惊鬼哭。
心造玄微,如石藏玉。
劲气横秋,不可揽触。
还见么,夫是之谓徐明叔。
苏知县甫明画像赞 宋 · 释宗杲
押词韵第十五部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三九、《大慧禅师禅宗杂毒海》卷下
椹口秀目,心清寡欲。
为政不苛,奸蠹潜衄。
我说是言,如响应谷。
观者哗曰,明甫实录。
入定观音赞 其一 宋 · 释宗杲
押阳韵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大慧禅师禅宗杂毒海》卷下
瞑目危坐,示那伽相。
观音妙智,一椎两当。
住寂静地,应刹尘量。
法如是故,无碍无障。
观音达磨相对像赞 宋 · 释宗杲
押词韵第九部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大慧禅师禅宗杂毒海》卷下
达磨观音,观音达磨。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一身两名,鼻孔耳朵。
彼此无言,相对淡坐。
坐不坐,咄,当甚热大!
天王光和尚赞 宋 · 释宗杲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一、《大慧禅师禅宗杂毒海》卷下
真狮子儿,眈眈虎视。
神定气平,身心不二。
悟祖师禅,脚踏实地。
横按摸椰,如是如是。
开善护和尚赞 宋 · 释宗杲
押个韵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一、《大慧禅师禅宗杂毒海》卷下
铁面岩棱,全无柔和。
气锐性刚,不受折剉。
贬剥瞿昙,捡点达磨。
好与云门,一状领过。
南华明和尚赞 宋 · 释宗杲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一、《大慧禅师禅宗杂毒海》卷下
凛凛威风,有规有矩。
起东山云,施曹溪雨。
一句当阳,截断露布。
我今赞之,超今越古。
遗奏 宋 · 释宗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
臣宗杲深荷圣恩,臣今年已衰,遂辞圣世。伏愿陛下为天下生灵保卫圣躬,力致太平,永光佛法。臣宗杲上奏。
按:《大慧普觉禅师年谱》第六二页,明刻本。
答曾侍郎书 其一 宋 · 释宗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佛法金汤篇》卷一四、《径山志》卷八
承叙及自幼年至仕宦,参礼诸大宗匠,中间为科举婚宦所役,又为恶觉恶习所胜,未能纯一做工夫,以此为大罪。又能痛念无常世间种种虚幻无一可乐,专心欲究此一段大事因缘。甚惬病僧意。然既为士人仰禄为生,科举婚宦,世间所不能免者,亦非公之罪也。以小罪而生大怖惧,非无始旷大劫来承事真善知识熏习般若种智之深,焉能如此!而公所谓大罪者,圣贤亦不能免,但知虚幻非究竟法,能回心此个门中,以般若智水涤除垢染之秽,清净自居,从脚下去一刀两段,更不起相续心足矣,不必思前念后也。既曰虚幻,则作时亦幻,受时亦幻,知觉时亦幻,迷倒时亦幻,过去现在未来皆悉是幻。今日知非,则以幻药复治幻病。病瘥药除,依前只是旧时人。若别有人有法,则是邪魔外道见解也,公深思之。但如此崖将去,时时于静胜中,切不得忘了须弥山放下著两则语,但从脚下著实做将去,己过者不须怖畏,亦不必思量,思量怖畏即障道矣。但于诸佛前发大誓愿,愿此心坚固,永不退失,仗诸佛加被,遇善知识一言之下,顿亡生死,悟證无上正等菩提,续佛慧命,以报诸佛莫大之恩。若如此则久久无有不悟之理。不见善财童子从文殊发心,渐次南行过一百一十城,参五十三善知识,末后于弥勒一弹指顷,顿亡前来诸善知识所得法门。复依弥勒教思欲奉觐文殊,于是文殊遥伸右手,过一百一十由旬,按善财顶曰:「善哉善哉,善男子!若离信根,心劣忧悔,功行不具,退失精勤。于一善根心生住著,于少功德便以为足,不能善巧发起行愿,不为善知识之所摄护,乃至不能了知如是法性,如是理趣,如是法门,如是所行,如是境界。若周遍知,若种种知,若尽源底,若解了,若趣入,若解说,若分别,若證知,若获得,皆悉不能」。文殊如是宣示善财,善财于言下成就阿僧祇法门,具足无量大智光明。入普贤门,于一念中悉见三千大千世界微尘数诸善知识,悉皆亲近,恭敬承事,受行其教。得不忘念智,庄严藏解脱。以至入普贤毛孔刹,于一毛孔行一步,过不可说不可说佛刹微尘数世界,与普贤等,诸佛等,刹等行等,及解脱自在悉皆同等,无二无别。当恁么时,始能回三毒为三聚净戒,回六识为六神通,回烦恼为菩提,回无明为大智。如上这一络索,只在当人末后一念真实而已。善财于弥勒弹指之间,尚能顿亡诸善知识所證三昧,况无始虚伪恶业习气耶?若以前所作底罪为实,则现今目前境界皆为实有,乃至官职富贵恩爱悉皆是实。既是实,则地狱天堂亦实,烦恼无明亦实,作业者亦实,受报者亦实,所證底法门亦实。若作这般见解,则尽未来际更无有人趣佛乘矣。三世诸佛、诸代祖师、种种方便,翻为妄语矣。承公发书时,焚香对诸圣及遥礼庵中而后遣,公诚心至切如此。相去虽不甚远,未得面言,信意信手,不觉忉怛如许。谁若繁絮,亦出诚至之心,不敢以一言一字相欺,苟欺公则是自欺耳。又记得善财见最寂静婆罗门,得诚语解脱。过去现在未来诸佛菩萨,于阿耨菩提无已退无现退无当退,凡有所求莫不成满。皆由诚至所及也。公既与竹椅蒲团为侣,不异善财见最寂静婆罗门。又发云门书,对诸圣遥礼而后遣,只要云门信许,此诚至之剧也。但相听只如此做工夫,将来于阿耨菩提成满无疑矣。
按:《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五,大正藏本。
其二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五
公处身富贵而不为富贵所折困,非夙植般若种智,焉能如是?但恐中忘此意,为利根聪明所障,以有所得心在前顿放,故不能于古人直截径要处一刀两段,直下休歇。此病非独贤士大夫,久参衲子亦然,多不肯退步就省力处做工夫,只以聪明意识计较思量,向外驰求。乍闻知识向聪明意识思量计较外示以本分草料,多是当面蹉过,将谓从上古德有实法与人,如赵州放下著云门须弥山之类是也。岩头曰:「却物为上,逐物为下」。又曰:「大统纲宗,要须识句」。甚么是句?百不思时唤作正句,亦云居顶,亦云得住,亦云历历,亦云惺惺,亦云恁么时。将恁么时等破一切是非,才恁么便不恁么,是句亦刬,非句亦刬,如一团火相似,触著便烧,有甚么向傍处?今时士大夫多以思量计较为窟宅,闻恁么说话便道莫落空否,喻似舟未翻,先自跳下水去,此深可怜悯。近至江西见吕居仁,居仁留心此段因缘甚久,亦深有此病。渠岂不是聪明,宗杲尝问之曰:「公怕落空,能知怕者是空耶,是不空耶?试道看」。渠伫思欲计较祗对,当时便与一喝,至今茫然,讨巴鼻不著。此盖以求悟證之心在前顿放,自作障难,非干别事。公试如此做工夫,日久月深,自然筑著磕著。若欲将心待悟,将心待休歇,从脚下参,到弥勒下生,亦不能得悟,亦不能得休歇,转加迷闷耳。平田和尚曰:「神光不昧,万古徽猷,入此门来,莫存知解」。又古德曰:「此事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语言造,不可以寂默通」。此是第一等入泥入水,老婆说话。往往参禅人,只恁么念过,殊不子细,看是甚道理。若是个有筋骨底,聊闻举著直下,将金刚王宝剑一截截断此四路葛藤,则生死路头亦断,凡圣路头亦断,计较思量亦断,得失是非亦断。当人脚跟下,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岂不快哉!岂不畅哉!不见昔日灌溪和尚初参临济,济见来便下绳床,蓦胸擒住,灌溪便云:「领领」。济知其已彻,即便推出,更无言句与之商量。当恁么时,灌溪如何思量计较祗对得?古来幸有如此榜样,如今人总不将为事,只为粗心。灌溪当初若有一点待悟待證待休歇底心在前时,莫道被擒住便悟,便是缚却手脚,绕四天下拖一遭,也不能得悟,也不能得休歇。寻常计较安排底是识情,随生死迁流底亦是识情,怕怖慞惶底亦是识情。而今参学之人,不知是病,只管在里许头出头没。教中所谓随识而行不随智,以故昧却本地风光、本来面目。若或一时放得下,百不思量计较,忽然失脚蹋著鼻孔,即此识情,便是真空妙智,更无别智可得。若别有所得,别有所證,则又却不是也。如人迷时唤东作西,及至悟时即西便是东,无别有东。此真空妙智,与太虚空齐寿。只这太虚空中,还有一物碍得他否?虽不受一物碍,而不妨诸物于空中往来。此真空妙智亦然,生死凡圣垢染,著一点不得,虽著不得,而不碍生死凡圣于中往来。如此信得及、见得彻,方是个出生入死得大自在底汉,始与赵州放下著云门须弥山有少分相应。若信不及、放不下,却请担取一座须弥山,到处行脚,遇明眼人,分明举似。一笑。
其三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五
老庞云:「但愿空诸所有,切勿实诸所无」。只了得这两句,一生参学事毕。今时有一种剃头外道,自眼不明,只管教人死獦狙地休去歇去。若如此休歇,到千佛出世也休歇不得,转使心头迷闷耳。又教人随缘管带,忘情默照,照来照去,带来带去,转加迷闷,无有了期。殊失祖师方便,错指示人,教人一向虚生浪死,更教人是事莫管,但只恁么歇去,歇得来情念不生。到恁么时,不是冥然无知,直是惺惺历历。这般底更是毒害瞎却人眼,不是小事。云门寻常见此辈,不把做人看待。彼既自眼不明,只管将册子上语依样教人,这个作么生教得?若信著这般底,永劫参不得。云门寻常不是不教人坐禅,向静处做工夫,此是应病与药,实无恁么指示人处。不见黄檗和尚云:「我此禅宗,从上相承以来,不曾教人求知求解,只云学道,早是接引之辞」。然道亦不可学,情存学道,却成迷道。道无方所,名大乘心。此心不在内外中间,实无方所。第一不得作知解,只是说汝而今情量处为道。情量若尽,心无方所。此道天真本无名字,只为世人不识,迷在情中,所以诸佛出来,说破此事,恐尔不了,权立道名,不可守名而生解也。前来所说瞎眼汉错指示人,皆是认鱼目作明珠,守名而生解者。教人管带,此是守目前鉴觉而生解者;教人硬休去歇去,此是守忘怀空寂而生解者。歇到无觉无知,如土木瓦石相似。当恁么时,不是冥然无知,又是错认方便解缚语而生解者。教人随缘照顾,莫教恶觉现前,这个又是认著髑髅情识而生解者。教人但放旷任其自在,莫管生心动念,念起念灭,本无实体,若执为实,则生死心生矣。这个又是守自然体为究竟法而生解者。如上诸病,非干学道人事,皆由瞎眼宗师错指示耳。公既清净自居,存一片真实坚固向道之心,莫管工夫纯一不纯一,但莫于古人言句上只管如叠塔子相似,一层了又一层,枉用工夫,无有了期。但只存心于一处,无有不得底。时节因缘到来,自然筑著磕著,喷地省去耳。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云须弥山。一物不将来时如何?云放下著。这里疑不破,只在这里参,更不必自生枝叶也。若信得云门及,但恁么参,别无佛法指示人;若信不及,一任江北江南问王老,一狐疑了一狐疑。
其四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五
细读来书,乃知四威仪中无时间断,不为公冗所夺,于急流中常自猛省,殊不放逸,道心愈久愈坚固,深惬鄙怀。然世间尘劳,如火炽然,何时是了!正在闹中,不得忘却竹椅蒲团上事,平昔留心静胜处,正要闹中用,若闹中不得力,却似不曾在静中做工夫一般。承有前缘驳杂今受此报之叹,独不敢闻命。若动此念,则障道矣。古德云:「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净名云:「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老胡示:「真如不守自性,随缘成就一切事法」。又云:「随缘赴感靡不周,而常处此菩提座」。岂欺人哉!若以静处为是,闹处为非,则是坏世间相而求实相,离生灭而求寂灭。好静恶闹时正好著力,蓦然闹里撞翻静时消息,其力能胜竹椅蒲团上千万亿倍。但相听,决不相误。又承以老庞两句为行住坐卧之铭箴,善不可加。若正闹时生厌恶,则乃是自扰其心耳。若动念时只以老庞两句提撕,便是热时一服清凉散也。公具决定信,是大智慧人,久做静中工夫,方敢说这般话,于他人分上则不可。若向业识茫茫增上慢人前如此说,乃是添他恶业担子。禅门种种病痛,已具前书,不识曾子细理会否?
其五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五、《缁林尺牍》第三七页
来书细读数过,足见办铁石心,立决定志,不肯草草。但只如此崖到腊月三十日,亦能与阎家老子厮抵,更休说豁开顶门眼,握金刚王宝剑,坐毗卢顶上也。宗杲尝谓方外道友曰:今时学道之士,只求速效,不知错了也,却谓无事省缘、静坐体究为空过时光,不如看几卷经,念几声佛,佛前多礼几拜,忏悔平生所作底罪过,要免阎家老子手中铁棒。此是愚人所为。而今道家者流,全以妄想心,想日精月华,吞霞服气,尚能留形住世,不被寒暑所逼,况回此心此念,全在般若中耶!先圣明明有言,喻如太末虫,处处皆泊,唯不能泊于火焰之上。众生亦尔,处处能缘,唯不能缘于般若之上。苟念念不退初心,把自家心识缘世间尘劳底回来抵在般若上,虽今生打未彻,临命终时,定不为恶业所牵流落恶道。来生出头,随我今生愿力,定在般若中,现成受用。此是决定底事,无可疑者。众生界中事不著学,无始时来习得熟,路头亦熟,自然取之左右逢其原,须著拨置,出世间学般若心。无始时来背违,乍闻知识说著,自然理会不得,须著立决定志与之作头抵,决不两立。此处若入得深,彼处不著排遣,诸魔外道自然窜伏矣。生处放教熟,熟处放教生,政为此也。日用做工夫处,捉著把柄,渐觉省力时,便是得力处也。
其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五、《径山志》卷八
承谕「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可以入道,是方便门,借方便门以入道则可,守方便而不舍则为病」。诚如来语,山野读之,不胜欢喜踊跃之至。今诸方漆桶辈,只为守方便而不舍,以实法指示人,以故瞎人眼不少。所以山野作《辩邪正说》以救之。近世魔彊法弱,以湛入合湛为究竟者,不可胜数;守方便不舍为宗师者,如麻似粟。山野近尝与衲子辈举此两段,正如来书所说,不差一字。非左右留心般若中念念不间断,则不能洞晓从上诸圣诸异方便也。公已捉著把柄矣。既得把柄在手,何虑不舍方便门而入道耶?但只如此做工夫。看经教并古人语录,种种差别言句,亦只如此做工夫。如须弥山、放下著、狗子无佛性话,竹篦子话,一口吸尽西江水话,庭前柏树子话,亦只如此做工夫,更不得别生异解,别求道理,别作伎俩也。公能向急流中时时自如此提掇,道业若不成就,则佛法无灵验矣。记取记取。承夜梦焚香入山僧之室甚从容,切不得作梦会,须知是真入室。不见舍利弗问须菩提:「梦中说六波罗蜜,与觉时同别」?须菩提云:「此义幽深,吾不能说,此会有弥勒大士,汝往彼问」。咄,漏逗不少!雪窦云:「当时若不放过,随后与一劄,谁名弥勒,谁是弥勒者,便见冰消瓦解」。咄,雪窦亦漏逗不少!或有人问:「只如曾待制夜梦入云门之室,且道与觉时同别」?云门即向他道:「谁是入室者?谁是为入室者?谁是作梦者?谁是说梦者?谁是不作梦会者?谁是真入室者」?咄,亦漏逗不少!
答李参政(汉老 一) 宋 · 释宗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五、《径山志》卷八
示谕「自到城中,著衣吃饭,抱子弄孙,色色仍旧。既亡拘滞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宿习旧障,亦稍轻微」。三复斯语,欢喜跃跃。此乃学佛之验也,傥非过量大人于一笑中百了千当,则不能知吾家果有不传之妙。若不尔者,疑怒二字法门,尽未来际终不能坏,使太虚空为云门口,草木瓦石皆放光明助说道理,亦不柰何。方信此段因缘不可传不可学,须是自證自悟自肯自休方始彻头。公今一笑,顿亡所得,夫复何言!黄面老子曰:「不取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著无言说」。来书所说「既亡拘滞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暗与黄面老子所言契合,即是说者名为佛说,离是说者即波旬说。山野平昔有大誓愿,宁以此身代一切众生受地狱苦,终不以此口将佛法以为人情瞎一切人眼。公既到恁么田地,自知此事不从人得,但且仍旧。更不须问大法明未明,应机碍不碍,若作是念,则不仍旧矣。承过夏后方可复出,甚惬病僧意。若更热荒驰求不歇,则不相当也。前日见公欢喜之甚,以故不敢说破,恐伤言语。今欢喜既定,方敢指出此事极不容易,须生惭愧始得。往往利根上智者,得之不费力,遂生容易心,便不修行,多被目前境界夺将去,作主宰不得。日久月深,迷而不返,道力不能胜业力,魔得其便,定为魔所摄持,临命终时亦不得力,千万记取。前日之语,理则顿悟乘悟并销,事则渐除因次第尽,行住坐卧切不可忘了。其馀古人种种差别言句,皆不可以为实,然亦不可以为虚,久久纯熟,自然默默契自本心矣,不必别求殊胜奇特也。昔水潦和尚于采藤处问马祖:「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祖云:「近前来,向尔道」。水潦才近前,马祖栏胸一蹋蹋倒,水潦不觉起来拍手呵呵大笑。祖曰:「汝见个甚么道理便笑」?水潦曰:「百千法门,无量妙义,今日于一毛头上尽底识得根源去」。马祖便不管他。雪峰知鼓山缘熟,一日忽然蓦胸擒住曰:「是甚么」?鼓山释然了悟,了心便亡,唯微笑举手摇曳而已。雪峰曰:「子作道理耶」?鼓山复摇手曰:「和尚何道理之有」?雪峰便休去。蒙山道明禅师趁卢行者至大庾岭夺衣钵,卢公掷于石上曰:「此衣表信,可力争耶?任公将去」。明举之不动,乃曰:「我求法,非为衣钵也,愿行者开示」。卢公曰:「不思善,不思恶,正当恁么时,那个是上座本来面目」?明当时大悟,通身汗流,泣泪作礼曰:「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意旨否」?卢公曰:「我今为汝说者,即非密意,汝若返照自己面目,密却在汝边,我若说得,即不密也」。以三尊宿三段因缘,较公于一笑中释然,优劣何如,请自断看还更别有奇特道理么?若更别有,则却似不曾释然也。但知作佛,莫愁佛不解语。古来得道之士,自己既充足,推己之馀,应机接物。如明镜当台,明珠在掌,胡来胡现,汉来汉现,非著意也。若著意则有实法与人矣。公欲大法明应机无滞,但且仍旧,不必问人,久久自点头矣。临行面禀之语,请书于座右,此外别无说。纵有说,于公分上尽成剩语矣。葛藤太多,姑置是事。
答李参政(二) 宋 · 释宗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五、《居士传》卷三一、《径山志》卷八、《缁林尺牍》卷三八页
信后益增瞻仰,不识日来随缘放旷如意自在否?四威仪中不为尘劳所胜否?寤寐二边得一如否?于仍旧处无走作否?于生死心不相续否?但尽凡情,别无圣解。公既一笑,豁开正眼。消息顿亡,得力不得力,如人饮水,冷煖自知矣。然日用之间,当依黄面老子所言,刳其正性,除其助因,违其现业。此乃了事汉,无方便中真方便,无修證中真修證,无取舍中真取舍也。古德云:「皮肤脱落尽,唯一真实在。又如旃檀,繁柯脱落尽,唯真旃檀在」。斯违现业、除助因、刳正性之极致也,公试思之。如此说话,于了事汉分上,大似一柄腊月扇子,恐南地寒暄不常也,少不得。一笑。
答江给事(少明) 宋 · 释宗杲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七、《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二六、《径山志》卷八
人生一世,百年光阴,能有几许?公白屋起家,历尽清要,此是世间第一等受福底人。能知惭愧,回心向道,学出世间脱生死法,又是世间第一等讨便宜底人。须是急著手脚,冷却面皮,不得受人差排,自家理会本命元辰,教去处分明,便是世间出世间一个了事底大丈夫也。承连日去与参政道话,甚善甚善。此公歇得驰求心,得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差别异路。觑见古人脚手,不被古人方便文字所罗笼。山僧见渠如此,所以更不曾与之说一字,恐钝置他。直候渠将来,自要与山僧说话,方始共渠眉毛厮结理会在。不只恁么便休,学道人若驰求心不歇,纵与之眉毛厮结理会,何益之有?正是痴狂外边走耳。古人云:「亲近善者,如雾露中行,虽不湿衣,时时有润」。但频与参政说话,至祷至祷,不可将古人垂示言教胡乱穿凿。如马大师遇南岳和尚说法云:「譬牛驾车,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马师闻之,言下知归。这几句儿言语,诸方多少说法,如雷如霆,如云如雨底,理会不得。错下名言,随语生解。见与舟峰书尾,杜撰解注,山僧读之,不觉绝倒,可与说如来禅、祖师禅底,一状领过,一道行遣也。来颂子细看过,却胜得前日两颂。自此可已之,颂来颂去,有甚了期,如参政相似。渠岂是不会做颂,何故都无一字,乃识法者惧耳。间或露一毛头,自然抓著山僧痒处。如《出山相颂》云「到处逢人蓦而欺」之语,可与丛林作点眼药。公异日自见矣,不必山僧注破也。某近见公顿然改变,为此事甚力,故作此书,不觉缕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