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唐 · 张怀瓘
向展右背,长伸左足。
峻角一支,潜虚半腹。
已放则留,无垂不缩。
分若抵背,合还并目。
似侧映斜,似斜附曲。
覃精一字,工归自得。
盈虚统视联行,妙在相承起伏。
按:(均见宋朱长文《墨池编》卷二引张怀瓘《玉堂禁经》)。
书诀 唐 · 张怀瓘
四言诗
剡纸易墨,心圆管直。
浆深色浓,万毫齐力。
先临告誓,次写《黄庭》。
骨丰肉润,入妙通灵。
努如直槊,勒若横钉。
虚专妥帖,殴斗峥嵘。
开张凤翼,耸擢芝英。
粗不为重,细不为轻。
纤微向背,毫发死生。
工之未尽,已擅时名。
书断赞 其一 仓颉古文赞 唐 · 张怀瓘
四言诗 押纸韵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邈邈仓公,轩辕之始。
创制文字,代彼绳理。
粲若星辰,郁为纲纪。
千龄万类,如掌斯视。
生人盛德,莫斯之美。
神章灵篇,自兹而起。
其二 史籀大篆赞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古文元允,太史神书。
千类万象,或龙或鱼。
何词不录,何物不储。
怿思通理,从心所如。
如彼江海,大波洪涛。
如彼音乐,千戚羽旄。
其三 史籀籀文赞
四言诗 押麌韵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体象卓然,殊今异古。
落落珠玉,飘飘缨组。
仓颉之嗣,小篆之祖。
以名称书,遗迹石鼓。
其四 李斯小篆赞
四言诗 押微韵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李君创法,神虑精微。
铁为肢体,虬作骖騑。
江海淼漫,山岳巍巍。
长风万里,鸾凤于飞。
其六 程邈隶书赞
四言诗 押先韵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隶合文质,程君是先。
乃备风雅,如聆管弦。
长毫秋劲,素体霜妍。
摧锋剑折,落点星悬。
乍发红焰,旋凝紫烟。
金芝琼草,万世方传。
其七 史游章草赞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史游制草,始务急就。
婉若回鸾,撄如舞袖。
迟回缣简,势欲飞透。
敷华垂实,尺牍尤奇。
并功惜日,学者为宜。
其八 刘德升行书赞
四言诗 押翰韵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非草非真,发挥柔翰。
星剑光芒,云虹照烂。
鸾鹤婵娟,风行雨散。
刘子滥觞,钟胡弥漫。
其九 蔡伯喈飞白赞
四言诗 押文韵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妙哉飞白,祖自八分。
有美君子,润色斯文。
丝萦箭激,电绕雪雰。
浅如流雾,浓若屯云。
举众仙之奕奕,舞偫鹤之纷纷。
谁其覃思,于戏蔡君。
其十 张伯英草书赞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草法简略,省繁录微。
译言宣事,如矢应机。
霆不暇发,电不及飞。
徵士已没,道愈光辉。
明神在享,其灵有歇。
斯艺漫流,终古无绝。
书断序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昔庖牺氏画卦以立象。轩辕氏造字以设教。至于尧舜之世。则焕乎有文章。其后盛于商周。备夫秦汉。固夫所由远矣。文章之为用。必假乎书。书之为徵。期合乎道。故能发挥文者。莫近乎书。若乃思贤哲于千载。览陈迹于缣。谋猷在觌。作事粲然。言察深衷。使百代无隐。斯可尚也。及夫身处一方。含情万里。摽拔志气。黼藻精灵。披封睹迹。欣如会面。又可乐也。尔其初之微也。盖因象以瞳眬。眇不如其变化。范围无体。应会无方。考冲漠以立形。齐万殊而一贯。合冥。吸至精。资运动于风神。颐浩然于润色。尔其终之彰也。流芳液于笔端。忽飞腾而光赫。或体殊而势接。若双树之交叶。或区分而气运。似两井之通泉。麻蓬相扶。津泽潜应。离而不绝。曳独茧之丝。卓尔孤标。竦危峰之石。龙腾凤翥。若飞若惊。雷烻耀𤐰。离披烂熳。翕如云布。曳若星流。朱焰绿烟。乍合乍散。飘风骤雨。雷怒霆激。吁可骇也。信足以张皇当世。轨范后人矣。至若磔髦竦骨。裨短截长。有似夫忠臣抗直。补过匡主之节也。矩折规转。却密就疏。有似夫孝子承顺。慎终思远之心也。耀质含章。或柔或刚。有似夫哲人行藏。知进知退之行也。固其发迹多端。触变成态。或分锋各让。或合势交侵。亦犹五常之与五行。虽相剋而相生。亦相反而相成。岂物类之能象。实微妙而难名。诗云。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是之谓也。使夫观者玩迹探情。循由察变。运思无已。不知其然。瑰宝盈瞩。坐启东山之府。明珠曜掌。顿倾南海之资。虽彼迹已缄。而遗情未尽。心存目想。欲罢不能。非夫妙之至者。何以及此。且其学者察彼规模。采其元妙。技由心付。暗以目成。或笔下始思。困于钝滞。或不思而制。败于脱略。心不能授之于手。手不能受之于心。虽自已而可求。终杳茫而无获。又可怪矣。及乎意与灵通。笔与冥运。神将化合。变出无方。虽龙伯挈鳌之勇。不能量其力。雄图应箓之帝。不能抑其高。幽思入于毫閒。逸气弥于宇内。鬼出神入。追虚捕微。则非言象筌蹄所能存亡也。夫幼童而守一艺。白首而后能言。固不可恃才曜识。以为率尔可知也。且知之不易。得之有难。千有馀年。数人而已。昔之评者。或以今不逮古。质殊丑妍。推察疵瑕。妄增羽翼。自我相物。求诸合已。悉为鉴不圆通也。亦由仓黄者唱首。冥昧者继声。风议混然。罕详孰是。及兼论文字始祖。各执异端。臆说蜂飞。竟无稽古。盖眩如也。怀瓘质被愚蒙。识非通敏。承先人之遗训。或纪录万一。辄欲芟夷浮议。扬㩁古今。拔狐疑之根。解纷挐之结。考穷乖谬。敢无隐于昔贤。探索幽微。庶不欺于元匠。爰自黄帝史籀苍颉。迄于皇朝黄门侍郎卢藏用。凡三千二百馀年。书有十体源流。学有三品优劣。今叙其源流之异。著十赞一论。较其优劣之差。为神妙能三品。人为一传。亦有随事附著。通为一评。究其臧否。分成上中下三卷。名曰书断。其目录如此。庶儒流君子。知小学亦务焉。
文字论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论曰。文字者。总而为言。若分而为义。则文者祖父。字者子孙。察其物形。得其文理。故谓之曰文。母子相生。孳乳寖多。因名之为字。题于竹帛。则目之曰书。文也者。其道焕焉。日月星辰。天之文也。五岳四渎。地之文也。城阙朝仪。人之文也。字之与书。理亦归一。因文为用。相须而成。名言诸无。宰制偫有。何幽不贯。何远不经。可谓事而应博。范围宇宙。分别阴阳。川原高下之可居。土壤沃瘠之可植。是以八荒籍焉。纲纪人伦。显明正体。君父尊严。而爱敬尽礼。长幼班别。而上下有序。是以大道行焉。阐坟典之大猷。成国家之盛业者。莫近乎书。其后能者。加之以元妙。故有翰墨之道生焉。世之贤达。莫能珍贵。时有吏部苏侍郎晋。兵部王员外翰。俱朝端英秀。词场雄伯。王谓仆曰。文章虽久游心。翰墨近甚留意。若此妙事。古来少有知者。今拟讨论之。欲造书赋。兼与公作书断后序。王僧虔虽有赋。王俭制其序。殊不足动人。如陆平原文赋。实为名作。若不造极境。无由伏后世人心。不知书之深意。与文若为差别。虽未穷其精微。粗欲知其梗槩。公试为薄言之。仆答曰。深识书者。唯观神彩。不见字形。若精意元览。则物无遗照。何有不通。王曰。幸为言之。仆曰。文则数言乃成其意。书则一字已见其心。可谓得易之道。欲知其妙。初观莫测。久视弥珍。虽书已缄藏。而心追目极。情犹眷眷者。足为妙矣。然须考其发意所由。从心者为上。从眼者为下。先其草创立体。后其因循著名。虽功用多而有声。终天性少而无象。同乎糟粕。其味可知。不由灵台。必乏神气。其形悴者。其心不长。状貌显而易明。风神隐而难辨。有若贤才君子。立行立言。言则可知。行不可见。自非冥心元照。闭目深视。则识不尽矣。可以心契。非可言宣。别经旬月后见。乃有愧色。云书道亦太元微。翰与苏侍郎初并轻忽之。以为赋不足言者。今始知也。极难下语。不比于文赋。书道尤广。虽沉思多日。言不尽竟。竟不能成。仆谓曰。员外用心尚疏。在万事皆有细微之理。而况乎书。凡展臂曰寻。倍寻曰常。人閒无不尽解。若智者出乎寻常之外。入乎幽隐之閒。追虚捕微。探奇掇妙。人纵思之。则尽不能解。用心精粗之异。有过于是。心若不有异照。口必不能异言。况有异能之事乎。请以此理推之。后见苏云。近与王员外相见。知不作赋也。诗云。引喻少语不能尽。会通之识更共观。张所商㩁先贤书处。看见所品藻优劣。二人平章。遂能触类比兴。意且无限。言之无涯。古昔已来。未之见也。若其为赋。应不足难。苏且说因谓仆曰。看公于书道无所不通。自运笔固合穷于精妙。何谓钟王。顷尔辽阔。公且自评书至何境界。与谁等伦。仆答曰。天地无全功。万物无全用。妙理何可备该。常叹书不尽言。仆虽知之于言。古人得之于书。且知者博于闻见。或可能知。得者非假以天资。必不能得。是以知之与得。犹书之比言。俱有云尘之悬。所令自评。敢违雅意。夫钟王真行。一古一今。各有自然天骨。有千里之迹。邈不可追。今之自然。可以比于虞褚而已。其草诸贤未尽之得。唯张有道创意物象。近于自然。又精熟绝伦。是其长也。其书势不断绝。上下钩连。虽然如铁并集。若不能区别二家尊幼。混杂百年。检探何知。是其短也。夫人识在贤名。用在断割。不分泾渭。馀何足云。仆今所制。不师古法。探文墨之妙有。索万物之元精。以筋骨立形。以神情润色。虽迹在尘壤。而志出云霄。灵变无常。务于飞动。或若擒虎豹。有强梁挐攫之形。若执蛟螭。见蚴蟉盘旋之势。探彼意象。入此规模。忽若电飞。忽疑星坠。气势生乎流便。精魄出乎锋芒。如观之欲其骇目惊心。肃然如可畏也。数百年内。方拟独步其閒。自评若斯。仆未审如何也。苏笑曰。令公自评。何乃自饬。文虽矜耀。理亦兼通。达人不已私。盛德亦微损。其后仆赋成。往呈之。遇褚恩光万希庄包融并会。众读赋讫。多有赏激。苏谓三子曰。晋及员外。俱造书赋。历旬不成。今此观之。固非思虑所际也。万谓仆曰。文与书。被公与陆机已把断也。世应无敢为赋者。苏曰。此事必然也。包曰。知音看文章。所贵言得失。其何为竞悦耳而谀面。此赋虽能。岂得尽善。无今而乏古。论书道则妍华有馀。考赋体则风雅不足。才可共梁已下来并辔。未得将宋已上齐驱。此议如何。褚曰。诚如所评。赋非不能。然于张当分之中。乃小小者耳。其书断三卷。实为妙绝。犹蓬山沧海。吐纳风云。禽兽鱼龙。于何不有。见者莫不心醉。后学得渔猎其中。实不朽之盛事。
二王书录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夫翰墨之妙。多以身后腾声。二王之书。当世见贵。献之尝与文帝十许纸。题最后云。下官此书甚合作。愿聊存之。此书为桓元所宝。元爱重二王。不能释手。乃撰缣素及纸书正行之尤美者。各为一帙。尝置左右。及南奔。虽甚狼狈。犹以自随。将败。并投于江。晋代装书。真草浑杂。背纸皱起。蔚宗装持。微为小胜。宋孝武又使徐爰持获十纸为一卷。明帝料阅旧閟。并遣使三吴。鸠集散逸。诏虞和巢尚之徐希秀孙奉伯等更加编次。咸以二文为度。二王缣素书珊瑚轴二帙二十四卷。纸书金轴二帙二十四卷。又纸书玳瑁轴五帙五十卷。并金题玉燮织成带。又扇书二卷。又纸书飞白章草二帙十五卷。并旃檀轴。又纸书戏字一帙十二卷。并书之冠冕也。自此以下。别有三品书凡五十二帙五百二十卷。并旃檀轴。其新购获者。为六帙一百二十卷。既经丧乱。各所遗失。齐高帝朝书府古迹。唯有十二帙。以示王僧虔。仍更就求散逸。僧虔以帙中所无者。得张芝索靖卫伯儒吴大皇帝景帝归命侯王导王洽王珉张翼桓元等十卷。其与帙中所同者。王恬王珣王凝之王徽之王允之。并奏入秘阁。梁武帝尤好图书。搜访天下。大有所获。以旧装坚强。字有损坏。天监中。敕朱异徐僧权唐怀允姚怀珍沈炽文等拆而装之。更加题检。二王书大凡七十八帙七百六十七卷。并珊瑚轴织成帙。金题玉燮。侯景篡逆。缄在书府。平侯景后。王僧辨搜括。并送江陵。承圣末。魏师袭荆州。城陷。元帝将降。其夜。乃集古今图书十四万卷。并大小二王迹。遣后阁舍人高善宝焚之。吴越宝剑。并将作斫柱。乃叹曰。萧世诚遂至于此。文武之道。今夜穷乎。历代秘宝。并为煨烬矣。周将于谨普六茹忠等。并摭拾遗逸。凡四十卷。将归长安。大业末。炀帝幸江都。秘府图书。多将行从。中道船没。大半沦弃。其閒得存。所馀无几。弑逆之后。并归宇文化及。至辽城。为窦建德所破。并皆亡失。留东都者。后入王充。充平。始归天府。贞观十三年。敕购求右军书。并贵价酬值。四方妙迹。靡不毕至。敕起居郎褚遂良校书郎王知敬等。于元武门西长波门外料。内出右军书。共相参校。令典仪王行真装之。梁朝旧装纸见在者。但裁剪而已。右军书大凡二千二百九十纸。装为十三帙一百二十八卷。真书五十纸。一帙八卷。随木长短为度。行书二百四十纸。四帙四十卷。四尺为度。草书二千纸。八帙八十卷。以一丈二尺为度。并金镂杂宝装轴织成帙。其书每缝皆用小印印之。其文曰贞观。大令书不之购也。天府之内。仅有存焉。古之名书。历代帝王。莫不珍宝。齐宋以前。大有散失。及梁武帝鸠集所获。尚不可胜数。并珊瑚轴织成帙。金题玉燮。二王书大凡一万五千纸。元帝狂悖。焚烧将尽。文皇帝尽价购求。天下毕至。大王真书唯得五十纸。行书二百四十纸。草书二十纸。并以金宝装饰。今天府所有。真书不满十纸。行书数十纸。草书数百纸。共有二百一十八卷。小王四十卷。张芝一卷。张昶一卷。并檀轴锦标而已。既所不尚。散在人閒。或有进献。多推于翰林杂书中。玉石混居。薰莸同器。然书迹不易得。宝之如玉。弃之如土。岂徒书也。人亦如之。用行舍藏。言行之閒。不可玷缺。亦犹兰桂虽在幽隐。不以无人而不芳也。往在翰林中。见古钟二枚。高二尺。围尺馀。上有古人三百许字。纪夏禹功绩。字皆紫磨金钿。光彩射人。似大篆而神彩惊人。非其时。不敢闻奏。弃于泥土中。与瓦砾同也。然滥吹之事。其来久矣。且如张翼及僧惠式效右军。时人不能辨。近有释智永。临写草帖。几欲乱真。至如宋朝。多学大令。其康昕王僧虔薄绍之羊欣等。欲混其臭味。是以二王书中。多有伪迹。好事所蓄。尤宜精审。倘所宝同乎燕石。翻为有识所嗤也。乾元三年五月日录。
玉堂禁经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夫人工书。须从师授。必先识势。乃可加功。功势既明。则务□□迟涩分矣。无系拘跔。拘跔既亡。求诸变态之旨。在于奋研之理。资于异状。异状之变。无溺荒僻。荒僻去矣。务于神彩。神彩之至。几于元微。则宕逸无方矣。设乃一向规矩。随其工拙。以追肥瘦之体。疏密齐平之状。过乃戒之于速。留乃畏之于迟。进退生疑。否臧不决。运用迷于笔前。震动惑于手下。若此欲速造元微。未之有也。今论点画偏傍。用笔向背。皆宗钟元常王逸少。兼递代传变。各有所由。备其轨范。并列条贯。
书议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昔仲尼修书。始自尧舜。尧舜王天下。焕乎其有文章。文章发挥。书道尚矣。夏殷之世。能者挺生。秦汉之閒。诸体閒出。元猷冥运。妙用天资。追虚捕微。鬼神不容其潜匿。感通应变。言象不测其存亡。奇宝盈乎东山。明珠溢乎南海。其道有贵而称圣。其迹有秘而莫传。理不可尽之于词。妙不可穷之于笔。非夫通元达微。何可至于此乎。乃不朽之盛事。故叙而论之。夫草树各务生气。不自埋没。况禽兽乎。况人伦乎。猛兽鸷鸟。神彩各异。书道法此。其古文篆籀。时罕行用者。皆阙而不议。议者真正稿草之閒。或麟凤羽毛。龟龙介甲。亦无所不录。其有名迹俱显者。一十九人。列之于后。
书估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有好事公子。频纡雅顾。问及自古名书。颇为定其差等。曰可谓知书矣。夫丹素异好。爱恶罕同。若鉴不圆通。则各守封执。是以世议纷揉。何不制其品格。豁彼疑心哉。且曰。公子贵斯道也。感之乃为其估。贵贱既辨。优劣了然。固取世人易解。遂以王羲之为标准。如大王草书字值。一百五十字乃敌一行行书。三行行书敌一行真正。偏帖则尔。至今如乐毅黄庭画赞累表告誓等。但得成篇。则为国宝。不可计以字数。或千或万。惟鉴别之精也。他皆仿此。近日有钟尚书绍京。亦为好事。不惜大费。破产求书。计用数百万贯钱。唯市得右军行书五纸。不能致真书一字。崔张之迹。固乃寂然。唯天府之内。仅有存焉。如小王书。所贵合作者。若稿行之閒。有兴合者。则逸气盖世。千古独立。家尊才可为其弟子尔。子敬年十五六时。尝白逸少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顿异真体。今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稿行之閒。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体。逸少笑而不答。及其业成之后。神用独超。天姿特秀。流传易。志在惊奇。峻崄高深。起自此子。然时有败累。不顾疵瑕。故减于右军行书之价。可谓子为神俊。父得灵和。父子真行。固为百代之楷法。然文质相沿。立其三古。贵贱殊品。置其五等。三古者。篆籀为上古。钟张为中古。羲为下古。上古但有其真。中古乃旷世奇迹。可贵可重。有购求者。宜悬之千金。或时不尚书。薰莸同器。假如委之衢路。犹可字偿千金。其杜度崔瑗。可与伯英价等。然志乃尤古。力亦渐大。唯妍媚不逮于张芝。卫瓘可与张为兄弟。索靖则雄逸过之。且以右军真书妙极。又人閒切须。是以价齐中古。古远稀世。非无降差。崔张玉也。逸少金也。大贾则贵其玉。小商则重其金。肤浅之人。多任真耳。但知以王书为最。真草一概。略无差殊。岂悟右军之书。自有五等。
书断评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盖一味之嗜。五味不同。殊音之发。契物斯失。方类相袭。且或如彼。况书之臧否。情之爱恶无偏乎。若毫釐较量。谁验准的。推其大率。可以言诠。观昔贤之评书。或有不当。王僧虔云。亡从祖中书令笔力过子敬者。君子周而不比。乃有党乎。梁武帝云。钟繇书法十有二卷。世之书者。多师二王。元帝逸迹。曾不睥睨。竞巧趋精细。殆同神机。逸少至于学钟艺巧。及其独运。意疏字缓。譬犹楚音夏习。不能无楚。子敬之不逮真。亦劣章草。然观其行草之会。则神勇盖世。兄之于父。犹拟抗行。比之钟张。虽勍敌。仍有擒孟之势。夫天下之能事。悉难就也。假如效萧子云书。虽则童孺。但至效数日。见者无不云学萧书。欲窥钟公。其墙数仞。罕得其门者。小王则若惊风拔树。大力移山。其欲效之。立见僵仆。可知而不可得也。然小王尝与谢安书。意必珍录。乃题后答之。亦以为恨。或云。安问子敬。君书何如家君。答云。固当不同。安云。外论殊不尔。又云。人那得知。此乃短谢公也。羊欣云。张字形不及古。自然不如小王。虞和云。古质而今妍。数之常。爱妍而薄质。人之情。钟张方之二王。可谓古矣。岂得无妍质之殊。父子之间。又为今古。子敬穷其妍妙。固其宜也。并以小王居胜。达人通论。不其然乎。羊欣云。右军古今莫二。虞和云。献之始学父书。正体乃不相似。至于笔绝章草。殊相拟类。笔迹流泽。婉转妍媚。乃欲过之。王僧虔云。献之骨势不及父。媚越过之。萧子良云。崔张以来。归美于逸少。仆不见前古人之迹。计亦无过之。孙过庭云。元常专工于隶书。伯英犹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羲献兼之。并有得也。夫椎轮为大辂之始。以椎轮之朴。不如大辂之华。盖以拙胜工。岂以文胜质。若谓文胜质。诸子不逮周孔。复何疑哉。或以法可传。则轮扁不能授之于子。是知一致而百虑。异轨而同奔。钟张虽草创称能。二王乃差池称妙。若以居先则胜。钟张亦有所师。固不可文质先后而求之。盖一以贯之求其合。天下之达道也。虽则齐圣跻神。妙各有最。若真书古雅。道合神明。则元常第一。若真行妍美。粉黛无施。则逸少第一。若章草古逸。极致高深。则伯度第一。若章则劲骨。天纵草则。变化无方。则伯英第一。其问备精诸体。唯独右军。次至大令。然子敬可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逸少可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然此五贤。各能尽心而跻于圣。或有侮毁。亦犹日月之蚀。无损于明。白云在天。瞻望悠邈。固同为终古独绝。百世之模楷。高步于人伦之表。栖迟于墨妙之门。不可以规矩其形。律吕其度。鹏搏龙跃。绝迹霄汉。所谓得元珠于赤水矣。其或继书者。虽百世可知。然史籀李斯。即字书累叶之祖。其所制作。并神妙至极。盖无等夷。八分书则伯喈制胜。出世独立。谁敢比肩。至如崔及小张韦卫皇索等。虽则同品。不居其最。并不备载较量。然各峻彼云峰。增其海派。使后世资瞻仰而露润焉。赵壹有贬草之论。仍笑重张芝书为秘宝者。嗟夫。道不同。不相为谋。夫艺之在己。如木之加实。草之增叶。绘以众色为章。食以五味而美。亦犹八卦成列。八音克谐。聋瞽之人。不知其谓。若知其故。耳想心识。自该通审。其不知。则聋瞽者耳。庾尚书以臧否相推。而列九品。升阮研与卫瓘索靖韦诞皇象钟会同居第三等。此若棠杜之树。植橘柚之林。又抑薄绍之与齐高帝等三十人同为第七等。亦犹屈盐梅之量。处掾属之伍。李夫人以程邈居第一品。且书传所载。程创为隶法。其于工拙。蔑尔无闻。遗迹又无。何以知其品第。又云。梁氏石书。雅敬于韦蔡。以梁比蔡。岂不悬绝。又张昶伯英之弟。妙于草隶八分。混兄之书。故谓之亚圣。卫恒兼精体势。时人云得伯英之骨。并居第四。仍与汉王同流。又黜桓元谢安萧子云释智永陆柬之等与王知敬同居第五等。若此数子。岂与埒能。嗜好不同。又加之以言。况可尽之于刚柔。消息贵乎适宜。形象无常。不可典要。固难评也。萧子云言欲作二王论草隶法。言不尽意。遂不能成。又云。顷得书意转深。点画之间。所言不得尽其妙者。事事皆然。诚哉是言也。艺成而下。德成而上。然书之为用。施于竹帛。千载不朽。亦犹愈没没而无闻哉。万事无情。胜寄在我。苟视迹而合趣。或循干而得人。虽身沈而名飞。冀托之以神契。每见片善。何庆如之。怀瓘恨不果游目天府。备观名迹。徒勤劳乎其所未闻。祈求乎其所未见。今录所闻见。粗如前列。学惭于博。识不迨能。缮奇缵异。多所未尽。且如抱绝俗之才。孤秀之质。不容于世。或复何恨。故孔子曰。博学深谋而不遇者众矣。何独某哉。然识贵行藏。行忌明洁。至人晦迹。其可尽知。开元甲子岁。广陵卧疾。始焉草创。其触类生变。万物为象。庶乎周易之体也。其一字褒贬。微言劝戒。窃乎春秋之意也。其不虚美。不隐恶。近平马迁之书也。冀其众美。以成一家之言。虽知不知为上。然独善之与兼济。取舍其为孰多。童蒙有救。思盈半矣。且二王既没。书或在兹。语曰。能言之者。未必能行。能行之者。未必能言。何必备能。而后为评。岁洎丁卯。荐笔削焉。
书断论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夫卦象所以阴骘其理。文字所以宣载其能。卦则浑天地之窈冥。秘鬼神之变化。文能以发挥其道。幽赞其功。是知卦象者。文字之祖。万物之根。众学分镳。驰骛不息。或安其所习。毁所不见。终以自蔽也。固须原心反本。无漫学焉。今欲稽其滥觞。不可遵诸子之非。弃圣人之是。先贤说文字所起。与八卦同作。又云。八卦非伏羲自重。夫易者。太古之书。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弥纶乎天地。错综乎四时。究极人神。盛德大业也。子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盖欲讨论根源。悉其枝派。自仲尼没而微言绝。诸儒之说。是或不经。左邱明耻之。愧无独断之明。以释天下之惑。孔安国云。宓羲造书契代结绳。非也。厥初生人。君道尚矣。应而不求。为而不恃。执大象也。迨乎伏羲氏作。始定人道。辨乎臣子。伏而化之。结绳而治。孔子曰。三皇伯世。叶神无文。洛乙糺命。颉字胥合。又班固云。庖牺继天而王。为百王先。并是也。易曰。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作结绳而为网罟。以畋以渔。盖取诸离。离者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地。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理。盖取诸此也。庖牺神农氏没。轩辕氏作。始造图书礼乐度数甲子律历。自开辟之事。皆先圣传流于口。黄帝已后。纪录言之无几。故春秋国语。唯发明五帝。太史公叙黄帝颛顼以下事。孔子撰书。始自尧舜。尚年月阙然。诗人所述。起乎虞氏。其可知也。巢燧之时。淳一无教。故言上古昔者。俱是伏羲神农之时。言后世圣人者。即黄帝尧舜之际。易曰。上古结绳以理。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此犹太阳一照。众星没矣。史记及汉书皆云。文王重八卦为六十四卦。又帝王世纪及孙盛等以为神农夏禹重之。并非也。夫八卦虽理象已备。尚隐神功。引而伸之。始通变吉凶。成其妙用。触类而长。天下之能事毕矣。故易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伏羲自重之验也。又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六位而成章。又伏羲自重之验也。若以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谓伏羲。即昔者圣人之作易也谓谁矣。则知伏羲自重八卦。不造书契。焕乎可明。不至疑惑也。又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孔安国云。河图八卦。是洛之九畴。马融王肃姚信等并云。得河图而作易。礼含文嘉曰。伏羲则龟书。乃作八卦。并乘流而逝。不讨其源。滋误后生。深可叹息。去圣久矣。百家众言。自古非一。正史之书。不经宣尼笔削。则未可全是。况儒者臆说耶。悠悠万载。是非互起。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一人措虚。百人传实。按龙图出河。龟书出洛。今或云法龙图而作卦。或云则龟书而画之。假欲遵之。何者为是。案左传。庖牺氏有龙瑞。以龙纪官。非得八卦。八卦若先列于河图。又文王等重之。则伏羲何功于易也。又夫子不言因图而画卦。自黄帝尧舜及周公摄政时。皆得图书。河以通乾出天包。雒以流川吐地符。是知有圣人膺运。则河洛出图书。何必八卦九畴。九畴九者。天始锡禹。而黄帝已获洛书。易曰。蓍龟神物。圣人则之。然伏羲岂则蓍龟而作易。言圣人者。通谓后世。易经三古。不独指伏羲也。夫蓍龟者。或悔吝有忧虞之象。或得失有吉凶之徵。或否泰有阴阳之辞。或刚柔有变通之理。若河图洛书者。或天地彝伦之法。或帝王兴亡之数。或山川品物之制。或治化合神之符。故圣人则之而已。孔子曰。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是也。故知文字之作。确乎权舆十体。相沿互明创革。万事皆始自微。渐至于昭著。春秋则寒暑之滥觞。爻画则文字之兆眹。其十体内或先有萌牙。今取其昭彰者为始祖。夫道之将兴。自然元应。前圣后圣。合矩同规。虽千万年。至理斯会。天或垂范。或授圣哲。必然而出。不在考其甲之与乙耶。按道家相传。则有天皇地皇人皇之书。各数百言。其文犹在。像如符印。而不传其音指。审尔。则八卦未为云孙矣。况古文乎。且戎狄异音各貌。会于文字。其指不殊。禽兽之情。悉应若是。观其趣向。不远于人。其有知方来。辨音节。非智能而及。复何所学哉。则知凡庶之流。有如草木鸟兽之类。或蕴文章。又霹雳之下。乃时有字。或赐贶之瑞。往往铭题。以古书考之。皆可识也。夫岂学之于人乎。又详释典。或沙劫已前。或他方怪俗。云为事况。与即意无殊。是知天之妙道。施于万类一也。但所感有浅深耳。岂必在乎羲轩周孔捋释老之教乎。况论篆籀将草隶之后先乎。缕而分之则如彼。总而言之其若此乎。
六体书论 唐 · 张怀瓘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二
臣闻形见曰象。书者法象也。心不能妙探于物。墨不能曲尽于心。虑以图之。势以生之。气以和之。神以肃之。合而裁成。随变所适。法本无体。贵乎会通。观彼遗踪。悉其微旨。虽寂寥千载。若面奉徽音。其趣之幽深。情之比兴。可以默识。不可言宣。亦犹冥密。鬼神有矣。不可见而以知。启其元关。会其至理。即与大道不殊。夫经是圣文。尚传而不秘。书是妙迹。乃秘而不传。存殁光荣。难以过此。诚不朽之盛事。大篆者。史籀造也。广乎古文。法于乌迹。若鸾凤奋翼。虬龙掉尾。或花𦹛相承。或柯叶敷畅。劲直如矢。宛曲若弓。铦利精微。同乎神化。史籀是其祖。李斯蔡邕为其嗣。小篆者。李斯造也。或镂纤屈盘。或悬针状貌。鳞羽参差而互进。圭璧错落以争明。其势飞腾。其形端严。李斯是祖。曹喜蔡邕为嗣。八分者。王次仲造也。点画发动。体骨雄异。作威投戟。腾气扬波。贵逸尚奇。探灵索妙。可谓蔡邕为祖。张昶皇象为子。钟繇索靖为孙。隶书者。程邈造也。字皆真正。曰真书。大率真书如立。行书如行。草书如走。其于学趣。盖有殊焉。夫学草行。分不一二。天下老幼。悉习真书。而罕能至。其最难也。钟繇法于大篆。措思神妙。得其古风。亦有不足。伤于疏瘦。王羲之比钟繇。锋芒峻势。多所不及。于增损则骨肉相称。润色则婉态妍华。是乃过也。王献之远减于父锋芒。往往直笔而已。锋芒者。若犀象之有牙角。婉态者。若蛟龙之恣盘游。夫物负阴而抱阳。书亦外柔而内刚。缓则乍纤。急则若灭。修短相异。岩谷相倾。险不至崩。跌不至失。此其大略也。可谓元常为兄。逸少为弟。子敬为息。行书者。刘德升造也。不真不草。是曰行书。晨鸡踉蹡而将飞。暮鸦联翩而欲下。贵其家承蹑不绝。气候通流。逸少则动合规仪。调谐金石。天姿神纵。无以寄辞。子敬不能纯一。或行草杂糅。便者则为。神会之间。其锋不可当也。宏逸遒健。过于家尊。可谓子敬为孟。逸少为仲。元常为季。草书者。张芝造也。草乃文字之末。而伯英创意。庶乎文字之先。其功邻乎篆籀。探于万象。取其元精。至于形似。最为近也。字势生动。宛若天然。实得造化之姿。神变无极。然草法贵在简易。而此公伤于太简也。逸少虽损益合宜。其于风骨精熟。去之尚远。伯英是其祖。逸少是其父。子敬是其子。若乃无所不通。独质天巧。耀今抗古。百代流行。则逸少居最。所以然者。古质今文。世贱质而贵文。文则易俗。合于情深。识者必考之古。乃先其质而后其文。质者如经。文者如纬。若钟张为枝干。二王为华叶。美则美矣。如彼桃李。戛兮铿兮。合乎宫徵。磊落昆山之石。嵯峨碧海之波。奔则激电飞空。顿则悬流注壑。虽贯珠之一一。亦行雁之联联。求之于希微。见之于无物。或俨兮其容。或敦兮若朴。或焕兮若冰之将释。然后为得矣。故学真者不可不兼钟。学草者不可不兼张。此皆书之骨也。如不参二字之法。欲求于妙。不亦难乎。若有能越诸家之法度。草隶之规模。独照灵襟。超然物表。学乎造化。创开规矩。不然。不可不兼于钟张也。盖无独断之明。则可询于众议。舍短从长。固鲜有败。书亦探诸家之美。况不遵其祖先乎。臣数对龙颜。承圣旨修书。拟教皇子小学。亦在幼年。又承诸王学书。不习古本。今不遇古。理在不疑。如学文章。只读今人篇什。不涉经籍。岂成伟器。又如不知东都。惟须指示洛阳之道。日行远近。随其筋力。若令蹇者引去。自然不越其前。亦犹跼骥子于枥中。闭鸳雏于笼下。而望其辽远。实谓难乎。若使其出笼去枥。刷劲翮。整兰筋。垂长风。蹑修路。可以摩霄逐日。岂惟千里万里哉。如人面不同。性分各异。书道虽一。各有所便。顺其情则业成。达其衷则功弃。岂得成大名者哉。夫得射法者。箭则中物而深入。为势有馀矣。不得法者。箭乃掉而近。物且不中。入固不深。为势已尽矣。然执笔亦有法。若执笔浅而坚。掣打劲利。掣三寸而一寸着纸。势有馀矣。若执笔深而束。牵三寸而一寸着纸。势已尽矣。其故何也。笔在指端则掌虚。运动适意。腾跃顿挫。生气在焉。笔居半则掌实。如枢不转。制岂自由。转能旋回。乃成棱角。笔既死矣。宁望字之生动。献之年甫五岁。羲之奇其把笔。乃潜自后掣之不脱。幼得其法。此盖生而知之。是故学必有成则无体。欲探其奥。先识其门。有知其门。不知其奥。未有不得其法。而得其能。夫好事之人。广求名书。以教其子。察其所入。便遣习之。亦如商人。以停百货。色目既众。必有善于人者。所贵多本。本立道生。贫者咨嗟。必不能遂。伏惟陛下有万国之富。而同庶人之贫。天府妙书。宝惜何用。若恐损污真迹。拓本亦可师模。寸有所长。自古大有佳手。各禀异气。亦可参详。伏愿每季之间一两度。悉召诸王。遍示古迹。商榷诸家工拙。必大间悟心灵。习其所便。从此豹变。冰寒于水。昔有诚信。况复天人神纵者哉。岂可许钟张二王。独高于往日也。且一食之美。惟饱其日。傥一观而悟。则润于终身。夫主人示书。谓之设宝。纵一听钧天之乐。睹明月之珠。竟何益于人也。若顺其性。得其法。则何攻不克。何业不成。侍书之人。惟宜指陈妙理。亦如侍讲。敷演圣旨。当今大化滂流。四表无事。士无弃置。官尽材能。臣及弟怀瑰。叨同供奉。臣谨进怀瑰书大小篆及八分。臣书真行草。合成六体。自书契之作。三千馀年。子孙支分。优劣悬隔。今考其神妙。舍彼繁芜。当道要书。用此六体。当道要字。行此千文。比而睹之。见其始末。探贤哲之深旨。知变化之所由。臣敢罄庸愚。谨献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