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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里造770年 唐 · 独孤及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九十三 创作地点:安徽省安庆市潜山县
年月日。舒州刺史独孤及
敬以清酌之奠。敬祭于河南少尹礼部侍郎相里公之灵。
呜呼。往岁尝与公度论死生变化。
岂不知身与万物。悉当归无。
犹谓不惑于道者。可以不夺其算。
岂图论犹在耳。目未及瞬。
公度之身。复为异物。
益知观化而怛。自古皆妄。
而哀来从中。妄岂易遣。
呜呼公度。有志有文。
量足韬世。善可救物。
宰赐言语。冉季政事。
古莫两大。繄公兼之。
伊昔密荐可否。廷折凶佞。
京师童儿。亦知公名。
其后江人杭人。颂德不暇。
洛表耆老。徯公而苏。
秉公论者。无贤不肖。
孰不谓公。致君致身。
方自此始。奈何吉未会也。
凶问随之。天下悼惜。
士友悽欷。况某投分于策名之始。
并命于剖符之列。久要不忘平生。
实惟公度是望。同心同病。
身子身也。子与化往。
奈我心何。名迹留为故事。
话言存乎耳目。惟音形眇忽
无前期可望。每一念至。
哀填胸臆。往矣公度
去我何之。勿言一樽。
永无共持。倘肯顾飨。
表公我思。尚飨。
魏州开元寺新建三门楼碑 唐 · 封演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四十
先王立清庙。修百祀。
所以展严禋。祈景福。
今释门之有塔寺。亦像教之崇建福焉。
或谓之人祠。或谓之精舍。
或谓之伽蓝。或谓之招提。
名虽不同。其实一也。
河朔之州。魏为大。
魏之招提。开元为大。
开元者。在中宗时草创。
则曰中兴。在玄宗时革故。
则曰开元。道无常名。
随时而已矣。宝应初岁。
王师北伐。奋其威武
或以火攻。秉秆翕其延烧。
积薪吁其可扑。由是寺门夷荡。
鞠为灰烬。缁侣往来。
莫庇风雨。耆老兴叹。
衣冠疚心。共甘没齿。
不睹兴复。洎开国田公之在魏也。
勒四封之人而抚之。阅三军之实而补之。
戎务之闲。谂于僧曰。
彼道场胜地。丽谯馀址。
堙替历稔。末之克修。
吾侪阖庐。犹设键闭。
矧乎尊像之所在。福田之所植。
台观有素。其可阙乎。
始吾之来。有意于此。
惟是缉绥申儆。以供禦上事。
故未遑也。今原野垦。
府库实。氓庶安。
居徒逸。而缔构不备。
岂吾心哉。即持俸钱。
远度山木。匠伯献艺。
役夫僝功。时大军之后。
良材一罄。龙门上游。
下筏仍阻。公乃使河中府以营建之旨。
咨于台臣。精诚内驰。
万里潜契。山不吝宝。
贞松大来。炎凉未再。
水滨如积。惊和峤之千丈。
恧庆氏之百车。操绳墨运斤斧者。
得以功成而不溷。亦由材之备矣。
既立三门。镇之层楼。
又像双阙。校之连阁。
甍宇若画。栋桴干云。
荦投盖而靡及。嬴抱关而方启。
上可以回眺百里。览川原林麓之富。
下可以俯瞰万室。察舟车士马之殷。
崇乎信一时之壮观。而全魏之卓绝也。
初楼之经始。僧徒皆惑。
以为旧制已广。后难及也。
迨楼之集事。僧徒皆喜。
以为有加于前。无不及焉。
其中长老。或涕而言曰。
此寺自神龙至于宝应。五十有七年而遇焚毁。
宝应以至于兹。十有三年而复旧物。
非夫上天悔祸。诸佛护念。
则前功几乎泯绝。大功不能为谋。
尚何见斲砻之制。丹雘之制。
烟聚雾合。声驰响应。
若斯之神速者已。是知田公之勇于信施。
极于修葺。非人力也。
如来付嘱大臣。有旨哉。
公顷曾入寺。虔恭作礼。
有舍利两粒。降于其瓶。
光明圆净。莹彻心目。
盖舍利者。非常之瑞。
虽一粒二粒。乃至多粒。
供养功德。以金身等。
遂于寺内起塔二所。而分葬焉。
入塔之辰。见祥云灵鹤
徘徊其上。百千人俱叹未曾有。
得不谓道心纯至。而冥佑荐委耶。
公又以此寺经典。旧多残缺。
哀彼学徒。访闻无所。
乃写一切经两本。并造二楼以贮之。
三四五佛初中后善龙宫所不备矣。耳所未闻。
庄严圆满。卷帙充足。
其阐化之功力有如此。公体资海岳。
德迈人天。深了因果。
高谢系缚。复于此寺度幼子一人。
俾修净业。以传法印。
妙庄故事。禳袪前轨。
既历多劫。公能继之。
其树善之规有如此。噫。
三门惠也。制双塔诚也。
缮偫经智也。度幼子慈也。
有一于此。且长享百禄。
庆流后裔。况能备兹四者。
加以气慑貔豹。心雄铁石。
为苍生之父母。一为天子之股肱。
受登坛之寄。画云台之像。
未云多也。公令弟御史大夫贝州刺史北平郡王廷琳。
雅量冲远。天姿颖出。
内安黎庶。绍之名。
外镇封疆。宏鲁卫之政。
公爱子左散骑常侍御史中丞驾部郎中御史中丞绾从子太子宾客御史中丞昂等。皆才杰而妙。
器周而敏。卓然自立。
克茂家声。如龙如虎。
森森翼翼。岂必观懿氏之兆。
而后识其昌。听卜偃之说。
而乃知其大。论者以开元天宝以来。
北平士望腰金拖紫者多矣。未有如公弼谐帝室。
总统方面。侯王将相
萃于一门。数十年间。
光华照灼。虽方召卫霍。
辑宁周汉。垂名竹素。
曷以过之。寺主僧法敬昂。
公所度之子也。幼而聪达。
闲于礼训。求封君之锡土。
太子之踰城。上座僧志高都维那僧道圆及诸徒众等。
并精通妙法。坚持密行。
称普闻。威仪无缺。
远则澄释继踵。近则福寂比肩。
莫不钦公之徽猷。承公之令范。
惧琼琚之匪报。思鼎鼐之有铭。
聿相与转石山足。立碑门右。
以无忘我田公之茂绩。其词曰。
碣石巉岩。沧浪冲融。
蕴兹间气。生我田公。
道可济时。材任理戎。
拥旄杖钺。作藩于东。
八座爰涉。三台累践。
人臣宠荣。今古或鲜。
祗率常命。式敷彝典。
殊勋载崇。真门日阐。
三门峨峨。旧址已倾。
刊木万里。匪公谁成。
双塔嶷嶷。光现是呈。
运甓千夫。匪公孰营。
无量法宝。允资流布。
有梵有室。所闻必具。
无量眷属。允资佛护
若女若男。遇缘则度。
俭德凛如。清心澹如。
倾家以施。内不留储。
恢我佛乘。壮我禅居。
永绥福寿。其乐只且。
天台法门议 中唐 · 梁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七
论曰。
修释氏之训者。
务三而已。
曰戒定慧。
斯道也。
始于发心。
成于妙觉。
经纬于三乘。
导达于万行。
而能事备焉。
法王出世。
由一道清净。
用一音演说。
机感不同。
所闻益异。
故五时五味半满权实偏圆小大之义。
播于诸部。
粲然殊流。
要其所归。
无越一实。
故经曰。
虽说种种道。
其实为佛乘。
又曰。
开方便门。
示真实相。
喻之以众流入海。
标之以不二法门
自他两得。
同诣秘密。
此教之所由作也。
洎鹤林灭而法网散。
神足隐而宗途异。
各权所据。
矛盾更作。
其中或三昧示生。
四依出现。
应机不等。
持论亦别。
故摄论地持成实惟识之类。
分路并作。
非有非空之谈。
莫能一贯。
既而去圣滋远。
其风益扇。
说法者桎梏于文字。
莫知自解。
习禅者虚无其性相。
不可牵复。
是此者非彼。
未得者谓證。
慧解之道。
流以忘返。
身口之事。
荡而无章。
于是法门之大统
或几乎息矣。
既而教不终否。
至人利见。
慧闻慧思
或跃相继。
法雷之振未普。
故木铎重授于天台大师
大师身子善现之超悟。
帝尧大舜之体相。
赞龙树之遗论。
南岳妙解
然后用三种止观。
成一事因缘。
括万法于一心。
开十乘于八教。
戒定慧之说。
空假中之观。
坦然明白。
可举而行。
是故教无遗法。
法无弃人。
人无废心。
无择行。
行有所證。
證有其宗。
大师教门。
所以为盛。
故其在世也。
光昭天下。
帝王师范。
其去世也。
往来上界。
为慈氏辅佐。
卷舒于普门。
示现降德。
为如来所使。
阶位境智。
盖无得而称焉。
于戏。
应迹虽往。
微言不坠。
习之者犹足以抗折百家。
昭示三藏
又况而能
而能修。
修而能进。
进而不已者欤。
斯人也。
虽曰未證。
吾必谓之近矣。
今之人正信者鲜。
启禅关者或以无佛无法何罪何善之化化之。
中人以下。
驰骋爱欲之徒。
出入衣冠之类。
以为斯言至矣。
且不逆耳。
私欲不废。
故从其门者。
若飞蛾之赴明烛。
破块之落空谷。
殊不知坐致焦烂。
而莫能自出。
虽欲益之。
而实损之。
与夫众魔外道。
为害一揆。
由是观之。
此宗之大训。
此教之旁济。
其于天下。
为不侔矣。
自智者传法。
五世至今。
天台湛然大师中兴其道。
为予言之如此。
故录之以系于篇。
谥恭世子议800年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晋侯骊姬之惑。
太子申生。
或谓申生得杀身成仁之道。
是以晋人谥为恭世子
载在方册。
古今以为然。
居易独以为不然也。
大凡恭之义有三。
以孝保身子之恭。
以正承命臣之恭。
以道守嗣君之恭。
若弃嗣以非礼。
不可谓道。
受命于非义。
不可谓正。
杀身以非罪。
不可谓孝。
三者率非恭也。
申生有焉。
谥曰恭
不知其可。
若垂之来代。
以为训戒。
居易惧后之臣子。
有失大义守小节者。
将奔走之。
将欲商搉。
敢徵义类。
在昔虞舜父顽母嚚。
既克谐。
瞽亦允若。
申生父之昏。
姬之恶。
诚宜率子道以几谏。
感君心以至诚。
申生之孝。
不侔于
献公之顽。
亦不逮于瞽。
盍以蒸蒸之乂。
俾不格于奸乎。
故咎之始形。
则斋栗祗载。
虞舜可也。
若不能及。
祸之将兆。
则让位去国。
吴泰伯可也。
若又不能及。
难之将作。
则全身远害。
为公子重耳可也。
三失无一得。
于是乎致身于不义不祗。
陷父于不德不慈。
负罪被名。
以至于死。
臣子之道。
不其惑欤。
夫以尧之圣。
书美曰允恭
之孝。
书美曰温恭。
今以申生之失道。
亦谓曰恭。
庸可称乎。
周之衰也。
楚子以霸王之器。
奄有荆蛮
光启土宇。
赫赫楚国
由之而兴。
谥之为恭。
犹曰薄德。
申生徇其死不顾其义。
轻其身不图其君。
俾死之后。
弑三君。
杀十有五臣。
实启祸先。
大乱晋国
则楚恭之得也如彼。
申生之失也若此。
异德同谥。
无乃不可乎。
左氏修鲁史。
受经于仲尼
仲尼
邱明从而明之。
无善恶。
无大小。
莫不微婉而发挥焉。
至于申生之死也。
之谥也。
略而无讥。
何其谬哉。
何以覈诸。
仲尼修春秋。
则有凡例。
幽则有微旨。
其有君不君。
臣不臣。
父不父。
子不子者。
率书名以贬之。
故书曰晋侯杀其太子申
不言晋人而书晋侯
且名太子者。
晋侯不道。
且罪申生陷君父于不义也。
以微旨考之。
仲尼贬可知矣。
以凡例推之。
则左氏之阙文可知矣。
呜呼。
先王之制谥。
岂容易哉。
善恶始终。
必褒贬于一字
所以彰明往者。
劝阻来者。
故君子于其谥。
无所苟而已矣。
繇是而言。
恭世子之谥。
不亦诬乎。
不亦诬乎。
杨文公 北宋 · 释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四、《四明尊者教行录》卷五、《乐邦文类》卷四
知礼谨于讲忏之隙,依本宗教观,写书奉答秘监大檀越。
知礼伏奉载垂真翰,曲赐重言,俾知礼毕此忏期,更留讲训。
仰承尊旨,合改先心,但以专诚久趣此门,鄙志莫能易辙;
况良时难遇,胜事易差,故欲且副夙心,不果恭遵严命。
所言知礼洞三观之指归者,称之太过也。
又云极乐本由示权,修道须忘忻厌者,诚哉是言也!
知礼今忻净土,特厌患身,亦有其由,辄伸于后。
若其一心三观,虽非洞达,敢不依凭?
知礼四十馀年,寻其筌罤,学其去就,神根即钝,證入无由。
而于户牖关防,行用时节,多所游历,亦略谙知。
今者蒙索报音,故难杜口,粗陈梗概,希赐否臧。
三观者,一念即空即假即中也。
恢扬肇自于如来,妙悟近推于智者。
全由性发,实匪修成。
故于一心,宛有三用。
所谓空者,一切皆空,即三观悉彰破相之用也。
假者,一切皆假,即三观悉明立法之功也。
中者,一切皆中,即三观悉是绝待之体也。
是则终日破相,而诸法皆成;
终日立法,而纤尘必尽;
终日绝待,而二谛炽然。
故般若谈空,八十法门得显;
维摩立法,三界见爱皆忘;
《法华》一乘,世间之相常住。
皆由三观相即,致令诸法无遗。
故三即非三,一即非一,非次第而入,非并别而观,不可以有无求,不可以中边取。
故云不并不别,非纵非横。
盖三一圆融,修性冥泯,岂识心之所测,何言说之能诠?
故强示云不可思议之妙观也。
说即非说,无说而说,能知此已。
对一切境,以此观照了之;
立一切行,以此观导达之;
办一切事,以此观成就之;
设一切教,以此观敷畅之。
修此观者,能所必忘,取舍斯泯。
故真如无念,向则心绝,终日说示,不异无言。
舍此则必同众魔,离此则未超诸外。
故龙树云:「除诸法实相,馀皆魔事」。
迦叶云:「未闻大涅槃,前皆是邪见」。
大矣哉,一心三观之妙宗也!
知礼所求安养而生,所欲燃烬而死,凭此三观,遣彼百非也。
言极乐之界,盖觉皇示权者。
经论既以净土之教为胜方便,验知是如来善巧权用也。
但权名不局,实理亦通,是要甄分,方知去取。
体外之权须破,体内方便须修。
离事之理则粗,即权之实方妙。
故小乘无他佛之说,大教有刹海之谈。
盖心性遍周,法界无外,理极故令事广,华大故省池深。
刹如帝珠,出现重重无尽,方显寂光之理;
身类天馔,感报彼彼不同,乃表遮那之性。
岂应极乐,不预唯心。
故如来藏中,涅槃具足,随缘发现,应量而知。
既能彰地狱天宫,岂不造秽邦净国?
本性虽具,由心发明。
弥陀以无缘之慈,取极乐之士;
释迦乐说之辩,示往生之门。
斯皆善巧之权方,摄彼沈沦之品汇,令惧退转者不退,使不善观者能观。
净土权相盖多,今且略论此二。
故《起信论》云:「初学大乘正信,以在此土,不常值佛,惧谓信心,意欲退者。
当知如来有胜方便,摄护信心。
但当专念极乐世界阿弥陀佛真如法身,毕竟得生住正定」。
故专念真如法身者,岂异大乘正信,以依彼佛为境,故能牵生净方。
斯是如来权巧也。
又《观无量寿佛经》云:「凡夫心想羸劣,未得天眼,不能远观。
诸佛如来,有胜方便,令其得见」。
此盖释迦神力,弥陀愿心。
若有谛观,必能睹见。
斯亦觉皇异妙方便也。
此之权巧方便,既约圆论,即与《法华》微妙方便无二无别。
故诸天及人,声闻缘觉,事度菩萨,渐修大士,充满世间,数等河沙,尽思度量,不能知觉。
唯佛与佛,乃能究尽;
圆信圆解,方能造修。
知礼虽是钝根,滥沾圆教,不离当念,愿达彼方,庶即下凡,便阶不退。
复闻大通佛世,结缘之徒,已经尘点劫来,尚住声闻之地。
皆由退大,故涉长时,身子六心,退落五道,况悠悠学佛者乎!
盖由此土多值退缘,故云「鱼子庵罗华,菩萨初发心。
三事因中多,及其结果少」。
若求生安养,即于博地,能藉胜缘,才获往生,永无退转。
闻兹利益,得不忻求?
乃用一心三观为舟航,复以六时五悔为橹棹,求往唯心之净土,愿见本性之弥陀。
然后运同体之大悲,度法界之含识,顺佛权巧,求生乐邦,其意略尔。
所言傥存忻厌,即起爱憎,既萌取舍之心,乃生能所之见者。
起过之相,诚如所言,立德之缘,今当略说。
盖以忻厌取舍,善能起过成功,故马鸣立为始觉之基,智者称为净土之渐。
维摩以见爱为侍者,文殊以贪恚为功能。
斯皆用之在人,乘之有法。
且众生旷劫,住此娑婆,贪于粗弊色声,著于下劣依正。
既无厌离之念,但增系缚之缘,纵有熏修,鲜有克遂。
以此土法多障,致道行难成。
故《涅槃经》云:「得人身者,如爪上土;
失人身者,如大地土」。
是故诸佛悯此众生,以愿行功,取清净土,令起忻慕,作受生因;
以苦切言,说垢秽相,令其厌恶,成出离心。
若非此心,不成始行。
故非厌离,舍此无由;
不起忻求,生彼无分。
盖受生之法,以爱为缘,始自初心,终至等觉,变易未尽,忻厌叵忘,况始行耶?
今求净土,不求身受诸乐,心染妙尘,盖欲托彼净缘,速增胜道。
以彼寿命无尽,依报自然,无有女人,及以根阙。
虽圣凡共处,而无恶道之名;
虽声闻无边,且离执真之见。
弥陀为良导,观音为胜友。
一生补处甚多,十地圣人无数。
风吟宝叶,波动金渠,皆出妙音,尽诠至理,既无违顺,永息贪嗔,凡有见闻,悉资寂照。
皆住正定,功在于斯。
今之众园,尚须求预;
彼之宝刹,宁不愿生。
但知净土唯心,秽邦即性,即厌无厌,即忻无忻。
是则正助合修,解行兼运,顺佛正教,非己曲情。
况《观经》说上品生因须大乘妙解,加修六度,兼劝众生。
知礼今以三观攻心,五悔助道。
又恐净因未备,故以毕命自要,庶凭最后之强缘,以作往生之定业。
而又若不烧身臂指,非出家菩萨《梵网》之诫明;
然舍身命财,是真法供养《法华》之文焕矣。
楞严然香一炷,宿债俱酬;
轮王剜身千灯,妙果斯克。
故知初心后位,上圣下凡,皆可进修,并彰至教,但行正解,自免邪修。
以知性火真空,岂有能烧之相,所烧自亡也。
又知佛体圆妙,岂存所供之人,则能供亦寂矣。
两重能所既泯,一切功德斯成。
是名苦行法门,所谓火光正受。
四土净境,顿现此心;
诸佛道场,咸彰此处。
但随所愿,必遂往生。
故智者云:「临终在定之心,即是净土,动念即是往生净土时」。
如此舍秽身,则尽垢秽之际,何理不彰?
如此取净土,则极清净之源,何惑不遣?
是以韦提忻清净业报之处,即證无生;
萨埵舍痈疽瘭疾之身,云求常乐
此之取舍,与不取舍,体无二种,用亦同时。
得名三种法门,谓取法门、舍法门、不取不舍法门。
亦是三毒法门,具一切法。
故《无行经》云:「贪欲即是道,恚痴亦复然。
如是三法中,具一切功德」。
文殊云:「我是贪欲尸利,我是嗔恚尸利,我是愚痴尸利」。
深得此意,即一心三观,导一切行,办一切事也。
以一切法空,故舍秽必尽;
一切法假,故取净无遗;
一切法中,故无取无舍。
此之三法,一切如来同證,一切菩萨共修。
知礼今舍秽身,欣求净土,辄敢仰效也。
然则修心万行,入道多门,随乐随宜,随修随悟,敢将测管,局彼太虚。
但以知礼爰自少年,便敦此志。
今已衰朽,多历事缘,此心常自现前,对境弥加增进。
信由宿愿,敢不恭酬。
年来建立道场,众信共营供具,三载资缘粗备,数僧行愿偶同。
此者遭逢秘监,知乎姓名,察其始末。
敢请俯为檀越,运以力轮,使片善之有成,俾净愿之克遂。
然后芘我宗教,广见流行,令未闻者闻,使未悟者悟。
更冀佐治功成之后,期颐报满之时,随愿求生极乐世界。
冀得同会一处,同叙宿因,同化含生,同登大觉。
知礼素无文学,元是野僧,发语粗浮,显理疏脱。
盖奉读前书云「精修忏之规,臻乎本净」;
次书云「土匪虚,先佛所證」,仰惟秘监深洞苦行可以穷源,复知邦由来即理,盖欲知礼广援乘教,傍示未闻,是敢辄附本宗,少述愚见。
有黩台听,不任悚惶。
不宣。
日本国师二十七问(并序 咸平六年 北宋 · 释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九、《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
宋咸平六年癸卯岁日本国僧寂照等赍到彼国天台山信禅师天台教门致相违问目二十七条。
四明传教沙门知礼凭教略答,随问书之。
诸方匠硕或一披览,无吝斤削云。
天台宗疑问二十七条,恭投函丈,伏冀垂慈,一一伸释,不胜至幸。
日本国天台山楞严院法桥上士内供奉大禅师源信上。
一问:《法华》三周授记作佛云云。
近代疑者云,为是初住佛?
为是妙觉佛?
若是妙觉者,大师常云「初住八相佛」也。
若是初住者,圆顿速疾,经一二生尚可究竟,况经无数劫耶?
答:三周所授,乃八相应身记也。
此之八相,始从初住分显法身,终至妙觉究竟法身,皆能现此益物之相。
三周得入者,不局初住。
如疏云「身子既是上根,利智必是超入」。
多云初住者,盖指其首耳。
又皆云经无数劫者,与物结缘,作净佛国土囚也。
若无众多受化之机,如何现身说法耶?
若论法身之本,乃即座而得,岂待经无数劫乎?
二问:《譬喻品》记云「身子于十住中第六心退」,恐是尔前见思俱断,至六心时,见犹未尽,六心尚退。
近代疑者云,别教初住界内,见惑皆已断尽,岂第六住见犹未尽,退作凡夫逆罪人耶?
答:若常程别教皆云初住断见,更不起诸重过也。
况见惑名数虽多,乃一位顿断,思惑乃经诸位方尽,此常所谈别教分齐也。
今记主见云「身子六住尚退,复起重罪」,遂以义求,恐有教门见思俱断,至六心时,思犹未尽,见亦馀残,所以能牵恶道也。
此是记主约义斟酌之词,不可将现行别教难也。
若据《起信》,唯云不退,乃克就圆人辨之。
若论示迹,亦须示其阶位,约惑分齐,方有退义。
三问:《化城喻品疏》云:「问:如上尘数,多许时节,今始得罗汉。
当知无生法忍何易可阶?
答:一云大圣善巧依四悉檀,作如是说。
对治厌道长者说短,于道生轻易想者说长。
当知言如许劫方今得罗汉者,此是如来权行四悉檀,引诸实行,令入道耳」。
近代疑者云,泛尔说佛道长短,或可是善巧四悉。
大通尘数劫犹是指实事。
若不尔者,则何劳展转摩重重土,莫不徒费言词耶?
是事若非实,诸所言说权实难辨。
加之疏第一许久远为种,过去为熟,近世为脱者,记判之为本眷属也,此何言始得罗汉者是权行四悉檀耶?
答:诚如所问,然有其由。
何者?
若远讨父子之因,深穷种熟之际,诸经未谈其始,此品亦未及说,须依《寿量品》文,方尽神通之力。
但为若推远种,定指长时,则众生不起壮心,不强自力。
故今疏记且作悉檀解之,欲使立行加功,乃弘经之要也。
故虽一生十地,三世六根,若无宿种冥熏,岂有利根自发。
又若此品唯论权示远寿,亦是虚谈。
将何永异诸经?
将何以明本妙?
虽曰初心凭教,还须以义自裁。
加复疏标一云「知非定判,记斥端拱,信是策词」。
若据斯文,全非违教也。
四问:《宝塔品》依多宝本愿分身咸集。
疑者云,《大论》明释迦分身土云,白银世界,纯有支佛;
黄金世界,纯有罗汉。
彼土诸佛皆悉来否?
若来者,佛光所照分身国土,皆以玻瓈为地,不云白银、黄金。
又分身土有诸菩萨,分身来时,各将一大菩萨,而彼二世界不云有菩萨也。
若言不来者,即违尽还集一处之愿,又违悉已来集之文。
有遮难者云,约多分云尽集悉来,或云玻瓈为地,有诸菩萨,如置绿豆、乌豆聚中,以少从多,名乌豆聚。
重难云,若约多分,还招巨妨。
彼十方佛土,唯有一乘之文,声闻菩萨,皆成佛道之言,亦应从多。
若尔,即同五性宗意耶?
答:经论相违,其例不少,不须和会也。
今若强会者,此经虽则云皆以玻瓈为地,何妨树木宫殿,或纯黄金、白银,亦得云黄金、白银世界也。
又本居之土虽无菩萨,欲来集时,为同诸佛,故将化菩萨来为侍者,应无大妨。
又诸土唯云菩萨充满者,盖约今经开显而说,但化菩萨,不为二乘。
乃直以二乘而为菩萨,有何不可?
五问:《提婆品》记释龙女所从来处有三义,其第二义云「海众纵移,而龙宫不动。
龙谓不动,而所居已变,从变而不变处来,有何不可」云云。
疑者云,此中指何处名为所居?
若龙宫者,上云不动,下那忽云已变?
若大海者,上云龙宫不动,不云大海不动,今那忽约大海,云龙谓不动耶?
又变而不变者,其意云何?
近日学者各执不同,试垂一决。
答:经云「移诸天人」,记云「海众纵移」。
经云「娑婆世界即变琉璃为地」,至无大海江河。
验是移于有情,变于无情也。
于有情中,娑竭龙众,以有缘故,独不被移。
龙既不移,所居宫殿岂可依于宝地,即须在大海也。
故知此会之众以佛神力变故,皆见宝刹,龙众自见海中宫殿。
今文殊随彼类见,故经家云「从于大海婆竭罗龙王宫自然涌出」也。
变而不变,思之可知。
六问:《寿量品》疏云:「《华严》寂灭道场,《大经》超前九劫,皆成方便」。
疑者云,《大经》唯有雪山童子超十二劫,此中何云超九劫耶?
答:或录者笔误,或后人写讹,况无大害,何足苦疑。
七问:《分别功德品》疏云:「或可一人有八番增。
或可一世,或八世,或无量世;
或一念,或八念,或无量念」云云。
疑者云,疏第四云,「三周声闻未断无明,有三根利钝。
若真修体显,则无差降,初住已上,更起缘修,无复胜负。
真修体融,宁得有异耶」云云。
今何有一念、八念乃至无量世差降耶?
若尔,云何论父母所生身證妙觉耶?
若许證者,经以龙女为速疾證,而大师判为初住八相。
既有速疾證理,何故龙女不是證妙觉耶?
况复《起信》和会诸经长短两说,唯以三祇为證理,天台不可违马鸣也。
若不许者,既有一念八番增损,何不许一生四十二番耶?
圆顿速疾之道,岂必经尔许劫耶?
答:第四疏云「三根入初住,犹有利钝不」。
记云「即此三根入住已后,犹名三不」。
今据记主出问意者,入住之后,身子等为上根,饮光满慈等仍是中下耶?
疏答云「真修体显,则无差降」。
此答意者,三根證理之后,纵起缘修,终不准前,上根仍上,中根还中等也。
故知为被根性求定,故云真修无差。
若自判法身增道损生,宁无迟速耶?
故有一念、八念、三世、八世等异也。
又问一生妙觉者,疏既有一念八番,《金光明》中复有生身十地,以此验,即身證妙觉,非一向无。
但为《华严经》中「初发心时便成正觉」之文正是初住八相,世人多谓妙觉法身,则全失四十一位修證。
是故今家凡判八相,多在无生位中。
且龙女修證之文,及以南方成佛之相,难可的判高下,盖发心毕竟二不别也。
馀处所明,初登地住,三因开发,既得无生,则任运證于后位。
且龙女畜生之报便證此位,即能八相益物,足显速疾證也。
若据《起信》,既是通伸衍门三教,定说劫数之文,恐是别教教道之义。
若云马鸣天台不可相违者,如天台判本门记别则一向不用天亲本论。
本论尚自去取,况通伸论耶?
八问:《随喜品》第五:「十人展转闻《法华经》,一念随喜,所得功德无量无边」。
疏判为初随喜品,合有五十功德。
又《劝发品》云「成就四法,能得是经」,疏云「旧说能行四法,手得是经。
今谓不尔」。
上文谓「诸法实相义已为汝等说」,又云「为令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
盖《法华》之正体,能行四法,必得此解。
疑者云,《大般若经》说「善根未熟,薄福德故,尚不闻名字,况得手执?
若手得者,速坐菩提座」。
又云「一经其耳,善根力故,定得无上菩提」。
即知虽不具五十功德,不解实相,但闻名字,手执经卷者,皆是功德无量,诚不可偏取于此也。
答:释经浅深,各有其致。
今经随喜具有二种,谓内解、外事。
外事容可浅释,内解须作深明。
若《劝发品》,既是普贤远来重请说经,如来因兹略演四法,若非开示悟入总括一经,何能酬其所请?
能请之位既高,所得之经岂浅?
故不可但作手得经卷解也。
彼《般若经》手得耳闻既成菩提之种,岂无善根者有斯遭遇耶?
若成不坏之种,即有出离之期,故有速坐定得之谓也。
况彼手执耳闻宁可一向作浅事解之。
且夫弘经,本为生善,若不以理行策之,其可得乎?
九问:法师《功德品》疏云:「梵王报得天眼,在己界遍见大千。
大千外有风轮,与眼作障,不能见外。
若在他界,则不遍见大千,非所统故。
大罗汉见大千,辟支佛见百佛世界,不以风轮为碍,亦无己他界隔」。
疑者云,《大论》第五云:「大罗汉少用心见二千界,大用心见大千界。
辟支佛亦尔」。
又论一十四云:「声闻人极多傍见小千,上下亦遍见。
问:大梵王亦能见千世界,有何等异?
答:大梵自于千世界中立则遍见,若在边立则不见馀处。
声闻不尔,在所住处常见千世界,辟支佛见百千世界」。
据论意云,依任运用心,大小等别,二乘所见各有不同也。
然梵王所见千世界应是一小千,支佛所见百千世界应是百小千。
又《十住毗婆沙》云「二乘神通不过大千」,今何云梵王见大千,辟支佛见百佛世界耶(百佛世界,论文意当百千世界,故《四念处》、《四教义》并云,支佛发天眼,乃过三千,见他方界。)
如是等事相不同,要须有定论也。
答:总持菩萨之言,必称法相,盖曾躬讲《智论》,应不徒然,乃是妙解论文,得其远意。
何者?
如论伸两教之义,文中凡举二乘,即兼藏通,只如所引,岂是一途?
初云大用心者见大千,次云极多者见小千,声闻既有多种,支佛不可一准。
既习气分侵,合所见更广。
文中既云见百千世界,岂可定为小千耶?
只为小辟支与声闻不别,故云支佛亦尔。
梵王诸教功用亦多,但为让彼二乘,故令劣于一等。
然是大千之主,宁见己界不周?
愿将法义定文,无使专文失义也。
十问:《不轻品》说「因行不轻行,疾得成佛」云云。
疑者云,此不轻事望久远实成,为前?
为后?
若前,即违《寿量疏》云「常不轻更近」之言;
若后,谁信由不轻行成佛速疾耶?
答:若在前者,即是实因;
若在后者,即为净佛国土之因也。
故知依此经意,偏示正因,行不轻行,即速疾取土,而得成佛。
故云受持此经,为人说,故疾得佛道是也。
十一问:《嘱累品》疏云:「佛以一权智善巧之手,摩三千三百那由他国土,测塞虚空诸菩萨实智之顶」。
疑者云,指何等国土,名三千三百那由他耶?
有云指三变净土,八方各更变二百万亿那由他国。
若依此义,可云三千三百。
此说是不?
答:据理,须指三变净土也。
此中应非大千为一国土,恐指一四天下为一国矣。
娑婆既是大千之名,则可足成三千三百。
然则大千亦似未及一百万亿那由他四天下,恐约大数,增至大千。
何者?
小数则十十成百,百百为千,千千为万等故。
十二问:《嘱累品》记出正《法华》误云,「宝掌菩萨离开为二,更加宝印首。
已是手,复加头首,离为二人」。
疑者云,彼经有宝掌菩萨、印首菩萨,无宝印首菩萨。
今云更加宝印首,意复云何?
况馀经中亦有此三菩萨,何苦破之耶?
答:盖传写多误,存没难见。
记主当时所览之本,必有三菩萨名,终非妄斥。
馀经虽有此三圣号,既无重译之文,即非此例为难也。
十三问:《普门品》疏云,「自有多苦苦一人,多人受一苦,一人受多苦,一人受少苦」。
疑者云,第三句可云「多人受多苦」。
若不尔者,自与第一句同,何句法空设也?
答:据其句法,推其义意,第三句当如所改也。
兹乃往时写者见第四句「一人受少苦」,欲对此句,乃妄改第三句为之「一人多受苦」,而不思与上第一句义相同也。
十四问:《劝发品》记云,「十地但断十二品尽,非断伏极,知非普贤义」。
疑者云,十地但断十品,何云十二耶?
若断十二品,还过普贤,何云非断伏极也?
亦不可言是别教意,由来普贤但约圆位故。
答:彼国记文写讹也。
据宋地本云:「十地但断四十品尽,非断伏极」。
十五问:《妙记》第一决释最初无教佛云「终有一佛,在初无教」云云。
疑者云,义犹未了。
若许无教有佛,堕无因过。
若言禀教,堕无穷过。
愿闻一揆矣。
答:最初一佛,虽无禀教之因,而有内熏自悟之因。
记中示之甚明,何言堕无因耶?
十六问:南岳《法华忏法》云,「过去二万亿日月灯明佛,未来具足千万光相庄严佛」。
疑者云,经中无「亿」字,无「庄严」字。
南岳何辄加之耶?
答:经中虽无,而南岳是相似位人,以三达五眼照之,合有三字,故加之。
后世难辄削去也。
十七问:《妙玄》第六示国土苦乐有二释:一云由众生,非佛所为;
一云由佛,不关众生云云。
疑者云,释尊本愿云:「我未来出秽恶国土,利益十方净土,摈出恶业众生」。
故知所有苦事但是众生恶业所感,何言「由佛,不关众生」?
若佛所为者,莫也众生恶业,空无果报耶?
岂如来背于大悲方便,令诸众生受三涂苦耶?
然则不轻所行之行,文殊所化之众,皆是巧施方便,易长令短,转轻,固非设苦恼因缘也。
答:若论作善恶因招苦乐报,乃由众生,非关于佛。
若约用苦乐事折摄众生,乃由佛现,不关众生。
良由宜用苦治,方受化者,诸佛即为作之。
如先王制刑,岂欲以苦加于百姓?
盖至仁也。
诸佛亦尔,为折摄故,而强现之。
又苦乐之国,众生虽居,不得自在。
诸佛于兹而能转变,故云由佛。
又佛是生家之佛,生是佛家之生。
故云众生心中,诸佛念念證真;
诸佛心内,众生新新作业。
故知论生则一时属生,举佛则一时属佛。
以是义故,故经云「今此三界,皆是我有,其中众生,悉是吾子」也。
十八问:《妙玄》第九解本门得益云:「令法身菩萨得大利益,抹十万那由他土为尘数,增道菩萨不能令尽」。
近代疑者云,《分别功德品》但举大千界、中千界、四天下等尘数,尚不及百千,何言十万那由他耶?
答:于诸方面各那由他诸小国土方名大千。
经云「大千等微尘数」,岂不该于十万?
如一微尘,尚有十方分,况大千耶?
若言尽十方界皆抹为尘,则方与经文相违也。
十九问:《释签》第五解不动三昧云:「果报及三惑成三不动者,动则兼业,谛但有三,业及见思同入俗谛所破故也」。
近代疑者云,馀三昧及以诸处皆以见思为真谛所破,此中何为俗谛所破耶?
答:此中乃以业及见思同入生死俗谛,正为真谛所破,成于真谛三昧矣。
馀文以业同尘沙,破则成俗谛三昧者,各有所以。
何者?
如前无垢等诸文中,乃以散善破于恶业,散善则成假观也。
此中以定善破于散善,则成空观也。
故云「背舍伏见思」等。
记主穷幽,故有斯对。
二十问:《止观》第一说三藏教佛神通云:「一心作一,不得众多」。
《弘决》云:「化主语时,化事即语。
化主默时,化事即默。
语默既尔,馀义亦然,故非任运真化也」。
近代疑者云,按《俱舍》二十七云,「声闻神通,一心但作一。
如来神通,一心作无量」。
如彼颂曰:「一化主语时,诸所化皆语。
一化主若默,诸所化亦然。
化身与化主,语必俱非佛」。
今《止观》何违彼文耶?
又《大论》第九明毗昙佛义,与今记文亦相违,不能繁引耳。
答:假令化主、化事一时现,而其语默不俱,乃一心作一语,一心作默故,故云一心作也。
岂比夫安禅合掌,以千万偈赞诸法王,不动而应化,化无方者也。
馀者相违,可以意会,必无巨妨。
二十一问:《止观》第三说别接通人云:「初修空假二观,破真俗上惑尽,方闻中道。
仍须修观,破无明,能八相作佛」。
意云即身登十地耳。
近代疑者云,且别教人尚无肉身登十地者,云何从劣教来便能超登耶?
答:据其二观功成,二谛惑尽,仍修中观,深伏无明,必合经生历于多劫,未知何处定云即身应现。
闻中之言可云即世,修观之语不必一生。
况闻中之后不局今證,须归后教也。
二十二问:《止观》第六云:「若超断至第五品名家家」。
近代疑者云,《弘举》谓大师所用并准旧《婆沙》,若欲知者,更检彼文。
今检《婆沙》,断三四品、三二生者名为家家,无超次,别亦无断五品名家家者。
何云超断五品名家家耶?
虽《弘举》解释,犹不出此义。
《止观》又云:「次断六品尽名斯陀含果,超断至六品尽名一往来」。
且斯陀含翻一往来,何以一名分超分次不同耶?
《止观》又云:「次断七品至八品名阿那含向,超断第八品名一种子」。
此亦依彼论说断。
凡此中超义,并未知所从。
答:《婆沙》新旧未暇检。
二十三问:《止观》等意云:「无始藏心具十界十如是法,乃至佛果亦复如是」。
《弘决》云:「阐提断修善尽,但有性善在;
如来断修恶尽,但有性恶在」。
近代疑者云,《起信论》对治邪执门云:「闻修多罗说一切世间生死染法,皆依如来藏而有,一切诸法,不离真如。
以不解故,谓如来藏自体具有一切世间生死等法,云何对治(问也。)」?
「以如来藏从本已来,唯有过于恒河等诸净功德,不离不断,不异真如义故。
以过恒沙等烦恼染法唯是妄有,性自本无,从无始世来,未曾与如来藏相应。
故若来藏体有妄法,而使證会永息妄者,则无是处(答也。)」。
《论》谓「性自本无」,何与天台所谈性具顿相违耶?
答:百界千如,性善性恶,皆是体具微妙法门。
清净功德,即《起信》中过恒沙等诸净功德,不离不断,皆真如故。
若一切世间生死烦恼妄染之法,皆是修恶,虽全性起,而违于性,故须永灭。
若称理而修,万行功德,皆是修善,亦全性起,而顺于性,即同常住。
故云象实故称理本有,虚空故迷转成性。
遂使證会之时,修恶虽尽,性恶常存也。
诸家所明感应之义,为不知性恶法门故,其果后垂恶趣之身,皆须以神通力变现。
所以今家斥同外道神变也。
故云證本真源,还任众生,转识现起。
若不谈体具十界,亦是别教之义。
若得此意,一家教旨如观掌中,与诸经论更无少异也。
二十四问:《四教义》第一解有顿渐等教异云,「鹿野鹤林之文,七处八会之教,岂非无顿渐之异,不定秘密之殊」。
疑者云,此中应言「岂非有」,何言「无」字耶?
答:若据此地本,而云「非顿渐之异」。
今以义求之,知二处本皆讹。
于彼本「非」字下须除「无」字,此地本须于「非」字上加一「岂」字,则彼此文义成也。
二十五问:《四教义》第三云:「三藏菩萨行菩萨道,二阿僧祇劫是煖法位,第三僧祇是顶法位」云云。
近代疑者云,《婆沙》论后身菩萨坐道树下,始修四善根,一座成正觉
三藏教义多依《婆沙》,斯文相违,何耶?
答:三藏菩萨、二三僧祇虽用煖、顶观法,正为伏惑,行诸事行。
若到树下,行为真,故复用四法为断惑加行也。
如三祇久伏三界思惑,而于树下仍用三十四心,以此验之,知非硕异。
二十六问:一家圆宗教部所引经论,并旧师所著章疏,多与本文相违,未知何也?
答:山家凡所立义,徵引诸文,多取其义,不专写文。
乍似相违,实不相违,当以意会之则可也。
二十七问:《五百问论》题下云「妙乐大师造」,疑者云,此论似多讹谬。
且举一二:如言阿难罗云,论中不举供养佛数;
及破他师所释种性等七地义,似欢喜等十地。
若是大师所制,不可不通。
答:此论宋地阙本,兹不得而评论矣。
再答日本国十问 北宋 · 释知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
一问:定性声闻成佛不成佛疑。
《解深密经》云:「成就第一趣声闻,一切诸佛尽力教化,不能令其坐道场,得无上菩提。
我说名为寂灭声闻」。
《唯识论》云:「定性声闻入无馀涅槃者,身智俱灭,犹如虚空。
非众生数,更不发心」。
且经论若尔,而天台宗若何解释《深密》、《唯识》之文,显定性声闻成佛之道理耶?
答:《深密》、《唯识》经论是显露施权之教,声闻趣寂,唯尚偏真,依理发心,但成灰断。
未知实理,究竟真常,欲趣菩提,终不可得。
及至鹫峰法华会上,开权显实,正直舍方便,但说无上道,三周授记,声闻作佛。
不可更执昔日经论,声闻不得作佛也。
二问:阐提成佛不成佛疑。
《善戒经》云:「若无菩萨性者,虽复发心,勤修精进,终不能得阿耨菩提」。
《瑜伽论》云:「无种性诵持《瑜伽》,以无种性故,虽则发心及修加行,不堪圆满无上提菩」。
如是,经论足显阐提无成佛义。
今天台宗于彼经论,若何融会?
答:所引《善戒》、《瑜伽》发心修證,称阐提无性者,此是藏教。
发心同前二乘,未明中实真常之性,非是阐提人也。
阐提者信心未具,未能发心,谓无缘、了二因,所以不云成佛。
故《涅槃》云,或有佛性阐提人有,善根人无(谓阐提有恶境界性。)
或有佛性,善根人有,阐提人无(谓善根人有善因缘性故。)
或有佛性,二人俱无(谓俱无缘了二性故。)
以上无缘了二性,故说阐提佛性义。
又经云,或有佛性,二人俱有(谓有正因佛性也。)
约此正因,阐提极恶有成佛义。
是以《涅槃》终极显性谈常,不简阐提极恶,咸同正性,俱得成佛,况二乘耶。
三问:非情草木成佛不成佛疑。
《涅槃经》云:「若拘陀树有心,我当授与阿耨菩提记。
以其无心,故不与授记」。
《法相论》云「真如能为一切诸法所依,无心草木虽无所变,但有理性,无行性,不可成佛」云云。
今天台宗如何解释经论,建立非情草木成佛耶?
答:《涅槃经》、《法相论》「草木无心,但有理性、无行性」者,此是权教,故简无情。
为起真修,乃须进行,方得成佛。
缘修乃是无常,即是本无今有义也。
欲显真修,须依理性。
理非今古,不简色心,一成一切成,故说无情成佛也。
又依缘修说,无情成佛者,相尽情忘,则无情悉成佛矣。
四问:《法华·嘱累品》安前安后疑。
罗什译于《神力品》后次置《嘱累》,而法相宗立十不可、八相违,须移经末。
若尔,如何通彼一十八难?
当依罗什所安耶?
答:《嘱累》一品,慈恩、安国并令移于《劝发品》后。
若在于前,有八相违、十不可。
天台之意,须依罗什次《神力品》。
荆溪总别破之,亦八不可、十相违。
且出塔已后,凡述多宝,皆云塔中,不云见佛。
若移在后,无出塔处,一不可也。
分身散后,凡有所述,唯论佛塔,不涉分身。
若移在后,佛无散处,二不可也。
《嘱累》文中,佛散土秽已下经文言不涉净,若移在后,无复秽处,三不可也。
会本居地,因塔升空,佛散出塔,后文在地。
若移在后,无还地处,四不可也。
《嘱累品》后经既未尽,但述众喜,不云而去。
若移在后,须加而去,五不可也。
《劝发品》后无复馀文,经既已终,则云而去。
若移在后,须除而去,六不可也。
本迹事毕,须有所付,是有嘱累。
若移在后,法无所归,七不可也。
《嘱累》已后,明乘乘人,事须嘱累。
若移在后,师弟参杂,八不可也。
其十相违一一叙破,具载妙乐《记》中。
五问:今昔一乘同异疑。
《法华》曰:「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
盖昔日为三为二,今经开之唯一耳。
若然,何如《胜鬘经》云:「声闻缘觉皆入大乘。
大乘者,即是佛乘,是故三乘即是一乘」。
此言一乘,与今《法华》一乘同耶?
异耶?
同则有妨一代化意,异则异相云何?
答:经论同异固多,要须以义定之则可。
且《胜鬘》一经部居第三方等时教,二乘在座,正当弹呵转小入大之时。
台教有曰,若到《方等》,必到《法华》者,盖受弹之后,次第證入也。
而彼经谓二乘入一乘者,一者此经《方等》部中,预叙《法华》当来所證耳。
故彼经上文云「必当得阿耨菩提」。
何以故?
声闻缘觉皆入大乘,请观当得之言,自见指归矣。
二则若就《方等》自论,则二乘受呵,转藏成通。
通是摩诃衍门,亦得谓之二乘皆入大乘也。
二释之中,初义为正。
六问:文殊无去有来疑。
且此经序分文殊为列众之首,复为弥勒引古决答。
至下三周之中,并无文殊入海之文。
如何《达多品》忽于大海娑竭罗龙王宫涌出耶?
答:文殊无入海之文者,准佛成道后四十二年,便居灵鹫说《法华经》。
首尾八载,时既长远,或有入海之文。
经文传译,此土从略,是故不云也。
此犹约事,解释如此。
若约理智伸之,此经如来常在海中宣扬,文殊实智周遍,岂隔鹫峰听受。
理既无在,宁局方隅?
感应而处处释迦,随缘而身身妙德也。
七问:龙女成佛权实疑。
经云「八岁龙女于刹那顷发菩提心」,乃至云「即往南方无垢世界,坐宝莲华,成等正觉」。
且三论法相宗难曰,彼娑竭罗龙王既是深位,权现龙身,岂其龙女成佛是实證耶?
答:他宗言权者,乃是高位圣人为轨下凡,故示近成。
天台云实者,显佛乘权巧妙力,开性海不思议真常
一念发心,便成正觉
故疏引经云:「法性如大海,不说有是非。
凡夫贤圣人,平等无高下。
唯在心垢净,取證如反掌」。
舍利弗举女人五障以为疑,智积明积劫行行而作难,龙女以圆珠献佛,息众疑心。
何至今日更存犹豫耶?
八问:龙女华座成佛别圆疑。
且龙女成佛若是圆乘,当以虚空为座。
何故坐宝莲华,而是别佛座耶?
又三周得记,皆是未来成佛。
何故龙女现身成佛,而无成佛劫国名号,何耶?
答:龙女是圆顿教中成道,法身顿显,一成一切成,一身一切身,一土一切土。
报智顿明,乃于莲华藏界,身土不相妨,色心为挂碍。
虽坐宝莲华,体即虚空性。
乃不思议圆融解脱大用也。
若然者,何别之有哉!
其三周得记,未来成佛者,皆是钝根声闻,未曾修菩萨行,是故再历尘劫修治。
龙女乃是乘急戒缓之人,是故一超直入也。
其如不言劫国名号者,当以通别二记伸之。
通则不言,别则有之也。
九问:身子今昔同异疑。
华严会上有舍利弗,此与法华身子何异云何?
且华严身子从外道家来,闻阿鞞说偈證初果,次到佛所證四果,则非法华身子
若然者,岂释迦一化有二身子耶
答:《华严》谈别圆,不说藏通。
二乘在座,如聋若哑。
既不入二乘人手,不能革凡成圣。
但全生如乳,遂游化鹿苑,施设渐权,于兹获益。
革外道之邪计,證无漏之涅槃。
次《方等》弹偏中,《般若》洮汰,来至《法华》,大显一实。
此是法华之声闻也。
是则不二而二,身子今昔不同。
二而不二,只是一身,元无两人也。
十问:不还果生五净居疑。
小乘所说不还果遍彼上流圣位,于无云福生广果天中,生五净居天者。
且不还果身不作受生业,何故下三天,能生五净居天耶?
若言凡夫时作业者,入正性离生之日,但舍凡夫异熟业。
何有凡夫业生五净居业耶?
答:小乘入见道位断见惑即障理惑也。
初證人空,得无我相,乃不发业,离四恶趣异熟生障也。
其第二果欲界五趣杂居,九品界系润生惑,即于人天七反受生。
其不来果色无色界系八九七十二品润生惑,在二界定业受生。
既有惑润受生,何疑其生五净居耶?
唯至四果永断界系,方不受生矣。
雪谤书 北宋 · 释仁岳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
十月二十七日,门人仁岳谨东向百拜,奉书于四明本讲法智大师函丈:今年春三月,于武林天竺寺脩《十谏书》,命仆夫驰达座右,请改新《妙宗钞》误说三身之文也。
寻遭母忧,牵复乡曲。
行李既旷,执讯斯阙。
钦伫慈旨,若渴人之望浆矣。
秋九月再至钱唐,正值大师遣介送《解谤书》遍布诸处天台学校。
尝得法因阇梨示及一本,于是馨炉启纸,摄虑伏读。
乃谓《十谏》之义,成乎二谤之愆。
于戏!
《汉书》云「忠谏谓之诽谤」,昔闻其言,今见其事矣。
窃以法性之宗,肇承于龙树;
山门之教,广演于荆溪
既孙谋而是贻,故旧章而可率。
再详《解谤》,似戾祖宗。
虽烦诋斥之辞,难徇泣从之义。
然念夫论佛法,何局人情。
否臧止在于一时,利病动延于百世。
矧复《僧传》所载义解之流,虽师资以相承,亦诤论而无爽。
故什公反启于磬达,僧旻勍敌于次师,盖顺理之有归,岂抑心之为罪。
仁岳性虽不敏,事致反常,退席遐方,已类糟糠之辈;
封函丈室,更陈药石之言。
所示《解谤》,抑前《十谏》有增、减二谤,谓以《观经》顿观所显之相为生身,《法华》开权第一之身为劣应,此减谤也。
以《华严》兼别之质,尊胜纯圆;
以二酥对带之容,特超绝妙,此增谤也。
今恐大师错用权实二法,定判胜劣二身,是则别教无尊特之名,圆教无生身之相,一家教观,无此准绳。
且《法华》开权,劣应宛尔,何减谤之有乎?
《华严》兼别,胜报巍然,何增谤之有乎?
今致书以雪之,请用诸祖格义而为證明,则雪谤之辞有所达矣。
恭惟悯恤,无倦披详(《解书》甚广,大率不出五义:一谓《法华》开权显实,即劣应为尊特;二谓弥陀八万相好,是他受用报身;三谓圆教外凡,依业识见佛;四谓安养生身,是丈六像;五谓法身有相。以此五义,翻前《十谏》,成乎二谤。今略取五义书之于前,次广据诸文雪之于后。)
《解谤》引《妙经玄义》云:「今经体者,体化他权实,即自行权实。
如垢衣内身、实璎珞长者,此乃决了声闻法,是诸经之王。
开粗即妙,妙外无粗,是故得云璎珞长者」。
净名疏》云:「若说《法华》,但现尊胜」。
又云:「集国王大臣,定父子天性,即是《法华》现尊特身,为诸声闻授记时也(下文云《法华文句》、《摩诃止观》以三十二相皆称相海,相既称海,即是尊特。又云《金光明》及《萨遮经》所说佛相并不现大,皆是尊特。)」。
雪云:夫以三身明权实开显者,须辨权实之法,方了开显之相。
且尊特之与劣应,乃一家所立十权实中体用之权也。
体谓实相,理体无有分别;
用谓诸法,事用差降不同。
今法身并自受用报即体也,尊特及生身即用也。
然此权用,不越十界十如之法。
若《华严》璎珞,即佛界之报也。
若《法华》弊衣,即人界之报也(《大论》云「转轮圣王亦有三十二相」,故知此身但是示同人中贵极之相耳。)
《法华》已前,藏通三乘,皆谓弊衣之身,由见思惑业所生。
若破见思,终归灰灭,此即施于化他权也。
来至《法华》,三乘之人皆知此身从法身理体起。
生身事用,虽有唱灭,而化化无穷,此即开化他之权,即为自行权也。
若就开权显实为论者,权即实,故生即法报,相相泯亡。
实即权,故法报即生,弊服宛尔。
非谓开化他权为自行权后即劣为胜,亦非开权显实之后即劣为胜。
良以权用是差别之事,而胜而劣;
实体是无差之理,非胜非劣。
故《十谏书》云生身即法,不即尊特,其有旨哉。
然则三千妙假,如天珠网,互相映入,亦是相即之义。
但以参而不杂,终自炳然,不可谓诸法互具,便乃呼东为西,召南为北。
若《妙经玄义》云:「垢衣内身,实是璎珞长者」。
此开灵山垢衣内身,实是寂场璎珞内身。
如《妙经文句》云「衣璎有异,人祇是一」,非谓《法华》开权之后不著弊衣。
若如《解谤》所会,才言开权,便须脱弊,是则《法华》绝灭老比丘相,世间常相如何解耶?
又《净名疏》云「若说《法华》,但现尊胜」者,此示《法华》有现胜之相也,非指老相便为胜身。
文云「但现」者,以疏中一往明《华严》已来,现胜身说大法,现劣身说小法,相对而辨。
《法华》既是但说无上道,故云「但现尊胜」,非谓灵山全不现劣,但开权之后,无执劣之情耳。
故彼疏下文料简《法华》亦有劣身而说胜法,如观世音以种种形游诸国土,说大乘法,况如来等。
又《妙乐》中明示《法华》佛及弟子身俱是劣,莫不荆溪有减谤之愆耶?
故知胜劣须约身相而分,不从教部而判。
又若谓《法华》无现胜之文,以验智者但指释迦入塔之身便为尊特者,此必不可,以南岳师正破古人指塔内身为尊特也。
今谓《法华·序品》佛放眉间白毫相光,即现胜之相也。
而云照东方万八千土者,且约诸土五时施化同者言之,其实十方靡不周遍。
又《妙音品》放大人相,肉髻光明,岂非现胜耶?
又《信解品》譬喻之意,以长者至宅内,集国王大臣,定父子之时,必复威德之容,岂仍尘坌之状,智者指此为现尊特也。
况复《净名疏》云:「凡四度现尊贵者(《华严》、《方等》、《般若》、《法华》。),璎珞严身皆譬释迦胜应尊特之身,光明色像无量无边,悉表欲说实相法身」。
疏文。
请观「表」之一字,足以自鉴。
若《法华》即劣是胜,不现尊贵,将何以表说实相法身耶?
文旨烂然,于何不见。
又云《法华文句》及《摩诃止观》以三十二相皆称相海,相既称海,便是尊特,是义不然。
斯乃指释迦应身即法,法体周遍,喻之以海。
自有尊特报身及弥陀应身,皆是法体,称相海。
海虽一等,相有三品。
应知尊特相海非但法体周遍,相用亦遍。
盖由此身本是实报土中法性之身,身既称性,性无分齐,身亦复然。
若弥陀相海及释迦相海,并是同居土中应空之身。
土既隔别不融,身亦分齐有量。
身虽有量,圆人体之,无非即性,皆可喻海。
若以《金錍》二遍收之,尊特相海宽广遍也,生身相海即狭遍也。
以二遍,故俱得称海;
以宽狭,故优降天殊。
又谓《金光明》及《萨遮经》所说佛身并不现大,皆是尊特者,不亦隐乎。
《金光明》云:「身放大光,普照十方无量国土」。
又云「佛光巍巍,明燄炽盛,悉能隐蔽无量日月」。
岂不现大耶?
若云此是光明无量,不言色像无量者,且卢舍那此翻光明遍照,今正说光明遍照,故知即是尊特之相也。
况智者显示大相小相,巍巍堂堂,不同常身、常、常相,即尊特佛。
何得反用三常之相,为高累重明之貌乎?
又《萨遮经》中广说如来现大胜妙希有之相,譬如须弥,出大海水。
又尼乾子,为严炽王。
以三十二相功德比校大人相功德,百千万亿增倍不同,何曾劣应便是尊特?
仁岳常以昧识,再研诸文,尊特之相,不出二种。
一者法性身佛,华藏尘相。
此相元是实报土身,若赴机缘,亦应下之二土。
二者生身,现起尊特之相。
即于三十二相之上随现一相,无有分齐。
如应持不穷其顶(《密迹经》云:「应持欲量佛身,即自变形,高三百三十万里。复见佛身高五百四十三万兆垓二亿里,乃至上方百亿河沙世界,永不得见释尊之顶。」),目连不穷其声(《大论》云:「佛念目连,欲试清净音场,吾今欲现。时目连承佛力去,至西方界分九十九河沙佛土明王佛所,彼佛告云:仁者不宜试佛声远近。假使过于河沙劫行,亦不能知。」)
《法华》中释迦放光,皆此相也。
此相唯在同居土现,不通上之二土。
以方便实报,无有异质,若生其土,必见华藏尘相。
但方便土人,见有障碍,实报土人,见无障碍,虽有二种,莫不皆是显现,无分齐相。
实无不现,称曰尊特。
请大师取圣言以證之,去人情以思之。
傥有旨归,愿无轻毁。
《解谤》云:汝立生身被藏通之机,尊特身被别圆之机,此际宁知真中感应?
若知圆机禀于圆教,是中道感应,何故谤今《观经》所显之佛定是生身?
下/(文明八万相好,是他受用报身。)雪云:《三身寿量解》中立生身正为藏通之机者,盖取长者著弊,诱引穷子之义也。
尊特正为别圆之机者,乃取璎珞长者对臣佐吏民之义也。
此且一往,分对四教,非执大乘不睹生身,小乘不见尊特故。
著正为之言,非无所以。
若据《解谤》之意,但是中道感应,则无生身之名,皆受尊特之称。
净名疏》云「劣身说胜法」,如何消会耶?
况复《寿量解》中显云「今据弥陀生身,判为有量。
其实大机所解,其寿无量」,岂非中道感应耶?
须知圆教能应之佛,自有生身,所被之机,亦有生身。
佛生身者,如《法华》中诸菩萨等问讯释迦少病少恼,岂非生身耶?
故《大论》释宝积如来问讯释迦「少病少恼」,云:「佛人中受生,同人法寒热,生死与人等,故应如人法问讯也」。
所被之机有生身者,如《妙经玄义》云「迹门开权显实,生身菩萨得五妙益」。
又如《金光明》中十地菩萨有虎狼等怖,岂非生身耶?
所立《观经》佛身为生身者,盖是妙观所托之境,非谓观成,独显生身。
况《十谏书》中明说圆人托彼生身,修于三观,显于三身,空即报也,假即应也,中即法也。
又云假观之中有二不同,或有且见八万相好,或复更见藏尘相好。
此等明文,岂是谤今《观经》所显之佛定是生身耶?
加诬太甚,抚臆难甘。
今问大师:既立《观经》杂观中池上丈六之像,为彼土生身,若圆人修此观时,还是观生身否?
若是若非,二俱有妨。
若谓圆人观乎生身即是尊特者,此盖未穷生身入灭,尊特不入灭之相也。
何哉?
生身乃是应同居世间分段色质,入灭之际,则有舍利起塔之事。
尊特既是界外法性身佛所有身相,犹如影像,机生即生,机灭即灭,则无舍利起塔之事。
若言生身即是尊特,必须以粗身为细质,以短寿为长龄,固不应有舍利等事。
双林焚燎,无圆人耶?
当知生身四教俱有,但随大小,机见不同。
小谓入灭,身伦太虚;
大谓入灭,应遍尘刹。
又若谓弥陀生身止可丈六八尺,岂有生身高六十万亿那由他由旬者,斯盖睹醯鸡而不信海鹏,见萤火而斥无龙烛。
今试以十义伸之,庶免净土生身屈同丈六。
一者约相好伸之。
以智者定指八万相好虽在弥陀,若尊特相好佛佛皆有,何独弥陀!
故知此是同居胜应生身之相。
若言彼土别有生身三十二相,此八万相是现起者,此土释迦何不现之?
二者约光明伸之。
《无量寿经》云:「彼佛光明,最尊第一;
诸佛光明,所不能及。
或照百佛世界,乃至十方河沙佛刹,或有佛光照于七尺,或一由旬,乃至照一佛刹。
是故无量寿佛,号无量光」。
经文岂非以生身光明而为比校?
岂可尊特而有优劣耶?
此与《观经》中说光明遍照十方世界相去几何?
若谓生身丈六八尺,祇合常光一寻而已,不应号无量光佛也。
三者约寿量伸之。
释迦丈六身者,盖出秽土减劫、人寿百岁之时。
是故身量斯短。
若弥勒佛时,人寿八万岁,故佛身千尺。
是知寿量若长,身量必大。
况极乐世界日月甚长,如《华严》中说娑婆一劫,止为极乐世界一日一夜。
如是劫寿,人天莫数,岂可身长丈尺而已。
四者约位次伸之。
《大论》明尊特身佛非地前所见,又《唯识论》明他受用报佛居纯净土,为十地菩萨说法;
化身佛居净秽土,为未登地菩萨说法。
智者判上辈往生是道种性位,生彼即见众相具足。
既于地前具足而见,验知正是净土化身。
五者约华座伸之。
《观经》说彼佛华座,座上宝幢如百千万亿须弥山。
结云此华座是本法藏比丘愿力所成。
法藏本愿,正取同居净土庄严之相,故《大论》云阿弥陀佛先世时作法藏比丘,佛导至十方清净国土,令选择净妙之国,以目庄严。
当知华座祇是同居依报之相,座既高广,身岂卑小耶?
六者约菩萨伸之。
睹经说观音势至身长八十万亿那由他由旬,今问此身为生身耶,为尊特耶?
若生身者,菩萨既是生身,弥陀岂是尊特?
若尊特者,且《解谤》中定尊特身须是上三品人方得见之,中三品人止见池上丈六之像。
若如是,则何故经说下三品人莲华敷时,见观世音及大势至耶?
岂可中品见劣,下品见胜耶?
又莫是下品所见亦是丈六观音、八尺势至耶?
应知九品所谈见佛菩萨,皆是前文三圣观相所立。
中品见丈六像者,文无所凭,焉敢信受。
七者约诸佛净土身伸之。
《大论》明佛记诸比丘当生阿閦世界,大众咸欲见诸世界清净庄严,故佛于十方面各现千佛世界。
尔时四众见诸佛身大于须弥山等。
岂非诸佛净土生身俱大?
况弥陀净土,十方诸佛,出广长舌殷勤称赞,何故屈彼生身令小?
八者约《观经疏》伸之。
疏释无量寿题云「阿弥陀佛是有量之无量」,岂不直指经中山毫海目之身耶?
岂可自指池上丈六像耶?
况复若依《解谤》,所见池上之身,亦是无量之无量,以谓圆人所观皆是尊特故。
若其然者,有量之无量自指《小弥陀经》及《鼓音王经》,须取彼,足成三身。
智者之意断不如是。
九者约《十疑论》伸之。
彼论正说得生同居净土之相,以破禅人不生之疑。
但言弥陀有八万相好,曾无丈六八尺之文。
论云缘弥陀佛若法身,若报身等(报兼自他,故著「等」字。),金色光明,八万四千相好,八万四千光明,常照法界,摄取念佛众生。
《解谤》中将金色光明等便为报身,良恐未可。
若尔,则智者但教行人缘法报二身,不缘同居应化之相。
三身残缺,圆观如何?
十者约《辅行》伸之。
彼云《观》亦通佛收,盖以此土通教佛身有时亦现高大之相。
故《大论》引《密迹》云:「一切人天见佛色量,或十里乃至百亿里」。
《辅行》定为通佛身也。
所以然者,由别圆佛身现无分齐,不可以里数量之,以得法性明镜身故。
性无边,故身亦无边。
若通教佛身,但是作意神通化用,虽现高大,终有分齐。
弥陀色身既有那由他数,故《辅行》云《观》亦通佛收。
斯乃用此土通佛格彼土生身,非谓《》属于通教。
但此土既秽,乘机则现;
彼土既净,常身乃尔。
如上十义,證据昭然,固非抑理顺情,据曲翳直。
愿以净土为意,谛而思之,则知谤佛不在《谏书》矣。
原夫山门学者自昔已来多谓弥陀八万相好报身者,其有由也。
慈恩基法师作如是说,故彼云弥陀眼如四大海,毫若五须弥,即同《法华》常在灵山及馀住处他受用身也。
又谓此身是初地菩萨所见,非地前凡夫能见。
又以安养净土而为报土,于是广说报土难往,兜率易生。
此与天台所谈身土大义相及。
今家旧学,多杂他宗,人到于今,披拣未精,金沙尚混。
仁岳祥符末年睹钱唐圆法师《刊正记》文,亦指山毫海目同于地住所见之相,且与一家所说报相不同。
稽疑在怀,若多歧亡羊矣。
旋历数载,博考诸文,因见龙树云「生身佛寿则有量,法身佛寿则无量(《大论》云法性身佛,光明无边,色像无边。尊特之身犹如虚空,为法性身菩萨说法耳。)」。
又智者云「释迦化缘短,故生身是有量;
弥陀化道长,故生身是无量」。
验知《刊正》误以生身无量,为法身无量也。
大师既同师所解,故入室而谏之,以至犯颜,终成退席。
嗟乎!
诸祖之微言未绝,三身之大义何乖。
虽泣血以无从,亦抽毫而有在。
大师不信,四方岂无青眼之人乎!
《解谤》云:若中道感应名尊特者,名多在佛。
若九界差别之形,未必显立尊特之号。
虽不立名,非无其义。
如《华严》明十身舍那,其业报身岂不收于猿猴鹿马。
此乃《起信》随所示现,即无分齐相(下文据《起信》云深信真如法,故少分而见,知彼色相离于分齐。意谓此是人顿伏五住,即依业识,得见尊特。不许别地住已前依事识见佛。)
雪云:《妙乐记》明《华严》十身有通有别,彼通云身,故云十身舍那也。
别释如来,故不应云业报佛国土佛等。
今谓卢舍那,一翻「净满」,此则通取妙觉所證十种之身,皆悉清净,无馀染著,是故经云「十身舍那」也。
又卢舍那,一翻「光明遍照」,此则唯取光明无边,色像无边之身,名为舍那。
是故《记》云「别释如来」也。
今论尊特者,正取光明色像无边之身,何得以通而滥于别?
若以猿猴鹿马皆称尊特者,《记》主何故不得云「业报佛」耶?
莫是荆溪不解即义耶?
又将《起信》随所示现即无分齐,便为现猿猴鹿马皆无分齐者,深不可也,以论中正示十解菩萨所见报土庄严之相耳。
前明报身,则云「身有无量色,色有无量相,相有无量好」;
次明报土,即云「所住依果亦复无量,种种庄严,随所示现,即无分齐」。
岂不以实报土中胜妙五尘为示现庄严之相乎?
安用猿猴鹿马而为庄严?
又若《起信》云:「深信真如法,故少分而见」。
知彼色相,离于分齐,便谓此是圆人顿伏五住,即依业识得见尊特者,且深信真如,少分而见者,岂非下文信成就菩萨少分见法身之义耶?
此菩萨能现八相,即圆教初发心住也,何得认为圆教外凡之人耶?
况贤首疏明判业识见佛,是十解已去菩萨,与下文八相菩萨不殊。
安得固违自立?
故《十谏书》云:「别圆地住已前,依事识见佛。
虽知诸法从真如而生,由业识而现,其如无明未破,犹有随事分别」。
《解谤书》云:「事识乃是见思熏起,故别初住见惑断,故事识甚微」。
以见惑如四十里水,思惑祇是一滴水故。
所以论中从初发意,即依业识见佛身相,离乎分齐。
若其业识,自是无明熏起。
论说分明,何得谤云「无明未破,犹有事识,既违智者,复背马鸣,都是妄语(《解》书)」?
且《起信》云:「粗中之粗,凡夫境界;
粗中之细,及细中之粗,菩萨境界;
细中之细,是佛境界」。
今问粗中之细岂非事识乎?
别圆菩萨断见思后,粗中之细正当其境,故知地住已前犹依事识。
论云:凡夫二乘依事识见应身者,且就粗中之粗,一往言之,非谓菩萨断见思后永无事识。
况复别教初住,粗中之粗,断犹未了,那依业识,便见报身?
抑又圆教外凡,见思全在,大师亦云依业识见报,何超忽之甚耶?
知事识是六粗之总名,业识是三细之别号。
于三细中,业识最细。
若未破无明,此识未当其境。
是故地住已前犹依事识,合见应身。
他住已上,既依业识,合见报身。
故《涅槃》云:「凡夫二乘,见佛寿量犹如冬日;
菩萨所见,犹如春日;
唯佛见佛,寿命无量,犹如夏日」。
智者释云:「凡夫博地翳障朦胧,藏通二乘,虽断四住,不见中道。
若舍分段受法性身,未破无明,彼土所奉,犹是胜应。
当知二乘祇见冬日,若诸菩萨未登地住,所见同前(《法华文句》。)」。
请以此文详彼《起信》事业二识见佛,位次洞然。
可了诸文有,为地前菩萨现报身者,斯乃加被令见,非是亲證能见。
通教受接攸同,须据的文,用消众说。
所言既违智者,复背马鸣,都是妄语者,驷不及也。
《解谤》云:《般舟经》说三十二相,《观经》说丈六像,《大本》浴池广四万八千里,《小本》莲华大如车轮,《鼓音王经》说城十千由旬,此等皆说安养依正,虽净虽胜,但与娑婆分五浊轻重而已。
岂比此专明顿观,所显法身尊特身量相好,迥拔非常?
若以智者教观为规,则此纯圆,《华严》兼别。
纯杂不同,胜劣可见(下文据《华严》有初成正觉之言,定藏尘相好须是分段生灭之身。)
雪云:《般舟》令观三十二相者,正被初机耳。
以凡夫心想羸劣,不能称彼八万相海,乎佛身。
弥陀既有随机化现之身,于是《般舟》令观此相。
况《》明说阿弥陀佛身量无边,非是凡夫心力所及(此对凡夫心力,谓之无边,其实有边。亦如无量,其实有量。)
又云神通如意,于十方国变现自在,或现小身,丈六八尺。
又云若欲志心生西方者,先当于丈六之像。
既云像,验非彼土真实色身。
应知九品中说此土行者临命终时,遣化佛化观音化大势至,来迎此人,皆由初心未堪见大。
若生彼国,报法既转,复于莲华之中闻法受益,华开睹相,必是真身。
然下三品人及中品下生止云得见音势至,洎中品中生及上三品人方云见佛。
是则八万相海,实难利见。
其犹天子之与冢宰冢宰易亲,天子难亲。
当知《观》有日冰等,接引初心,复有丈六之像令先观想,是故真佛高位可观。
《般舟》中别无方便,直令观佛,傥唯胜相,则曷被初心?
故知三十二相即是弥陀变现之身,丈六之像,悉檀被物,其理必然。
又以《大本》浴池乃至《鼓音王》城用验彼佛身量非大者,安用细事而妨大途?
借使生身丈六而已,何假浴池广四万八千里乎?
斯是戏论,诚宜置之。
又《鼓音王经》说弥陀有母,名殊胜妙颜。
又有调达天魔等事。
此与《往生论》云彼国无有女人之名及《十疑论》云彼国无有魔邪之事,如何相反耶?
圆法师定《鼓音王》所说同《大论》云阿弥陀佛亦有不严净国土,如释迦佛国,此见甚善。
《妙宗钞》谓弥陀净土为惯习小机,说苦空无常法,故现于生身。
人所见,随现大小,无非尊特。
今问小机所见为化他权,为自行权?
若化他权者,则有隐实施权之义,何故《净名》记云彼土虽说小法,义亦唯大?
若自行权者,正同人所见,随现大小,无非尊特,何名生身耶?
又《妙宗》云人不以身大相多方为尊特,祇就不空妙观见耳。
今来何故又立顿观所显,须是身量相好,迥拔非常耶?
《般舟》岂非顿,何故但显三十二相耶?
又《妙宗》云观生身显藏尘相,此乃通人被别接,全非顿教始终圆观
且《般舟》三十二相及《》丈六之像,莫不观生身显藏尘相耶?
若尔,则二经所说并是通教。
若谓顿观所见即是尊特者,且《解谤》又立圆教五品,顿伏五住,方见尊特,岂可池上之像不被初心,《般舟》之身非关始行耶?
须知顿观生身不疑,生身虽应相不同,顿乃法体无别。
又云若以智者教为规,则《》纯,《华严》兼别。
纯杂不同,胜劣可见者,是何义欤?
且《华严》兼别,岂可以舍那为劣应乎?
》纯,岂可以生身为尊特乎?
应知《华严》别教所见尊特与不殊,但别教谓之修成,圆教谓之性具。
此乃教有权实,非干佛有胜劣。
》圆教虽纯一,身岂混同
无谓身胜故法胜,身劣故法劣。
法有兼独之义,身无纯杂之容。
增减之愆,不当斯责。
又以《华严》有初成正觉之言,便谓藏尘相好,须是分段生灭身者,此诚屈彼之甚也。
释迦分段之身,则有八斛舍利,未审藏尘相海有若干斛舍利耶?
《妙》云:「应之上,虽云生身,义同于法」。
斯指《华严》所说摩耶所生义同《大论》法性身佛,此身本是界外二土之身,虽现八相,而一一相中皆具八相。
是则生非定生,灭非定灭。
若有机感,则说《华严》尽未来际。
《法华》云:「常在灵鹫,即此身焉」。
故智者释「常在灵鹫」,谓实报土也。
及馀诸住处,谓有馀土也。
土既法性,身岂分段乎?
当知诸所谈前佛入灭,次佛补处,皆约分段生身而论。
故《法华》中授诸声闻八相记莂,皆是生身。
身子作佛,三十二相(《大论》中凡有数处说三十二相是生身佛。)灭度之后,舍利流布次坚满补处,非生身耶?
《观音授记》云:「阿弥陀佛寿命无量,百千万亿劫」。
当有终极灭度之后,观音菩萨次当补处,明相出时,于七宝菩提树下,成等正觉,号普光功德山王,国名众宝,阿弥陀佛国十倍。
此等事相,岂约法性身上论补处哉?
《妙宗》本立《》八万相好便为尊特法性身佛,《解谤》却立《华严》藏尘相好须是分段生灭之身。
作是解者,莫不增《》而减《华严》乎?
此说定非,举众所疑。
《解谤》云:荆溪释微妙净法身具相三十二,类同《华严》一一相好与虚空等。
又《止观》解此文云:一一相好,皆是实相法界,具足无减。
身不尊崇,那言具足;
相非尊胜,不称无减(又若云生身即法,不即尊特,与而论之,幻有即空,夺而为论,外道断见。)
雪云:《华严》尊特、《法华》生身,虽现相好多少不同,莫不即是实相法界,具足无减,与虚空等。
若得《金錍》二遍之意,终不将少为多,以劣为胜。
前文已辨,今更喻之。
如大小波,湿体不异,同以波为湿体,则大小互融;
同以湿体为波,则大小各别。
二波常异,一体常同。
法身如湿体也,尊特如大波也,生身如小波也。
虽三而一,一不为合;
虽一而三,三不为散。
顺大师之意,祇合但取小波为喻。
如《解谤》云:「即一论三者,祇圆光一寻,三十二相,如来妙力,为三藏机,示有分齐,名为生身。
祇三十二相,如来妙力,为通入别机,示无分齐,名为尊特。
祇三十二相,如来妙力,为圆教机,示一一相,即是本性所具法门,名为法身(《解》书。)」。
今问:既以三十二相不用现大,即一论三者,还可以藏尘相不用现小,即一论三否?
若然者,必须云祇藏尘相,如来妙力,为三藏机,示有分齐,名为生身等。
若不然者,则尊特身但即法身,不即劣应。
如何说实相法界具足无减耶?
又如何就法身上说即一论三耶?
是知祇以三十二相,圆光一寻,不用现相令遍,又不许约性论遍,但云如来妙力,示无分齐者,无乃太妙乎?
《大论》云三十二相,是声闻法中小相,非摩诃衍中大相。
故知大相,须指藏尘。
小相唯有百福所严,大相由三智所显。
又复应知若修三智,非祇显尊特,亦能现劣应。
乃由果成,等彼百界,方能称性,施设万端。
故《止观》明别圆道品是修相法,若證中道,靡所不现。
又云中道明镜,本无诸相,无相而相者,妍丑由彼,多少任缘。
故知如来身密应现,胜劣须分,非谓三身祇是三十二相。
又云生身即法,不即尊特。
与而论之,幻有即空;
夺而为论,外道断见者,意谓法身须是有相。
若有相者即是尊特,若无相者便同小空,及以断见,此盖大师所解三身皆是有相。
如三十二相,本是应身;
不用现大,又是报身;
不须无相,亦是法身。
三身不分,一性何在?
今谓法身定无相(自受用同。),应身定有相(他受用同。),若其相即俱,相俱无相,又若据性德三身而论,斯则法身具应身之性。
良由法具,方有应身,非谓法性已有应相。
如摩尼珠具雨宝之性,性若不具,焉能雨乎?
非谓珠中,已有宝物。
若执此者,无有是处。
《灵味小亮》云:「生死之中,本有真神佛体,万德咸具而为烦恼所覆。
若能断惑,佛体自现」。
章安引古破云:「若言众生身中已有佛果,此则因中有果,食中有粪、童女有儿等」。
当知性德应身,尚无有相,况法身者乎?
经云「微妙净法身真相三十二」者,此叹全性起修,即法之应也。
若一向叹法如《华严经》云「如来非以相为体,但是无相寂灭法」。
若斥法身无相,便同小空者,非其义也。
且小乘偏空,犹如太虚,无现像之分。
大乘实理,犹如明镜,具现像之性。
所以法即应,故全无形而现形;
应即法,故举诸相而无相。
《妙宗》释「佛本无身无寿无量」云:「但无有相随情之三,非无性具微妙身等」。
是故真佛究竟一切净秽法门。
若一向无,何异小乘所證真理?
以此验知,大师实谓法身有相,言法身但无随情染碍之相,非无随智清净之相。
今问真佛微妙之身,秽之法,此与应佛为同,为异?
若同,何分真应?
若异,宁有净秽?
况智者显示法身非色质,非心智,强指法性为身,不迁不变为寿,法界虚空为量,安得谓真佛以一切净秽法门为身寿量乎?
遍寻山门诸祖教迹,莫不皆说法身无相。
龙树云:「诸佛法身,非阴入界若干种色」。
南岳云:「法身非染非净,非圣非凡,圆融平等,不可名目」。
智者云:「法身非色像身,非法门身」。
又云:「法身虚寂,岂有形声心识之可见闻知乎」。
章安云:「法身非色非声,非因非果」。
荆溪云:「若唯法身,应无垂世」。
此等诸说,莫是小乘真理乎?
外道断见乎?
故知法身是中道第一义谛,尚无真空之理,宁有净秽之法。
凡曰有相,皆是应身,此依众生变心所见。
变心若尽,应身亦亡。
故诸佛法身,无有彼此色相,迭相见矣。
仁岳顷年听次,常立法身无相,群学以为谬说,反谓不知理具之义。
后还江吴,谒诸讲肆,颇有击其节者。
又近读《高僧传》云:「生法师尝著《法身无色论》笼罩旧说,妙有渊旨。
而守文之徒,多生嫌嫉,与夺之声,纷然竞起」。
生公之论,天真也;
今之所议,祖述也。
天真由慧性所发,祖述以圣言为凭。
彼慧性而可嫉,此圣言而难夺。
昨《十谏书》未敢委陈,既谓兴谤,故兹分雪云耳。
已上五节,聊举大纲,虽《解书》有四十馀纸,分章为二十段,总摄要义,岂逾前文。
所删者唯诃责之辞,所通者皆教观之道。
虽云不让,诚愧直躬。
伏乞大师俯听狂言,少留精思。
念以仁岳志存为法,行匪沽名。
学不务于速成,义必求于至当。
岂纵凭虚之说,专行讪上之心。
僧嵩谈佛智无常,舌根先烂;
胜意拒贪欲是道,地狱生沦。
在实解而尚然,况欺诬之何若?
缅惟慈恕,洞察肺膺。
傥立理而稍长,冀回心而弥善,略椠《妙宗》之板,永赞仙方之书。
无以憎恶其人,便乃毁弃其法。
若复未谕尊命,恐乱大伦,则愿任彼绛纱,选一翘楚,暂临浙水,广会僧英,议三身之是非,定一场之胜负,群口无党,正理自彰
其或仁岳有堕扇之羞,伏望大师贻封杖之责。
不备。
门人仁岳书。
按:《阇黎雪谤书》,续藏经第一编第九五套第四册。
首楞严经吴兴集解序(〔一〕 嘉祐四年七月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大佛顶首楞严经疏解蒙钞》卷首
夫经者,传道之器,复性之路。
妙有之韫,固息于名言;
解脱之说,弗离于文字。
因心以会道,见月而遣指。
圣者有作,明者能述,微言之绪,继继不绝焉。
《大佛顶首楞严经》者,迦文转物之机,庆喜开权之教,实第一之义谛,不二法门也。
原夫真心常住,本体无生。
三界缘兴,始由于妄念;
一精体变,遂汩于前尘。
色相外冥,心目随转,涅槃迷而生死作,菩提昧而烦恼兴,流为众生,溺于浊劫。
如来哀其然也,为说斯经,近取诸身,诱致于性。
除攀援之妄,七处而推其心;
破封执之迷,八还以研其赜。
以至飞光左右,宝手开和。
显真性不动之妙,展观智无涯之照。
洞诸根之幻妄,识自心之广大。
则是经也,以三摩提为根力,以六入为藏性,真如常遍,妙用在前。
无法而弗圆,无入而非道。
所谓證金刚三味、超妙严之一门者,不其然乎?
当是时,佛尚住世,人未去圣。
室罗筏之会,千二百五十人,皆是大阿罗汉,妙堪遗嘱,故佛与之说法,其言简,其旨明,直破咎根,不存枝叶。
而阿难詶诘,犹多悲泪。
《系辞》云:「作《易》者,其有忧患乎」?
乃知大权起教,不为佛世众生,正忧五浊末世耳。
先是唐神龙初制止宣译,宰相房融为之润文,笔高语奇,音旨清畅,冥契佛志,绰同神会。
乃知大经因缘,岂偶然哉!
长水大士子璿,解行高妙,名称普闻,特禀圆机,振发大教,为之注解,王丞相冠其篇。
福唐可度,亦复胜流,尝笺了义,夏英公序其首。
吴兴大士仁岳,辩才无碍,多闻第一。
道力全于正定,智性了于真空。
栖神斯文,入佛正解,多历年所,广集言诠。
有若资中、兴福、孤山槜李、真际诸家之文,即正经之说,傅致其上,仍以地著,各以义解,独于己说,标为「私谓」。
总成十卷,题曰《集解》,莫不文义璀璨,华梵宣明。
亦犹室中千灯,多光互入;
堂下六乐,正声相通。
鼓吹大经,藻火圆教。
噫!
佛灭后仅二千年,经至于唐,又四百年,而教始兴于宋。
僧大士,精文密旨,续佛慧命,为世导师,津梁未来,药石病者,法施功德,岂有涯哉!
后之济彼岸、入法界者,当以此解为舟楫、为门户云。
嘉祐己亥七月十一日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朝散大夫尚书左司郎中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判馆事、兼判尚书礼部提举在京诸司库务上骑都尉安定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胡宿撰。
右街副僧录印大师赐紫昕公塔铭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文恭集》卷三九
有宋大士赐号曰「普印」,居景德兰若,以至和丙申四月甲戌,宴坐示灭,容采若生,寿七十有四,腊五十有九。
都城缁俗,燎香膜拜者,日盈其室。
仲夏甲申,弟子文显等,奉其全身,立塔于都门之外,宝慈寺之别园也。
师讳昕,姓曹氏,世占数于丹徒
六岁出家,奉金山沙弥幼仁为师。
十五染法衣,明年受具戒。
挺然节尚,拔于时类。
未几,台恩以例赐紫方袍。
年二十馀,通《华严》、《起信》等经论。
雅好《易》学,长诵说山中。
晨起讲经,午后说《易》,如此累年,未始有懈。
已而,闻五祖山戒禅师有佛知见,往求印可,咨决心疑,法要瞥闻,空门遄解。
自尔按趾莫非于海印,举足皆是于道场。
一锡随缘,侨止辇寺。
行愿纯备,名称普闻
王公大人,倾向其风,以谓挹之弥冲,渊然而粹,莫不服其清远去疵吝,咸愿叩系表之益,申方外之款。
龙潭浔阳之胜刹也,遣徒迎致,求转法轮。
师承请欢然,业已决矣。
两街上首与名胜百数,诣京府荐留,愿縻以僧职。
乃署左街,守阙鉴义
稍迁右街副僧录
虽居大众之地,不异寂默之境。
定鉴有来而则照,洪钟随叩而斯鸣。
素琴宝书,盖泊如也。
晚邃于《易》,参京氏著论三篇,造至韫。
常曰:「三圣极挚,本无言说。
净名不二法门,乃至无有言语文字。
仲尼亦云『予欲无言』,又曰『天何言哉』。
老子西出关,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于是述《道德》上下二篇。
由此观之,默指可见。
然不离文字而说般若,于是有三教会同之论焉」。
未圆寂前一月,手疏履迹,见托状其净行。
绪言犹在而哲人已萎,岂非灵知,逆照其来乎!
追践前言,姑铭其塔云:
有皇庖羲,思索其极。
观化至神,画而为《易》。
有师少林,妙解甚深。
逗机诸祖,之以心。
三极精微,一乘圆顿。
孰会其宗,导师普
觉门耆俊,智地妙明。
昔来江域,留舍都城
缁素钦风,王公挹德。
定慧参持,威仪孔力。
毗耶示疾,趺坐云亡。
感深兹土,迹应他方。
神明曷之,话言已矣。
塔閟全身,状携只履。
宜春兮下苑,即逝迹兮外园。
噫!
大士兮普,宁委蜕兮兹原。
广原(并叙 以下为辅教编中) 北宋 · 释契嵩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
叙曰:余昔以五戒十善通儒之五常为《教》,急欲解当世儒者之訾佛。
若吾圣人为教之大本,虽概见而未暇尽言,意待别为书广之。
教》传之七年,会丹丘长吉遗书劝余成之。
虽属草,以所论未至,焚之。
适就其书,几得乎圣人之心。
始余为《教》,师《华严经》,先列乎菩萨乘,盖取其所谓依本起末门者也;
师《智度论》,而离合乎五戒十善者也。
然立言自有体裁,其人不知,颇相诮讶,当时或为其改之。
今书乃先列乎人天乘,亦从《华严》之所谓摄末归本门者也,旨哉!
五戒、十善,则不复出其名数。
吾所以为二书者,盖欲发明先圣设教之大统,以谕夫世儒之不知佛者。
故其言欲文,其理欲简,其势不可枝辞蔓说。
若曲辨乎众经之教义,则章句者存焉。
知余讥余,其《教》、《广原教》乎。
广原教》凡二十五篇,总八千一百馀言。
是岁丙申也,振笔于灵隐永安山舍。
惟心之谓道,阐道之谓教。
教也者,圣人之垂迹也;
道也者,众生之大本也。
甚乎,群生之缪其本也久矣!
圣人不作,而万物终昧。
圣人所以与万物大明也,心无有外,道无不中,故物无不预道。
圣人不私道,不弃物,道之所存,圣人皆与。
是故其为教也,通幽通明,通世出世,无不通也。
通者统也,统以正之,欲其必与圣人同德
广大灵明,莫至乎道;
神德妙用,莫至乎心。
徇妄缚业,莫甚乎迷本;
流荡诸趣,莫甚乎死生。
知众生之过患,莫善乎圣人;
与万物正本,莫善乎设教。
正固明,明固妙,妙固其道凝焉。
是故教者,圣人明道救世之大端也。
夫教也者,圣人乘时应机,不思议之大用也。
是故其机大者顿之,其机小者渐之。
渐也者,言乎权也;
顿也者,言乎实也。
实者谓之大乘,权者谓之小乘。
圣人以大小衍揽乎群机,而幽明尽矣。
预顿而闻渐,预渐而闻顿,是又圣人之妙乎天人而天人不测也。
圣人示权,所以趋实也;
圣人显实,所以藉权也。
故权实偏圆,而未始不相顾。
权也者,有显权,有冥权。
圣人显权之,则为浅教,为小道,与夫信者为其小息之所也。
圣人冥权之,则为异道,为他教,为与善恶同其事,与夫不信者预为其得道之远缘也。
显权可见,而冥权不测也。
实也者,至实也,至实则物我一也;
物我一,故圣人以群生而成之也。
语夫圣人之权也,则周天下之善,遍百家之道,其救世济物之大权乎。
语夫圣人之实也,则旁礴法界与万物,皆极其天下穷理尽性之大道乎。
圣人者,圣人之圣者也。
以非死生,而示死示生;
与人同然,而莫睹其所以然。
岂古神灵睿智博大盛备之圣人乎!
故其为教,有神道也,有人道也,有常德也,有奇德也。
不可以一概求,不以世道拟议。
得在于心通,失在于迹较。
治人治天,莫善乎五戒十善。
修夫小小圣、小圣,莫盛乎四谛十二缘;
修夫大圣,以趋乎大大圣,莫盛乎六度万行。
夫五戒十善者,离之所以致天,合之所以资人。
语其成功,则有胜有劣;
语其所以然,则天人之道一也。
夫四谛十二缘者,离之则在乎小圣,合之则在乎小小圣。
语其成功,则有隆杀;
语其乘之,则小圣、小小圣同道也。
夫六度也者,首万行、广万行者也。
大圣与乎大大圣,其所乘虽稍分之,及其以万行超极,则与夫大大之圣人一也。
万行也者,万善之谓也。
圣人之善,盖神而为之,适变乘化,无所而不在也。
是故圣人预天人之事,而天人不测。
夫神也者妙也,事也者粗也。
粗者唯人知之,妙者唯圣人知之。
天下以彼我竞,以儒佛之事相是非,而天下之知者儒佛之事,岂知其埏埴乎儒佛者耶?
夫含灵者溥天溥地,遍幽遍明,遍乎夷狄禽兽,非以神道弥纶,而古今殆有弃物。
圣人重同灵、惧遗物也,是故圣人以神道作。
心必至,至必变。
变者识也,至者如也。
如者妙万物者也,识者纷万物、异万物者也。
变也者,动之几也;
至也者,妙之本也。
天下无不本,天下无不动。
故万物出于变,入于变;
万物起于至,复于至。
万物之变见乎情,天下之至存乎性。
以情可以辨万物之变化,以性可以观天下之大妙。
善夫情性,可以语圣人之教道也。
万物同灵之谓心,圣人所履之谓道。
道有大者焉,有小者焉;
心有善者焉,有恶者焉。
善恶有厚薄,大小有渐奥。
故有大圣,有次圣,有小圣,有天,有人,有须伦,有鬼神,有介羽之属,有地道。
群生者,一心之所出也;
圣人者,一道之所离也。
圣人之大小之端不可不审也,群生之善恶之故不可不慎也。
夫心与道岂异乎哉?
以圣人群生,姑区以别之,曰道曰心也。
心乎大哉,至也矣!
幽过乎鬼神,明过乎日月,博大包乎天地,精微贯乎邻虚。
幽而不幽故至幽,明而不明故至明,大而不大故绝大,微而不微故至微。
精日精月,灵鬼灵神,而妙乎天地三才。
若有乎,若无乎,若不有不无,若不不有,若不不无,是可以言语状及乎?
不可以绝,待玄解谕,得之在乎瞬息,差之在乎毫釐者,是可以与至者知,不可与学者语。
圣人以此难明难至也,乃为诸教言之、义之、谕之、正之,虽夥然多端,是皆欲人之不缪也,而学者犹昧。
今夫天下混谓乎心者,言之而不详,知之而不审。
茍认意识,谓与圣人同得其趣道也,不亦远乎!
情出乎性,性隐乎情,性隐则至实之道息矣,是故圣人以性为教而教人。
天下之动生于情,万物之惑正于性。
情性之善恶,天下可不审乎?
知善恶而不知夫善恶之终始,其至知乎?
知其终而不知其始,其至知乎?
唯圣人之至知,知始知终,知微知亡,见其贯死生幽明而成象成形。
天地至远而起于情,宇宙至大而内于性,故万物莫盛乎情性者也。
情也者,有之初也。
有有则有爱,有爱则有嗜欲,有嗜欲则男女万物生死焉。
死生之感,则善恶以类变,始之终之,循死生而未始休。
性也者,无之至也。
至无则未始无,出乎生,入乎死,而非死非生,圣人之道所以寂焉明然,唯感所适。
夫情也为伪、为识,得之则为爱、为惠,为亲亲、为疏疏,为或善、为或恶;
失之则为欺、为狡,为凶、为不逊,为贪、为溺嗜欲,为丧心、为灭性。
夫性也为真、为如,为至、为无邪,为清、为静,近之则为贤、为正人,远之则为圣神、为大圣人。
圣人以性为教,教人而不以情,此其蕴也。
情性之在物,常然宛然,探之不得,决之不绝。
天地有穷,性灵不竭;
五趣迭改,情累不释。
是故情性之谓,天下不可不柬也。
夫以情教人,其在生死之间乎;
以性教人,其出夫死生之外乎。
情教其近也,性教其远也。
诞乎死生之外而罔之,其昧天理而绝乎生生之源也。
小知不及大知,醯鸡之局乎瓮瓿之间,不亦然乎?
心动曰业,会业曰感,感也者通内外之谓也。
天下之心孰不动,万物之业孰不感?
业之为理也幽,感之为势也远,故民不睹而不惧。
圣人之教谨乎业,欲其人之必警也,欲其心之慎动也。
内感之谓召,外感之谓应。
召谓其因,应谓其果,因果形象者皆预也。
夫心动有逆顺,故善恶之情生焉。
善恶之情已发,故祸福之应至焉。
情之有浅深,报之有轻重,轻乎可以迁,重乎不可却。
善恶有先后,祸福有迟速,虽十世万世而相感者不逸,岂一世而已乎!
夫善恶不验乎一世而疑之,是亦昧乎因果者也。
报施不以夫因果正,则天下何以劝善人?
树不见其长而日茂,砺不见其销而日无。
业之在人也如此,可不慎乎!
物有性,物有命,物好生,物恶死,有血气之属皆然也,圣人所以欲生而不欲杀。
夫生杀有因果,善恶有感应。
其因善,其果善;
其因恶,其果恶。
夫好生之心善,好杀之心恶,善恶之感可不慎乎!
人食物,物给人,昔相负而冥相偿,业之致然也。
人与物而不觉,谓物自然天生以养人,天何颇邪?
害性命以育性命,天道至仁,岂然乎哉!
夫相偿之理冥而难言也,宰杀之势积而难休也,故古之法使不暴夫物,不合围,不掩群也。
子钓而不网,弋不射宿,其止杀之渐乎。
佛教教人可生而不可杀,可不思耶?
谅哉!
大信近也,小信远也,近反远,远反近,情蔽而然也。
天下莫近乎心,天下莫远乎物,人夫不信其心而信其物,不亦近反远、远反近乎?
不亦迷缪倒错乎?
心也者,聪明睿智之源也,不得其源,而所发能不缪乎!
圣人所以欲人自信其心也。
信其心而正之则为诚,常为诚善,为诚孝,为诚忠,为诚仁,为诚慈,为诚和,为诚顺,为诚明,诚明则感天地,振鬼神,更死生变化而独得。
是不直感天地动鬼神而已矣,将又致乎圣人之大道者也。
是故圣人以信其心为大也。
夫圣人博说之,约说之,直示之,巧示之,皆所以正人心而与人信也。
人而不信圣人之言,乃不信其心耳,自弃也,自惑也,岂谓明乎哉?
贤乎哉?
修多罗藏者何谓也?
合理也,经也。
经也者常也,贯也,摄也。
显乎前圣后圣,所说皆然,莫善乎常也;
持义理而不亡,莫善乎贯也;
总群生而教之,莫善乎摄也。
阿毗昙藏者何谓也?
对法也,论也。
论也者判也,辨也。
发明乎圣人之宗趣,莫善乎辨;
指其道之浅深,莫善乎判。
毗尼藏者何谓也,戒也,律也。
律也者制也,启众善,遮众恶,莫善乎制也。
人天乘者何谓也?
渐之渐也,导世俗莫盛乎至渐。
声闻乘者何谓也?
权也,渐也,小道也。
缘觉乘者何谓也?
亦小道也。
从其器而宜之,莫盛乎权;
与其进而不与其退,莫盛乎渐。
菩萨乘者何谓也?
实也,顿也,大道也。
即人心而授大道,莫盛乎菩萨乘也。
其乘与妙觉通,其殆庶几者也。
四轮者何谓也?
曰风也,曰水也,曰金也,曰地也。
四轮也者,天地之所以成形也,观乎四轮,则天地之终始可知也。
三界者何谓也?
曰欲也,曰色也,曰无色也。
三界也者,有情者之所依也,观乎三界,则六合之内外可详而不疑也。
道者何谓也?
曰地狱也,曰畜生也,曰饿鬼也,曰修罗也,曰人也,曰天也。
六道也者,善恶心之所感也,观乎六道,则可以慎其为心也。
四生者何谓也?
曰胎也,曰卵也,曰湿也,曰化也。
四生也者,情之所成也,观乎四生,则可以知形命之所以然也。
何家无教?
何书无道?
道近而不道远,天下何以知远乎?
教人而不教他类,物其有所遗乎!
夫幽者、远者,固人耳目之所不及也;
惚恍者、飞潜者,固人力之不能恤也。
人之不能及,宜圣人能及之;
人之不能恤,宜圣人能恤之。
圣人不能及,天下其终昧夫幽远者耶!
圣人不能恤,含灵者将沦而无所拯乎!
是故圣人之教,远近幽明无所不被,无所不著。
天下其广大悉备者,孰有如吾圣人之教者也!
天之至高,地之至远,鬼神之至幽,修吾圣人之法则天地应之,举吾圣人之言则鬼神顺之。
天地与圣人同心,鬼神与圣人同灵,盖以其类相感而然也。
情不同则人睽,类不同则物反,非其道则孺子不从。
今夫感天地,振鬼神,得乎百姓夷狄,更古今而其心不离,则吾圣人之道,其大通大至,断可见矣。
佛者何谓也?
正乎者也。
人者何谓也?
预乎一者也。
佛与人一而已矣。
万物之谓者名也,至理之谓者实也,执名而昧实,天下其知至乎?
道在乎人谓之因,道在乎佛谓之果。
因也者,言乎未至也;
果也者,言乎至也。
至则正矣,正则无所居而不自得焉。
佛乎,岂必形其形,迹其迹?
形迹者,乃存其教耳。
教也者,为其正之之资也。
别万物莫盛乎名,同万物莫盛乎实。
圣人以实教人,欲人之大同也;
圣人以遗名劝人,防人之大异也。
观夫圣人之所以教,则名实之至断可见矣。
何人无心,何人无妙?
何教无道,何道无中?
概言乎中,则天下不趋其至道
混言其妙,则天下不求其至心;
不尽乎至心至道,则伪者、狂者、矜者、慢者由此而不修也,生者、死者因循变化,由此而不警也。
妙有妙、有大妙,中有事中、有理中。
夫事中也者,万事之制中者也;
理中也者,性理之至正者也。
夫妙也者,妙之者也;
大妙也者,妙之又妙者也。
妙者百家者皆言,而未始及其大妙也。
大妙者,唯吾圣人推之,极乎众妙者也。
夫事中者,百家者皆然,吾亦然矣;
理中者,百家者虽预中而未始至中,唯吾圣人正其中,以验其无不中也。
曰心,曰道,名焉耳
曰中,曰妙,语焉耳。
名与言虽异,而至灵一也。
一即万,万即一,一复一,万复万,转之展之,交相融摄,而浩然不穷,大妙重玄其如此也矣夫!
故其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芥子,而至人不疑,曰妙而已矣,曰中而已矣,又何以加焉!
曰海固深矣,而九渊深于海,夷溪之子岂谅,于戏!
教不可泥,道不可罔。
泥教淫迹,罔道弃本。
泥也者过也,罔也者不及也。
过与不及,其为患一也。
圣人所以为理必诚,为事必权,而事与理皆以大中得也。
夫事有宜,理有至,从其宜而宜之,所以为圣人之教也;
即其至而至之,所以为圣人之道也。
梁、齐二帝梁武齐文宣也。)反其宜而事教,不亦泥乎!
魏、周二君魏武周武。)泯其至而预道,不亦罔乎!
夫圣人之教,善而已矣;
夫圣人之道,正而已矣。
其人正人之,其事善事之,不必僧,不必儒,不必彼,不必此。
彼此者情也,僧儒者迹也。
圣人垂迹,所以存本也;
圣人行情,所以顺性也。
存本而不滞迹,可以语夫权也;
顺性而不溺情,可以语夫实也。
昔者石虎以柄国杀罚,自疑其事佛无祐,而佛图澄乃谓石虎曰:「王者当心体大顺,动合三宝。
如其凶愚,不为教化所迁,安得不诛?
但刑其可刑,罚其可罚者。
脱刑罚不中也,虽倾财奉佛,何以益乎」!
宋文帝求那跋摩曰:「孤愧身徇国事,虽欲斋戒不杀,安得如法也」?
曰:「帝王与匹夫所修当异,帝王者但正其出言发令,使乎人神悦和。
人神悦和则风雨顺,风雨顺则万物遂其所生也。
以此持斋,斋亦至矣;
以此不杀,德亦大矣。
何必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为之修乎」?
帝抚几称之曰:「俗迷远理,僧滞近教,若公之言,真所谓天下之达道,可以论天人之际矣」。
图澄、跋摩,古之至人也,可谓知权乎。
圣人以五戒之导世俗也,教人修人以种人,修之则在其身,种之则在其神,一为而两得,故感人心而天下化之。
与人顺理之谓善,从善无迹之谓化。
善之故人慕而自劝,化之故在人而不显,故天下不可得以校其功,天下不可得以议其德。
然天下鲜恶,孰知非因是而损之?
天下多善,孰知非因是而益之?
有谓佛无所助夫王者之治天下者,此不睹乎理者也。
善不修则人道绝矣,性不明则神道灭矣。
天地之生生者神也,万物之灵族者人也。
其神暗,生生者所以异也;
其人失,灵族者所以衰也。
圣人重人道,所以推善而益之也;
圣人重神道,所以推性而嗣之也。
人者、天者、圣人者,孰不自性而出也?
圣人者、天者、人者,孰不自善而成也?
所出者固其本也,所成者固其教也。
众成之大成者也,万本之大本者也。
圣人以性嗣,盖与天下厚其大本也;
圣人以善益,盖与天下务其大成也。
父母之本者次本也,父母之成者次成也。
次本、次成,能形人而不能使其必人也。
必人、必神,必先其大本大成也,而然后及其次本、次成,是谓知本也。
夫天下以父子夫妇为人道者,是见人道之缘而不见其因也。
缘者近也,因者远也。
夫天下知以变化自然为乎神道者,是见其然而不见其所以然也。
然者显也,所以然者幽也。
是故圣人推其所以然者,以尽神道之幽明也;
推其远而略其近者,以验人道之因果也。
圣人其与天下之终始乎。
圣人不自续其族,举人族而续之,其为族不为大族乎哉!
圣人不自嗣其嗣,举性本而与天下嗣之,其为嗣不亦大嗣乎哉!
教谓布施,何谓也?
布施,吾《原教》虽论而未尽,此尽之也。
布施也者,圣人之欲人为福也。
夫福岂有象邪,在其为心之善不善耳。
贪婪悭吝者,心之不善者也;
济人惠物者,心之善者也。
善心感之则为福,不善心感之则为极。
福极之理,存乎儒氏之皇极矣。
皇极者,盖论而不议者也。
夫布施之云为者,圣人欲人发其感福之心也。
其发之者有优劣,则应之者有厚薄。
以佛事而发其施心者优也,以世事而发其施心者劣也。
圣人欲人之福必厚,故先优而后劣,劣者谓之卑,优者谓之胜。
儒曰,福者备也。
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之谓备。
此道其缘而不道其因,非因则天下不知其所以为福也。
所种之地薄,则所成之物不茂;
所种之地嘉,则所成之物必硕也矣。
是故圣人示人之胜劣,岂有所茍乎。
如以财而施人者,其福可量也;
以法而施人者,其福不可量也。
可量者,并世而言之也;
不可量者,以出世而言之也。
教必尊僧,何谓也?
僧也者,以佛为姓,以如来为家,以法为身,以慧为命,以禅悦为食。
故不恃俗氏,不营世家,不修形骸,不贪生,不惧死,不溽乎五味。
其防身有戒,摄心有定,辨明有慧。
语其戒也,洁清三惑而毕身不污;
语其定也,恬思虑、正神明而终日不乱;
语其慧也,崇德辨惑而必然。
以此修之之谓因,以此成之之谓果。
其于物也,有慈有悲,有大誓有大惠。
慈也者,常欲安万物;
悲也者,常欲拯众苦;
誓也者,誓与天下见真谛;
惠也者,惠群生以正法。
神而通之,天地不能掩;
密而行之,鬼神不能测。
其演法也辩说不滞,其护法也奋不顾身。
能忍人之不可忍,能行人之不能行。
其正命也,丐食而食而不为耻;
其寡欲也,粪衣缀钵而不为贫;
其无争也,可辱而不可轻;
其无怨也,可同而不可损。
以实相待物,以至慈修己,故其于天下也,能必和,能普敬。
其语无妄,故其为信也至;
其法无我,故其为让也诚。
有威可敬,有仪可则,天人望而俨然,能福于世,能导于俗。
其忘形也,委禽兽而不吝;
其读诵也,冒寒暑而不废。
以法而出也,游人间,遍聚落,视名若谷响,视利若游尘,视物色若阳艳,煦妪贫病,瓦合舆儓,而不为卑。
以道而处也,虽深山穷谷,草其衣,木其食,晏然自得,不可以利诱,不可以势屈,谢天子诸侯而不为高。
其独立也,以道自胜,虽形影相吊而不为孤。
其群居也,以法为属,会四海之人而不为混。
其可学也,虽三藏十二部,百家异道之书无不知也,他方殊俗之言无不通也。
祖述其法,则有文有章也;
行其中道,则不空不有也。
其绝学也,离念清净,纯真一如,不复有所分别也。
僧乎,其为人至,其为心溥,其为德备,其为道大。
其为贤非世之所谓贤也,其为圣非世之所谓圣也,出世殊胜之贤圣也。
僧也如此,可不尊乎(此篇又见《缁门警训》卷一。)
以世法籍僧,何谓也?
籍僧者非古也,其暴周之意耳。
僧也者,远尘离俗,其本处乎四民之外,籍僧乃民畜僧也。
吾圣人之世,国有僧,以僧法治;
国有俗,以俗法治。
各以其法而治之也,未始闻以世法而检僧也。
岂非圣人既隐,其道大衰,其徒污杂太甚,辅法不胜其人而然乎?
羽嘉生应龙,应龙生凤皇,凤皇生众鸟,物久乃变,其势之自然也。
既变,则不可不制也。
制乎在于区之别也,邪正曲直不可概视也。
石有玉,草有,人乎岂谓无其圣贤邪?
旌一善则天下劝善,礼一贤则天下慕贤。
近古之高僧者,见天子不名,预制书则曰「师」曰「公」。
钟山僧远,銮舆及门而床坐不迎;
虎溪慧远,天子临浔阳而诏不出山。
当世待其人,尊其德,是故其圣人之道振,其徒尚德。
儒曰贵德,何为也?
为其近于道也。
儒岂不然哉!
后世之慕其高僧者,交卿大夫尚不待预下士之礼,其出其处不若庸人之自得也,况如僧远之见天子乎!
况如慧远之自若乎!
望吾道之兴,吾人之修,其可得乎?
存其教而不须其人,存诸何以益乎?
惟此未尝不涕下。
教谓住持者,何谓也?
住持也者,谓藉人持其法,使之永住而不泯也。
夫戒定慧者,持法之具也;
僧园物务者,持法之资也;
法也者,大圣之道也。
资与具待其人而后举,善其具而不善其资,不可也;
善其资而不善其具,不可也。
皆善,则可以持而住之也。
灵山住持以大迦叶统之,竹林住持以身子尸之,故圣人之教盛,圣人之法长存。
圣人既隐,其世数相失,茫然久乎。
吾人徼倖,乃以住持名之。
势之利之,天下相习,沓焉纷然,几乎成风成俗也。
圣人不复出,其孰为之正?
外卫者不视不择,欲吾圣人之风不衰,望圣人之法益昌,不可得也。
悲夫,吾何望也!
僧置正而秩比侍中,何谓也?
置正非古也,其姚秦之所始也。
置正可也,置秩不可也。
僧也者,委荣利以胜德高世者也,岂预宠录乎?
与僧比秩,不亦造端引后世之竞势乎?
道䂮不明,不知窒其渐,道䂮之过也。
夫僧也者,出于戒定慧者也。
夫正也者,出于诚明者也。
僧非诚明,孰能诚戒、诚定、诚慧也?
不诚乎戒定慧,则吾不知其所以为正也。
宋、齐、梁、陈四代亦沿秦而置正。
二魏、高齐、后周革秦之制而置统。
隋承乎周,亦置之统。
唐革隋,则罢统而置录。
国朝沿唐之制,二京则置录,列郡则置正。
夫古今沿革虽异,而所尸一也。
天下难于得人,而古今皆然。
果得其正,则吾人庶几无邪也。
慎之乎,慎之乎,难其人乎!
有形出无形,无形出有形。
故至神之道不可以有寻,不可以无测,不可以动失,不可以静得。
圣人之道空乎,则生生奚来?
圣人之道不空乎,则生孰不泯?
善体乎空不空,于圣人之道其庶几乎。
夫验空莫若审有形,审有形莫若知无形,知无形则可以窥神明,窥神明始可以语道也。
道也者,神之蕴也,识之所自出也。
识也者,大患之源也。
谓圣人之道空,此乃溺乎混茫之空也,病益病矣,天下其孰能治之乎哉!
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因,天下不信性为圣人之果。
天下惑性而不知修性,天下言性而不知见性。
不信性与圣人同因,自昧也;
不信性与圣人同果,自弃也。
不修性而性溺惑也,不见性而其言性非审也。
是故指修莫若乎因,尅成莫若乎果,全性莫若乎修,审性莫若乎證。
因也者,修性之表也;
果也者,成性之效也;
修也者,治性之具也;
證也者,见性之验也。
天下其心方散之乱之,惰之慢之,谓不必因而罔其表者,则天下何以劝其修性而趋其成乎?
天下之心方疑之惑之而不定也,谓不必果而罔其效者,则天下何以示其成性而显其果有所至乎?
谓不必修而罔其具者,则天下其性能不蔽而果明且净乎?
天下之有见、无见、断见、常见,其说方纷然相糅而不辨,谓不必證而罔其验者,则天下何以别其见性之正乎邪乎、至哉不至哉?
百家者皆言性,而不事乎因焉、果焉、修焉、證焉,其于性也果效白乎?
诸子务性而不求乎因也、果也、修也、證也,其于性果能至之乎?
是故吾之圣人道性,必先夫因、果、修、證者也。
旨哉,天下可以思之矣!
圣人之教存乎道,圣人之道存乎觉。
觉则明,不觉则不明,不明则群灵所以与圣人相问也。
觉也者,非渐觉也,极觉也,极觉乃圣人之能事毕矣。
觉之之谓佛,况之之谓乘。
觉之以成乎圣人之道,乘之以至乎圣人之域。
前圣也,后圣也,孰不然乎哉?
稽圣人之所觉,在乎群生之常觉也。
众生日而未始觉,犹梦,晓而犹昧。
是故圣人振而示之,欲其求之;
引而趋之,欲其至之。
人夫谓佛,何拒而讻之?
为家而投珍,蹈路而舍地,惑亦盛矣。
也者,以言乎近,则息尘劳,靖神明,正本以修末;
以言乎远,则了大伪,外死生,至寂而常明。
闲闲与圣人同德之效也。
如此大哉至乎,不可以言尽,不可以智得,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吾圣人之作,当周之盛世也。
瑞气见乎昭王,而周书不书,避异也。
化人自西极而至,将穆王以神游,圣人其兆于诸也。
十八异僧如秦,而始皇怪之,佛法其东播之渐也。
梦于汉而声教遂振,其冥数之当兴也。
出于彼而不出于此,何也?
以彼一天下之大中也,将表其心、其权、其道之大中乎。
圣人以道作,以权适宜,以所出示迹。
夫道也者,圣人之理中也;
权也者,圣人之事中也;
所出也者,圣人之示中也。
示中则圣人之心可知也,理中则圣人之道之至也,事中则圣人之事之得也。
传谓彼一天下,其所统者若中国之所谓其天下者殆有百数,而中国者以吾圣人非出中国而夷之,岂其所见之未博乎?
《春秋》以徐伐不义,乃夷狄之;
以狄人与齐人盟于邢得义,乃中国之。
《春秋》固儒者圣人之法也,岂必以所出而议其人乎?
然类不足以尽人,迹不足以尽道。
以类而求夫圣人,不亦缪乎?
以迹而议夫圣人之道,不亦妄乎?
圣人见乎五帝三王之后,而不见乎五帝三王之先,何谓也?
圣人非茍见也,圣人以人心所感而见也。
五帝三王之前,群生之心不感,而圣人不来也;
五帝三王之后,群生之心感,圣人之迹所以至也。
道在众生之谓因,道在圣人之谓缘。
因缘有稔焉,有未稔焉。
因缘稔矣,虽群生不求而圣人必至;
因缘未稔,虽群生求之而圣人不应。
是知圣人与众生,盖以道而自然相感,非若世之有所为者以情而取之,以情而舍之也。
圣人之知远,至远也;
圣人之先觉,至觉也。
是故其教推索乎太极之前却,道乎天地之更始。
故其书为博,为多,为不约,浩浩乎不可以一往求,不可以一日尽。
治其书之谓学,学其教之谓审,审其道之谓至。
天下非至无本,非教无明,非书无知。
是故研圣人之道者不可舍其教也,探圣人之教者不可捐其书也。
今辨其道而拒其教,校其教而不顾其书,不亦妄乎!
儒曰:「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
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
不其然哉?
谓其道不足法,推己道以辨之;
谓其书不足详,援己书以较之。
夫与乡人讼而引家人證,当乎?
必也不当矣。
道也者,天下之本也;
书也者,天下之迹也;
事也者,天下之本也;
理也者,天下之同也。
以理而质事,天下之公也;
寻迹以验本,天下之当也。
夫委书而辨道,舍理而断事,天下若此而为之者,公乎当耶?
古之有圣人焉,曰佛、曰老、曰儒,其心则一,其迹则异。
夫一焉者,其皆欲人为善者也;
一焉者,分家而各为其教者也。
圣人各为其教,故其教人为善之方有浅有奥,有近有远,及乎绝恶而人不相扰,则其德同焉。
中古之后,其世大漓,三者其教相望而出,相资以广天下之为善,其天意乎?
其圣人之为乎?
不测也。
方天下不可无儒,不可无老,不可无佛。
亏一教则损天下之一善道,损一善道则天下之恶加多矣。
夫教也者,圣人之迹也;
为之者,圣人之心也。
见其心则天下无有不是,循其迹则天下无有不非。
是故贤者贵知夫圣人之心。
文中子曰:「观皇极谠议,知三教可以一矣」。
王氏殆见圣人之心也(《镡津文集》卷二。)
一百:元刻本作「三百」。
天童四明往复书后叙熙宁三年二月 北宋 · 释继忠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九、《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四
吾祖法智尊者始因钱唐奉先清师制《珠指》,解十不二门「总在一念」之文为真心,「别分色心」之言为俗谛,改色心门「造谓体用」为「造谓体同」,改内外门「三千即空即假即中」为「即空即中」,凡改二十来字。
天台昱师注《不二门》,立唯观不思议境,消「一念三千,唯色唯心」为真谛,法智悯而救之,所以《指要》之所由作。
故序云「或示或注,著述云云」,是此也。
清师又立生佛三千为事造,心法三千为理造,而不知三法各具事理,如《指要》破曰:「据佗所释,心法是理,唯论能具能造;
生佛是事,唯有所具所造。
则心造之义尚亏,无差之文永失」。
又序曰「事理未明,解行无托」。
此皆破于清公也。
然《指要》之中正明观心达妄之道,辟佗山外「观真」之非文,引「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二句为发心立行之本,因此拣示达磨门下三人得道浅深。
可大师云:「本无烦恼,元是菩提」。
达磨曰「得吾髓」。
法智评之曰:「师之见意纵阶此语,且未圆」。
凝禅师谓《指要》所引差错,从而辨之,乃准《祖堂》及《传灯录》,当时可师但礼三拜,依位而立,而不曾有「本无烦恼」等言。
凝公如此扶救,毁斥法智云「是道听途说,非为正论」。
殊不知法智准《圭峰后集》而示。
到此,凝公自当结舌服膺,柰何《后书》倔强不已。
今更就彼书辨之。
若将可大师无言依位而立便是显圆顿者,且《身子》云:「吾闻解脱之中,无有言说」。
《大品》云:「若有一法过涅槃,我亦说如幻」,又有无言童子净名杜口等。
今问,此诸无言而与可师无言为同,为异?
请端的示之,切莫通谩。
又如《阿含》,外道问佛,不问有言无言,如来踞座,外道赞云:「世尊大慈,开我迷云」,即礼三拜而退。
阿难问佛外道得何法而退,佛言:「如快马见鞭影,即著正路也」。
《祖堂》引为圆顿第一则语,天台判此为小乘三藏,若望圆顿,犹霄壤焉,故知不可才见无言,便谓真證也。
当时四明太守直阁林公见二师诤议不已,因请法智于《指要》下和融之语。
法智不得而辞,遂改之(《指要》旧文曰:「此乃又超得髓之说也。可师之见意纵阶此语,且未圆。问今明圆教,岂不论断惑證理及翻迷就悟耶?若论者,何异持育之解答,祇如可师,岂不断惑翻迷,岂亦同前二耶?故知凡分渐顿,盖论能断能翻之所以尔。」《指要》新改曰:「然汝所引达磨印于可师『本无烦恼,元是菩提』等,斯乃圭峰异说,致令后人以此为极,便弃三道,唯观真心。若据祖堂自云『二祖礼三拜,依位而立』,岂言烦恼菩提一无一有耶?故不可以圭峰异说而格今家妙谈尔。」)
达磨西来,以《楞伽》四卷授可大师,且曰藉教悟宗,仁者依此修行,自得度世。
荆溪尝判《楞伽》阶天台别教,以经云「一切众生,自心现流」之义,大慧菩萨问是顿是渐,佛答是渐。
既言是渐,安得指为顿耶?
准此则法智所评信不诬矣。
今谨录当时《议书》五番,非但令后昆睹《指要》新旧二文来历,抑亦不昧先时辨论之因起也。
熙宁三年中春永嘉法明院传教法孙继忠识。
参寥子(一六 以下俱惠州1095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二二、《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一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海月真赞,许他二十馀年矣,因循不作。
因来谕,辄为之。
不及作慧净书,幸付与此本也。
《表忠观记》及辩才塔铭,后来不见入石,必是仆与舍弟得罪,人未敢便刻也。
此真赞更请参寥相度,如未可,且与藏公处也。
参寥子(一九)1095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二二、《苏文忠公全集》卷六一、《东坡禅喜集》卷七、《古今尺牍清裁》卷五四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
慧净琳老及诸僧知,因见致恳。
知为默祷于佛,令亟还中州,甚至意。
自揣省事以来,亦粗为知道者。
但道心屡起,数为世务所移夺,恐是诸佛知其难化,故以万里之行相调伏尔。
少游不忧其不了此境,但得他老儿不动怀,则馀不足云也。
俞承务知为少游展力,此人不凡,可喜!
可喜!
今有一书与之,告专一人与转达
仍已有书,令儿子辈准备信物,令送去俞处,托求稳当舶主,附与黄州何道士也。
见说自有斤重脚钱,数目体例甚熟。
钝庵新记1125年2月8日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六、《嵩山文集》卷一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新郑市
临淄赵子和仁裕,少力学,慎言行,恐奕世盛德之辱,久不得调,耻乎独善,则为黄帝岐伯之学。
虽克起死,而自谓隘也,乃退而为佛学。
颇闻天台智者之教而叹曰:「圣师不可得而见矣,愿得人师焉。
人师亦不可得而见乎,顾无经师哉」?
且复叹曰:「南山之律、南宗之律,与观师之经、基师之经,若论其在青齐济岱间,童稚与知也。
唯是天台智者之教,曾无一人之近缘乎?
吾庵之钝名不亦称乎」?
宣和庚子夏京师嵩山晁说之,曰:「子闻天台智者之教,宜以闻我」。
则谨谢之曰:「无状年过五十,飘○甬江,遇四明尊者法智诸孙。
幸而知智于灵山法华会,犹见如初,而未散也。
释迦佛不灭,而多宝佛塔亦在吾目前而不没,赫然放大光明以照我身,亦照子身,我之所及者,亦子之所及也,子无以钝自屈。
且文殊不识妙音三昧,弥勒不识地涌一人,善吉茫然以弃钵,身子怖畏而却花,子谓钝乎利乎?
《华严》日出,建立法界,彼钝根菩萨乃于《般若》有闻焉,而后入乎法界,否则待《法华》乃入,又否则待《涅槃》乃入,子谓利乎钝乎?
《法华》开权显实,而《华严》、《般若》者,皆吾《法华》之方便也。
前有无量义以导《法华》之言,后有观普、贤行法以笃《法华》之行。
《法华》乃从三请四,止示一佛乘,火宅以接势力,穷子以诱声闻,药草以归大乘。
化城之有定,系珠之无定,髻珠之集功德,医予之不集功德,皆利乎钝者也。
常不轻菩萨,与夫善根比丘,于一切众生皆强毒之,宁钝而不利,世固未尝有钝者也。
同成一佛也,彼《维摩》行乎非道,《仁王》法性五阴,《楞伽》不思议熏、不思议转,《涅槃》以众生为非众生为众生,金光明无明,故有占察法,依妄心分别,故有《佛藏》示相,《地持》对教,《圆觉》三观法,《楞严》七推心,皆不为利恨而兴悲也。
自佛示灭之后,得斯旨者曰龙树菩萨。
立一心三观,是谓妙境,是谓妙观。
由是而有天台教焉,即三而一,名之曰止;
即一而三,名之曰观。
止观者,定慧寂照智断之异名也,一切佛法尽于兹矣。
先是南岳禅师明不空如来藏,具性具相,智者因之,开门倾仓,行大法施,横该四教,竖彻三境,是谓妙圆,是谓妙中。
兼乎《楞伽》之变《华严》,《阿含》之造《大集》,《楞严》、《佛藏》之具其要,则三种观法,二种观境,四种三昧,得乎观意,證乎观相。
其在四三昧中觉意三昧,百千三昧中法华三昧,六波罗蜜中禅波罗蜜,则去丈就尺,去尺就寸者也。
子根利也,请以法行入,句句起观,请修真如观,證心三昧;
钝则请以信行入,藕丝悬山,请修唯识观,證色三昧。
究观智者之十境十乘,在阴界入心,在烦恼心,在病患心,其于四念处,则在一念无明心。
荆溪法师则唯在阴界入,妙乐观不出五阴,辅行观不出根尘一念。
厥后唯吾四明尊者得之,乃立观妄心一法,而不观真心,就事辨所观心。
自《华严》之顿,以入《法华》之圆;
知《起信》之圆,适可为吾《法华》之别。
虽或有排之者,卒无以加损,而久益彰也。
大抵吾宗所以永异他宗,不容同世并语者,其唯三千乎,其唯观具乎,其唯观心乎。
唯三千则无法不备,本寂三千,事变三千,界界三千。
彼彼三千唯具,则性具、修具、事具、理具、造具、变具,各具、互具、偏具。
心摄一切,一切摄心,唯心则不知佛法太高,不厌众生法太广,而即一句一字、一尘一沙皆入吾心,以成法界。
于是乎身与心息三者定,内合调;
眠食二者定,外合调。
而性恶以体之,理毒以析之,四运以推之,三性以检之,四悉以派之,六即以会之。
以迷中一念为总,而理造事造三千为别。
或可修,或不可修,心次第,或不必次第,泯绝《华严》之利钝,是即金光明,是即常寂光,三千果成,咸称常乐
由是四土之仪,亦待吾智者以出也」。
子和乃请书之,刻于庵壁,以代坐右铭。
予言无一字出予之私也,何惮而不书?
宣和七年乙巳二月八日庚申嵩山晁说之记并书。
邹德久中书 其六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八、《默堂集》卷一八
为别忽复五年,倾渴诲论,未尝须臾忘也。
独以相去隔阔,不获数奉起居之问,兹为愧歉。
前年陈梦兆遣人至都下,道由浙江,尝具慰状,托杨家诸公上浼。
比人还,得龟山书,语不及此,不知果达否?
流落之迹,众人所弃,德久未必厌我也,当是多故,无绪相濡沫耳。
去岁失意,即由洪、抚而归,到家数欲问讯龟山,而乡仆不肯入浙,因循至今夏,始获便中附书,则其他处可知其无竿牍往来之礼矣!
所以然者,盖皆有说,不足为吾友道也。
比年以来,出龟山门下者,如参辰之不相值,非南北阻绝,显晦殊志,则中道自废者也。
独我德久道义益隆,名称普闻,凡我同学,皆出其后,兹可为主斯文者庆矣。
幸与同志,岂不仰德,而绵薄无堪,驽蹇自滞,徒深愧叹耳。
渊就禄之计,亦大可笑,但穷途于此,欲免饥冻,不得不然。
想望高人,如在云汉,自兹便恐埋没尘土,未遂相从。
因人或辱寄声告,鞭策其所不逮,毋为独善也,非德久吾谁望耶?
初夏即事十二解 其六 1202年4月 南宋 · 杨万里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密有花红绿刺长,似来作伴石榴芳。
金樱身子玫瑰脸,更吃饧枝蜜果香。
陈思王 南宋 · 薛季宣
 押漾韵
乔松产崇岳,托迹太高亢。
飘摇风雪场,蜷局蛟龙状。
干霄竟何事,劲节良独壮。
下有楸桐秀,远入烟霞望。
天意固有在,人情亦云妄。
苦乏柔苗荫,直傲清霜量。
居然嗟彼其,坐使出其上。
至哉文身子,三以天下让
洞仙歌 正月二日大雪,自后雨雪屡作,至三十日甲子,始晴 南宋 · 汪莘
 押词韵第十部
春王正月,雪阵联翩下。
我有春风怎生卖。
忽扫残夜雨,推出朝阳,天地里,玉烛一枝无价。

早春虚过了,尚有二分,是处春光好收买。
也不违天性,不远人情,杨柳陌、临水夭桃亭榭。
身子外、只要自家人,共酒后羲皇,花前偏霸。
赵传之 南宋 · 阳枋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八二、《字溪集》卷五
所问「《河图》生成数相乘为四十五,生极于五,成数至九,合而言之,五九合四十五」,及「一年中八卦各得四十五」,自是可通。
大抵《河》、《洛》两图,是道之体用。
凡所谓道,无出于此两图之外者。
莫不皆通,愈求愈有,只是要入身子体之为难。
只如孝弟二字,一日十二时中,有多少未尽善处,须要行得似曾、闵,充而至,方是极头。
来谕《震》、《乾》、《巽》《、艮》、《坤》、《兑》变,而《坎》、《离》不与,亦看得分晓。
然《兑》、《震》、《巽》、《艮》凡两卦倒转成一卦。
如《颐》、《大过》、《中孚》、《小过》,文公以为皆是《坎》、《离》之变,《颐》是大的《离》,《中孚》是厚画的《离》,《小过》是厚画的《坎》,《大过》是大的《坎》。
则《坎》、《离》未尝不变,更细思之。
近来熟看双峰五行生出次序,并金陵拟议周先生二程先生之说,其释周程则善矣。
五行生出之次,如邵子「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乃水先生
又岐黄书论人之生也,男先生左肾,女先生右肾,都是先生水。
其金、木、土,圣人言其气,双峰论其质。
又言「程子未见濂溪《太极图》」,更当详思熟议也。
闻执经问道者甚众,此尤当今仕进者之所无。
然某窃有一说,姑以见意。
夫光明者聚蠹之阶,铮铮者招怨之府。
有明伦之主,而人情舍此安之,此固慕膻怀德,不容却去。
但谦谦有终,劳而不伐,功而不德,归美从长,无形一言,然后为至。
希夷谓名者事物之所忌,宜深体之。
所谓「一阳至六阳,疏密始难终易」之说,甚看得好。
晦翁与门人亦曾以疏密处为难说。
足下既言六阳,则六阳亦然。
阳固难长易盈,却方盛时已有衰,倚之阴之盛,顿然便在眼前,却不知如何亦如此先疏后密。
春分卯中,秋分酉中,与卦不相应,这处亦难说。
康节如此言时,必复有意。
《乾凿度》亦是一件文字,但《易》书除希夷、康节伊川晦翁之外,或得或失,中间亦岂无是处?
又如朱汉上辈亦有好处,亦有不尽处。
惟《麻衣易》是南康戴主簿所作,晦翁已辩其伪,此却不必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