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千里如会面，旷数十年如一日，余不知人心之流通何如也，云泥辽绝之势，有不能间焉。以对千古之圣人，以接百世之兴者，是必有不随地而远，不与时而疏，不以生而合，不谓死而离者矣。癸卯之秋，余以门墙稚子拜公于西府，公顾诸稠中异之，因得见于燕閒。公升枢相，位元宰，归休于里第，江浙相望而日远，余亦遇窭不能出门，困于永嘉，廪食于中都，星霜屡易，且日疏矣。音问不接，或四三年。幅纸西贡，则粲然于笔，益亲益渥，如朝夕乎左右何也。呜呼，堂堂崧岳，凝立为宗，唯余识公。坚冰岁寒，萌松孤植，惟公知余。天之尊爵，公所自有。分茅胙土，班崇五等，奚爵之云！人之良贵，公所独占。秉钧宅揆，位极人臣，匪以为贵。人事与天，运而流矣。宦而公卿，乐权用势，善类汇征，公独吐握。潭府巍巍，融为春风，杞梓楩楠，纤巨自售，中心好也。子孙之念，谁不封殖？寒士欢颜，公独己责。食禄万钟，十九在外。丝寒粟饥，在在而然，久而继也。身退之馀，调耳娱目。公曰古书，闲居之乐。茍陋袭讹，于焉是正。摅其浩博，编秩千计，不为罢也。道纯金玉，既熟既茂，文出宫商，克伦克谐。盖其相天子，伊周，而学者师之孔、颜也。德备而体愈谦，业富而心愈慊，休休汲汲，将终身焉。皇天降割，曾未百年，寿独不可长耶？呜呼，不绝如缕耳，相与窜于穷悴之中，其气自倍。有宗盟之营垒，俨然为人心之倚系也。卒焉不见大将旗鼓，饮血于堂下者，不亦单乎？陶唐而来，中间晦蚀，卒莫加损，见善明而后用心刚，岂曰能之？公实谓余可贫可贱，而此盟不可渝，期终有以答公之知也。昭然精爽，尚阴有以佑余之志也。位哭缄辞，以写余之悲哀，公其髣髴而来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