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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立孔氏条制元祐元年十月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三、《河南程氏文集》卷七
一、添赐田并旧赐为五百顷,设沟封,为奉圣乡,世袭奉圣公爵,以奉祭祀,不使更为他官,位在中大夫之下。
如有高才重德,朝廷必赖其用,即令嗣子奉祀事。
一、所赐田,蠲免税赋,依乡川厚薄,召人种佃
其佃户并免差徭夫役。
一、奉圣公表章庆贺、进奉圣节,并依兖州例。
朝廷颁历赐衣等恩数,并依兖州知州
每遇大礼,许入觐陪位。
一、奉圣公差当直兵士三十人。
一、奉圣公宅教授一人,主导翊袭封之人,及教导其嗣子。
吏部于举到学官内选差。
一、置官一员,主其家事,或只令仙源县簿尉兼管。
为家君上宰相书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三、《河南程氏文集》卷九
珦闻:古之君子相其君而能致天下于大治者,无他术,善恶明而劝惩之道至焉尔。
劝得其道而天下乐为善,惩得其道而天下惧为恶,二者为政之大权也。
然行之必始于朝廷,而至要莫先于谥法。
何则?
刑罚虽严,可警于一时;
爵赏虽重,不及于后世。
惟美恶之谥一定,则荣辱之名不朽矣,故历代圣君贤相,莫不持此以励世风。
伏惟阁下以上贤之资,为圣主之辅,深功厚德,卓出前古,所以致今日之治者,盖由尽心劝惩之道,而天下之善恶明也。
今若有善人于此而不得彰显,以至于泯没,则于阁下岂不甚惜而欲闻之乎?
珦是以敢忘其僭易之罪,而布其诚恳于左右。
伏念珦之曾祖,当五代之乱,弃官避世,以俟真主之兴。
我朝受命,首赴阙庭,一言遭遇,受圣祖非常之知。
太宗皇帝之在晋藩,亲自选擢,俾之辅佑,于时真宗皇帝亲受经训。
太宗纂绪,顾遇益隆,凡所献替,无不开纳,称其忠厚,待以腹心,前后两欲相之。
而奸臣卢多逊恶其方正,皆因四方之事,荐之使行。
暨于还朝,复将大用,而先祖自以衰老,沥恳辞避,乃特为改置文明殿学士之职,俾处庶僚之右。
制辞丁宁,复示终用为相之旨,至于没身,不许告老。
历事两朝,受恩三圣,终始一节,存没异遇。
考于谥法,宜得美名。
而当时有司失于举行,门生故吏不能论请,以至于今,未有易其名者。
珦大惧年祀浸远,遂至湮晦,近三请于朝廷,而有司引条例,以既葬为限。
夫圣人作谥之意,本以彰善瘅恶,若以请之后时,遂废其礼,则是为善者未必见褒,而为恶者得以自隐也。
况国家推恩,率循旧例。
窃见近日王嗣宗辈,亦是已葬,朝廷恩旨,特许追赐。
独珦之曾祖以条例为限,某窃惑焉。
若以官言之,则三品以上,皆应令文。
以德言之,则先祖清俭之节,淳厚之德,宽大之量,周通之才,比于嗣宗,诚亦无愧。
嗣宗得请于无例之前,而先祖见抑于有例之后?
若以先祖非两府而异之耶?
太宗皇帝眷遇如此,累将柄用,至于老疾,圣意未已。
制词具在,遗旨如存,继圣之朝,得不念之哉?
古之圣贤,生非其时,身无其位,不得主惩劝于天下,尚犹论古之人,观其言,考其世,以分别其贤愚善恶。
何哉?
有至仁之心,而自任之重也。
故人有一善,晦而不显,其心愧耻,若己掩之。
今阁下当明盛之时,居宰执之任,褒贤劝善,是所职也。
若使本朝贤士名迹湮晦,以为朝廷之阙,阁下得不惜之乎?
矧主上以至孝御天下,祖宗之朝,一政一令,靡所更易,一器一玩,弗忍遗弃,而恩旧之臣,岂不存念?
伏望阁下体圣祖选擢之意,感太宗恩遇之厚,念真皇受经之旧,副主上继志之心,力赐主张,许循近例。
如此则恩漏泉底,光生后昆,则珦阖门粉骨,不足以报厚德矣。
吕晦叔待制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三、《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子抄释》卷九、《程子年谱》卷七
窃以古之时,公卿大夫求于士,故士虽自守穷阎,名必闻,才必用。
今之时,士求于公卿大夫,故干进者显荣,守道者沈晦
处乎今之世,才微学寡,不敢枉道妄动,虽亲戚乡闾閒,鲜克知其所存者,矧敢期知于公卿大夫乎?
伏承阁下屈近侍之尊,下顾愚陋,仰荷厚礼,愧不足以当之。
噫!
公卿不下士久矣。
于贱贫,世莫之顾,而公独降礼以就之,非好贤乐善之深,孰能如是乎?
幸甚幸甚。
愿阁下持是好贤之心,广求之之方,尽待之之道,异日登庙堂,翊明天子治,以之自辅,以福天下,岂不厚与!
鄙朴之人,不善文词,姑竭其区区,少致谢恳。
为家君请宇文中允典汉州学书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三、《河南程氏文集》卷九、嘉庆《四川通志》卷七八、嘉庆《汉州志》卷三七、道光《绵竹县志》卷三八
中允明公执事:窃以生民之道,以教为本,故古者自家党遂至于国,皆有教之之地。
民生八年则入于小学,是天下无不教之民也。
既天下之人莫不从教,小人脩身,君子明道,故贤能群聚于朝,良善成风于下,礼义大行,习俗粹美,刑罚虽设而不犯。
此三代盛治由教而致也。
后世不知为治之本,不善其心而驱之以力,法令严于上,而教不明于下,民放僻而入于罪,然后从而刑之。
噫!
是可以美风俗而成善治乎?
往者朝廷深念其然,究思治本,诏京师至于郡县皆立学。
虽未能如古之时,比屋人人而教之,可以教为士者矣。
诚能教之由士始,使为士者明伦理而安德义,知治乱之道、政化之本,处足以为乡里法,出可以备朝廷用,如是,则虽未能详备如古之教,亦得其大端,近古而有渐矣。
是朝廷为教之意,非不正也,顾州县之吏奉承之何如尔。
珦庸琐之质,叨恩领郡,虽才不足以有为,然少承父师之训,久从士大夫之后,涉闻学古为政之道,不敢断断如俗吏之为,专以簿书期会为事。
勉思所以副朝廷明教化、育贤才之意,以学校为先务。
然念教道之职,非得豪杰之士,学术足以待问,行义足以率人,则何以为众人之矜式?
窃闻执事懿文高行,为时所推,仕不合则奉身而退,不为荣利屈其志。
归安田闾,道义为乡里重。
岂特今人之难能,古人所难能也。
愚谓执事非甘于退处而乐于自善也,盖道既不偶,去就之义,不得不然。
执事之心,谅无一日忘天下,不以行道济物为意也。
盖闻贤人君子未得其位,无所发施其素蕴,则推其道以淑诸人,讲明圣人之学,开导后进,使其教益明,其传益广。
故身虽隐而道光,迹虽处而教行,出处虽异,推己及人之心则一也。
此乡人所望于执事,而执事所宜自任也。
珦是以敢布其区区之意。
愿执事从乡人之望,枉屈轩驭,来憩郡庠,俾后进子弟得所依归。
不独一郡学者渐被善教,四方之士闻风慕义,亦将奔走门下。
执事之道虽未用于时,而所及人者固已博矣。
孟子所谓「天下之乐也」,执事岂无意乎?
或赐允从,不胜幸甚。
再请宇文中允典汉州学书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三、《河南程氏文集》卷九、嘉庆《四川通志》卷七八、嘉庆《汉州志》卷三七、道光《绵竹县志》卷三八
近者书具鄙恳,陈于左右,辄欲邀致轩从。
内省不度,方负愧惕,辱教之答,词意甚厚,且承燕居休适,感慰深矣。
然而过持谦巽,未许临屈。
区区之意,有所未尽,辄敢再浼听览。
珦至郡之初,延见僚吏士民,首道朝廷所以忧念远方,爱养元元之意;
既则询州郡之贤人,足以取则为治者,于是闻执事之名于众人之口。
珦退而三思三省之。
始曰:彼乡先生也,吾将奉之以教郡人。
既而曰:贤者以类至,惟贤能致贤,彼贤岂我屑耶?
既而曰:贤者虽有为而退,岂将自善其身耶?
必将化导乡里,教育后进。
自古贤者,未有不然者也。
岂特守之为乎?
于是决之不疑,以请于左右。
岂意执事未赐深亮,拒而弗从。
珦窃观在《易·观》之上九曰:「观其生,君子无咎」。
《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
上九以阳刚之德,居无位之地,是贤人君子抱道德而不居其位,为众人仰观法式者也。
虽不当位,然为众人所观,固不得安然放意,谓己无与于天下也;
必观其所生,君子矣乃得无咎。
圣人又从而赞之,谓志当在此,固未得安然平定,无所虑也。
观圣人教示后贤如是之深,贤者存心如是之仁,与夫索隐行怪,独善其身者异矣。
执事居是乡,为一乡所宗仰,适当《观》上九之义。
岂得图一身之安逸,而不以化导为意乎?
见谕「日近多微疾,惮于应接」,此大不然。
古者庠序为养老之地,所养皆眉寿之人,其礼有扶,有杖,有鲠噎之祝,则其羸废可知。
盖资其道德模范,岂尚其筋力也哉?
执事观《观》爻之义,详圣人赞之之意,思贤人君子所当用心,勉从乡人之愿,不胜幸甚!
横渠先生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子年谱》卷八
累书所论,病倦不能详说,试以鄙见道其略,幸不责其妄易。
观吾叔之见,至正而谨严。
如「虚无即气则虚无」之语,深探远赜,岂后世学者所尝虑及也(然此语未能无过。)
馀所论,以大概气象言之,则有苦心极力之象,而无宽裕温厚之气。
非明睿所照,而考索至此,故意屡偏而言多窒,小出入时有之(明所照者,如目所睹,纤微尽识之矣。考索至者,如揣料于物,约见)
髣髴(尔,能无差乎?)更愿完养思虑,涵泳义理,他日自当条畅。
何日得拜见,当以来书为据,句句而论,字字而议,庶及精微。
牵勉病躯,不能周悉。
谢生佛祖礼乐之说,相知之浅者,亦可料也,何吾叔更见问?
大哥书中云「语圣人之悟,前后矛盾」,不知谓何,莫不至此否?
再答横渠先生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子年谱》卷八
昨□书中所示之意,于愚意未安,敢再请于左右。
今承盈幅之谕,详味三反,鄙意益未安。
此非侍坐之閒,从容辨析,不能究也,岂尺书所可道哉?
况十八叔、大哥皆在京师,相见且请熟议,异日当请闻之。
内一事,云已与大哥议而未合者,试以所见言之。
所云:「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此信乎入神之奥。
若欲以思虑求之,是既已自累其心于不神矣,恶得而求之哉」?
以为有所事,乃有思也,无思则无所事矣。
孟子之是言,方言养气之道如是,何遽及神乎?
气完则理正,理正则不私,不私之至则神。
自养气至此犹远,不可骤同语也。
以《孟子》观之,自见其次第也。
当以「必有事焉而勿正」为句,「心」字属下句。
此说与大哥之言固无殊,但恐言之未详尔。
远地末由拜见,岂胜倾恋之切?
馀意未能具道。
所谕「勿忘者,但不舍其虚明善应之心尔」,此言恐未便。
既有存于心而不舍,则何谓虚明,安能善应邪?
虚明善应,乃可存而不忘乎?
上富郑公书1079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二程子抄释》卷九、《程子年谱》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扶沟县
伊川程颐斋心裁书,再拜献于致政司空相公阁下。
鄙野之人,未尝请谒有位,故不获从乡里士子趋进门下。
今者来自山中,闻太皇太后厌代,心诚有所迫切,无路上达,敢以闻于左右。
盖非公无可告者,非公无肯为者。
顷岁见治昭陵,制度规画,一出匠者之拙谋,中人之私意。
宰执而下,受成而已,莫复置思,以巨木架石为之屋。
计不百年,必当损坠。
既又观陵中之物,见所谓铁罩者,铁几万斤,以木为骨,大不及三寸,其相穿叩之处,厚才寸馀。
远不过二三十年,决须摧朽,压于梓宫。
于时私心惶骇,不能自已。
使人闻于魏公,魏公不以为意。
以魏公之忠孝,于仁皇非不尽心,其蔽于众论,昧于远虑,以天下之力,葬一人于至危之地,可不痛哉!
陵土既覆,固知无可奈何。
然每一念之,心悸魄丧,或终夕不寐。
今乡邻之閒,有如是事,可为谋而不以告人,必谓之不信,况仁皇天下父母乎!
今也不幸太皇太后奄弃宫闱
因此事会,可为之谋。
夫合葬之礼,周公以来,未之有改,近取诸唐,帝后亦或同穴,至于乾陵,乃是再启。
太祖皇帝神谋远虑,超越万古,昭宪太后亦合安陵
稽典礼则得尊亲之道,徇俗法则皆享福之永。
此为可行,无足疑者。
伏愿公忠诚奋发,为朝廷极论其事,请奉太皇太后合祔昭陵,因得撤去铁罩,用厚陵石椁之制,仍更别加裁处,使异日虽木坏石坠,不能为害。
救仁皇必至之祸,成主上莫大之孝,任此事者,非公孰能?
诚能为之,天祐忠孝,必俾公炽昌寿臧,子孙保无疆之休。
窃惟公事仁宗皇帝三十馀年,位极人臣,恩遇无比。
料公之心,茍能使仁皇圣体保其安全,虽陷祸患,所不避也。
况一言之易,肯顾虑而不发乎?
事理至明,顾主上素未知尔。
以公言之重,竭诚致恳,再三陈之,不忧朝廷之不悟,独系公为不为尔。
哀诚愤激,语辞鄙直,内省狂易,战灼无地。
不宣。
答富公小简1079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永乐大典》卷一一三六八、《程子年谱》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扶沟县
昨日妄有布闻,方怀烦渎之惧,乃辱教诲,加赐酒食。
仰荷台意之厚,不胜愧悚!
尊者之赐,礼不敢辞。
方有言于左右。
公若见取,虽执鞭门下,盖所欣慕,况受赐乎!
茍不见从,是忘忠义。
公之赐也,实为羞,未敢拜贶。
谨复上纳,渎冒台严,第深战慄。
河东帅书1080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二程子抄释》卷九、《程子年谱》卷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周至县
德既深,思报宜异,辄以狂言,浼闻台听。
公到镇之初,必多询访。
众人对公之语,能料之。
当曰:「虏既再寇河外,必不复来,公可高枕矣」。
是常言也,未知奇胜之道。
兵法曰:「攻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
谓其不来,乃其所以来也。
又曰:「彼兴大众,岂徒然哉?
河外空矣,复来何利」?
是大不然。
诚使彼得出不意,破荡数垒,足以劳弊一道,为利大矣,何必负载而归,然后为利也?
窃恐谋士悦于宽忧,计司幸于缓责,众论既一,公虽未信,而上下之心已懈矣,是可虑也。
宁捐力于不用,毋惜功而致悔。
莫若使彼闻严备而绝意,则疆埸安矣。
岂独使敌人知有备而不来?
当使内地之人信可恃而愿往,则一二年閒,便可致完实,长久之策也。
自古乘塞御敌,必用骁猛;
招徕抚养,多在儒将
今日之事则异矣,愿公念之。
答人示奏草书1080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八、《皇朝文鉴》卷一一九、《二程子抄释》卷九、《程子年谱》卷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周至县
辱示奏藁,足以见仁人君子爱民之心深切如此。
钦服!
钦服!
子弟当勉公以速且坚,何可已也?
然于愚意有未安者,敢布左右。
观公之意,专以畏乱为主。
欲公以爱民为先,力言百姓饥且死,丐朝廷哀怜,因惧将为寇乱可也。
不惟告君之体当如是,事势亦宜尔。
公方求财以活人,祈之以仁爱,则当轻财而重民;
惧之以利害,则将恃财以自保。
古之时得丘民则得天下,财散则人聚。
后世茍私利于目前,以兵制民,以财聚众。
聚财者能守,保民者为迂。
秦、汉而下,莫不然也。
窃虑庙堂诸贤,未能免此。
惟当以诚意感动,觊其有不忍之心而已。
浅见无取,惟公裁之!
朱长文1082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八、《皇朝文鉴》卷一一九、《二程子抄释》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相去之远,未知何日复为会合,人事固难前期也。
中前奉书,以足下心虚气损,奉劝勿多作诗文。
而见答之辞,乃曰:「为学上能探古先之陈迹,综群言之是非,欲其心通而默识之,固未能也」。
又曰:「使后人见之,犹庶几曰不忘乎善也。
茍不如是,诚惧没而无闻焉。
此为学之末,宜兄之见责也。
使吾日闻夫子之道而忘乎此,岂不善哉(恐不记书中之言,故却录去。)」?
此疑未得为至当之言也。
某于朋友閒,其问不切者,未尝敢语也。
以足下处疾,罕与人接,渴闻议论之益,故因此可论,而为吾弟尽其说,庶几有小补也。
向之云无多为文与诗者,非止为伤心气也,直以不当轻作尔。
圣贤之言,不得已也。
盖有是言,则是理明;
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焉。
如彼耒耜陶冶之器,一不制,则生人之道有不足矣。
圣人之言,虽欲已,得乎?
然其包涵尽天下之理,亦甚约也。
后之人,始执卷,则以文章为先,平生所为,动多于圣人。
然有之无所补,无之靡所阙,乃无用之赘言也。
不止赘而已,既不得其要,则离真失正,反害于道必矣。
诗之盛莫如唐,唐人善论文莫如韩愈
之所称,独高李、杜。
二子之诗,存者千篇,皆吾弟所见也,可考而知矣。
茍足下所作皆合于道,足以辅翼圣人,为教于后,乃圣贤事业,何得为学之末乎,某何敢以此奉责?
又言欲使后人见其不忘乎善。
人能为合道之文者,知道者也。
在知道者,所以为文之心,乃非区区惧其无闻于后,欲使后人见其不忘乎善而已。
此乃世人之私心也。
夫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者,疾没身无善可称云尔,非谓疾无名也。
名者可以厉中人,君子所存,非所汲汲。
又云「上能探古先之陈迹,综群言之是非,欲其心通默识,固未能也」。
夫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
揆之以道,则是非了然,不待精思而后见也。
学者当以道为本。
心不通乎道,而较古人之是非,犹不持权衡而酌轻重,竭其目力,劳其心智,虽使时中,亦古人所谓「亿则屡中」,君子不贵也。
临纸遽书,不复思绎,故言无次序,多注改,勿讶。
辞过烦矣,理或未安,却请示下,足以代面话。
文潞公龙门庵地小简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永乐大典》卷一一三六八、《程子年谱》卷九
窃见胜善上方旧址,从来荒废,为无用之地。
野人率易,敢有干闻,欲得葺幽居于其上,为避暑著书之所。
唐王龟创书堂于西谷,松斋之名,传之至今。
虽不才,亦能为龙门山添胜迹于后代,为门下之美事。
可否,俟命。
韩持国资政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子年谱》卷九
辄恃顾遇之厚,敢以哀诚,上烦台听。
家兄学术才行,为世所重,自朝廷至于草野,相知何啻千数。
今将归葬伊川,当求志述,以传不朽。
然念相知者虽多也,能知其道者则鲜矣;
有文者亦众也,而其文足以发明其志意,形容其德美者则鲜矣;
能言者非少也,而名尊德重,足以取信于人者则鲜矣。
如是,志之作岂易哉?
窃谓智足以知其道学,文足以彰其才德,言足以取信后世,莫如阁下。
家兄素出门下,受知最深,不幸早世,当蒙哀恻。
顾其道不得施于时,学不及传之书,遂将泯没无闻,此尤深可哀也。
恭惟阁下至诚待物,与人有终,知其生必当念其死,爱其人必欲成其名。
愿丐雄文,以光窀穸,俾伯夷不泯于西山展季得显于东国。
则死生受赐,子孙敢忘?
捐躯殒命,未足为报。
率妄之罪,非所敢逃。
孙叔侍郎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子年谱》卷九
辄恃垂顾,敢以哀诚,上烦台听。
家兄学术才行,为时所重,出入门下,受知最深,不幸短命,天下孰不哀之?
又其功业不得施于时,道学不及传之书,遂将泯没无闻,此尤深可哀也。
窃惟自昔有道之士,名或未彰,贤人君子为之发扬而后显于后世者多矣。
今将归葬伊川,太一资政韩公为志其墓,思得大贤之笔,共久其传。
恭惟阁下名足以取重将来,道足以流光后世,致诚待物,与人有终,知其生必当念其死,爱其人必欲成其名。
愿求真迹,以贲窀穸。
倘蒙哀矜,曲赐开允,则死生受赐,子孙敢忘!
内循率妄,战越无地。
杨时慰书1085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子年谱》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泣启。
罪恶不弟,感招祸变,不自死灭,兄长丧亡,哀苦怨痛,肝心摧裂。
日月迅速,忽将三月,追思痛切,不可堪处。
远承慰问,及寄示祭文哀辞,足见岁寒之意。
家兄道学行义,足以泽世垂后,不幸至此,天乎奈何!
悲苦之馀,仅存气息,筋骸支离,尤倦执笔,况哀诚非书所能尽。
所幸老父经此烦恼,饮食起居如常,不烦深虑。
伏纸摧咽,言不伦次。
泣启杨君法曹九月十二日。)
十月二十四日葬,韩持国为志,行状自作,徐当寄去。
韩康公1086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皇朝文鉴》卷一二三、《启隽类函》卷二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窃以朝廷取士,所以为致治之先;
公卿荐贤,固必有知人之哲;
允谐公议,始厌众闻。
也不才,少而从学,致知格物,粗窥圣道之端倪;
明善诚身,未得古人之髣髴。
徒忘怀于白首,窃有志于斯文。
时和岁丰,已足素望;
言扬德进,敢有觊心?
属嗣皇访落之初,乃元老告猷之会。
岂虞过听,猥被明扬?
文陛进登,被德音之温厚;
西清入侍,密宸扆之光辉。
考于近世以来,可谓非常之遇。
荷恩为愧,揣分则逾,若何行为,可以报称?
惟殚素学,勉副厚知,过此以还,不知所措。
末缘望履,徒切向风。
悃愊所怀,敷宣罔既。
韩康公小简1086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子年谱》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惶恐再拜启。
仲夏毒热,伏惟台候动止万福。
执耕畎亩,于门下未尝有一日之素,猥蒙过听,荐之于朝,沾被恩命,何以称报?
末由展觌,伏冀上为宗社,善护寝兴。
下情区区之至。
吕进伯简三1086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永乐大典》卷一一三六八、《程子年谱》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相别累年,区区企渴之深,言不尽意。
按部往来,想亦劳止。
秦人疮瘵未复,而偶此旱暵,赖贤使者措置,受赐何涯!
儒者逢时,生灵之幸。
勉成休功,乃所愿望。
备员于此,夙夜自竭,未见其补,时望赐书,开谕不逮。
与叔每过从,至慰至幸。
引傃门墙,坐驰神爽。
所欲道者,非面不尽。
惟千万自爱。
别纸见谕,持法为要,其来已久矣。
既为今日官,当于今日事中,图所设施。
旧法之拘,不得有为者,举世皆是也。
观之,茍迁就于法中,所可为者尚多。
先兄明道之为邑,及民之事多。
众人所谓法所拘者,然为之未尝大戾于法,众亦不甚骇。
谓之得伸其志则不可,求小补,则过今之为政者远矣。
人虽异之,不至指为狂也。
至谓之狂,则大骇矣。
尽诚为之,不容而后去,又何嫌乎?
鄙见如此,进伯以为如何?
公知遇之厚,辄有少见,上补聪明,亦久怀愤郁,无所控告,遇公而伸尔。
王者父天母地,昭事之道,当极严恭。
汉武远祀地祇于汾脽,既为非礼,后世复建祠宇,其失已甚。
因唐妖人作《韦安道传》,遂为塑像以配食,诬渎天地。
天下之妄,天下之恶,有大于此者乎?
公为使者,此而不正,将正何事?
愿以其像投之河流。
慎勿先露,先露则传骇观听矣。
勿请勿议,必见沮矣。
毋虞后患,典宪不能相及,亦可料也。
愿公勿疑。
吕大临中书(此书其全不可复见,今只据吕氏所录到者编之。)1086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大临云:中者道之所由出。
先生曰:中者道之所由出,此语有病。
大临云:谓中者道之所由出,此语有病,已悉所谕。
但论其所同,不容更有二名;
别而言之,亦不可混为一事。
如所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又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和者天下之达道」,则性与道,大本与达道,岂有二乎?
先生曰:中即道也。
若谓道出于中,则道在中外,别为一物矣。
所谓「论其所同,不容更有二名,别而言之,亦不可混为一事」,此语固无病。
若谓性与道,大本与达道,可混而为一,即未安。
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循性曰道。
性也,命也,道也,各有所当。
大本言其体,达道言其用,体用自殊,安得不为二乎?
大临云:既云「率性之谓道」,则循性而行莫非道。
此非性中别有道也,中即性也。
在天为命,在人为性,由中而出者莫非道,所以言道之所由出也,与「率性之谓道」之义同,亦非道中别有中也。
先生曰:「中即性也」,此语极未安。
中也者,所以状性之体段(若谓性有体段亦不可,姑假此以明彼。)
如称天圆地方,遂谓方圆即天地,可乎?
方圆既不可谓之天地,则万物决非方圆之所出。
如中既不可谓之性,则道何从称出于中?
盖中之为义,无过不及而立名。
若只以中为性,则中与性不合,与「率性之谓道」其义自异。
性道不可合一而言。
中止可言体,而不可与性同德
又曰:观此义,谓不可与性同德,字亦未安。
子居对以中者性之德,却为近之。
又曰:不偏之谓中。
道无不中,故以中形道。
若谓道出于中,则天圆地方,谓方圆者天地所自出,可乎?
大临云:不倚之谓中,不杂之谓和。
先生曰:不倚之谓中,甚善(语犹未莹。)
不杂之谓和,未当。
大临云:喜怒哀乐之未发,则赤子之心。
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
以此心应万物之变,无往而非中矣。
孟子曰:「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
此心度物,所以甚于权衡之审者,正以至虚无所偏倚故也。
有一物存乎其閒,则轻重长短皆失其中矣,又安得如权如度乎?
故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乃所谓允执其中也。
大临始者有见于此,便指此心名为中,故前言中者道之所由出也。
今细思之,乃命名未当尔。
此心之状,可以言中,未可便指此心名之曰中。
所谓以中形道,正此意也。
「率性之谓道」者,循性而行,无往而非理义也。
以此心应万事之变,亦无往而非理义也。
皆非指道体而言也。
若论道体,又安可言由中而出乎?
先生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
赤子之心,发而未远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
大临云:圣人智周万物,赤子全未有知,其心固有不同矣。
然推孟子所云,岂非止取纯一无伪,可与圣人同乎?
非谓无毫发之异也。
大临前日所云,亦取诸此而已。
此义,大临昔者既闻先生君子之教,反求诸己,若有所自得,参之前言往行,将无所不合。
由是而之焉,似得其所安,以是自信不疑,拳拳服膺,不敢失坠。
今承教,乃云已失大本,茫然不知所向。
窃恐辞命不明,言不逮意,致高明或未深喻,辄露所见,求益左右。
卒为赐教,指其迷谬,幸甚。
圣人之学,以中为大本。
相授以天下,亦云「允执其中」。
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也。
何所准则而知过不及乎?
求之此心而已。
此心之动,出入无时,何从而守之乎?
求之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而已。
当是时也,此心即赤子之心(纯一无伪。),即天地之心(神明不测。),即孔子之「绝四(四者有一物存乎其间,则不得其中。)」,即孟子所谓「物皆然,心为甚(心无偏倚,则至明至平,其察物甚于权度之审。)」,即《易》所谓「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此心所发,纯是义理,与天下之所同然,安得不和?
大临前日敢指赤子之心为中者,其说如此。
来教云:「赤子之心可谓之和,不可谓之中」。
大临思之,所谓和者,指已发而言之。
今言赤子之心,乃论其未发之际,纯一无伪,无所偏倚,可以言中。
若谓已发,恐不可言心。
来教云:「所谓循性而行,无往而非理义,言虽无病,而圣人气味殊少」。
大临反而思之,方觉辞气迫窘,无沈浸醲厚之风,此则浅陋之罪,敢不承教?
大临更不敢拜书先生左右,恐烦枉答,只令义山持此请教。
蒙塞未达,不免再三浼渎,惟望乘閒口谕义山,传诲一二。
幸甚!
幸甚!
先生曰:所云非谓无毫发之异,是有异也。
有异者得为大本乎?
推此一言,馀皆可见。
大临云:大临以赤子之心为未发,先生以赤子之心为已发。
所谓大本之实,则先生大临之言,未有异也,但解赤子之心一句不同尔。
大临初谓赤子之心,正取纯一无伪,与圣人同,恐孟子之义亦然。
更不曲折一一较其同异,故指以为言,固未尝以已发不同处为大本也。
先生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
然则未发之前,谓之无心可乎?
窃谓未发之前,心体昭昭具在,已发乃心之用也。
此所深疑未喻,又恐传言者失指,切望指教。
先生曰:所论意,虽以已发者为未发;
反求诸言,却是认已发者为说。
词之未莹,乃是择之未精尔。
凡言心者,指已发而言,此固未当。
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如何耳。
大抵论愈精微,言愈易差。
所谓传言者失指,及反覆观之,虽曰有差,亦不失大意。
又如前论「中即性也」,已是分而为二,不若谓之性中(性中语未甚莹。)
以谓圣人气味殊少,亦不须言圣人。
第二书所答去者,极分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