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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相轻重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三、《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七
宰相之体,可重也,亦可轻也。
重则国与重,轻则国与轻。
轻重之势不在国,而在宰相之身也。
然则宰相者,其可不其所谓重,去其所谓轻者乎?
朝宰相之贤,项背相望列圣委任号称得人
臣尝考其行事之实,大抵三变
国初风气胚浑圭角不露时则有若赵普范质李昉吕蒙正张齐贤吕端李沆王旦向敏中诸臣,镇压事机涵养元气,其浑厚质实之风,譬诸蛟龙之宅深渊虎豹之在林薮隐然不可测识之威。
一变也。
中叶以后人文贲饰,圣化修明时则有若毕士安寇准王曾吕夷简韩琦富弼文彦博司马光吕公著刘挚范纯仁吕大防诸臣,别白邪正作新精神,其声猷望实之宏,譬诸秋霜烈日凛凛泰山乔岳岩岩屹然不可媟近之势。
一变也。
中兴以来岳气分,事变叠作,时则有若李纲吕颐浩张浚赵鼎虞允文陈康伯赵汝愚诸臣,康济时屯扶持国步,其弥纶经济之才,如驾蒙冲号风怒涛之中,行坚车于太行羊肠之道,卓然不可穷诘之用。
此又一变也。
虽因材致用,随世就功,而宰相之体皆不变其所谓重焉。
故历大变故、大患难,而国家之体不与之俱靡者,实宰相体有镇压之也。
陛下拔去凶邪登庸辅弼天下莫不有德进则朝廷尊矣,本强则精神折冲矣。
延颈企踵,凡九阅月始而悚动,久而玩矣。
始而诵咏,久而议矣。
但见其气象泮涣晶光黤黮,鼓而不张,挈而不动,日趋乎轻矣。
所以轻者,岂无故哉?
无乃格君之正学未展而本原昧欤?
无乃更化定力未充意向杂欤?
无乃处事大纲未举而规置乖欤?
无乃用人实意未明而流品混欤?
臣敢援《春秋责备之义,以为明时规。
宰相以正君心为事业也,曩之大臣恩旧缠绕,无格王正事之美,而有遇主于巷之讥;
无辅纳诲之学,而有逢君于恶之诮。
今当深鉴其非,而乃近习其迹。
圣性高明,易以理悟,使开陈明白,亦岂不可转移
宰相候望颜色,有畏威寡罪、苟逃其责之心。
圣性宽仁,易以心感,使积诚动悟,亦岂不挽回
宰相将顺意旨,有阴拱熟视浮沈取容之讥。
惟天惟祖宗所以陛下敬畏之心也。
举动不与天地相似行事不与祖宗相合,则巧譬善谕以去不善,使天与祖宗意顾諟不忘可也何所惮而不为乎?
天伦国本所以陛下孝敬之心也。
意向一与天伦相捩戾,谋谟一与翼子相背违,则纳约自牖,引之以当道,使父子兄弟之际裁处得宜可也何所惮而不为乎?
其事不可行固无望其缴纳内降至数十矣,一语执奏,岂至大颜情乎?
某人所当用,固无望其补拾,奏纸不惮再三矣,一语敷陈何至遽忤旨意乎?
岂未能无过,而不敢尽救正之规,未能无私,而不敢责难之义乎?
上所玩视表倡何观,此格君之正学未展,毋怪乎相体之轻也。
宰相新化为事业也,聿号更化,今几何时
岂不昭宣令猷,而庸意鄙论所以之者何未绝;
岂不惟怀永图,而疵政秕令所以之者何未革?
表著当清明,而夤缘请托流弊未除;
纪纲严肃,而希承风旨故态犹在
唯阿养谀,犹前日风俗
苟且偷安,犹前日之官曹。
名为举廉而实芘贪,名为去邪而实赖奸。
招来贤士,藉为羽仪,然貌敬之心居多,乐与之意常少。
刬除宿蠹具有条画,然釐革之意徒锐,忠厚之心终隐
尽言不受去留形渊膝之间,未免前时讳谤之心;
谀语喜闻趋舍燥湿之表,似不改前日嬖甘之意。
积弊转淫,群疑滋惑。
此则更化定力未充,毋怪乎相体之轻也。
宰相裁处大事为事业也,今命令轻杂,理体不谨
斜封墨敕匪彝莫惩,而欲息侥倖之风;
剟帘搴器,无纪如是,而欲绝觊觎之望;
不能整齐宫府统体,而屑屑六曹常程
不能谨择监司廉察,而区区听讼末务
外患甚悍,孰为忧边思职;
水旱频仍何取亮工熙载
楮币顿轻,已觉低昂之无术;
窾籍日甚未见招刺之有方
除授不谨区处失宜殿上戏舞,岂无如邓通爱幸者,而檄召之举罔闻;
奸邪反覆,岂无如任守忠间谍者,而勾追之威未振;
大事模棱细娱玩愒精神不殚谋国而殚于斗智意向不专进贤而专于立党;
各为持保之计,岂有宏远之谋?
此则处事大纲未举,毋怪乎相体之轻也。
宰相进退人才为事业也,今鲠挺与容悦并用意向何在
迂疏敏锐并好,课效孰优?
磊落魁伟不用,而所用跅弛泛驾也。
重厚笃实不用,而所用精神不纯也。
显劾贿相者不用,而所用苞苴彰露之人也。
力排权奸不用,而所用刀笔贪劾之辈也。
一鲠士来,一醇儒去,而君子党类渐孤。
一奸朋退,一戚属进,而小人气脉不断
故欲进恬淡,则乐道不仕程颐不可不召也。
欲退躁竞,则两及吾门之张师德何不抑乎。
欲进有德,则深自晦默之吕公著不可不召也。
欲退险薄,则他日后悔丁谓何不黜乎。
欲奖平实,则尽心民事向敏中不可不召也。
欲惩浮薄,则新进喜事梅询何不却乎。
欲起事功,则善干国事之张咏不可不召也。
欲退阿谀,则巧言令色之贾谈何不折乎。
人才涵养,韩公爱人以德之说亦可行于今乎。
人才察识,刘、吕彼此求助意亦可察于今乎。
用人之意实未明,毋怪乎相体之轻也。
积是四失遂成四轻
譬如百金之家,奴隶所司盗贼所窥,斗阋一开欺侮立至。
寻丈之圃,荆棘所丛,牂豚所伏,威怪不形,苟玩外见,轻莫甚焉。
当天时人事方棘之秋,国势民情交病之际,设有大利害,将不镇定消弭乎?
设有大艰难,将不毕力共济乎?
奈何不知所以矫其轻也。
矫其轻在去其失而已
大臣天下自任,以王佐自许,以群公先正为宪,以前言往行为法,必正本源,自格君始;
必明意向,自更化始;
必定规模自立政治
清流品,自用人始,公以行之,和以济之,则相业有光而相体重矣。
不然日来月往声实顿亏,上无以圣主责成之意,下无以苍生愿治之心,内无以君子责备之义,外无以小人窃笑之口,则虽遏人言养安重难危之势,植朋党以成牢固不拔之形,臣不知可也
二相时所倚瞩,在臣何敢瑕疵
特以古人上下相规儆,致其爱助之拳拳耳。
苏轼熙、丰不阿熙、丰,在元祐不阿于元祐,士君子以为立身之的。
窃慕之,故不敢阿其所好,以欺陛下
若夫踦闾而立出入视势,龙断而望,左右罔利,则有其人,而非陛下之所利赖也,亦非臣之所愿效也。
陛下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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