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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北伐诏(二十七年) 南朝宋 · 刘义隆
 出处:全宋文卷四
虏近虽摧挫,兽心靡革,驱逼遗氓,复规窃暴。
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疏,归诉困棘,跂望绥拯,潜相纠结,以候王师。
并陈芮芮此春因其来掠,掩袭巢窟,种落畜牧,所亡大半,连岁相持,于今未解。
又猜虐互发,亲党诛残,根本危敝,自相残殄。
芮芮间使适至,所说并符,远输诚款,誓为犄角。
遐迩注情,既宜赴奖,且水雨丰澍,舟楫流通,经略之会,实在兹日。
可遣宁朔将军王玄谟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咨议参军申坦等,戈船一万,前驱入河。
使持节、督青冀幽三州徐州东安东莞二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青冀二州刺史霄城侯萧斌,推三齐之锋,为之统帅
持节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豫州梁郡诸军事镇军将军、徐兖二州刺史武陵王骏,总四州之众,水陆并驱。
太子左卫始兴县五等侯臧质,勒东宫禁兵,统骁骑将军安复县开国侯王方回、建武将军安蛮司马新康县开国男刘康祖右军参军事,步骑十万,径造许洛。
使持节、督豫司雍秦并五州诸军事右将军豫州刺史、领安蛮校尉南平王铄荆河之师,方轨继进。
东西齐举,宜有董一,使持节侍中都督州诸军事太尉、领司徒录尚书太子太传、国子祭酒江夏王义恭,德望兼崇,风略遐被,即可三府文武,并被以中仪精卒,出次徐方,为众军节度
别府司空府使所督诸镇,各遣虎旅,数道争先。
督梁南北秦三州诸军事绥远将军西戎校尉梁南北秦三州刺史秀之,统辅国将军杨文德宣武将军巴西梓潼郡太守刘弘宗,连旗深入,震荡汧陇。
护军将军封阳县开国侯萧思话、部龙骧将军杜坦宁远将军竟陵太守南城县开国侯刘德愿,藉荆雍之劲,揽群师之锐,宜由武关,棱威震𣸥,指授之宜,委司空义宣议量(《宋书·索虏传》。)
笑道论 其二 造立天地一 北周 · 甄鸾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
太上老君造立天地初记》称:《老子》以周幽王德衰,欲西度关,与尹喜期,三年后于长安市青羊肝中相见。
老子乃生皇后腹中。
至期,喜见有卖青羊肝者,因访见。
老子从母怀中起,头鬓皓首,身长丈六,戴天冠,捉金杖,将尹喜化胡,隐首阳山,紫云覆之。
胡王疑妖,镬煮而不熟。
老君大瞋,考杀胡王七子,及国人一分并死。
王方伏,令国人受化,髡头不妻,受二百五十戒,作吾形像,香火礼拜。
老子遂变形左目为日,右目为月,头为昆仑山,发为星宿,骨为龙,肉为兽,肠为蛇,腹为海,指为五岳,毛为草木,心为华盖,乃至两肾合为真要父母。
笑曰:《汉书》云长安本名咸阳汉祖定天下,将都雒邑,因娄敬之谏,乃叹曰:「朕当长安于此」。
因尔名之。
周幽王未有,何得老了预知长安,与尹喜期乎?
又案《三天正法混沌经》云:混沌之始,清气为天,浊气为地,便有七曜万像之形,其来久矣。
岂有化胡之后,老子变为日月山川之类乎?
若尔者,是则幽王之前,天地未生万物,云何道经有三皇五帝三王乎?
然则天地起自幽王矣。
又《造天地记》云:「昆仑山高四千八百里,上有玉京山大罗山,各高四千八百里,三山合则高一万四千四百里」。
又《广说品》云:「天地相去万万五千里,计紫微宫在五亿重天之上」。
是则高于昆仑山数百里。
而老群友心为华盖,肝为青帝宫,脾为紫微宫,头为昆仑山。
不知老君何罪,倒竖于地,头在下,肝在上。
以颠倒故,见亦倒乎?
长安为度关之年,幽王为开辟之岁,将以化物,讵可承乎?
陕州龙兴寺709年 唐 · 苏颋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五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唐神龙元年龙集丁巳
应天神龙皇帝出乎震御乎乾也。
粤若我高祖拨乱反正。
受天明命。
太宗震远怀荒
立人纪纲。
高宗见天之则。
爱人之力。
故我祖宗之耿光。
天人之交际矣。
功侔于天。
靡弗覆矣。
道济于人。
靡弗育矣。
上祗乎□人心醇醲之化积乎中。
和乐之声被乎外。
则圣母以权居位。
七庙不可乏主。
以我明辟。
万方由其徯子。
乃考顺应之符。
旌缉熙之颂。
有若周文为太子
益三朝之恭。
有若汉文为天王
遵五让之实。
遂稽盛典。
张宏纲。
纂旧物。
由旧章。
穆穆皇皇。
禺禺昂昂。
俾尔炽而昌。
俾尔寿而臧
其斯之韪也。
时公卿大夫。
礼官博士
稽首飏言曰。
陛下诞弥厥月。
初朔龙也。
接统伊始。
元又龙也。
潜者德之隐。
飞者德之兴。
观乎圣人之变。
合于圣人之契。
古之白麟赤雁。
威凤神雀。
或当道而蛇分
或中流而鱼跃。
惟万物之幽赞。
曾六年之不若。
陛下宜以大宝加明号。
其龙之兴乎。
天子方晬容迁虑。
卑听深视。
荅神祇之协谋。
讨经籍之遗美。
于戏。
轩辕氏升元扈就肴虚者。
莫如佛之宝也。
推大圣之蕴。
超众妙之机。
则道方于权。
智成乎真。
实修心观心。
惟凡證圣
即色非色。
惟觉悟迷。
小者得其小。
大者得其大。
药草之喻是也。
有者见其有。
无者见其无。
露泡之喻是也。
使般若之门。
随方而启。
仁寿之域。
举代咸登。
用于国家六度齐。
行于人伦五常等。
岂与夫太后好道而黜于儒。
曾孙好刑而杂于霸。
朕当究登庸之休瑞。
询往世之宗旨。
众生未度而度之。
百姓有罪而罪已。
宏风而共贯。
兴化而致理。
以助天之子人乎。
因制天下州尽置大唐龙兴寺
陕州者。
以宏福寺为之。
寺则唐武德中所创。
昔王业始基。
宜于百亿。
故俟福之宏。
暨帝图中缺。
跃于九四。
故见龙之兴。
此又前圣之兆。
后圣之徵也。
徒观其阿山豁险。
当砥柱之湍濑。
城雉纡馀。
崤陵之风雨。
盖朝宗之次。
行在之宫。
三辅齐剧邻其左。
二京分政出其中。
斯何壮哉。
郡国之雄也。
先是香填之。
金布之。
神祚之。
福护之。
千栌叠映。
万楹丛举。
含真珠之赤光。
带琉璃之绀色。
般般远瞩。
奕奕增新。
红电生于树杪。
星汉拂于楼閒。
谓须弥耶。
现空而隐半。
谓兜率耶。
住世以临下。
如有待者。
塔庙之灵乎。
上自清洛而西顾。
翠岩而北指。
七圣不迷。
百神咸扶。
旌回守塞。
辇过闲田。
邵伯甘棠
追汉仙之结草。
勿剪勿伐。
将有声而在风。
曰希曰夷。
岂无迹而观妙。
孰若此寺崇大法之本。
协中兴之符。
致于闲安。
得所饶益。
爰发中旨。
出五采绣及金银以宠之。
后庭则杂于四时。
其布惟五。
内藏则错于三品。
其攻用六。
饰红玻。
条紫磨。
璀绣色。
涵镜光。
分身应矣。
金相睹矣。
雨诸天花
随庆云而历乱。
作诸天乐。
混清吹以参差
善哉弥勒降梯。
育王让座。
弗之比也。
当月宇。
披露门。
注明毫。
晞净目者。
驾肩而凑。
接足而礼。
犹稻麻之与竹苇。
墨黑之与针锋。
称三自归。
获四无畏。
大德君瑶君愕二禅师
上座慈郁维𨙻道休法师
神入于定力。
思用于尘劳。
汨其虑也。
寺主灵观上人。
乐说多闻。
辩才强学。
焉可沦以爱染。
挠其情也。
亦有庐阜之寄。
傥冥于影迹。
剡山之期。
或褫于襟带。
每至断三苦。
绝三流。
止六衰。
禁六贼。
修善明之愿。
则罔不偕。
唱须达之祈。
则罔不摄。
受龙王之泉。
则罔不舍。
自非淬慈剑。
破魔邪。
麾胜幡。
僧正
孰能臻于此矣。
刺史东平毕使君名构字其忠
謇士也。
清心劲节。
祗服文艺。
故其临事。
天下谓之直臣。
刺史河南元使君名澹字行冲
精粹士也。
正辞雅道。
研机礼乐。
故其著书。
天下谓之良史。
朝请大夫清河崔君名昱字盛绪。
长仁合义。
睦而奉姊。
郭奕之俦也。
友以为兄。
鲁恭之匹也。
故其虚心应物。
理家移政。
太守树风以养之。
宰君承流而广之。
始乎精悉。
终乎惠爱。
务茕嫠而归厚
惴奸慝而寡悔。
寂则旁通。
诚则圆对。
斯并倜傥卓荦。
殊尤绝伦者。
盍务之哉。
郡有张士龙王忠诚侯元嗣郭琬袁王方等。
修业谛听。
感缘信受。
应乎千里。
闻于十室。
皆以为周锡王命。
而藏大鼎。
汉振天声。
而树隆碣。
况探密记。
指元符。
转圣轮。
道皇极。
使雕篆之辞缺。
则庄严之事眇。
云何以观人世殿我邦乎。
遂载诸厥钟。
宣此偈曰。
贤劫圣。
法王
吾君子。
与巨唐。
应符契。
而后翔。
龙图永。
象教昌。
清燬宅。
接通庄。
列璇题。
崇宝坊。
翠华转。
河之傍。
青莲降。
陕之乡。
河之水。
幕荣光。
陕之路。
甘棠
洛邑
西咸阳
望巡幸。
驩且康。
归调御。
福穰穰。
安宅醮词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三十九
伏闻道气流布。三才乃分。
阴阳陈变化之机。水木肇相生之象。
巢穴之风既替。宅宇之作遂兴。
顺二气以营修。体五行而制度。
实资神化。大庇生灵。
臣以庸愚。不明元理
因时改作。随力兴修。
土木之功。曾无避忌。
穿凿之处。深有惊喧
或抵犯王方。或背违天道。
致使龙神未守。居止非宜。
恐迫凶衰。更延灾厄。
谨归心大道。稽首三尊。
灵宝明科。修五帝大醮。
虔恭忏谢。拜请符文。
忏已往犯触之非。祈将来安宁之福。
伏冀二仪介瑞。五帝垂祥。
凶恶蠲除。龙神镇守。
人口清泰。动静康宁。
营造兴工。常蒙利祐。
公私和畅。眷属乂安。
即永太上众尊五帝祐护之恩。不任。
青山禅寺景德三年十一月 北宋 · 卢慎微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同治《鄞县志》卷六七
四明山支万山,限郡控海,孰究其极?
唯东南一峰,截天屏开,无云黛浓,别名青山焉
山之胜,地之灵,可以图写,可以笔记。
乃曰,兹山有罗汉禅院天福三年信士李降权舆也。
降因感夜梦,洎达晨兴,历境荒榛,果获遗址。
年代寖邈,故录不传,耆耋盲昧,厥由罔究。
将以作事谋始,无乃求旧维新,遂以状告于州
牧伯显念休异,昭扬声形,爰听僝功,旋嘉讫役。
比徒鸠众,祐邦福民。
然香续灯,晦旭谁怠?
佛因孔明,灵应具彰。
天祐元年中元日日中有十六僧腾翔出现,萃于山颠,远近咸睹,逡巡而灭。
时许王方江左之地,闻而异之,乃锡院额,并纪实,以「罗汉」名焉。
厥初以降,距五十祀,六移权执,丹楹刻桷,雕墙峻宇,蔑有完者。
太平兴国八年,有宝宁上人嗣焉。
上人冰雪励行,水月空性,以为真閟不可以泥丸封,法轮不可以金柅止,是庄严于眼界,随制度于心机。
内竭泉货,外募檀施,补葺圮落,变革卑庳,计较工用,骈罗杞梓。
是经是营,不越期星,厥功告成,莫之与京。
利既根矣,善亦涯矣,则尝谋曰:「夫传法则称祖,證相则为因。
祖其祖,因其因」。
于是率财造法堂矣。
上栋下宇,以待风雨。
栋宇其颓,像设畴依?
于是率财修罗汉堂,重建正殿矣。
井之德养而不穷也,泥而不食,穷其甚乎。
于是出己财治井,并盖井亭矣。
彼众员来,我居未宽,于是出己财买山拓址矣。
食廪未裕,晨厨乏供,于是出己财买田立庄矣。
作无不济,求无不获,于是感乡望黄仁昉、高承德及黄德进妻洪氏、男尹京舍山并地矣。
夫如是,玄风扇俗,钦崇上士慈仁
大化摄心,胥会众生之归向。
轮奂已就,瞻仰斯在。
一旦,上人谓慎微曰:「有为之迹,斯言可徵,愿托记述,以垂悠久」。
慎微曰:嘻!
若夫如来之教横于四海也,惟皇启迪则可久,惟徒扶树则可大。
可久之谓德,可大之谓业。
式德以业,瞽瞆之所信念。
余不敏,又何足文之也哉。
直能终始前后之由,刻于贞石,庶图不朽云尔。
时景德三年十一月九日记。
按:《敬止录》卷二九,清抄本。
辞免两镇第一劄子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文潞公文集》卷三五
臣得进奏官报,二十六日降麻制,除臣两镇节度使
闻命若惊,不皇启处。
臣以愚薄,遭逢圣明,禄厚位高,日虞危溢。
陛下曲念旧物,恩礼过隆。
茍义有未安,则礼当固避。
切以本朝以来,名器至慎。
两镇之重,亲王方授;
双钺之贵,庶官不除。
臣岂敢贪天之功,越本朝之制,瞯颜不顾,冒宠以居?
匪惟于臣难胜,萛乃为国惜法。
伏望圣慈特寝殊恩,以全旧典,令臣安分,庶免责言。
臣无任。
两镇之重,非庶官所授。
顷年韩琦罢相,曾授两镇,亦不敢当。
伏望圣慈矜察,即赐寝罢。
推忠保节翊戴功臣忠武军节度许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使持节许州诸军事许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渤海郡开国公食邑八千七百户食实封三千户累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烈武高卫王神道碑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五、《华阳集》卷四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九
惟高氏始得姓于齐太公之后,历秦汉以来,世固多徙而北者。
王之先蓟门人
五代扰攘,李景盗据江南,数通使契丹
王之皇祖密国公者,与其子适将敌命至,而欲搆患中原,阴使人害密国公,声言为汴人所杀,迁其子濠、梁。
积厚报隆,乃有兹冀国
冀国公知人事之变,举其族内属,占数于濠之蒙城
王即冀国之中子也,讳琼字宝臣
少起田里,沈勇有大略。
太宗尹京邑,闻其材武,召置帐下。
太宗尝燕罢禁中,太祖命同升辇至讲武殿
出苑东门,太祖亲扶上马。
时王与戴兴王超李斌桑赞等五人皆从。
太宗醉不能穿马镫,王左手按辔,右手代镫。
既出,太祖顾谓王继恩曰:「此数人者皆将帅之器也」。
特以控鹤冠带及束帛赐之。
太宗即位,补御马直指挥使,迁御龙弓箭直都虞候
太平兴国四年,从征太原,押弓弩两班合围攻城。
太原平,太宗引兵自幽州还,闻敌兵盛至,留王夜作引龙真乐于御营
迟明,王度车驾已远,乃谓众曰:「今敌在肘腋,若并力拒之,尚可驰溃围中。
不尔,则不得脱」。
于是众与王转战至行在,而六班率不至。
及见王,数加劳存之。
太宗欲诛六班,王曰:「陛下晨夕兼行,令不密下,主将之罪也。
卫士皆以材勇选,从下太原,有功未赏,尽诛之可虖」?
帝怒遂释。
擢天武军都指挥使西州刺史,又为神卫左厢都指挥使西州团练使
再幸大名,为京新城巡检
卢多逊遣吏私通秦王邸,坐失徼巡,降许州马步军都指挥使
适有亡命卒聚,盗于界中,伺知州臧丙出,将劫库兵以为乱。
王侦得之,即白丙,选从卒数十人袭贼至榆林里。
贼穷保民舍,王挺登墙,贼酋号青脚狼者,将注矢射王。
王引弓一发,应弦而踣,尽擒馀党。
上其事,稍迁御前忠佐马步军都军头蓟州刺史
会将北伐,以为楼船战棹都指挥使,部船千艘趋雄州,城易州
天武左右厢都指挥使、蓟、富二州团练使
端拱元年,与范廷召王超孔守正同时落权。
王出为单州防御使,徙贝州兵马总管
不数月,廷召等复进补军职,王引领忽忽,内恩所不及。
驸马都尉王承衍贝州公主间入见上,颇知顾王厚承衍屡慰勉之。
明年,遂制授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归义军节度使廷召等皆列其下。
王自单州不一年,蒙擢至此,而数为殿前都指挥使戴兴所呰。
太宗曰:「朕自幽州还,便欲除琼此命,盖已迟十年已」。
及为并、代马步军都总管,时潘美亦为节度使,同在太原
旧制,领军职者班其上,王以数战有功,乃自陈原班其次而许之。
保大军节度使镇州行营都总管,又以彰信军节度使太宗山陵都总管,复之并、代。
咸平中契丹内略,阏氏车帐至狼山夏口
王方偏将王万海等七人择兵异道与敌确,而自据要设伏以邀击之。
杨允恭持诏至,趣王出土门
都部署傅潜畏不出战,既得罪,乃以王代冀州,敌寻解去。
明年召还,授殿前都指挥使,上《鞭箭陈图》,真宗赐对便殿。
时言者以高阳之战,范廷召等所领兵颇闻有不用命者,今释不诛,后何以责死力?
真宗以问,王对曰:「前日圣恩释之,令其众分隶诸将。
一日闻召而欲诛之,疆埸多虞,傥众惧而变生,臣窃为国家忧」。
真宗遽曰:「微卿,几至误事」。
王因言殿前诸班捧日天武诸军,皆拱卫之兵,其数日益耗。
真宗曰:「三司以边储不足,未暇增补也」。
王曰:「臣兴国雍熙中,为军厢主,是时诸指挥皆满五百人以上,若积计所阙军食,固当有馀,三司曷为不足」?
虽以其言为然,而未能遽行。
未几,后殿选补诸军班,王请于所绌中更选人以益之。
或曰:「上意所不欲,王固欲之,且典握禁兵,不惧疑至则身辱乎」?
王曰:「吾以死许国,安复以疑自顾也」。
马军都指挥使、权步军司葛霸在告,管军独有四厢指挥使刘谦一人,王既兼领二司,乃言:「臣老矣,如有负薪之忧,谁为可任者?
先期自殿前而下,各置副都指挥使及都虞候,常有十人。
职近事亲,易以第进,又使士卒预识其威名,缓急临戎,上下得以附习,此军制之大要也」。
于是施用其言。
景德元年契丹直抵澶州真宗北幸,驻跸于韦城,大臣有劝上南巡者,召问王行幄。
王惕然曰:「且敌之大入,去国远斗,势不可以持久。
况羽檄召天下兵,行且至,进则可以决有功。
今止军不发,众情大惑,谁为陛下建此策者」?
真宗曰:「将更议于大臣」。
王曰:「天子亲御六军,蒙犯霜露,国之安危,事在转漏,尚何议也」?
遂发韦城,次澶州
将抵浮桥,左右犹踌蹰未进,王下马自扶辇,拥众渡河。
既而请帝御北城观兵,汉军望黄盖,皆仰呼万岁,而敌人亦大呼,声闻数十里,其种酋皆骇视失色。
有顷,劲弩伏发,射契丹之将某几殊,遂奉书请盟。
师还,赐燕于行宫,而李继隆石保吉魏咸信酒酣争功。
王曰:「天子神武,一举而折敌,公等何功之与也」?
继隆等愧甚。
已而赐黄金三百两。
它日,卫士有白廪粟陈腐者,王曰:「边防战守之兵,暴露寒苦,而所食之与豉同色。
若等日既食大官,月所给又先进样于上前,岂特诸军比也?
有一言以动吾军者斩」。
于是众莫敢有言。
其后王被疾久不出,辄有遗陈粒于殿下者,中贵人得以闻,人赐精米一斛。
王叹曰:「安有是邪」?
遂以疾辞典军,章数上,拜忠武军节度使
王素宰相寇准所知,方澶州,劝上南巡者,王钦若也。
尝叱钦若,退而心甚恨。
三年,罢相,钦若知枢密院
王疾甚,真宗趣驾欲临,问钦若,乃言:「天子问疾,所以宠勋臣,今琼无破敌之功,不可往」。
帝勉为止。
其年十二月四日,王薨建宁里第,享年七十二,赠侍中
有司请辍视朝一日,终以王有旧勋,特辍二日,官给丧事。
明年正月二十九日,葬开封府开封县吹台乡建邑里。
王仪状英伟,不学古兵法,而临变中机,奇密如神。
典禁兵之日久,顾裨佐不足以计事,特以材自任。
方其代傅潜提三路之兵,以数十万出入进止,其听号令若一人,敌故惮王,终岁不敢近塞下。
王善骑射,与士卒同饮,赐予辄分其麾下,家无所馀。
真宗尝问:「卿子几人」?
曰:「臣子十有四人,臣诚愚不肖,然未尝不教以知书」。
于是赐诸经史于其家。
每戒诸子:「毋曲事要势,以蕲进身。
自吾奋节行间,至秉旄钺,岂因人力哉」?
又尝论:「前后与吾同在宿卫者,孰最有闻」?
诸子以其所闻者对之。
王曰:「与蔚昭敏李斌孰愈」?
诸子曰:「此众之所非也」。
王曰:「吾尝与此二人者言,其忠质一心,无铢发敢欺朝廷。
众之所非,吾是以取也」。
王少时,尝醉卧田中,父夜往,见有神人擐金甲侍王之侧,父窃奇而爱之。
父没,王负父骨十馀年,故其后子孙莫不以忠孝承家。
嘉祐八年,王之曾孙女进册为皇后,以故累赠至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秦国公
治平四年,为皇太后,遂赠至卫王,王薨七十一年矣。
其葬也,弗及请谥于有司
熙宁九年,天子笃宝慈之养,而念王之功,乃亲考六家之书,以「安民有功曰烈,折冲御侮曰武」,特赐谥曰「烈武」。
又以王墓有窆碑而文未刻,乃诏臣圭,述王遗休而刻之。
既又赐之篆,曰《决策靖难显忠基庆之碑》。
呜呼,何其盛欤!
臣圭伏思太宗之发燕南,真宗之渡澶北,当是之时,王智有足过人者。
一旦济国家之难,以休兵靖民显名于后世,顾所施岂不闳哉!
与夫自昔将帅搴旗斩馘之事异矣。
泽流子孙,与宋无极,殆神理之有相乎?
曾祖冕,赠中书令
祖霸,赠尚书令密国公。
父乾,赠尚书令冀国公
王娶李氏,追封魏国夫人
继亦李氏,追封楚国夫人
子,长曰继勋,建雄军节度使,赠康王
次曰继忠四方馆使荣州团练使
次曰继和,崇仪副使
次曰继伦西头供奉官
次曰继密,内殿承制閤门祗候
次曰继宣天武捧日四厢都指挥使眉州防御使
次曰继隆引进使陵州团练使
次曰继元东上閤门使嘉州刺史
次曰继荀,右侍禁
次曰继芳,供备库使忠州刺史
次曰继颙,左侍禁
次曰继丰,供备库使昌州刺史
次曰继敏,内殿承制
次曰继昌西头供奉官
皆已卒。
女十二人。
孙,西京左藏库副使遵度等六十三人。
曾孙,左班殿直士先等一百四十五人。
四世孙,东头供奉官公庠等七十一人。
来孙,右班殿直世祚等十三人。
铭曰:
绍恢皇基,于赫神宗。
憺我神武,繄王之雄。
威威繄王,出入金革。
外动四夷,其武孔硕。
王从北征,翼帝之舆。
龙安御,天旋日舒。
逮事真宗,决策于河。
敌骇枝披,奉书请和。
王长六师,阚如虓虎。
蒸徒啴啴,畴予敢侮?
谁谓人遐,尚有遗烈。
至今受祉,亦莫我遏。
思齐曾孙,宝有慈极。
天予仁孝,化及万国。
上方念王,幽州之功。
澶州之画,其利亡穷。
乃诔王行,乃铭王劳。
作碑磪峞,在浚之郊。
陟彼高冈,望王之茔。
千载而下,其凛如生。
宗室推诚保顺同德亮节守正佐运翊戴功臣凤翔雄武等军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傅太保兼中书令凤翔尹使持节泰州诸军事泰州刺史上柱国东平郡食邑一万七千一百户食实封四千八百户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追封相王谥孝定墓志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华阳集》卷五七
相孝定王,盖宣祖昭武睿圣皇帝之曾孙,太宗文睿烈皇帝之孙,韩恭懿王元偓之子,讳允弼字公辅,于今天子为从祖父也。
母楚国太夫人耿氏。
大中祥符元年生于大内东宫真宗亲书小字命之
八岁,为右千牛卫将军,迁右监门卫将军
真宗每召入禁中,令仁宗兄事之。
是时王年尚幼,能自踧踖不敢当,真宗颇爱奇之。
及御楼赐大酺,尝与仁宗并席以观,间又从至资善堂,以金笔格及金铸祥龟赐之。
仁宗为太子时,除英州刺史
及即位,除蔡州团练使,历单州、齐州防御使贝州观察使安化军节度观察留后
宝元二年同知大宗正事
自燕恭肃王薨后,吴、潭、潞、许、邢、润、苏、华诸王,无一在者。
天子念祖宗之后,封建稍不立,无以藩助王室。
庆历四年,始以濮安懿王汝南,以王为北海王,既而拜武康军节度使。
初祠明堂,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换节宁国军,更同判大宗正
嘉祐五年,除兼侍中,为徐州大都督府长史,换节武宁军,遂判大宗正
英宗初,兼中书令、行河中尹,换节护国军,仍徙封东平,诏五日一奉朝。
上登极,拜太保,行凤翔尹,领节凤翔、雄武军,听朝朔望。
王辞者再三,优诏不从。
其秋,从英宗灵驾至厚陵,闻楚国薨,王哀毁之不胜。
及出殡,徒跣舆柩而行。
起复冠军大将军左金吾卫上将军
王方辞未许,会上来奠王子宗述之丧,就幸王馆,上命王坐,王以哀服不敢坐,上见王体甚臞,慰存者久之。
因请愿得终母丧,上曰:「克继以下,皆列章请王起治事,王毋得辞也」。
其后又累辞,乃许之。
王性至孝,其事几筵如事生。
楚国之葬有日矣,王忽得疾不能,乃召诸子谓曰:「我疾日益剧,恐不得襄大事,以尽人子之孝,柰何」?
遂泣下,不复言。
是夕昏雾下庭中,若南方有风雨声,久之乃散。
夜漏上二鼓,王薨,实熙宁三年七月癸酉也,享年六十二。
讣闻,上抚几震悼。
明日,趣驾临哭之恸,所以赙予之甚厚。
上以邸中不常告王疾,官吏以下,皆令有司劾奏之。
辍视朝三日,丁亥行服于苑中,宰相率百官慰崇政殿门下。
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相王
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刑部郎中陈荐摄鸿胪卿皇城使昭州团练使入内内侍省押班蓝元震入内东头供奉官勾当御药院刘有方同护葬事。
又遣尚书内省掌簿夫人宋氏,以周恤其家。
于是宫僚李实状王之遗懿上于太常,而博士刘攽考《谥法》,「五宗安之曰孝,纯行不差曰定」,谥王曰「孝定」。
十月丁卯,启殡于西阶,上复临恸之,加面抚其孤婺,赐物又数千。
为制挽词三章,敕使者采石以锢其方中。
十一月癸酉,葬河南之永安,兆在恭懿王园之西,卤簿仪物皆从至原下。
王仪质英迈,行端而识远,自六经诸史百家之言,无所不读。
虽生富贵而临事且戒慎,未始妄笑言。
其奉朝廷,进止有法度,虽服带不易其常。
仁宗常解所服通犀带赐王,然而终不敢服。
初,朝廷以诸王邸第散在京师,非岁时不得相见,因大建睦亲宅,合其族以居之。
乃置大宗正司,王凡总领三十年,尤与濮安懿王共事久,而笃友爱之情。
其教导宗子,使各亲亲不失其谊,而自趋于为善,故上下无骨肉之怨。
庆历中,尝因冬至曲燕崇政殿日暮,帝欢甚,劝王饮,至于沾醉,赐以玉盘、龙脑山、白玉杯,仍诏王至殿门,乘银饰肩舆而归。
故事,大燕无宗室与坐者,皇祐至和间,王以名重而位尊,数命坐以宠之。
王善射,凡从游幸赐射,发必中,帝常解以御箭,累赐袭衣金带。
英宗皇子,王即日入贺禁中。
英宗深怀谦固,久不受命,王又请率属敦劝入内。
博平郡王允初薨,无嗣,为择族子仲速为之嗣。
王素好笔札,间以吟咏自娱,而无车马珍奇之玩。
王子宗绩,尝作清息庵以诵《庄》《老》,宗孺作明舍堂以探经史,王皆为作诗勉之,以各成其志。
治平初,增诸王宫大小学官,王犹日就习。
既又延伴读姜潜论《孟子》,令诸子北乡而立听之。
前后累赐褒诏,以为王有二献之风。
楚国盛夏遇疾,王昼夜不解带者一月,又以香灼臂而祈于庭。
楚国薨时,盖八十三岁矣。
善积庆流,内无缌麻之服一纪之馀。
自明道以来,行郊祀、籍田、明堂、恭谢、祫飨之事者十一,王为三献者五,为亚献者五,奉九推之礼者一。
功臣累十四字,积阶开府仪同三司,勋上柱国,邑一万七千一百户,实四千八百户。
夫人李氏,封崇国夫人昭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赠中书令昭亮之女,淑明有贤誉,上承下接,以宜其族人。
子男七人:长宗述,赠奉国军节度使、祁国公;
次宗艺,赠武宁军节度观察留后彭城郡
次宗绩,左龙武军大将军宁州防御使
次宗景,左龙武军大将军筠州防御使
次宗乔,左龙武军大将军泽州防御使
次宗孺,右龙武军大将军沂州团练使
皆孝谨承家。
女八人:长静安郡主,适皇城使端州团练使李绶
泰兴县,适西京左藏库副使世良
新乐县,适文思副使李馀庆
永安县,适供备库使郭若虚
南阳县,适内殿承制康炳;
宜春县,适内殿承制李宗说;
德安县,适内殿承制李宗迪;
次未适。
孙男二十人:长仲俶,右武卫大将军眉州刺史
次仲诱,右武卫大将军茂州刺史
次仲虺,右武卫大将军春州刺史
次仲罃,右监门卫大将军
次仲沃、仲芮、仲雪、仲敔、仲靡,并右千牛卫将军
次仲颀、仲霤、仲吟、仲酬、仲逢,并太子右监门率府率
次仲诰、仲諲、仲慥,并太子右内率府率
馀未命。
臣伏观自昔同姓诸侯王,多溺于骄奢之志,甚者又或至于祸败而不可救,岂其势使然耶?
孝定王为四朝近属,而温仁恭俭,行足以高一时,名足以动后世,顾虽河间沛国,恐未能以远过也。
使其去京师、就土宇,则利民泽物之迹岂少哉?
铭曰:
有宗神灵,系本天发。
太宗八王,恭懿维哲。
丛光合釐,其发有原。
有来轩轩,皇室是藩。
既王北海,又荒东平
衮衣淑旂,宠莫与京。
在贵靡流,在盈靡缺。
有贤维王,孰能之遏?
帝日万几,罔不在民。
王治王族,麟题振振。
内亲外化,如尧之时。
天星皇祉,与王同娱。
王位四朝,岂不驾驭?
其处深宫,虽远亦虑。
仁曰仲兄,英曰叔父。
天子曰于,岂予敢侮?
名施彷徉,善则多积。
胡不万年?
丧我元戚。
磐石之亏,势将安援?
矧其族人,孰考孰宪?
五陵之旁,表封墓门。
冠剑下从,虽没犹存。
其二 北宋 · 冯京
 押元韵
吞炭难忘当日事,积薪深愧后来宋周煇《清波别志》卷三 《清波别志》:冯当世早年薄游里巷,夜为街卒所系,鄂守王素亟释之。后冯使关中王方兵,燕甚欢,冯贻以诗云云。)
黄州对月诗1089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三八、《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八、《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四○、名山胜概记、《古今法书苑》卷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仆在徐州王子立、子敏皆馆于官舍,而蜀人张师厚来过。
王方年少,吹洞箫,饮酒杏花下
明年,余谪居黄州,对月独饮,尝有诗云:「去年花落在徐州,对月酣歌美清夜。
今年黄州见花发,小院闭门风露下」。
盖忆与二王饮时也。
师厚久已死,今年子立复为古人,哀哉!
侯公项羽(并叙)1090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六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汉与楚战,败于彭城
太公间走,见获于楚。
项羽常置军中以为质。
汉王遣辩士陆贾项羽请之,不听。
后遣侯公许之,遂归太公
侯公之辩,过陆生矣。
而史阙其所以说羽之辞,遂探其事情以补之,作《代侯公项羽辞》。
汉王四年,遣辩士陆贾东说项王,请还太公
项王弗听,还。
汉王不怿者累日。
左右计无所出。
侯公在军中,而未知名,乃趋进而言曰:「秦为无道,荼毒天下,戮人之父,刑人之子,如刈草菅。
大王奋不顾身,建大义,除残贼,为万民请命。
今秦氏已诛,天下且定,民之父子室家,皆得保完以相守也,其庆大矣。
宜与太公享万岁无穷之欢。
不幸太公拘于强雠,以重大王夙夜之忧。
臣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大王诸臣,未有输忠出奇,以还太公之属车,蹈义死节,以折项王之狼心者,臣恐天下有以议汉为无人矣,此臣等之罪也。
臣愿先即辱国之诛」。
汉王嘻嚱曰:「吾惟不孝不武,而太公暴露拘辱于楚者,三年矣。
吾重念天下大计,未获即死之,此吾所以早夜痛心疾首东向而不忘者也。
顾为之奈何」?
侯公曰:「臣虽不敏,愿大王假臣革车一乘,骑卒十人,臣朝驰至楚壁,而暮与太公骖乘而归,可乎」?
汉王慢骂曰:「腐儒,何言之易也。
陆贾天下之辩士,吾前日遣之,智穷辞屈,抱头鼠窜,颠沛而归,仅以身免。
若何言之易也」!
侯公曰:「待人以必能者,不能,则丧气;
倚事之必集者,不集,则挫心。
大王前日之遣也,恃之为必能之人,望之有必集之事。
乃困辱而归,是大王气丧而心挫也,宜其有以深鄙臣也。
大王一失任于陆贾,乃遂惩艾以为无足使令者,是大王太公之无还期,待天下为无士也」。
汉王曰:「吾岂忘亲者耶,顾若岂足以办此?
项王阴忮不仁,徒触其锋,与之俱靡耳」。
侯公曰:「昔赵平原君苦秦之侵,欲结楚从也,求其可与从适楚者二十人。
盖择于门下也,食客数千,得十九焉,其一人无得也,最下客毛遂请行。
平原君不择而与之俱,卒至强楚,廷叱其王,而定从于立谈之间者,毛遂功也。
日者,赵王武臣见获于燕,以其陈馀张耳之贤,择人请王,往者十辈,无一返者。
终于养卒请行,朝炊未终,乃与赵王同载而归。
大王之所知者。
乃今日愿为大王毛遂、养卒,大王何慊不辱平原、耳之听哉」。
汉王曰:「善」。
即饬车十乘,骑卒百人,以遣侯公
侯公至楚,晨扣军门,谒项王曰:「汉王之父太公为俘囚,窃庆大王获所以于汉者。
前日汉王遣使请之,而大王不与,至将烹焉,窃吊大王似不恤楚矣」。
项王瞋目大怒,叱侯公曰:「若自荐死,乃欲为而主行说以侥倖也。
且吾亲与人角,而获其父,固将甘心焉。
今乃言无恤者,何也」?
侯公曰:「以区区之身,备汉之使,而有谒于大王,故大王为汉游说而忘忠楚也。
大王试幸听之。
使其言有可用,则楚汉之大利,两君之至欢,岂臣之私幸也。
使其言无可用,则徐蹈鼎镬,以从太公之烹,盖未晚也」。
项王曰:「太公之不得归必矣,若将何言」?
侯公曰:「夫汉王失职,怏怏而西,因思归之士,收豪杰之伍,举梁汉之师,下巴蜀之,并三秦,定齐魏,日引而东,以与大王决一旦之命,大王视其志,固将一天下,朝诸侯,建七庙,定大号,为万世基业耶?
抑将区区徇匹夫之节,为曾参之孝而已者耶?
且连兵带垒,与楚百战以决雌雄,乃有天下三分之二。
大王军覆将死,自救不暇,凡所以运奇决胜为大王之勍敌者,在汉王与诸将了事耶?
太公实为之也耶?
虽庸人孺子固知之。
然而太公,独一亡似人耳,不足为楚、汉之轻重。
大王幸虏获之,而祸福实系焉,视其用之如何耳。
得所以用而用之者强,失所以用而用之者亡。
茍为失其所用,未若不获之为善也。
大王所以久拘而不归者,固以要之。
要之诚是也。
且要而能致之,则权在我。
要而不能致,则权在人。
权之所在,以战必克。
则要者,名也;
归者,实也。
大王茍不得志于名,当速收效于实,无为两失而自遗其患。
是以臣窃为大王慎惜此举也。
王固尝置之俎上而命之矣,彼报之曰:『必欲烹之,幸分羹焉』。
且父子相爱之情,岂相远哉。
方汉王窘于彭城,二子同载,推堕捐之,弗顾也,安知其视父不与子同也。
太公之囚楚者,三年矣,彼诚笃于爱父,将捐兵解甲,膝行顿颡楚之辕门,为之请一旦之命,今励士方力,督战方急,无一日而忘与从事,此其志在天下,无以亲为也。
大王今不归之,以收其实,将久留之,以执其名,故曰似不恤楚也」。
项王怒气少息,徐曰:「顾吾所雠者汉王尔,其父何与耶?
汉王亲以其身投吾掌握者,数矣,我常易而释之,今乃曰东向必欲亡楚而后已,故吾深雠之,欲菹醢其父,聊快于一时,况与之归耶」?
侯公曰:「辱大王幸赐听臣,臣请言其不可者。
夫首建大义诛暴秦者,惟楚。
世为贤明显名于天下者,惟楚。
天下豪杰乐从而争赴者,惟楚。
被坚执锐为士卒先,所向摧靡,莫如大王
兵强将武,百战百胜,莫如大王
诸侯畏慑,惟所号令,莫如大王
割地据国,连城数十,莫如大王
王持此数者以令天下,朝诸侯,建大号,何待于今。
然而为之八年,智穷兵败,土疆日蹙,反为汉雌。
大王尝自知其所以失乎」?
项王曰:「吾诚每不自知,如公言焉,公试论吾所以失者」。
侯公曰:「大王知夫博者事乎?
夫财均则气均,气均则敌偶,然后胜负之势,决于一时。
大王求与汉博,方布席徒手未及投地,而骤以己资推遗之,已而财索气竭,徒手而校之,则大王之胜势去矣。
夫仁义智信,所以取天下之资,而制敌之具也。
大王乃弃资委具,以为无所事,以故汉皆获而收执之,此所以日引而东,视大王如无也」。
项王曰:「何谓弃资委具」?
侯公曰:「夫秦民之不聊生久矣。
汉王之入关也,秋毫无所犯,解秦之罟,约法三章,民大庆悦,惟恐其不王秦也。
大王之至,燔烧屠戮,酷甚于秦,秦人失望,何以为仁?
王始与诸侯受约怀王,先入关者,王之,汉王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叩关决战,降俘其主,以待大王,而大王背约,迁之南郑,何以为信?
大王以世为楚将,方举大义,不立其后,无以令天下,遂共立怀王而禀听之。
及天下且定,乃阳尊为帝而放杀之,何以为义?
范增之忠,陈平之智,韩信之勇,皆人杰。
争天下者,视此三人为之存亡。
然而死于疑,平、信去而不用,何以为智?
是以汉王于其入关也,天下归其仁;
其还定三秦也,天下归其
义帝缟素也,天下归其义;
其用平、信也,天下归其智。
此四者,大王素有之资,可畜之具,惟其委弃而不用,故汉皆得而收执之,是以大王未得所以税驾也。
方今之势,汉王者,高资富室也。
大王者,窭人也。
天下者,市人也。
市人不趋窭人而趋高资富室,明矣。
然则大王今日之资,恃有一太公尔。
天所以相楚也。
今不归之,以伸区区之信义,纾旦夕之急,臣恐汉人怒气益奋,战士倍我,是大王又以其资遗汉,且将索然而为穷人矣。
此臣所以为大王寒心也。
夫制人之与见制于人,克人之与见克于人,岂可同日而语哉。
大王熟计之」。
项王曰:「孤所以恩汉者亦至矣。
然去辄背我,今其父在此,犹日急斗,诚一旦归之,徒益其气尔」。
侯公曰:「不然。
臣闻怀敌者强,怒敌者亡。
大王于汉,未能怀而制之,乃欲怒而斗之,臣意天溺大王之衷,将遂孤楚矣。
大王诚惠辱一介之使护太公,且致言于汉王曰:『前日太公播越于外,羁旅敝军,获侍盥沐者三年于兹,而君王方深督过之,是以下国君臣未敢议太公之归。
今君王敕驾迎之,孤恐久稽君王旦暮问安侍膳之欢,敢不,敬遣下臣卫送太公之属车以还行宫。
孤亦愿自今之日,与君王捐忿弃瑕,继平昔之欢,君王有以报不谷者,皇天后土,实与闻之』。
如此而汉不解甲罢兵以答大义,则曲在彼矣。
大王因之号令士卒,以趋汉王,此秦所以获晋惠公也。
大王不辱听臣,臣无所受命而归,汉王固将恸哭于军曰:『楚之雠我者深矣,使者再返,而太公不归矣,且号为举大义,除残贼,拯万民,终之有不共戴天之雠,何面目以视天下,今日之事,有楚无汉,有汉无楚,吾将前死楚军,不返顾矣』。
汉王持此感怒士,整甲而趋楚军,此伍子胥所以鞭平王之尸也」。
项王曰:「善。
吾听公,姑无烹。
公第还,语而主令罢兵,吾今归之矣」。
侯公曰:「此又不可。
夫智贵乎早决,勇贵乎必为。
早决者无后悔,必为者无弃功。
王陵,楚之骁将也,一旦亡去汉,大王拘执其母,将以还也,而其母慷慨对使者陈去就之义,敕无还,遂伏剑而死。
故天下皆贤智其母,而莫不哀其死也。
太公幽囚郁抑于大王之军,久矣。
今闻使者再返,而大王无意幸赦还之,臣窃意其变生于无聊,不胜恚辱之积,一旦引决,以蹈陵母之义,则大王追悔前失,虽欲回汉军之锋,不可得矣。
臣闻来而不可失者,时也。
蹈而不可失者,机也。
方今大王粮匮师老,无以支汉,而韩信之军,乘胜之锋,亦且至矣,大王虽欲解而东归,不可得矣。
臣愿大王因其时而用其机,急归太公,与汉王约,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
大王解甲登坛,建号东帝,以抚东方之诸侯,亦休兵储,以待天下之变。
汉王老,且厌兵,何求哉?
固将世为西藩,以事楚矣」。
项王大悦。
听其计,引侯生为上客,召太公,置酒高会三日而归之。
太公、吕后既至,汉王大悦,军皆称万岁。
即日封侯公平国君,曰:「此天下辩士,所居倾国者,故号平国君焉(《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四。)」。
其:原缺,据《外集》补。
温陶君传1079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一、《苏文忠公全集》卷一三、《古今图书集成》草木典卷三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石中美字信美中牟人也。
本姓麦氏,既破,随母罗氏去其夫而适石氏,因冒其姓。
始中美之生也,其父太卜氏以《连山》筮之,遇师☷☵之爻,是谓师之革☱☲,曰,生乎土,成乎水,而变乎火,坎以輮之,坤以布之,釜以熟之,口以内之,腹以藏之,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
能者乐之以为大腹,不能者伤之以为心病,众所说也,善孰大焉。
故因以名字之。
中美幼轻躁疏散,与物不合,得其乡人储子之意,因使从滏水汤先生游。
既熟,遂陶而成之。
为人白皙而长,温厚柔忍,在诸石中最有名。
储子因秦故,司马错李斯、子由赵高阎乐,并荐于秦王,得与圃田蔡甲、肥乡羊奭、内黄韩音子俱召见。
是时王方省览文书,日昃未食,见之甚喜,曰:「卿等向者安在,何相见之晚也。
『未见君子,惄如调饥』,卿等之谓也」。
由是皆得进见,充上心腹。
赐爵土,更上食,典御旦夕召对,所献纳时或粗疏,上未尝不尽善也。
秦王以嫪毒事出文信侯而迁太后,怒恚,数日不食。
中美赐爵彻侯,食温、定陶二县,号温陶君
中美既被任用,凡有造作,自丞相以下莫不是之。
其为人柔和,有以塞谗人之口故也。
他日秦王坐朝,日旰,意有所思,亟召中美,将虚以纳之。
中美不熟计以进,其说颇刚鲠,志不快之者累日。
博士单轸说上曰:「为其所伤矣,宜有以下之,即无患」。
因进其弟子已升、元华于上,上意稍平,然自是遂疏中美,不得为尚食矣。
中美曰:「吾为尚食,日夕自谓不素餐兮者,今吾与羊生辈皆不得进,纵复有用者,将诛辱乎?
昔也得充心腹,而今也遽不信,是有不善我之心,虽使时或思我,彼将不尽矣」。
遂称疾,以侯就第。
其后子孙生郡郭者,散居四方,自号浑氏、扈氏、索氏、石氏为四族云。
紫宸殿正旦教坊词九首 其一 教坊致语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二○○○
臣闻行夏之时,正莫加于人统;
采周之旧,王方在于镐京
惟吉月之布和,休庶工而未作。
使华远集,邻好交修。
萃簪笏于九门,来车书于万里。
将兴嗣岁,以乐太平。
恭惟皇帝陛下,躬履至仁,诞膺眷命。
法天地四时之运,民日用而不知;
传祖宗六圣之心,我无为而自化。
九德咸事,三年有成。
始御八音之和,以临元日之会。
人神相庆,夷夏来同。
臣等忝与贱工,得亲壮观。
知舆情之愿颂,顾盛德之难形。
不度荒芜,敢进口号。
杂说 其三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六、《演山集》卷四九
「责难于君谓之恭」,故孟子曰「无以则王乎」。
管仲论卑而易行,商君之说孝公,终用强国之术,不能责难者也。
「陈善闭邪谓之敬」,故孟子曰「我非之道,不敢陈于王前」,所谓陈善
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所谓闭邪。
「吾君不能谓之贼」。
齐宣王问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孟子曰:「可也」。
「贼仁者谓之贼」。
孟子以王不忍一牛之觳𧥆,遂许之仁。
不忍一牛,仁之微者;
至于保民而王,仁斯至矣。
然而孟子不弃其仁之微者,自其微者而推之,遂足以保四海,是岂贼仁乎哉!
「望之不似人君」,以其无仪;
「就之不见所畏」,以其无威。
卒然而问,其志甚大,虽无可望可畏之文,而有可望可畏之实,孟子所以怪其难知,而嘉叹之耳。
仁者不可为众,所以能一天下。
不嗜杀人,非仁之至。
然而孟子之时,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
则能一之,非必仁如文王,天下莫不与也。
此仁者所以无敌于天下。
「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
油然之云,以譬仁政之意;
沛然之雨,以譬仁政之泽。
父在观其志,故能有养;
父没观其行,故能有述。
三年之中,非丧事不言,奚暇改父之道哉?
又况孝子更有不忍之心乎?
上下之分,无礼则乱,无和则离。
苟徒行礼以为节制,无可观者。
必使天下之人有情以相爱,有文以相节,夹辅其礼而行,然后先王之道美矣。
小大由礼,不以和通之则离,故有所不行;
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则流,故亦不可行。
无义之信,其言一出而已,不可复也。
无礼之恭,上交则谄,下交则渎,谄渎之中,耻辱存焉。
有因人者,有为人因者。
夷之因人者也,徐辟为人因者也。
因人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而况为人所因者乎?
信出于义则可复,不足言之。
恭出于礼则远耻辱,不足言之。
为不失其亲者之所因,则亦可宗也,不足言之。
食无求饱,其志在乎饱德;
居无求安,其志在乎安仁;
敏于事而慎于言,其志在乎笃行。
食不饱,居不安,人之所忧;
饱食逸居,人之所乐。
临事人之所难,出言人之所易。
自以为是,以人为非,人之所蔽。
其志在乎饱德安仁,则忘其所忧;
在乎笃行,则忘其所难。
德行患有所失,未敢自以为是也。
就有道而正焉,则忘其好己胜矣。
此其所以为好学欤!
食前方丈,我得志弗为也。
方学之时,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及其得志也,故能如是。
贫而无谄,善守贫者;
贫而乐,则忘其贫矣。
富而无骄,善守富者;
富而好礼,则忘其富矣。
所好者不在乎物,是故内有以制心,而所欲不累乎德;
外有以节事,而所行不害乎义。
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盖夫贫而无怨,则能乐耳。
如切如磋,道学也,则言贫而无谄,富而无骄;
如琢如磨,自修也,则言贫而乐,富而好礼者。
患人之不己知,则有累乎志行;
不患不知人,则有害乎物己。
以天命处,不己知而进乎德;
以人事处,不知人而进乎智。
一而不可不易者道也,中而不可不高者德也。
北辰中而高,故为众星之所取正;
德政中而高,故为天下之所取正。
《书》曰:「民心罔中,惟尔之中」。
「子率以正,孰敢不正」?
为政以德,故有中以养乎不中,有正以率乎不正。
孔子曰:「政者正也」。
德不与焉,则有徒法而已,天下何所取哉?
《书》曰:「德惟善政」。
《诗》之所自,根于心,本于性,循理而发,至于永歌舞蹈而后已,乌有人伪与其间哉?
故《诗》之用动天地,感鬼神。
夫天地之大,鬼神之幽,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思无邪则诚至矣,其言有序,其情有节,乐者不淫,哀者不伤,真情诚意之所及也。
虽至变风之世,其俗犹在。
及乎先王之泽已竭,在人心者,物或蔽之,始有诬上行私与夫玩物而作者。
无邪之诗,不复得矣。
使民皞皞而不知为之者,则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未之至也;
民无得而称焉,则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未之至也。
当是之时,文王苟不散神之道以示天下,则民何从而附之哉?
灵则王神之散者也,鹿见之而不聚,鸟见之而不举,鱼见之而不逝。
庶民以力为台为沼,可谓劳矣,反以为乐焉,文王之德不亦灵乎?
「乐其有麋鹿鱼鳖」,民之乐也。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又乌有欲与之偕亡者哉?
河内凶,移其河内,以济所无;
移其民于河东,以即所有。
移民通财,先王之法。
然而先王与民务本,然后移民通财之法施于仁政之不幸。
梁惠王不仁其政,徒用先王之陈迹,尽心之勤,盖与突不黔无以异也。
百步而后止,以譬邻国之政;
五十步而后止,以譬梁国之政。
梁王之心虽勤于邻国,而失所以用心则一也。
五十步虽不弱于百步,而弃甲以走则一也。
无为而无乎不为之谓道。
僖公君臣有道,无乎不为以至于无为者也。
言其无乎不为,则曰「在公明明」;
言其无为,则曰「在公饮酒」。
在公明明,不必戒之曰「无已大康,职思其居」。
在公饮酒,不必劝之曰「今我不乐,日月其除」。
此其所以为有道欤!
惟其有道在己,则能致礼乐以自修。
醉言舞,则言其有乐以尽其欢;
醉言归,则言其有礼以节其肆。
在天则能和阴阳,以为天下后世。
「自今以始岁其有」,则其利及天下;
「君子有谷贻孙子」,则其燕及后世。
无体之《易》,三才孕乎其中久矣。
天道阳也,无阳中之阴则弗能生;
地道阴也,无阴中之阳则弗能成。
人道亦然,一画而天则废阴,一画而地则废阳。
然则天地之道,安得而立哉?
兼三才者,《易》之道也;
两之者,立三才之道也。
肝藏魂,肺藏魄,心生气,三物附会而有生焉。
及其散也,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
王方其致之也,阳达于墙屋,则其求于天;
阴达于渊泉,则其求于地。
及其祭之也,夏祭心,主报气也;
商祭肝,主报魂也;
周祭肺,主报魄也。
合而报之,用牲之气,加以萧光,礼之远于人情者也,故以报气,教民反始;
用牲之实,加以郁鬯,礼之近于人情者也,故以报魄,教民相爱。
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之始,可谓知本;
不违农时,数罟不入污池,斧斤以时入山林,可谓知类;
富之然后教之,可谓知序。
人之情,其生莫不欲致其欢,故先王于其生则有以养之;
其死莫不欲致其哀,故先王于其死则有以送之。
生无以养,死无以送,虽有其身,犹将弃之,奚暇治其性哉?
先王知人事之大者,在乎死生;
所以失人之情者,在乎死生之失其所。
故为之政焉,使之养生有备,送死有具。
谷与鱼鳖不可胜食,则其养生有备矣;
材木不可胜用,则其送死有具矣。
然而材木不可胜用,鱼鳖不可胜食,生之之道,可得而闻乎?
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日,则谷不可胜食;
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则材木不可胜用;
污池之鱼易穷,数罟难避,以难避之罟不取易穷之鱼,则鱼鳖不可胜用。
然而不违农时,数罟不入污池,斧斤以时入山林,此为民养生送死者之计也。
王者之仁,至于老者、少者、弱者得其所养而后至焉,是故五亩之宅,植之以,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此为民养老者之计也;
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此为民养少者、弱者之计也。
盖夫五十非帛不煖,五亩之宅树之以,则可以常衣帛矣;
七十非肉不饱,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则可以常食肉矣。
养生者有备,送死者有具,老者、少者、弱者不失其所养,则驱而之善,其民从之也轻矣,故为之教焉。
庠序者王教之所自出,则使之谨庠序之教;
孝弟者王教之所自始,则使之申孝弟之义。
孝弟而不好犯上,以其有义存焉。
是故孝弟有义而后少者代弱,壮者代老,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
梁王不知所务,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殍而不知发,徒能移以济所无,移民以即所有,而望民之多于邻国,不亦迂乎!
秦之守天下也,以其所取。
故其失也,犹能刚之物,一折而断焉。
周之封建,失之于后,其失也无德。
汉之封建,失之于初,其失也无度。
三代之兵出于乡遂之中,行粮止食,刍秣械用,载之有车辇,曳之有马牛,非资于公上。
秦废先王之制,而惟夷狄擅有乡兵之利。
以夫区区公上之转输,而对夷狄自赡之卒伍,此遐征远讨所以屡困中国也。
温以接人,使人亲之;
恭以待人,使人尊之。
无良在其中焉,则其为德,出乎笑貌之间耳。
温恭之德出乎笑貌之间,则夫子之求之也,岂异乎人之求欤!
此良所以序二德之中。
善者人德,良者天德
良在乎知,则无事于虑;
良在乎能,则无事乎学。
良在乎贵,则赵孟不能贱之。
有所争而后良出而为忠,有所修而后良散而为善。
使人亲我,然后我得以恭待人,此恭所以序温德之后。
奢则骄矣,良德遂丧,其孰为温与恭哉?
此俭所以序四德之后。
有是四德,而物重焉,四德遂丧。
是故圣人以温接人,以良存心,以俭让处物。
俭而有让则物轻,无让则物重。
盖夫无让之俭,其失也吝而已。
俭而让则其自奉者轻,奉人者厚,四德由是不累于物,此让所以序四德之后。
然则夫子之求之也,将以自用;
人之求之也,将为人用。
为人用者无处己之良,无轻物之让,以温恭为佞,以俭为吝而已。
以兵寄农,以教兵寄蒐狩,其赴田役也,犹其在比闾;
其赴战阵也,犹其在田役。
声音服容在乡则相识于族,在军则相识于卒,在田役则相识于茇舍。
不测之变,无常之敌,趣之战也,与其比闾之间、田猎之时无以异也。
其孰以为危事哉?
天下之事无财不立,天下之民无财不聚。
以礼防民,以义制事,无财不行。
周之设官三百六十,以理财责群吏,其法尤严而不敢缓也。
财用之数,验之以书契,督之以要成,證之以贰令,考之以参五,逆之以式法。
辨之有类,执之有总,小数之则乘,大数之则会。
职内所叙,职币所振,盖虽馀财而加肃焉。
群吏之治在事与物,先王合其日计而为成,合其旬计而为要,合其月计而为会。
治会者王,治要者正,治凡者师,治目者司,治数者旅。
万有二千五百人,居则为比闾族党州乡,出则为伍两卒旅师军。
其为军也,责其足以包敌;
为师也,责其足以围敌。
虽然,先王岂敢率尔而责之哉?
犹为伍两卒旅以治之,参偶以相纠联,徽帜以相识别,旌旗以相指挥
自伍至旅,所以治之之术未始废也,则其责师足以围敌,责军足以包敌,不亦宜乎!
伍法为野人而设,军法为野车而设,卒法为号名而设
貌言视听思,君以乂万民者也;
雨旸燠寒风,天以育万物者也。
极备也过,极无也不及,皆失阴阳之中气。
春宜多雨,秋宜多旸,夏宜多燠,冬宜多寒。
四者之中,无风不化,其犹四端之有信,四行之有土,四事之有思也欤!
肃也、乂也、哲也、谋也、圣也,五事之得也,五者之时若之。
狂也、僭也、豫也、急也、蒙也,五事之失也,五者之常若之。
物固有无意而相感者,而况五者之相若,则乌知其弗之应哉?
圣人还顾五事之至不,其未至也,则当以恭致肃,以从致乂。
今既至矣,则五者之来,不以其叙。
是数也,天地之变,阴阳之化,物之罕至者也。
拱翠堂记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八、《鸡肋集》卷三○、《四续古文奇赏》卷二五、《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九一、同治《徐州府志》卷一八中
萧之南稍东五里曰泉山
泉山之势,南峙而北屏。
左则如涛如云,如虎如蛇,腾涌挐蹙,杂袭而相羊。
右则如车如盖,如人如马,逶迤雍容,离立而孤骧。
中则平原绿野,桑柘禾黍,井闾沟洫,什伍而纵横。
泉出于山,夏冽而甘;
冬木落山瘦,泉渟而不冰。
泉旁土腴润,宜九谷百果,众物皆夥。
其南踰百里至于,舳舻万艘,以输赋于京师,以下入于江、淮、浙、荆、湖、闽、广。
其北不五十里至于泗,商贾游士之载者,自大野以东,西通于齐、鲁、赵、魏之衢,以下达于淮,入海。
泉山介其间,其境胜而土乐,又甚易至也,然往来者旁午而莫之闻。
虽余少长数舍间,亦莫之闻也。
岂人皆不知山水登临之可乐而事驱之?
惟其憧憧而过者,皆有求于汴、泗,而无求于泉山,故泉山虽近而莫之闻。
尚有美于此者,或去城郭益远,居人胜士足迹之所不至,而田夫野老常居之。
林以为樵苏,为逋亡聚,而泉以为沤,以饮牛马,千百岁而无过焉者也。
且物固无情于所遭,而遗天地之美为可惜。
又东北俗椎鲁,虽信美,或不知择而居,居之或不爱,爱而不以语人,语人而不能夸以大之,故皆不显。
盖如峄山灵岩,或有名,秦已来或名天下。
四绝处与齐境诸泉,皆清冷鸣射,如线如珠,仰出奇异。
以皆在东北下国僻处,故闻者往往不道,道之亦未必信。
况未有名于昔者,则虽近而莫之闻,亦无足怪也。
窦君师道世居于萧,恬澹寡耆好,尝为一尉,即拂衣去。
读书赋诗,不以取名而以自娱,故能独得泉山而居之。
居之而爱,然不以语人,不夸以大之,曰:「此乐神所秘,吾非不能与人同之,从我者寡也」。
然士之慕君者时往焉,故泉山因以知名。
师道没十年,其子明远始益筑圃疏沼,为亭为庵,而面势作堂,临泉之上,尽山之胜。
以其四达而望皆山也,则以「拱翠」名之。
曰:「虽然,不能尽也」。
顷余固以闻师道于徐之君子,后谪佐宋都,始识明远国子生中。
师道诗,读而爱之,而明远因道拱翠胜绝,且图其圃,以来求文为记。
而余未至泉山也,然少游吴,爱富春四合皆山,民居蚁附山上,而中大溪蜿蜒贯之。
尝自言:仕宦幸至县令,当求富春
然吏居不可久也,又竟不得,况田亩耕稼,终身优游之乐哉?
又尝闻胶西牢山有老人,七八辈不出山,食其山中药,皆百馀岁,耳聪目明。
意甚慕之,而念不可以远坟墓,欲筑室故缗城东以老。
而缗去山远,相其原阜,见似山者而喜,则泉山之往来,余怀可知矣。
明远方年少气锐,日夕治其业,为扬名显亲事,则虽其居之胜,草木日茂,池槛日修,而有时去之,得不为猿鹤林涧之辱且拒哉!
昔汉隐者王儒仲令狐子伯交,后子伯为楚相,而其子为郡功曹子伯因遣子奉书儒仲,车服甚宠,而儒仲子方耕,见客不能仰视。
儒仲愧焉,其妻曰:「始君志何如?
子伯之贵,孰与君高
而惭儿女子乎」?
儒仲屈起而笑曰:「有是哉」!
遂共终身隐遁。
余以谓师道潜德不愧儒仲,而明远温恭慕义,非儒仲子比。
且功名可求也,其成有命,则明远固不得以彼而易此也。
修崇王方合封禁地事奏绍圣元年 北宋 · 郑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六、《宋会要辑稿》礼三七之三四(第二册第一三三六页)
准差永裕陵酌献,奉旨因便相视陵寝里外有无未尽事。
寻躬亲相视,数内园子外东南王方合封禁地,道路往来络绎,地面坑埳损缺,若遽欲修崇,而工计浩大,力有未能。
若委之有司,先治所急,馀以渐营,可期久利。
乞荐举武臣状1135年3月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臣伏准绍兴五年三月六日中书门下省,依臣僚奏请,铨量郡守监司,遴选县令,及检会绍兴元年十一月十九日手诏,令内外侍从官以上,监司帅臣各举所知,限半月具奏,有以见陛下虚心求助之意,可谓切矣。
然臣顷任行朝职事官,已尝应诏
今陛下所求益广,中外荐者纷纷,而文学之士,峨冠博带,布列中外者,固已足用,初无乏材之患。
叔孙通之归汉,从弟子百馀人,乃专言诸壮士进之,或以为言,曰:「汉王方蒙矢石争天下,诸生宁能斗乎?
故先言斩将搴旗之士」。
若通可谓知时务矣。
今金、伪凭陵,中原板荡,此诚陛下驭雄材虎将以制天下之时,臣之所荐,不敢复言文士。
臣累任守臣,窃见诸路武士多流落失所,其间人材少壮、弓马趫捷、武艺绝伦者甚众,朝廷既未尝录用,往往散在诸军,无以自拔,或委身盗贼,不能自新,甚可惜也。
臣愚不敢指名论荐,欲望圣慈特降睿旨,令诸路州军广行招收。
其间虽无武艺,而通晓兵机,能料敌制胜,或造作攻守之具,各为一科,令监司帅守按试保明,发赴枢密院,量材擢用。
庶几之徒,或为时而出,不胜幸甚。
伏候敕旨(《庄简集》卷一二。又见《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九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九。)
可谓:原脱,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补。
开具本司差到任仕安等兵马人数留韩京等军马奏状1132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六、《梁溪集》卷七二
臣契勘七月二十九日枢密院七月二十二日劄子,奉圣旨,令岳飞且在湖南等路措置追捕盗贼,候稍息日别听指挥
续于八月初五日枢密院七月二十五日劄子,岳飞依已降指挥,且留湖南等路措置盗贼,专听李某节制。
臣已劄下岳飞,遵禀圣旨指挥,回军前来本路驻劄。
未到间,今据右武大夫文州团练使枢密院将领韩京申,得岳飞公文,八月十一日八月五日枢密院劄子,枢密院奏,勘会已降指挥,且留湖南等路措置盗贼。
今据岳飞奏,曹成贼众并已破灭,招收净尽,湖南、二广别无曹成溃贼。
韩世忠大军已到潭州抚定李宏、马友人兵,及已破刘忠大寨,所有岳飞合依先降指挥前来江州驻劄。
右奉圣旨,令岳飞依先降指挥,立便起发前来江州驻劄,申本司照会。
臣窃缘本路盗贼全未衰息,韩世忠虽破刘忠大寨,其刘忠见在岳、鄂间,据胡家寨招集溃散军马,已及五千馀人。
马友溃散人兵,见有数头项各数千人在潭州邵州界上等处作过。
近据韩世忠提举一行事务董旼申,已接引到王方一项人兵三万馀人;
曹成下人兵七万馀人见在辰、沅等州,有公文情愿听福建路宣抚司招抚,昨晚起离辰、沅州,欲自邵州衡州,前去江西路追赶福建路宣抚司公参。
董旼只带亲兵三千人,见在邵州,欲接引招抚曹成王方十万之众,窃虑难以弹压。
曹成素来狡狯,必谓福建路宣抚司既已班师,岳飞人兵未到,臣所将兵人数不多,本路别无重兵,故以受董旼引接为辞,渐复南来,有窥伺湖南及二广之意。
万一猖獗,委是难以支梧。
兼杨么下贼党亦系数万人,见据洞庭湖水寨,周围一千馀里,见今出没于潭、鼎、邵州界首作过。
其馀盗贼如邓装、彭铁大、杨华雷进钟相残党等,依旧占据巢穴,侵犯州县,未曾讨捕。
今来岳飞却称曹成贼众已是破灭,招收净尽,荆湖二广别无曹成溃散贼马,李宏、马友人兵及刘忠并各了当,合依先降指挥前去江州驻劄,委是故违诏令,不肯前来,欺罔朝廷,别取指挥
兼臣本司亦未曾被受前项圣旨指挥,窃虑既令听臣节制,朝廷必须行下臣本司体究岳飞所陈是与不是,着实降处分。
万一诏令果是已改,不敢再三紊烦朝廷,只乞存留韩京吴锡、吴全三项军马,依旧拨归臣本司使唤,庶几多方措置弹压。
目前曹成、刘忠、杨么等十数巨寇,及为防之计,若更不蒙朝廷应副韩京等三项军马,委是见在兵数单弱,难以存立。
伏望圣慈特降睿旨,检会臣累奏乞存留韩京、吴全、吴锡三项军马,速赐指挥施行。
今开具臣本司见管人兵数目下项:
任仕安下元管二千七百馀人,一百馀人为福建路宣抚司统领官段恩招诱前去,一百馀人在路逃亡死损,见在二千五百馀人。
辛企宗下元管四千馀人,九百馀人为参知政事孟庾带充亲兵前去,不曾拨还,四百馀人为福建路宣抚司统领官段恩招诱前去,见在二千七百馀人。
郝晸下元管二千八十人,近据申报只有一千六百馀人。
已上三项人兵,通计六千八百馀人。
〔小帖子〕契勘韩京下兵约计一千五百馀人,吴锡下兵约计二千人,吴全下兵约计二千五百人,三项共计六千人。
具臣本司见管人,通计一万二千馀人。
依元降指挥许踏逐兵数,尚阙八千馀人,如岳飞一项军马不可抽摘,即乞自朝廷别选近上兵官带所部军马付臣本司使唤,充填上项人数,庶几不致阙事。
伏乞速赐施行。
契勘臣累具奏,乞依元数添差人兵,累准枢密院劄子拨程昌禹杜湛人兵八千人,及张忠彦下兵四千人,付臣本司使唤。
窃缘杜湛人兵,据知鼎州程昌禹申,见今鼎、澧州盗贼出没,杜湛人兵分布控扼,不可摘那。
张忠彦人兵,据广东帅臣林遹运判章杰申,忠彦见在广州,恣为不法,虽已被受臣本司劄子,不肯发来公参,乞差兵将前来弹压起发。
缘臣本司见今兵将单弱,不可摘那,已具奏乞下江西安抚大使司,差拨兵将前去押归江西旧任。
此两项人兵欲乞朝廷豁除,不在臣本司合得兵数之内,已累具奏闻,伏乞特降睿旨施行。
弹压遣发董旼降到王方曹成人马经过衡州出界奏状1132年9月8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七、《梁溪集》卷七三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
契勘臣遵奉圣旨,统率一行军马前来潭州之任。
近到本路衡州,节次据拱卫大夫贵州刺史福建江西荆湖南北路宣抚使司提举一行事务董旼申,依准福建路宣抚使司劄子,备奉圣旨指挥,前来衡、邵、辰、沅等州措置招收曹成王方两头项人兵。
王方下计二万人,曹成下计七万人,自邵州衡州路前去江西,赴福建路宣抚司公参。
已关报经过州县排办钱粮草料应副到来支遣外,申乞更赐催督等事。
臣契勘董旼所申招到上件人兵数目浩瀚,兼体问得董旼下随行亲兵只计二百馀人。
并自衡州邵州一带州县,并皆残破,官司仓库匮竭,人户累经科率,委是困乏。
寻劄付董旼照会,将招收到曹成王方两头项人兵逐一拣选,内有老弱不堪之人,并行措置放散外,开具的实人兵数目供申。
续据董旼申,已行下王方曹成等将老弱不堪之人沿路放散,及到邵州亲自拣选,除放散外,王方下实管四千六百馀人,曹成下实管一万六千馀人,并老小辎重,不下数万人,声势差大。
缘本路衡州及郴、永等州军兵稀少,窃虑上件人马到来,难以弹压。
及据本路监司州县并衡州父老节次申,乞本司留候曹成到来,遣发出界,保全一路。
臣统率一行人马遂且于衡州驻劄,弹压遣发,自茶陵县江西界,及那拨钱粮应副支遣。
至八月二十八日,据修武郎齐拱引领到王方统领将佐使臣、效用人兵等到衡州,已那拨钱粮应副批支,起离前去。
又至九月初八日,据董旼引领到曹成下统领、统制将佐使臣、效用人兵等到衡州,亦已那拨钱粮应副批支,起离前去。
续据安仁茶陵县申,其上件两项人兵并已出本路界去讫。
其逐项人兵经过衡州合用钱粮草料等,并系臣亲在衡州弹压,将本司人兵钱物那拨支给应副遣发,即不曾就人户科敷,须至奏闻者。
吕相公第七书别幅衡州1132年9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二、《梁溪集》卷一一六 创作地点:湖南省衡阳市
某少留衡阳,候委官葺理诸军营房,更数日间即如长沙
本路事一面于此措置,但州县官吏类皆权摄,民户困于科须,盗贼仍旧猖獗,兵将单弱,钱粮空匮,殊未知所以料理之说。
藉使目前极力擘画,粗可支吾,万一将来北方有警,彊敌分头入寇,不知使之何以捍御?
中夜思之,不寒而慄,非敢爱身,惟惧无以仰称朝廷委任之意。
今幸都督仆射相公还归廊庙,处中制外,洞见万里之情,辄敢逐一申陈,伏望钧慈特赐矜察,不胜幸甚。
某再启:本路州县官类皆权摄,往往有出于孔彦舟、马友之手者,因缘科歛,与公吏通同为奸,皆去其籍,不可究治,夏秋正税却更不行催纳。
正税则有簿历拘收,难以作弊;
科敛以军期急迫为辞,无籍可考。
又于田亩上大桩数目不复会计合用之数,形势公吏之家,例皆不纳,所纳皆贫下户;
催及数分,则又住罢,其馀皆暗卖取受,公然入己。
民力重困,逃亡倒户者不可胜计。
某入境之初,首罢科敛,严加约束,将绍兴元年以前未纳正税与折敷配,今年正税却令依限催理,庶几官吏可以察治,民渐复业。
伏幸钧察。
近蒙朝廷差拨岳飞一军存留本路措置盗贼,专听某节制,方幸有可倚仗。
忽闻以岳飞奏报本路群盗已是净尽,却有指挥依旧屯驻九江,殊失所望。
本路盗贼马友、李宏虽已杀捕,其徒党依旧散漫作过;
曹成、刘忠虽已溃散,其酋首依旧拥众自若。
近据探报,刘忠在岳州境上,据胡家寨招集馀党及亡命,已五千馀人。
董旼福建路宣抚司为名,招收接引。
曹成王方辰、沅州前来,称十馀万人,借使虚张人数,亦须数万,而董旼欲以三百亲兵弹压,恐无此理。
深虑贼情狡狯,复有窥伺湖南、二广之意,所以深欲得,且来了此一事,并其馀杨么之徒,人数亦自不少。
措置一两月,稍见次第,则移屯九江未晚。
今乃听其惮行欺罔之辞,不复覈实,前命方行,后命已改,诸将欲自便者,其谁不然?
某恐自此号令不行于将帅矣。
僭易及此,皇恐皇恐。
岳飞一军,本司累具申奏,祈告朝廷,方蒙矜从。
今以片纸虚辞,即行改命,窃恐朝廷所以待大帅与武将者轻重不伦,为有识者之所窥测。
若且下本司体究著实,然后降旨,似为得体,幸望洞察。
若果已别降指挥,不敢再三烦紊朝廷,只乞依旧拨还韩京、吴全二项军马,庶几目前且可支吾,不然,决难自立。
韩京、吴全等以彊夺其人马有隙,皆不愿从之,抑使往,即复为盗无疑。
有乞回避状,备录申密院
伏望钧慈,本司见管兵二千馀人,得韩京等军可及万人,比元数阙少尚多。
敢冀垂念,得差近上兵官王𤫉之类一军前来,莫大之幸。
皇恐皇恐。
本路州县连年遭盗贼残破蹂践之后,又应办大兵钱粮,官司空匮,悉科取于民间,奸吏乘时裒歛,民力重困,又别无生财足用之道。
惟是前奏乞依江东安抚大使例拨钱回易,及今奏乞于榷货务广东钞盐例入纳钞面钱,般运广西盐赴本路出卖,一使民不食贵盐,二可抑私贩,三收其赢馀,可以养兵,不取于民而用度足,皆于朝廷惠而不费,又于盐法并无妨碍,伏望相公力赐主张,不胜幸甚。
本司人兵今年春冬衣赐并未曾支请,赤露褴褛,如丐者然,天气渐寒,深恐逃散者多。
本路军衣素仰湖北,今不复有,无可擘画去处。
累具申奏,乞降指挥吉州封桩绢内支二万疋应副支遣,敢望钧慈速赐施行,不胜幸甚。
广西拨马及许全委官收买一事,并乞垂念。
已作此书,未遣人间,使臣自行在还,伏被教赐,仰荷眷与之厚。
窃审钧候一成康复,下情感慰之至。
伏蒙垂谕存留岳飞本路,出自钧意,非都督特进相公练达边事,洞见机会,何以及此!
今既复尔,必有深不以为然者,决难复回。
若得拨还韩京吴锡、吴全等军马贴助单弱之势,尚可支吾目前,不然,何以能立功?
相公力赐施行,不胜幸甚。
荆湖虽远,然手足之与腹心同为一体,岂可遂置度外哉?
凡申陈事件,具劄子拜陈,敢冀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