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与西人议和利害奏(庆历三年十一月)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五、《宋史》卷二九五《孙甫传》
窃观与西人议和,其利一而其害有四。且西边宿兵以来,国用空耗,而民力匮乏,今若与约和,则边兵可减,科敛可省。其为利一也。始,契丹声言,尝遣谕西人,使臣中国;今和议成,恃其功。且去岁乘西边屡败,已有割地之请,朝廷意在息民,故但增岁赂,而不忍起二方之役。今若更有所求,将安拒之乎?此其害一也。自天下承平,四十年间,武事不饬,及边鄙有警,而用不习之将,不练之兵,故久无成功。然比来边臣中材谋勇健者,往往复出,方在讲训不懈,以张中国之威。一日因议和弛备,复如曩日,缓急必不可用。此其为害二也。自元昊拒命,终不敢深入关中者,以沙州唂厮啰等族素所不附,虑为后患也。今中国与之通和,赂遗之厚,彼必专力以制二蕃,强大之势,自兹以始。此其为害三也。且朝廷恃久安之势,法令弛而不振,纪纲坠而不修,忠邪不辨,用度不节,未闻有为陛下安危计者。及西戎起衅,而初犹忽之,至累败王师,始议更张法制,以救前事之弊。茍戎人遂和,又且一时无事,前日恃物力之完盛,以致今日之患;今其势大屈,若复安逸,则他时之患,不可枝梧矣。此其为害四也。凡利害之机,安危之计,愿陛下留神而熟图之。
论不可卖青盐与元昊奏(庆历三年十一月)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五、《宋史》卷二九五《孙甫传》
窃见张子奭使夏州回,虽闻元昊欲称臣,然岁乞卖青盐十万石,兼遣人回易京师及乞增岁给之数。如闻大臣议于缘边置榷场,计卖盐五七万石及互市诸物。臣以谓西盐五七万石,其直不下钱十馀万贯。况朝廷已许岁给之物二十万,今又许卖盐,则与遗北敌物数相当。北敌之势,与中国抗,且因入寇澶渊,先帝息民为心,故不惜岁给之厚。今元昊世为藩臣,拥区区数州之地,非北敌比。一日无故叛命,因其复欲称臣,便同北敌所赂之数,实恐他日为患不细。且去岁北敌忽有割地之请,虽复继盟,今又见厚给元昊,其贪欲之心得自已乎!况自德明之时,累乞放行青盐,先帝以其乱法,不听。及请之不已,命追德明弟入质而许之,是以彼必不从之事,以杜其意。盖盐,中国之大利,又西戎之盐,味胜解池所出,而其产无穷。既开其禁,则流于民间,无以堤防矣。兼闻张子奭言,元昊国中颇甚穷蹙。就如其说,朝廷不必急和。且元昊拒命以来,虽屡败王师,杀掠边民,然起事之初,自当收拾人心,凡所得,逐时分给其众,兵力虽胜,用度随窘,此亦可信。当彼窘乏之际,尤宜以计困之,安得汲汲与和哉!议者不过以王师数战不利,若与和,则边用可省。然不虑北敌邀功,元昊畜计于后,有不可枝梧之势。今西边窥贼之势已熟,将之能者渐出,而兵之精者可用。朝廷若减冗兵,罢不材之将,为持久之计以待之,何患贼之不困也?古之为天下者,见不可为之势而尚为之,今日之势,非不可为,但顾目前之利而不为尔。卖盐之请,固不可许,望陛下与大臣审安危大计而决定之。
上仁宗论赤雪地震之异(一 庆历三年十二月)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
臣闻《洪范》五行及前代变验,曰: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缓之应。舒缓则政事弛,赏罚差,百官废职,所以召乱也。晋太康中,河阴降赤雪,时武帝怠于政事,荒宴后宫,每见臣下,多道常事,不及经国远图,故招赤眚之怪,终致晋乱。地震者,阴之盛也。阴之象,臣也、后宫也、戎狄也。三者不可过盛,盛则阴为变而动矣。忻州赵分,地震六七年,每震则有声如雷,前代地震,未有如此者也。惟唐高宗本封于晋,及即位,晋州经岁地震,宰相张行成言:「恐女谒用事,大臣阴谋,宜制于未萌」。其后武昭仪专恣,几移唐祚。天地灾变,固不虚应。陛下救舒缓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时出英断,以慑奸邪,以肃天下。救阴盛之变,莫若外谨戎备,内制后宫。谨戎备则切责大臣,使之预图兵防,熟计成败;制后宫则凡掖庭非典掌御幸尽出之,以省浮费,且裁节其恩,使无过分。此应天之实也(《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九。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五,《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二,《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一二,《宋史》卷二九五《孙甫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
盛: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补。
上仁宗论赤雪地震之异(二 庆历三年十二月)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五、《宋史》卷二九五《孙甫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
臣窃见景福内宫,祖宗积经费之馀,以备非常之用。近岁诸路物帛,多入内库,中外尽疑宫中之私费。唐置琼林、大盈二库,率供燕侈,杨炎、陆贽请罢之。今日景福之积,颇类唐之二库。后宫之数,臣虽不知,但闻三司计肉食者千馀人,又有私身,当不啻数千人矣。臣近闻染院计置染绫罗甚急,以备宫中支用,言至藏库所积红罗,去冬已绝,它物称此,则浮费可知也。陛下省之,立可感动人心,以消灾谴。张修媛宠恣市恩,祸渐以萌。夫后者,正嫡也,其馀婢妾尔,贵贱有等,用物不宜过僭。自古宠女色,初不制而后不能制者,其祸不可悔。
乞速择将以备元昊奏(庆历三年十二月)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五
元昊以数州之地,世臣中国,一旦拒命,数年扰边。大臣不能谋于朝,将帅不能胜于野,守备寖久,师老财匮,前以金帛二十万与之议和,而彼和无厌,犹有所求。汉以金帛遗匈奴,贾谊谓中国卑辱之甚,遂至流涕。今与一小蕃议和,当岁给之物,近又增至二十五万,彼犹偃蹇,未满其意,卑辱又甚于汉矣。今使人回,其请通青盐及岁遣人回易京师,闻皆不许,于体颇为得之。近闻元昊杀用事之人遇乞等,且方议和未决之际,彼杀用事者,正扬虚声,欲边防之弛备尔。况边郡多已经贼蹂践,惟庆、秦二州居民与属蕃富完。又镇戎军据贼要害,彼岂须臾忘也?今日之事,尤在预择将帅。择将之术,必任责于大臣。昔周世宗以秦、凤之乱,命宰臣王溥择将,而得向拱。既成功,而世宗谓漙曰:「平秦、凤,卿之力也」。盖自古良将,多由辅臣荐用。去岁定川之败,陛下忧愤未已,大臣乃言怀敏非材所致,而边事未足以烦圣念。此实欺君之言。且西戎为边患数年,大臣不能选良将,及其败也,则曰将帅非材,以茍免其过,岂非欺君之言乎?责成之术,不可更循前失。今陜西兵官惟种世衡、狄青、王信材勇,可战可守,自馀闇懦险贪者,大臣不可谓不知也。茍不知,何以共谋国事?既知而更置惟在于速尔。议者或谓秦州有唂厮啰之援,贼必不敢入,此又不料事机之甚也。唂厮啰自为曹玮所败,岂无怨心?近岁朝廷授以节制,使图元昊,受命以来,未尝有一毫之效。前月元昊破瞎毡,而唂厮啰不敢出救,既不敢救其子,况能为秦州之援乎?惟朝廷速择将帅而深计之。
乞诏韩琦等条四路将臣能否奏(庆历四年二月)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六、《太平治迹统类》卷一○
自昔之有天下者,未尝一日去兵,虽然,兵无良将,与去兵同。祖宗朝养兵不多而取胜于中外者,有良将也。今日养兵多而未尝胜者,以无将也。非无将也,不知其才而任之也,其人可将千人,而授以万人,欲不取败得乎?今韩琦历经略、招讨、部署之任最久,田况曾为经略判官,近皆还自陜西,边将之才,无容不知。请诏琦等条四路将臣能否,为上中下三等,其最下者黜之,庶几将帅得人,而胜可取也。
乞两全刘沪狄青奏(庆历四年四月乙未)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八、《太平治迹统类》卷一○、《永乐大典》卷八○九○
窃闻刘沪等修水洛城,而泾原副部署狄青以沪等不听令,并枷送德顺军。此狱系一方利害,但未知朝廷处置何如尔?昔曹玮尝欲修其城,以通渭、秦救援之师,会边防多事,其志未克。自西事以来,边臣亦屡有营度者,盖其城在生蕃中,未能通之。昨郑戬为四路部署,与刘沪等具上修建之利,而沪等入生蕃界,服其众,渐立城堡,朝廷已赏其功矣。近闻韩琦等宣抚回,以修城虽有利,虑生蕃难制而功莫就,乞且罢其役。戬固请城之,且言沪等招得生蕃,皆愿借耕牛以助播种,又城中有榷酤之利,可以赡军事,茍不行,沪等虽诛毋悔。缘狄青之意,元与郑戬不同,戬既罢四路,青以韩琦等所奏,便抽还水洛城援兵。沪等自谓已见功绪,止乞留兵以毕其役。若便坐以违主帅之令,则沪本以一方利害,初禀朝廷之命,领千馀兵在数万生蕃中,亦尝战斗杀获,而终使之服属,亦其勇略之可尚也。今以主帅之言而罪之,不惟劳臣不劝,其招来蕃部得不惊惧乎?虽然,狄青为一道帅,下有不从令而朝廷释之,青不无怏怏心。况今之将臣如青之材勇者,不可多得,此固难处置,惟朝廷两全之。
孟冬薄寒帖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珊瑚网》卷三、《六艺之一录》卷三九三、《续书画题跋记》卷三、《辛丑消夏记》卷一、《宋人法书》第二册
之翰启:孟冬薄寒,伏惟德表兄长朝奉尊体起居万福。之翰即日蒙恩,不审迩来动止何似?之翰改使河北,向已上状,自后江行寡便,不数拜问。之翰八月廿二日方到本路,十月中始还治舍,内外幸亦如常。末由省侍,伏乞善保寝兴,专奉状拜候,不备。弟之翰百拜德表朝奉兄坐前,十月十五日状。
虞候还帖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三希堂法帖》第一七九四页、《六艺之一录》卷三九四、《宋人法书》第二册
甫启:虞候还,附手启,必已呈左右。节级归,又辱启诲,承即日体况休豫,深以为慰。舟船极荷应副,已差人申取,亦欲完葺也。有所教令,时惠音。馀唯顺时自重,以俟迅擢,不宣。甫手启子温运判屯田同年侍史,三月廿八日,谨空。
唐史论断序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七、《皇朝文鉴》卷八七、《文章辨体汇选》卷二八六、《皕宋楼藏书志》卷三八、《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七二、《善本书室藏书志》卷一四
古之史,《尚书》、《春秋》是也,二经体不同而意同。《尚书》记治世之事,作教之书也。故百篇皆由圣人立,不以恶事名,虽桀纣之恶,亦用汤武之事而见,不特书也。但圣贤顺时通变,言与事各有所宜,为史者从而记之。有经圣人所定典谟、训诰、誓命之文,体虽不一,皆足以作教于世也。《春秋》记乱世之事,立法之书也。圣人出于季世,睹时之乱,居下而不能治,故主大中之法,裁判天下善恶,而明之以王制。是圣人于衰乱之时,起至治之法,非谨其文,则不能正时事而垂大典矣。此《尚书》、《春秋》之体所以不同也。然《尚书》记治世之事,使圣贤之所为,传之不朽,为君者、为臣者见为善之效,安得不说而行之?此劝之之道也。其閒因见恶事致败乱之端,此又所以为戒也。《春秋》记乱世之事,以褒贬代王者之赏罚,时之为恶者众,率辩其心迹而贬之,使恶名不朽,为君者、为臣者见为恶之效,安得不惧而防之?此戒之之道也。其閒有善事者,明其心迹而褒之,使光辉于世,此又所以为劝也。是《尚书》、《春秋》记治乱虽异,其于劝戒,则大意同也。后之为史者,欲明治乱之本,谨戒劝之道,不师《尚书》、《春秋》之意,何以为法?至司马迁脩《史记》,破编年体,创为纪传,盖务便于记事也。记事便则所取博,故奇异细碎之事皆载焉。虽贯穿群书,才力雄俊,于治乱之本、劝戒之道,则乱杂而不明矣。然有识者短之,谓纪传所记一事分为数处,前后屡出,比于编年则文繁。此类固所失不细,殊不知又有失之大者。夫史之纪事,莫大乎治乱。君令于上,臣行于下;臣谋于前,君纳于后。事臧则成,否则败,成则治之本,败则乱之由。此当谨记之。某年君臣有谋议,将相有功勋,纪多不书,必俟其臣殁而备载于传,是人臣得专有其谋议功勋也。《尚书》虽不谨编年之法,君臣之事,年代有序。羲和之业,固载于《尧典》;稷、契、皋、夔之功,固载于《舜典》。三代君臣之事,亦犹是焉。迁以人臣谋议功勋,与其家行细事杂载于传中,其体便乎?复有过差邪恶之事以召危乱,不于当年书之以为深戒,岂非失之大者?或曰:「《春秋》虽编年,经目其事,传载本末。迁立纪传,亦约是体。故刘餗《史例》曰:『传所以释纪,犹《春秋》之传焉』。此可见迁书之不失也」。答曰:《春秋》,圣人立法之书也,立法故目其事而断之,明治乱之本。所目之事,或一句,或数句,国之典制罔不明,人之善恶罔不辨。左氏,史官也,见圣人之经所目之事,遂从而传之,虽不能深释圣人之法,记事次序,一用编年之体,非外《春秋》经目独为记也。迁之为纪也,周而上多载经典之事,固无所发明。至秦、汉纪,并直书其事,何尝有法?纪无法,传何释焉?此乃餗附迁而为之辞也。或曰:「史之体必尚编年,纪传不可为乎」?答曰:为史者习尚纪传久矣,历代以为大典,必论之以复古则泥矣。有能编列君臣之事,善恶得实,不尚僻怪,不务繁碎,明治乱之本,谨劝戒之道,虽为纪传亦可矣。必论其至,则不若编年体正而文简也。甫尝有志于史,窃慕古史体法,欲为之。因读唐之诸书,见太宗功德法制与三代圣王并,后帝英明不逮,又或不能守其法,仍有荒纵狠忌庸懦之君,故治少而乱多。然有天下三百年,由贞观功德之远也。《唐书》繁冗遗略,多失体法,诸事或大而不具,或小而悉记,或一事别出而意不相照。怪异猥俗,无所不有。治乱之迹,散于纪传中,杂而不显。此固不足以彰明贞观功德法制之本、一代兴衰之由也。观高祖至文宗《实录》,叙事详备,差胜于他书,其閒文理明白者尤胜焉。至治乱之本亦未之明,记事务广也,劝戒之道亦未之著,褒贬不精也。为史之体亦未之具,不为编年之体,君臣之事,多离而书之也。又要切之事或有遗略,君臣善恶之细、四方事务之繁,或备书之。此于为史之道,亦甚失矣。遂据《实录》与书,兼采诸家著录,参验不差、足以传信者,修为《唐史记》。旧史之文繁者删之,失去就者改之,意不足而有它證者补之,事之不要者去之,要而遗者增之,是非不明者正之。用编年之体,所以次序君臣之事。所书之法,虽宗二经文意,其体略与《实录》相类者,以唐之一代有治有乱,不可全法《尚书》、《春秋》之体,又不敢僭作经之名也。或曰:「子之修是书,不尚纪传之体可矣,不为书、志,则郊庙、礼乐、律历、灾祥之事,官职、刑法、食货、州郡之制,得无遗乎」?答曰:郊庙而下,固国之巨典急务,但记其大要,以明法度政教之体。其备仪细文,则有司之事,各有书存,为史者难乎具载也。自康定元年脩是书,至皇祐四年草具,遂作序述其意,更俟删润其文。后以官守少暇,未能备具。逮嘉祐元年,成七十五卷。是年冬卧病久,虑神思日耗,不克成就,且就其编帙,粗成一家言,才力不盛,叙事不无疏略,然于劝戒之义谨之矣。劝戒之切而意远者,著论以明焉,欲人君览之,人臣观之,备知致治之因,召乱之自,邪正之效,焕然若绘画于目前。善者从之,不善者戒之,治道可以常兴,而乱本可以预弭也。论九十二首,观者无忽,不止唐之安危,常为世鉴矣。
按:《唐史论断》卷首,粤雅堂丛书本。
召突厥兵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义师之起,本救世乱,若威德渐盛,则四夷款附矣。故周武兴师,致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之众,助牧野之战;汉高平定天下,亦有北貊、燕人枭骑之助。今唐师方起,当以德义为胜,何乃听文静一时之谋,遽求助于突厥?斯自小也。财宝金帛,皆民力所致,当举义之始,许之夷狄,可乎?不尽赂之,又自失信。后突厥恃其微功,连岁入寇,盖由兹失策也。
立建成为太子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
论曰:立太子必嫡长者,使天下之心有系,以止争夺之患也。行之平世,固为常法。若夫大公之世,子不贤,尚求圣人以传大位,况长子不贤,次子圣乎?安得局于常法也!唐有天下,本秦王之谋。秦王功德之大,海内属望,其势可终为人臣乎?建成自举义以来,无一事可称道,但以年长,使居圣子之上,至愚者亦知其不可也。虽秦王以常礼让,胡不虚其位待天命之归?况受禅之初,天下未定,何汲汲于立太子也?善哉,宁王宪让太子之言曰:「时平则先嫡长,世难则归有功」。此万世不易之论也(《唐史论断》卷上。又见《唐宋名贤确论》卷七。)。
之:原无,据函海本增。
杀刘文静释裴寂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唐史论断》卷上、《唐宋名贤确论》卷七
论曰:恩与刑,人主之大权也。恩当其功,刑当其罪,则中外劝戒矣。反是道,何以服人心?裴寂、刘文静俱以佐命为大臣,文静才略功名,过寂远甚。高祖任情,亲寂而疏文静,文静失律则除名。及与寂有隙,出怨言,遂听寂谗杀之。寂当将相之任,怯而无谋,屡为贼败。既入朝,不加深罪,幸矣;顾待弥厚,可乎?施恩于寂太优,用刑于文静太暴,二者兼出于私,非圣子功德之大,人心去矣。
杀刘世让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兵之用閒为神妙者,以其术之不可窥也。高祖历战伐多矣,用兵之事,不可谓不晓。刘世让素有忠义之名,既以知边机使备突厥,方制其要害,功效甚明。突厥使人入朝,言世让有异谋。殊不知世让既荷任用,已有功效,何故与突厥通谋?况突厥入寇,本以马邑为便,今得其地守之,是阨其入寇之路也。世让经画如是,戎人反言与己国通谋,其情固易察耳。高祖不察而杀世让,何昏暗之甚也!
复置十二军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国之用武固常事,不可一日懈也。中夏之广,外夷之众,虽太平之世,黠恶者畏威服德,而不敢动,其心常幸国之有事,起而为患尔,则武备可一日懈乎?况大乱初定,人心未宁,便欲为安逸之态而偃武事,及突厥入寇,乃谋迁都以避,经世之略,何其浅也!赖秦王坚议,不行谬策,令复置十二军,以教诸府之兵。中国之威,自此盛矣。
放宫人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古之明王,嫔御之数,著于经典者可见也。汉之后宫及千数,贤如魏桓者,不肯出仕矣。盖人君广置嫔御,其损有三:侈费甚也,内宠多也,怨女众也。侈费甚则困民力,内宠多则竞私谒,怨女众则伤和气。人君之德,所损如是,贤者以为难谏正而不愿仕也。况隋炀荒虐,自古无比,强取良家女置后宫者,固无其数。高祖初入关,放离宫之人还亲属,此得美事之一节。及受禅,安然有其后宫,欲不荒恣,得乎?赖圣子承之,立矫其过,计出三千之众,使天下耸动,歌咏唐之盛德也。
即位改元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或问:「《春秋》书国君即位,必于元年正月,明新君踰年即位改元也。此书即位踰年,岂《春秋》之法乎」?答曰:《尚书》记天子传位改元之法,舜则曰「月正元日」,禹则曰「正月朔旦」。《春秋》即位改元之法本于此,圣人以舜、禹之法为天下之至正也。然《顾命》、《康王之诰》记成王崩,康王既为天子,乃释冕反丧服,盖以先君不书所终之年,天子之位不可一日而虚,故于柩前即位,明先君传授之意,不及行舜、禹之法也。但踰年称君改元,亦同其道矣。以天子不待踰年即位,则诸侯可知也。《春秋》一国之史,圣人脩之,遂见天下大法,莫若舜、禹至正也。元年初即位,说者引《康诰》之文为定,以谓新年正月必改元正位,百官以序,国史书「即位」以表之。此虽明不待踰年即位,元年见新君之法,不知圣人因而存舜、禹之道也。况鲁侯即位虽称元年,必书「王正月」者,上以明王道之序,下以见诸侯奉王制而即位也。若夫脩天子之史,可不知书元年即位之法乎?又后代事艰,天子继统,必待踰年称君,势有不便矣。故当依实书之,虽略变古法。其曰以即位踰年改元,亦所以法《尚书》定位、《春秋》改元见新君之意也。
魏郑公论致治不难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帝王兴治之道,在观时而为之。观时在至明,至明在至公,至明则理无不通,至公则事无不正。通于理故能变天下之弊,正其事故能立天下之教。弊变教立,其治不劳而成矣。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则圣人之意可见矣。或曰:「孔子言『善人为邦,百年然后胜残去杀』,又言『王者必世而后仁』,何谓也」?答曰:孔子教为邦者久之之辞也。为邦若非圣哲,或行仁政,未能变通时事,功业不速,必中道而止,故教以久行仁政乃有成功也。若以圣哲之道则期月可也,但后之为天下者,虽欲兴起治道,多非圣哲之才,不能通究时弊,以道变之,务速其功,以行一时之事,故所为駮杂,莫复前古之治也。观魏公之论,诚得圣人之意,文皇能纳其言,而不惑奸人之论,力变时弊,以行王道。呜呼,明哉!大乱之后,兴立教法,不急其功,致时太平,德流于后。呜呼,公哉!
中书门下议事使谏官预闻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太宗之任谏官,真得其道。夫天下之务至广也,军国之机至要也,虽明主听断,贤相谋议,思虑之失,亦不能免。一失则为害不细,必藉忠良之士谏正。夫忠良之士,论治体、补国事,乃其志也,能密有所助,则亦志伸而道行,岂必欲彰君过而取高名哉!当君相议事之际,使谏官预闻,得以关说,或有阙失,从而正之。天下亲睹朝政之得宜,不知谏者之何言,上下诚通,国体岂不美乎?况大臣论事,以谏官规正于人君之前,安有不公之议?兹亦制御大臣,使之无过之术尔。若以谏官小臣,不可预闻国议,必众知阙失,方许谏正,事或已行而不可救,过或已彰而不可言。故刚直之臣,有激讦不顾以争之者,君从之犹掩其过,君或不从,则君之过大,臣之罪愈大矣。太宗任谏官,可谓得其道。
责封伦不举贤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封伦真奸人,太宗真能照奸人之情者也。大臣之职,荐达人材,固非细事。天下之大,中外之任,可容一日乏才乎?然人之才,有能有不能,器而使之,众职举矣。岂有人主责其举贤,己未尝推荐,但言无奇才异能,上欲欺主之明,下欲蔽天下之善,此真奸人也!盖奸人不乐进贤,其情有三:保位固宠,常惧失之。以贤者既用,必建立功业,掩己之名,见己之过。名灭过露,则位不能保,宠不能固,此不乐进贤之情一也。又奸人立私,必人附己乃引之。贤者怀才安命,进退以道,固不肯趋附奸人。以谓不附己而引之,则不知己之恩;不知己之恩,则不为己之党,此所以不乐进贤之情二也。奸人无至公待人之心,心既不公,知人不明。虽遇贤才,不能深识,虑引而进之,或有大过,为己之累,此不乐进贤之情三也。封伦之情,正在于此。太宗以前代未尝乏人折之,使惭惧无辞,可谓能照奸人之情者也。国有奸如封伦者,世世不无,人主能照其情而责之,则公卿悚动,贤者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