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金人诡诈不足忧信实深可惧书(绍兴九年正月) 宋 · 樊光远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八、《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二
臣窃观今日士大夫之论,莫不忧金人之诡诈。臣独曰诡诈不足忧,而信实深可惧也。使彼出于诡诈,则其术固止于是耳,吾乃抚养东南根本之地,严饬西北备禦之方,亦可以为国也,夫何足忧!近者金人遣使曰当与我故地,士大夫凡有忧国爱君之心者尽言金人之诡诈也,而版图果归职方,是彼不出于诡诈而出于信实矣。乃臣之所惧也,将不止于得故地而已也,凡其所谓归梓宫、归两宫者,莫不次第以如其言。其可信愈甚,则其可惧亦愈甚。且吾既已得吾之所欲,则彼亦将得彼之所欲。通和之使项背相望,吾既空府库以奉之,河南之地赋租悉蠲,吾又将竭江左民力以给之矣。府库已空,民力已竭,士气已堕,一言不酬,金人改虑,此臣之所以私忧过计而为陛下深惧也。夫有无故之福,则必有无故之祸。往年燕山六州二十四县,金人以兵取之,来归于我,当时竭天下之力以赏之,所得止数空城而已。朝廷动色相贺,而天下蹙额相吊,虏一旦改虑,席卷而南,如寄诸邻而取之,此陛下所见也。陛下抚此厄运,虽未获受祖宗所全付,然即位之初,河南犹陛下有也,旋没于伪齐。凡吾之所以经营攘斥者踰一星终矣,未能复尺寸之地,今一旦得之于彼,岂非无故之福,如往年之得燕山哉!又将竭内地以实之,敝所有以事之,可为寒心矣。庙谟深閟,虑之当得已熟,如臣之愚,未知所以善其后也。臣愿陛下勿以得地为喜,而常以为耻;勿以甘言为悦,而常以为忧;勿罪忠义,以养敢言之气;勿喜迎合,以开滥进之门;勿尽民力,宜爱惜之以固根本;勿沮士气,宜耸动之以备缓急,庶乎其可也。惟陛下不以臣人微言轻而留神省察,实天下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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