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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旧唐史》书武后传位于中宗,盖史官讳其事也。
然《桓彦范传》书「武三思武后彦范等所废,常深愤怨」,又于《武后实录》书「彦范太后复辟,卧不语」事,是废之为实。
今迹其实事,书「柬之、彦范等遂废武后」,所以明大法也。
唐之天下,高祖太宗之天下也。
高宗传受于祖宗,及其崩也,以子托后,后擅威权,乃逼夺其位,僭窃天号,恣行凶虐,毒流内外,踰二十年。
不道至此,若终身无祸,何以作戒于后?
况实废之,安可讳也?
若以中宗武后之子也,彦范等奉子而废母,于事不顺,是不达其理。
春秋》庄公元年三月,「夫人逊于齐」,此庄公之母也,以悖乱之事去其氏贬之,则《春秋》之法可见矣。
武氏夺嗣君之位,变唐国号,凶威虐法,为害岁久,安得无所贬也?
况书废武氏者,废其僭窃之号,彊大之权,复后之位尔。
复后位所以奉祖宗之统,岂不顺乎?
故用《春秋》之法,为唐贬绝罪人,且作戒于后也。
韦后安乐公主进鸩帝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中宗真天下下愚之人,不可移之性也。
前代人君如太甲者,中人之性尔,始以失道为大臣所废,遂能深思前过,自新厥德,暨复正位,享国永年。
中宗即位之初,过宠后父,因大臣切谏,有不道之言,为母所废,流离艰苦,凡十五年。
赖祖宗功德入人至深,天下之心系于后嗣,故忠义之臣出死力以救,始得复归京师,反正位,昏庸之态又甚于前。
崇宠韦氏,使预国政,纵其奸恶,一不为意,忠臣谏而不纳,凶人进而得计,贤者罹罪,邪者受宠,纪纲法度,纷然无一条理。
中宗历忧患二十年,未尝省过也,未尝修己也,人情邪正都不晓也,世事美恶都不辨也,昏昏然平等人尔。
故复位数年,孱惑如故,岂非下愚之人,不可移之性欤?
卒至凶妇逆女结邪谋而不得正其终,由以至愚,自贻其祸也。
景云年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古之人君即位,必踰年而改元者,先君之年不可不终也,继大位不可无始也,一年不可二君也。
先君之年不终,则后嗣急于为君,而忘孝心矣;
继大位无始,则布政立事,无以正本矣;
一年二君,则国统不一,而民听惑矣。
典法如是之重,人君敢不谨其事欤?
睿宗中宗虽兄弟之序,然继其位则同于先君,安得不待踰年而改元?
盖大臣昧于经义而然也。
今书景云年者,不可分中宗所终之一年为二,又不可记睿宗之始年谓之二年,故变其例,所以戒无礼而正不典也。
传位皇太子使主细务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睿宗以次子平王贤而有功,取内外属望之意,从长子辞让之诚,立为太子
又以时多难,上象示变,知行事不当天意,遂传位于子,实大公之心,安宗社之计也。
奈何为一妹所惑,虽传位而不授以政,使太子称帝而主细务,自称太上皇而断大事,此体岂正乎?
故养成一妹之恶,致奸人党附,从而逆谋。
赖太子英果,先事诛之,不然,内难可测乎?
睿宗虽有大公之心,而明断不至也,惜哉!
姚元崇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天子任辅臣,非知其忠,推诚待之,何以责成功?
辅臣天子之知,非素蕴策画,通达时务,尽节行之,何以称大用?
明皇之用相,姚元崇之事君,得其道矣。
初,明皇可相,将召之,张说辈谗言交结,一不能动,遂以大柄付之。
其信任之意,力救时弊,行之不疑,数十年纷乱之政,旬日而变,纪纲法令,卓然振起。
非君臣相得之诚至深至悉,何以及此?
然为姚崇则易,为明皇则难。
中宗复位,承武后暴政之馀,且为韦庶人所制,用奸贪,去忠良,官职无叙,纪纲大乱。
重以太平暴横,不改其恶,中外人心,思治甚切。
有才智,固能观时事之弊,知变之之术,一日当国政,顺人心,行之不难耳。
明皇居藩邸,已愤时弊之甚,即位之始,锐意求治,任固宜。
张说有辅翊旧勋,素亲倚任,方居左右,与不协。
虽才过于,适在疏远,不任而任,此所以为难也。
呜呼!
人主知疏远之臣可用,付以大柄,推诚待之,使尽其心,以成开元治平之业。
后之人主,宜以此为用贤之法也。
开元神武皇帝尊号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古天子之称,曰皇曰帝、王,盖称其德也。
秦不顾德之所称,但自务尊极,故称皇帝,然亦未有尊号也。
汉哀帝始有「圣刘太平」之号,此岂可为法乎?
高祖太宗各有功德,俱无尊号。
高宗武后之意,始称「天皇」;
中宗从韦庶人之欲,乃号「应天」。
二宗并为妇人所制,纲纪号令,不由于己,其行事纷乱,果合天理乎?
而称曰「天皇」,号曰「应天」,是妄自尊大,但取千万世骂与笑耳。
明皇以贤继位,祖宗善恶之事,闻见固熟,何故忘高祖太宗之实德,袭高宗中宗之虚名?
盖臣下谄谀,不守经义,逢君之过而然也。
故所上表明言「何必稽古」,此人臣不忠之言耳。
人君行事,不可泥古之迹,又不可不稽古之道。
泥古迹则失于通变之机,不稽古道无以成大中之法。
明皇英伟之主,志气雄俊,臣下当以古道讽之,尚虑越逸,何得更言「何必稽古」以导其侈心乎?
酸枣县袁楚客上疏谏娱乐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开元二年明皇方勤政治,用才杰,百度具举,内外无事,实有承平之风,听政之暇,颇事娱乐。
以人之常情观之,天子当承平之时,稍自娱乐,未为大过,然深计远虑之士已忧之矣。
盖人情大抵好逸惮劳,志气稍充,目前无患,鲜有不骄惰者。
骄惰不已,忧患遂至,此事势之常也。
况万乘之贵,为天下所奉,又当内外无事,恃此自乐,骄怠之志,必从而生。
奸人窥其情,益求美物、作奇伎以奉之,心说意快,以宠其人。
一宠之,则奸人之徒争奋其计矣。
奸人得计,时政必坏,日复一日,乱亡自至,此人君好逸乐之常势也。
楚客一窥明皇娱乐之意,以太康失道,不听五弟所述禽荒色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之戒,遂至失国;
秦穆公崇饰宫室,由余讥其劳民,能改其过,乃兴霸业之事,上疏言之,以止骄逸之渐。
明皇虽容其言,而娱乐不改,其意自以大功即位,方任贤才,致天下无事,我娱乐何害哉,所以忽其言不听。
明皇才俊,性英豪,向在藩邸,历知民间事,观韦庶人之党势危社稷,遂起兵讨之,能成大功,兹乃感愤而为也。
及即位,励精政事,委信贤佐,命尽除前日之弊。
然英豪之性,不能纯入于道,见时无事,乃以娱乐为意,殊不知娱乐浸久,志意渐昏,奸邪乘閒以进,自致危乱也。
明皇雄才大略,虽务娱乐,犹倚任正人,以了国事,德泽之广,入人甚深,故久而后致天宝之乱。
若中材之主,不及明皇才略,复不能任贤致天下无事如开元时,稍纵娱乐,不待久而乱矣。
或曰:「人主当天下无事时,不可自乐乎」?
曰:天下之大,政务之广,至治之世,尚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戒慎若此。
后世之治,望远矣,一时无事,得不慎其微乎?
然人主听断之暇,宴乐以节,游幸以时,岂不乐乎?
况天下奉之,意无不满,何必从禽兽、广声色,使奸人得以窥其欲耶?
后世必法,常保俭德,恐有不能,但或嗜好于物,不可使有形,或倦怠于事,不可使有迹。
外或有恩倖之臣,权不可假;
内或有嬖宠之人,言不可惑。
嗜好一形,则小人极新美之事,曲奉其欲,而有所希矣;
倦怠一露,则邪臣陈安逸之趣,迎导其意,而有所要矣。
假恩泽之权,则党附必众,而擅恩威矣;
惑嬖宠之言,则私谒盛行,而政令挠矣。
明皇在位既久,四事皆不能慎,故起天宝之乱。
然则天宝之乱,原于楚客上疏之年矣。
卢怀慎遗表荐宋璟卢从愿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太宗尝赐魏徵手诏,言晋何曾不忠之罪,盖谓窥见武帝奢逸之心,不能切谏,但退有后言也。
怀慎宋璟等所言,颇似何曾之意,然怀慎言同而意则异矣。
自以奢纵,为时所讥,见主之过,默而不言,此正保位尔;
其与子孙窃言,又欲取名于后世也。
怀慎清俭有节,性复公正,非怀禄固宠之人也。
其主方勤政治,未有深过,但以高识见其萌芽,不闻切谏,此亦可责;
能与等深言,且力荐之,是使谏正于后。
以此论之,怀慎言同而意异也。
夫大臣德望有素,无保位怀禄之迹,若观主微过而不言,又能荐贤者谏正于后,尚可掩过;
如德望未著,见主过而不言,又不能力荐贤者使之谏正,此怀禄固位之人,虽窃一时富贵,千载万世,识者视之,当为罪人矣。
李林甫平章事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帝王之命辅相,或自知其人,或大臣所荐,必名德有素,才能已试者,始可协天下之望。
林甫先图郎官源乾曜薄其才行,不许。
郎官不可为,则其人不贤,众所知矣。
宇文融引之为党,历中丞侍郎,无一善绩可称。
虽为韩休所荐,之言亦未必能信于主,但武妃、力士内为之助,遂至大用尔。
假如明皇林甫韩休所荐,有一时之名,其言虽可信,岂不思武妃、力士,己之嬖宠者也?
林甫为近臣,能使嬖宠者为之言,其人奸佞可知矣。
假如惑嬖宠之言,不辩其佞,既相之后,能议何事?
况不知学术,有何所长任之也?
林甫凡百奏请,但能希意旨以取恩宠耳。
况人臣奏请之事,若有合于主意,当考其经世济民,理道明白,始可无疑;
若事事合于主意,是明有所希而然也。
况本因嬖宠而用,又奏请之事皆合己意,帝王稍明理道者,岂不复虑哉?
明皇天资不为不明,一日昏惑,都无念虑,遂使奸臣擅权,终乱天下,则嬖宠之为患也如此。
帝王宗社之重,主生灵之命,不得贤辅,何以兴起治道?
求贤辅无他术,必取名德有素,才能累试者可矣。
若名德未著,才能未彰,但取嬖宠之言而命之,以迎意希旨而任之,是上忘宗社之重,下轻生灵之命,欲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林甫任用浸久,内则起大狱,引杨国忠,使倚贵妃势以害忠良,致其权力;
外则保任藩将,使专节制,利其夷狄贱类,无入相之路,养成禄山凶威。
则天宝之乱,林甫致之也。
噫!
天子一听嬖宠之言,任奸人相国,以其迎意希旨而宠之,遂起大乱,己罹播迁之祸,民陷死亡之难。
后世人主,得不戒之哉!
张九龄请斩安禄山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人君有忌心,则贤者不能立事。
军国之务至众,一人之智固不能了,必藉贤者谋议也。
贤者谋议,多出众人之见,非英睿求治之君,往往不谅其心,或以忤意厌之,或以立异恶之。
奸邪希旨之臣,摭疑似之事,从而谗毁,则人君忌之矣。
既忌之,不惟谋议难合,且欲斗一时怒气,多方沮之,虽理道明白,亦不从也。
贤者为人君所忌如此,欲立事得乎?
九龄以高才直道,居辅相之位,值明皇倦于政治,厌闻谠言,方且倚任李林甫
奸臣谋议,固无所合,及奏禄山逆状,此先觉独断之论,非常人可明。
其以将校败衄,请行军法,此有何难明之理?
禄山素无贤名,又无大功,本以勇锐可用;
今战而败衄,则勇锐亦不过人,不知以何功德可赎罪也?
明皇特以九龄议论坚正,多所违忤,又听奸言谗閒,久有忌心,因不从其言而沮之也。
噫!
贤者忠于国而君忌之,谋议之事虽理道明白,不从其言,在贤者无负于国矣。
但人主内倚奸言,外养大恶,迁播之辱,归咎何人哉?
刑罚几措推功李林甫牛仙客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或问:「开元二十五年明皇用奸人,逐贤相,戮直臣,杀三子,此国事大失,人道几丧也,有何德化,尚致天下讼狱希少」?
曰:国政善恶,皆有后效。
明皇即位之初,励精政事,得姚崇宋璟张九龄之徒,继为辅相,尽心赞助,故德化被于人閒。
风俗既厚,狱讼几息。
及在位渐久,怠于政治,虽奸邪乘閒而进,尚有忠贤任事,未至大害于政。
及罢免贤相,专任奸人,直臣言事遂遭杀戮,三子无辜俱以谗死,其他流贬者不可胜道,此固君之大过。
但恶在于内而未及于民,前日为善之效,流风未改,故狱讼尚希也。
林甫自以专任,经岁奸迹渐露,取天下一善事掠之为功,将以掩罪。
徐峤辈小人得希其意,妄托微物,用为灵异,上以固主心,下以愚民听。
明皇惑其事,从而赏之,自此擅威权,起大狱,奸恶日甚,无所不为。
天宝之乱,乃为恶之效也。
为君为相者,勿以目前善迹,便为己功,当顾己之行事如何耳。
善恶之事,未有不效者也。
忠王皇太子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国之废立太子,可容易哉!
其立之也非嫡不可,非长不可,非贤不可。
开元初明皇立瑛为太子,非嫡也,非长也,但以母善歌舞,宠之,遂立其子,立之固容易耳。
然立之二十馀年,名分久定,虽不闻大善,亦不闻有大过,可容易废之乎?
不惟废之,复杀之矣。
此虽武妃妖惑、林贼计所致,迹其本末,亦由张说之过也。
明皇诸子皆非中宫所生,则慎择贤者立之可矣,何必即位之初,急立太子
盖方宠瑛母,用其意耳。
立之岁久,中外不闻其过,人心有奉矣。
开元十七年忠王河北元帅,与百官相见,张说退而言曰:「尝观太宗写真图忠王奇表,实类圣祖,社稷之福也」。
太子在上,而说称忠王奇表,比之圣祖,事果便乎?
昭成方娠,侍读东宫,知其异事,谓王当天命,故因事言之,使众知耳,亦或有结王之意。
说事明皇不惟东宫之旧,复赞先天监国之事,情义至密,非他相可比,故任用以来,言必从,计必行。
忠王之事,岂无密谋潜议也?
若果以瑛之才不能任唐事,忠王贤足以代之,何不定计退瑛于藩而立忠王,使父子之际无大过,何得密称忠王之善,而无所定计?
计虽不定,明皇意已移矣。
天子于太子有移意,则嬖宠奸贼之言入之易尔。
以此论之,岂非张说之过也?
不然,二十五年张九龄以直被黜,朝廷之士知明皇方恶直言,林方肆凶计,谁复开口敢谋国事?
明皇林甫之言,无不听纳,惟立寿王瑁事不听,而卒立忠王也。
然瑛之才远不逮忠王,无以辩之;
但以国有太子,而说称忠王之美,又不赞定立子之计,使处置得所,终致明皇杀子之恶,无所逃其罪矣。
用聚敛臣王鉷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贞观十年治书侍御史权万纪银坑事,太宗恶其言利,遂斥之,不令立朝。
详味当时致治之风,何以加焉。
天子富有天下,惟患德义之不充,不患财用之不足。
贞观中,天子勤劳政治,敦尚俭德,非贤者不厚礼,非功臣不宠赐,内无嬖人专其恩,外无奸臣窃其泽,所用固有节,所敛固不厚,但虑人才未尽用,生民未尽苏,意常不足尔。
天子务德义如此,所以言利之臣不能洽也。
天宝之初,天子厌倦万机,日恣侈逸,内有嬖人擅其宠,外有奸臣导其欲,恩倖寖广,用度日增。
常入之物不足以充其费,必诛剥生民而后已,此所以言利之臣必用于时也。
韦坚以漕运宠,杨慎矜以积财进,至王鉷任用,则剥割极矣。
民以戍死边,追理旧课,诏恩给复,而广收脚费,冤痛之声,遍于天下。
方以所聚之物,谓之羡馀,纳于内库,以奉天子私费。
呜呼!
天子之费,岂有私乎?
且天子为生民主,民勤劳以奉之,财赋之入,固有常数。
入既有常,用得无节乎?
故行赏于人,使内外称之,曰宜也;
施惠于人,使内外称之,曰宜也。
今乃恣奢日广,遍赐嬖宠之家,竞为僭侈,权倖之辈,各极其欲。
明皇用聚敛之臣,割肌肤、槌骨髓,以快奸人女子之心尔。
快奸人女子之心而取天下之怨,欲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王鉷聚敛极矣,继以杨国忠用事,尤恣无名之取,故明皇私费滋广,而内库盈积,季年之乱,复资盗贼之用。
明皇宠奸巧之臣,穷生民之力,始则奉私欲,终乃为贼资也。
世之论治乱者,多谓系之时数。
今以太宗、明皇之事验之,太宗斥言利之臣而天下自治,明皇用聚敛之臣而天下自乱,然则治乱果系于时数乎?
后之王者,宜鉴于此。
中官辅璆琳称禄山不反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人主信任中官,无甚于明皇也。
禄山领三道兵权,势力至重,又请蕃将以代旧将,反计可知。
杨国忠贵妃之亲,权公相之位,明皇宠信,言无不从。
及奏禄山逆状,流涕言之,是必欲感悟主心也。
明皇竟未之信,潜使璆琳往察其状,是信国忠之意未及于中官也。
其意曰:国忠,我之宠丞相也,但禄山有功,不无忌嫉,则其言未必忠于我也。
璆琳日在左右,我所亲信,委之以事,必尽忠于我也。
以此待璆琳之意,过于国忠
及为璆琳所误,遂成大乱,虽诛之何益?
后之人君信待中官者,可不慎哉!
李光弼御史崔众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唐宋名贤确论》卷九
论曰:将帅专阃外之事,不行法,不尚威,固难以立功。
然行法尚威,止以制服部下将士,使一听吾令,尽力于事也。
若天子遣使于军中,有所违犯,亦自戮之,则置朝廷于何地?
灵武初基,大乱未定,为将帅者固当尽忠义之心,尊奉王室,以起盛大之势,尚虑威灵未张,安得为强横之态,以轻朝廷?
即崔众奉诏交兵,骄慢将帅,此固有罪。
奈奉朝命,何不论奏其状,乞行国法?
于时天子方倚注将帅,无不从之理。
天子从之而行法,则将帅尊、朝廷威,二事俱济矣,何至忿其无礼,遽行军法?
朝廷方任其人,坚拒王命,至言宣敕则斩中丞,拜宰相则斩宰相,此强横之甚矣。
且穰苴之斩监军,以苴起卑下,未为将士信服,故请君之宠臣监军,因其有犯而行法立威,以济国事,非己有所忿也。
光弼将帅之任,功效已著,威名已高,不待戮众而三军信服矣。
况众为御史,奉朝命交兵,又非监军之比,以骄慢戮之,是因忿而行法,至有斩宰相之语,岂非强横之态也?
将帅之臣遇朝廷微弱,强横自恣,此固跋扈者常事。
光弼忠贤,不当如是,盖暗于大体,忿而不思也。
光弼将帅之才,杰出于时,平贼之功高于诸将。
晚为谗人所閒,大节微亏,盖不能去强横之态也,惜哉!
贼陷睢阳张巡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宰相举事,系天下利害,当尽大公之心,尚虑智谋不周,或至败事,况挟不平之意乎?
房琯之为相也,与贺兰进明有私怨,进明帅河南,既兼御史大夫,是假风宪之威以重其任。
又用许叔冀都将,亦兼大夫,均其官,使不为下,此宰相乘不平之气举事尔。
遂使睢阳危迫,而进明不救,忠贤数人为贼所害,军民之众罹其荼毒。
或曰:「贺兰进明好进之人,巡、远功名既高,固有嫉之之意,虽无许叔冀争权,未必出兵救援。
睢阳陷贼,实进明之罪,不系房琯之过也」。
答曰:进明先授摄御史大夫,不满其意,遂极言排,交憾愈深,此固好进之人。
及帅河南,权任甚重,或虑其难制,必用大将以分其权,则当择贤才任之,使共力国事。
奈何用叔冀一狡险人为都将,复重其官,与节帅等?
正使各尚气势不相下尔,岂宰相大公之意也?
不然,进明虽好进,于巡、远功名不无嫉意,当南霁云求救,忠义愤发,言词哀切,足以感激于人,稍异木石者必动心。
进明亦非全然凶狠、不知情义者,安得绝无救意?
岂非有恨而然耶?
或曰:「韩愈作《张巡传后叙》,止言进明嫉巡、远声威功绩出己之上,不肯出师,不言叔冀事」。
答曰:张巡事,以李翰所作传尚有遗落,据汴、徐閒老人言有所书尔。
老人传当时事,又岂能窥进明之情?
所书止曰遗事,故不尽其本末。
《唐史·高适传》载移书许叔冀,使释憾同援梁、宋,此事尤足證明。
房琯挟怨用人,致睢阳陷没,颇为得实。
嗟夫!
以时名作相,不能立大功,辅大业,已负肃宗倚任之意;
又挟怨用人,致败国事,则之流落以没,非不幸也。
后之为相者戒之。
乌承恩史思明所害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李光弼史思明事,何不度事机,不顾国体之甚?
思明禄山逆党,罪不容诛,但能从耿仁智忠义之言,以范阳一道归于朝廷。
虽险诈之心,未可全信,已能斩安庆绪之党,表归顺之节,天子命之节帅,封之王爵,恩宠方厚,未见复叛之迹,何遽遣人图之也?
若以叛逆之罪,险诈之情,必不可留,亦须国威兵力足以制服其心,赫然命将诛之,示天下去恶之法。
何至方降国命之际,乃遣人为之副介,使潜结部曲图之,此岂国体也?
河北残寇,尚未平定,叛逆之党,方观国之恩信厚薄,为向背之计。
思明既以归顺被宠,随而图之,使叛者决其计,此又岂事机也?
使思明复叛,大乱两河,毒生民,败王师,凶势之盛,数年始平,由兹失策矣。
噫!
光弼贤将,谋乃如是之失,后之谋国事者得不深虑之?
节度使安庆绪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用师不立统帅,固鲜成功,又况内臣监其事也?
庆绪反于东都,凶势已去,虽有众数万,尚据相州,人心贼气,不同前日。
一子仪、一光弼讨之,沛然有馀力,何必二帅并命?
既以二帅俱元勋,难于相统,故不立元帅,虽失用帅之法,别无维制,犹可成功,何至假鱼朝恩观军容、宣慰之名?
朝恩内臣,天子所亲信者也。
天子亲信之臣而观军容,且复宣慰,是主一时之事也。
既主其事,必有预谋画、作恩威、取功名之意。
子仪光弼以元勋自任,必不曲从也。
诸镇之将观其势,肯不附托乎?
肯无畏避乎?
他将各自为谋,子仪光弼尽力于事,命令不能制于众矣。
措置如是,欲不败,不可得也。
故数月閒不能平定残寇,九镇之师卒溃而归,河南之民大罹其毒,由兹措置之失也。
李岘蜀州刺史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肃宗李岘,不唯为内臣所制,亦昏暗使然也。
之名德,为时信重,作相未踰月,谋论风采,已能耸动中外。
及论毛若虚奸回,致崔伯阳等无罪谴逐,此固易明之事。
县尉捕捉杀马坊卒,非凶暴之甚,安敢行法?
李辅国言卒之冤,伯阳等按覆之,具得其状,独若虚附会辅国,不言其冤。
肃宗不信伯阳等公正之言,但凭若虚奸奏,岂非为辅国所制?
既枉逐正人,宰相辩之,复以为累,且对侍臣言:「专权,逐之远郡,独为宽法」。
是果不能辩曲直,察枉正,昏暗之甚也。
辅国阉人,以扈从微劳,宠用过分,遂致强横,挠乱国法,公卿百官,承附者众。
既为相,首论其状,辅国寻让任用,虽出忿意,是亦知惧也。
阉人强横,天子不能制,大臣不敢忤。
贤者作相,首挫其锋,若任之岁时,必能制其奸恶,不至于甚。
方尽心国事,无所畏避,肃宗以为专权而逐之,养成辅国之势,卒至大恶。
噫!
肃宗中兴之主也,以过宠内臣,遂昏懵至此,惜哉!
仆固怀恩留贼将分帅河北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五、《唐史论断》卷中
论曰:仆固怀恩留贼将之降者分帅河北,以为己援,此固不忠之罪;
然观其情,有所惮而为之也。
肃宗宠信内臣,为将帅之患。
郭子仪讨平大乱,收复二京,元勋厚德,天下瞻望。
但不与鱼朝恩相协,为其谗閒,遂罢兵权。
李光弼战伐尽力,动有奇功,才谋忠勇,冠于诸将,亦为朝恩所挠,致有败衄。
怀恩前从子仪,知其事矣;
后事光弼,惮其严而不附,遂与朝恩协议,以败其功,又施其计矣。
以李、郭之功,不能固其权任,况他帅乎?
又观代宗即位之始,程元振辈用事于内,甚于朝恩
来瑱将相之任,一不从元振请托,无罪而杀,此怀恩所以不肯尽忠也。
若怀恩止虑贼平宠衰,他无所惮,则其父子力战,不踰年平定剧贼,一门之内死王事者四十馀人,此岂欲养贼乎?
何以平大盗而存其馀檗?
是必有所惮而然尔。
人主任将帅,使之尽忠,有常道矣。
驾驭之术,赏罚之典,固不可失机会;
能不容权倖之人閒其恩,沮其谋,使内有所惮,外无所挠,天下有事即当大任而无他忧,天下无事则眷宠而不衰替,则尽忠者众矣。
肃、代皆宠内臣过厚,待将相不至,使怀恩猜贰,自为身谋,狡计一生,河北非天子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