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权万纪言利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观太宗罪万纪言利,真得天子之体。天子为天下所尊,非止威势之重,由仁德之高也。仁德之本,莫大乎爱民;爱民之要,莫先乎节用。用之有节,天下贡赋之入,岁有馀矣,何至殚山泽之利,以困人力乎?然自三代之衰,秦汉而下,人君好利者,多由所为侈大而用无节也。天下贡赋之人,不足以充其费,奸人得以言利矣。人君顾所用不足,必说其言而从之。好利日甚,人力必穷;人力穷,则危乱自至。纵未至危乱,天子言为令,动为法,以好利闻于天下,岂其体哉!太宗斥言利之臣无他,能自节用,外谨制度,绝权倖,无过费耳。贞观一朝,其事可见。初,出宫人三千,天下固已颂其仁爱。及宫中欲脩一殿,则想秦始皇之过,不起其役。体不耐热,公卿请营二阁以避繁暑,亦念汉文罢露台之意,不从其请。将幸东都,敕预脩乾阳殿,给事中张元素极言隋室修乾阳劳民之事,嘉其言,立止。出降长乐公主,敕有司资送倍于长公主,魏郑公引故事,言长公主尊于公主,岂得以亲爱,厚资过于长公主?上纳其言,遂不越礼。其设官之制,命宰相定其员位,文武官止六百四十员,多得才能,而无冗食。其养兵之法,畿内及诸路府兵止六十万,惟元从禁军三万,及府兵番上或出征者有所给外,皆散之农亩而养焉。其行赏之事,功者厚,贤者礼,内无嬖人私其恩,外无倖臣窃其泽。天下岁入之物,有馀用矣,故薄赋敛,厚风俗,其道德与前代圣主并,所为得天子之体矣。呜呼!为天子者皆可以至是;可至是而不至者,由所为侈大,制度不立,权倖不抑所致耳。所为侈大,物力固难以给;若制度不立,则庶事无节而冗费益甚;权倖不抑,则奸人竞附而私恩益广。天子虽独尚俭德,亦何能省用?太宗自节其用,复能谨制度、绝权倖,所以不取山泽之利,不困生民之力,而财自丰,为天子而得其体,著仁德于无穷也。
魏郑公谏诤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唐宋名贤确论》卷七
论曰:魏公以忠直称,历数百年而乃愈高。李翱论修史之法,则曰:「假如传魏徵,但记其谏诤之词,足以见正直」。是魏公得谏诤之道,其言足以传信于后也。贞观十年,魏公三上疏,乃谏诤之著者,然不过谏侈逸,明任人,平刑赏,辨忠邪,及引前代治乱为说,未尝深言君过,亦不及安危大计。详味其意,尤见当时高致。夫不深言君过,君无大过也;不及安危大计,君能自主威福,了天下大事也。君无大过,能了大事,真英主也。但政有小失则谏之,引前代治乱为戒,使不至于甚,此所以为忠也。魏公事英主,力赞治道,已成太平之治,见其小失尚孜孜谏诤,以防其甚;如事中常之主,天下未治,其君或有大过,魏公之谏必危切,至安危大计必忘身以争也。盖辅相之道不至此,不足以为忠。魏公之心,后之为相者宜详之。
以高昌为州县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中夏之于四夷,天分内外之地也,故嗜好不同,服用不类,礼义不能化,人情不可通,地形险固,自限其所。帝王能以德服而威制之,常使不为中夏患,则上策也。安可恃盛大之势,因夷狄拒命而伐之,遂强有其地?一强有其地,不惟中夏之人苦戍守之劳,又使诸戎谓中夏利其土壤,各怀恐惧,俟时乘隙,合从为患矣。以太宗威势,州县高昌之地,虽保无他,魏公尚以为不可;则帝王威势之不逮太宗者,慎无贪戎土以起大患也。
立晋王为太子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王者立太子,以嫡、以年、以德,固有常礼。若嫡与年者或昏庸,或过恶,固不可不择于诸子也。择之之法,取众望,决己意,则天下归心矣。太宗,英主也,断大事未尝有疑。晚年牵爱,不能定一子。泰长而有过,立晋王无疑,何至投床自苦,取决于无忌之言?太子,君之副,社稷之本,岂使一臣主之,仍命拜谢?赖太子良善,人情可属,无忌终不擅其恩;不如是,必起乱阶矣。
亲征高丽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贞观中,天下治平,四夷宾服,天子威德甚盛。太宗练兵师,尚功名,其志甚锐。以此不衰怠之意临天下,可预防患难,永保太平之业也。但因一远夷之臣杀主害民,复侵陵邻国,诏罢兵不听。然彼有罪,岂预中国之事?命一二将帅出师境上,示征讨救援之势,使畏威怀德,足为天子能事,何至决亲征之计乎?忠贤交谏,莫非苦言;李绩一议,坚不可动。遂使中国数万之众,驱之异域,轻其性命,已似忍心。况以万乘之尊,与远夷争胜,又自轻之甚,虽平辽东数城,破延寿大军,何足益其威德?若延寿纳对卢之计,危可测乎?此盖太宗英雄自恃,忽于深虑;李绩顺意生事,遂成误计。且初议伐辽,褚遂良谏正其事,太宗然之。绩至追述延陀犯边,圣策本欲追击,由魏徵苦谏,致失事机,以此激之,遂定亲征之议。及败延寿之众,太宗下马谢天,则危心可知矣。诏从行军人战死者加勋级,榜殡地,则中国士众,殒命于远夷可知矣。天子荷宗庙社稷之重,为天下生灵之主,一旦不因中国之事,履危难,轻人命,威德无乃损乎?且李绩追咎魏徵谏击延陀事,谓之失策,如延陀犯边,太宗命将禦之,大破其众,足示中国之威,不追击之,亦未为失。高丽本不敢犯边,何至亲征乎?绩顺意生事,无以逃其罪矣。房乔忍死上表,垦谏伐辽,贤哉!
刘洎赐死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刘洎之死,据旧史所书,由褚遂良之谮也。然伐辽之行,太宗谕洎辅翼太子之意,洎有诛大臣之对,时已责其疏健。太宗至自辽东,不豫,洎谒见而深忧之,或言诛大臣事,亦与前疏健之语何异,傥为遂良所奏,太宗叠前怒杀之,迹其事状,近于是矣。若洎止忧圣体,绝无他语,又引马周自明,周对与洎不异,太宗何至偏信遂良,遽诛大臣乎?况洎有罪而周隐之,又安得止罪洎而不责周也?盖遂良后谏废立皇后事,以忠直被谴,奸人从而谮构之,惟恐其无罪。故刘洎之子诉冤,李义府助之,赖乐彦玮力辩其事,遂良谮洎之言,当出于此矣。又《贞观实录》本敬播所修,号为详正,后许敬宗专修史之任,颇以爱憎改易旧文。则遂良谮洎之事,安可信乎?
后宫不著名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帝王于后宫恩宠过厚,非贤德者鲜不干预时事,著名于外。盖宠过厚则言易入,言易入则事可动。后宫至可动帝王以事,则奸邪附之,著名于外,又况亲族窃恩,竞为气势。内宠至此,小则破家之祸,大则为国之患,必然之势也。太宗在位岁久,后宫不无宠嬖,但外不闻何人耳。惟徐充容以恩顾称,绝不干预外事,复能谏争君失,则贞观宫阃之政可知矣。后代不能遵守,神龙中上官昭容等招权于外,广植奸党;天宝中杨贵妃专势于时,务强亲属。国事既乱,数妇人及其家皆不免诛戮。噫!上世淳风既往,人主之尊,为天下所奉,制度必如古简朴,或不能,则宫室服用既过于古矣。虽英明之君,为外物所诱,必有侈乐之意。意有侈乐,于后宫岂无所嬖宠?在人情未为大过也。既嬖之,居处服玩,充其欲足矣;何至容其私谒以干国事,使戚属倚之以作势,奸人附之以窃权?气燄既成,必生祸患而后已。则人君于后宫或有嬖宠,能以贞观为法,不惟不使乱政,亦所以安全之也。
降李绩为叠州都督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君待臣以道,臣以道报之,君待臣以利,臣以利报之,此历代君臣之常理也。太宗用李绩,有本有末,其谋谟智力,立功立事,为大臣固宜然也。以其不负李密,尤信其心,使辅太子,正为此节。绩虽高勋重望,位尚书,预中书门下事,宠已至矣;使辅太子,敢不尽力乎?何至无故谴逐,使太子他日授以仆射?且人受恩于父兄,未有不厚其子弟者,况天子以大位授人,又宠信之,岂于太子不尽力耶?然绩忠义之士,但风气英豪,非感激不能尽节,一日无故逐之,使不无怏怏。太子虽授以仆射,绩之机心,岂不晓其利诱乎?至废立皇后之际,不肯尽忠,虽绩无大臣节,亦太宗以利启其心也。
命李绩为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唐采魏晋而下历代任宰相之制,以仆射、侍中、中书令为正宰相,故仆射二品,侍中、中书令三品。同中书门下三品,由李绩自尚书授詹事,詹事卑于尚书,藉其辅翼太子,故授之。同中书门下三品者得预闻国政,此侍中、中书令之任也。今绩授开府仪同三司,又改授仆射,品已高而曰同三品,故苏冕《会要》駮其事曰:「李绩迁开府仪同三司,又改仆射。开府从一品,仆射从二品,今反同三品者,岂不与立号之意乖乎」?杜佑《通典》曰:「同中书门下三品,当以阶卑官高,令所给禄秩同品耳」。据此,似非位署。后同三品者,止记初命,卒不以为位号也。
褚遂良谏废立皇后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高宗即位数年,奉先帝成法以临天下,颇得守文之体。一日昏惑自恣,不奉天戒,虽前代荒乱之主,少过之者。天子之贵,嫔御之众,何至私先帝才人,使逞阴谲之计,构陷中宫,为国大丑!且高宗自晋邸升皇储,即位之年,地震于晋,久而不止,是必天意以阴盛为戒也。太宗临终,顾无忌、遂良称「好儿、好妇」,是以国家事付托于大臣也。武氏诡计初行,方议废立,遂良以死争之,是不负先帝付托也。呜呼!先帝付托于临终,天地示戒于连年,大臣力争于所议,稍近中常之主,当知事理甚明,不可不念。况高宗幼为圣父教训,正人辅导,岂全不辨事理乎?但内惑嬖者之计,外纳奸人之言,上不奉天戒,次不遵父命,下不顾忠议,徇一时之欲,以至于此。心知王皇后无辜而悯之,及为嬖者戕贼,亦卒不问,此又孱懦之太甚矣。使文武之臣、蕃夷之长共朝嬖者,此又乱礼之甚,前代未之有也。卒使嬖者擅人主之权,害宗室、杀大臣,几移宗社,实高宗之过也。然高宗之过虽奸党所赞,亦由李绩微言、于志宁顾望所致尔。李绩荷先帝付托,于志宁任宰弼之重,若稍助遂良及无忌、韩瑗、来济之言,奸党岂能动乎?是极谏高宗之过者,遂良也;成就高宗之过者,李绩、志宁也。故书曰:「右仆射、河南郡公褚遂良谏废立皇后,降潭州都督」。书其官爵,明大臣之任也。谏废立,明废者不当废,立者不当立也。因谏而降,明无罪也。遣绩、志宁立皇后,不书其官,但名之,明绩、志宁无大臣节,贱之也。书「临轩立后」而不曰「帝」,见高宗无人君之体也。
在位改元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人君即位之年,谓之元年。元,始也,人君布政自此始,故首月谓之正月,取其正始之义也。厥后以数继之,终于一世,此前古不易之法也。至汉文惑方士之言,改后元年,始变古制。孝武因事别立年名,历代帝王皆遵尚之。唐武德、贞观,虽为年号,亦终其身。高宗不奉祖宗之法,且在位七年矣,而谓之元年,于理安乎?若以立太子之始得以改元,不知天下事统于天子乎,太子乎?事不师古,而至于此,由大臣昧于经义也。
长孙无忌黔州安置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人主之惑谗言,由不知其人为蔽耳。高宗于许敬宗,非不知其人也。如敬宗修《太宗实录》移《威凤赋》事,高宗明知不足传信,修史尚高下其手,他事固不可信矣。鞫狱之际,事外言所嫉之人,其大罪岂得信乎?况无忌亲则元舅,位则三公,忠亮之诚,许国甚至,一奸人谮之,不自临问,遂窜遐裔。此非不知敬宗之诬谤,无忌之非辜,正欲快嬖者之意,使元舅以勋德重望冤死遐徼,不惟昏塞之过,实不仁不孝之甚也。
杀上官仪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易》有「君不密失臣」之戒,《春秋》有「君漏言」之讥,圣人垂法,使人君与臣下谋议不可轻脱漏露,致罹其患,故申于《易》,著于《春秋》,丁宁如是也。况君乘怒自谋,使臣预议,一日推过于臣而杀之,岂人君之道?高宗立武后,过恶甚矣。后延邪人,行厌胜法,废之固宜。方与上官仪定议,后遽自申诉,兹以不密所致。若便行废黜,后亦何所为,反惧后怒,言「仪教我」,此乃妇人童子之态,遂使奸人乘后之意,搆皇太子、大臣杀之,士大夫无事被逐者甚众。后威权日盛,养成篡夺之势,皆由高宗不君也。
乾封改元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太宗以功德平治天下,其朝廷之事,则贤才在位,法度施设;其生民之乐,则刑罚几措,岁时屡穰;其四夷之服,则大者来臣,小者安帖。前古圣王之治,何以加焉!尚谓封禅,盛德之事,虑己所为,未当天心,终不行其礼。高宗在位十馀年,虽赖先帝遗德,生民安业,四夷不动。奈朝廷之事,奸人乱政,忠贤窜戮,太子废杀,临朝听断,则中宫垂帘,威福不专于己。此大乱已见,有何功德可以告成?盖徇后之欲,举希阔仪物,誇耀天下耳。登封之后,岁饥民困,日食彗见,连年不已。岂非功德之薄,妄告于天,又千乘万骑之行,劳费民力,干动和气所致与?奸人预虑天时不顺,先引汉乾封故事,建为年号。若以岁旱为乾封,则民之饥困,灾变频仍,是果天祐哉?为天下者切戒于此,勿轻议盛德之事。
追尊祖宗自称天皇后称天后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谥所以尊名也,古之天子、诸侯、卿大夫善名虽多,惟取一大善为称,不使名浮于实也。历代帝王谥号,或实或虚,不能尽如古制,然必以祔庙之始一二字为定也。唐高祖起义兵,虽出太宗之谋,然亲平大乱,成就王业,谥「武」宜矣。太宗以武功定天下,即位之后行王道,致太平,推诚人心,几致刑措,纲纪号令,治与古同,谥「文」宜矣。今高祖曰「神尧」,不惟越礼,适所以辱之。高祖于尧之道,安可拟议,况称曰「神尧」?人必谓其名不称,既知不称,岂非辱之?太宗加「武」与「圣」,此不谓过,但庙号久定而增其名,又岂礼乎?二后号「神圣」,尤乖其实。《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岂中宫之位,可当其号?此武后自欲尊大,妄称天后,高宗遂称天皇,因追尊祖宗二后,用掩其迹。呜呼!天子徇后之欲,僭大其称,渎祖宗,乱典礼,此高宗之过也。高宗之过,亦由大臣有司不守经义,逢君之恶所致尔。
郝处俊谏令后摄政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处俊谏高宗不令武后摄政,可谓社稷之臣也。自上官仪被杀,高宗为后所制,夺其威权,内外畏之,无敢忤其意者。高宗虽因目疾,欲令摄政,亦势逼而然。处俊不顾祸患,恳谏其事,至引魏文不许皇后临朝为證,是时处俊之心止知有社稷之计,不知有身计也。言既激切,又得义琰为助,虽昏主悍后,义不能违。夫人臣事君,见大过而不敢言,临大节而不敢当者,正欲保位避祸也。处俊当后擅权、上下危逼之际,忠言确论,力救其事,义琰协心助为之言,二公终保大位,不罹其祸。如于志宁辈,预废立皇后之议,顾望不言,乃保位避祸之意也。然终不免谴黜一刺史而殁,但得畏懦不忠之名,为世所罪,又岂能保位避祸乎?然则事君者固不可自计利害也,邪正在于所守,祸福系于所值。所守者节也,不可不固;所值者时也,此不可必;惟能不失忠义大节,则穷通死生,贤矣。
刘仁轨请李敬玄统兵禦吐蕃王师覆败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论曰:王者能知人,能驾驭臣下,则不敢欺矣;将相不忌贤,不私怨,则国事济矣。李敬玄不练边事,与刘仁轨立异,此庙堂之上,耻所不能,忌其贤而违其议也。仁轨知李令非将帅才,决请镇守,使之败辱,此恃其功名,欺君以逞私怒也。高宗不察李令不能统兵,但徇仁轨意遣之,寻致兵师败衄,自损国威,此昧于知人之明,失驭臣之术。一举而君臣之间俱不免过,然仁轨之过大矣。
裴炎请太后归政太后杀之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裴炎死虽由直谏,迹其本末,自取之也。武后篡夺之势,非一朝一夕为之,方欲因事立威,震慑中外,然后行其所谋。中宗即位之初,过宠后父,炎力争之,因有「让国」之言,盖一时忿激之词也。炎谏于外,武后制于内,一孱主岂能有为?何得因一时忿激之词,便谓不堪辅佐,遽行废立?盖炎自以忤意,预忧祸及,遂附武后为之谋尔。殊不知后既能废帝立少子,天下之权皆出于己,其势至此,事肯已乎?况素有异谋也。炎方区区谏正其过,又请复政少子。盗欲取人奇宝,己预其谋,既使得之,乃以廉耻为责,令归其宝,言得从乎?言既不从,祸可免乎?故曰:炎之死,亦自取之也。夫为人臣者,惟当尽力于事,在择主之正与不正尔。主不正而尽力,鲜有不罹其祸者。盖共事之时,知其计画所长,用心所向;得志之后,必虑复与人谋,则不利于己,故有忌之之意。炎与刘袆之、程务挺辈相继被戮,皆自取之也。
不称武后年名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武后僭窃位号,唐史臣修实录、撰国史者,皆为立纪,系后事于帝王之年,列伪国于有唐之史,名体大乱,史法大失矣。后史臣沈既济奏议曰:「中宗以始年登大位,季年复大业,虽尊名中夺,而天命未改,足以首事,足以表年。昔鲁昭公之出也,《春秋》岁书其居曰『公在乾侯』,君虽失位,不敢废也。今请并《太后纪》合《中宗纪》,每于岁首,必书中宗所居曰『某年春正月,皇帝在房陵,太后行某事,改某制』,则纪称中宗而事述太后,俾名不失正,礼不违常」。此得《春秋》之法,足正唐史之失也,故从其议,书武后事于《中宗纪》中。武后改年,皆是妄作。今起嗣圣,继以景龙,武后所改但存其名,备證它事而不以表年焉,所以正帝统而黜僭号也。
狄仁杰荐张柬之为相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唐史论断》卷上
论曰:观武后用张柬之,见其任贤之术也。武后临朝,僭窃二十馀年,所用之人奸正相半。盖后俊智之性,有过于人,谓不用奸人无以成己欲,不用贤人无以庇己过,然持大权者多贤才也。如狄仁杰、姚元崇相于内,娄师德、郭元振将于外,天下事何虑乎?故虽凶残不道,不至祸败者以此也。当仁杰、元崇相国,才谋之士不乏于时,尚孜孜访于二相,求大才以备任用。二相力荐柬之,立命作相,其推心不疑如此,则向之任用之意可知矣,岂非得任贤之术也?一妇僭天下大号,恣行凶虐,尚以大权付得其人,久不祸败。为人君者能推诚任贤,天下岂有忧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