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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浩然正叔夏英公宅延春亭得登字 宋 · 杨杰
七言律诗 押蒸韵
九衢尘土衮车声,一到延春世虑澄。
暖律解教寒谷变,熙台还许众人登。
兰生旧砌香连续,花入名园价益增。
莫笑冷官联骑过,长安城里有谁曾。
请依程颐所乞奏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五
臣伏睹制命,以布衣程颐通直郎崇政殿说书者。
恭以尊儒重道,振举遗逸,使天下归心,固圣朝之所宜为也。
然臣窃惟进退者臣子之大节,爵禄者天下之公器。
进退不失其义,则人道立
爵禄不轻所与,则士心劝。
二者盖不可不慎也。
始则节行自守,陛下高其风,故以汝州推官西京教授起之。
既力辞,从而赴召,而陛下又以宣德郎秘书省校书郎待之。
既至,未即受命,而陛下又赐之廷对,官之以通直,置之于经筵
之逊避不已,而陛下恩命每有加焉。
臣恐于出处辞受之际,义有难安者也。
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矣」。
孟子曰:「仕有时乎为贫,辞尊居卑,辞富居贫」。
好学求志,有君子之行,遭际盛世,其心岂徒欲以声名自售哉?
固愿有所试,然后有所未就也。
亲老家贫,兄颢有贤行,官不达而死。
之义当仕也。
为贫而仕,则若孟子所谓居卑者可也。
今有誉而不试,每辞而加进,臣于是知之不敢受也。
若夫纷纷之论,致疑于者,非独如臣之言也。
直以谓自古以来,先生处士,皆盗虚名,无益于用。
者,特以迂阔之学,邀君索价而已。
天下节义之士,乐道不出,如等辈,盖亦不少,彼无所援乎上,故不闻尔。
又以谓辞免爵命之言曰:「前朝召举布衣,故事具有」。
之志,欲为种放常秩,而亟欲得台谏、侍从者尔。
臣固知论者之或过也。
然而是非疑似,陛下亦不可以不察也。
圣人自有中道,过之则偏;
天下自有常理,背之则乱。
伏望陛下审真伪,重名器。
方辞恩制,乞降指挥,依所乞,成就其节,止授以初命之官,既使得以禄养其亲,又使受之有义,免于似是之谤,后日见其可用而进擢之,盖未晚也。
于陛下尊德举贤之道,无过不及者,不亦休哉。
取进止。
〔贴黄〕闻有所建请数事,如欲令经筵侍臣坐讲之类,又有非所宜言者,众传以为笑。
不知有是事乎?
惟望速降圣旨,依辞免,但命之以初官,试之以西京教授
庶几成之志,完之节,以息群议,而亦不害异日擢用也。
夫廉耻不立于天下也久矣。
今幸有一人焉,若授受不当于义,则使天下靡然益不以廉耻为事,岂不重哉(《忠肃集》卷三。又见《邵氏闻见后录》卷二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六。)
试然后有所:五字原脱,据右引补。
韩献肃公绛忠弼之碑元祐三年六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八、《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一一
元祐三年三月,赠太傅韩献肃公之柩至京师,厝于颍昌长社嘉禾乡先兆之次。
六月十九日甲午,葬灵井村。
既事,将勒石隧道,有诏资政殿学士李清臣其撰次献肃公绛事,而赐额以为忠弼之碑。
臣观于《书》、《诗》,昔之贤臣,茍有以忠服国事,盖弗恤厥家。
商有若伊尹暨陟,在周有若召公奭暨虎。
后人思念咏歌,于报亦罔不笃。
献肃公嗣世德,有烈在天下,或坠厥实,昧弗著见,载笔之士,是忱有责,矧孝子孝孙怀大戚。
献肃公中书舍人攽状其事,太常考功御史与在廷之臣谥其行右仆射纯仁以志铭昭其幽堂,是于忠弼大慰。
吁诏又以属陋臣,惟献肃公昔不以不肖视陋臣,是敢重受命,推原帝意,丕扬公之忠,用久于天下。
公字子华,曾祖讳处均,祖讳保枢,真定灵寿人
考讳亿,参知仁宗朝政事,谥忠宪
及公与仲季相继大用,繇是三世皆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曾祖追封周国公,祖陈国,考冀国
曾祖妣李氏,祖妣郭氏、周氏,妣蒲氏、王氏,各封太夫人于夫之国。
忠宪公始葬陈公于长社,遂筑第颍昌,以便岁时奉帚荐豆,合其属以居。
公又以德义劝教,子孙孝友,儒学吏能,士大夫皆称韩氏。
公少以荫补太庙斋郎,累迁大理评事,试进士,唱名第三,文章惊动一时,以太子中允通判陈州
忠宪公忧,服除,召擢太常丞直集贤院同知太常礼院
言神主在太室而将祀,习仪朝廷不敬,自是徙就尚书省,迁开封府推官
医家子冷清,自谓母娠宫中,生民间,欲以惑众。
既就狱,止羁置蔡州,公奏请乃敢大造谖诈,宜弃都市。
仁宗问所以然,公复详言其状,清遂伏诛。
户部判官
南方饥,体量安抚江南,所宽减财力,振救全活十数事。
创为五则,以均衙前役。
斥陂湖利,夺其锢者予贫民。
信州民运盐,趣发运司以时输送。
宣州奸贿不法,收以付狱,州人欢贺。
使还称旨,擢右正言
时大臣左右朝政,务循故事,公入对曰:「陛下宜用神断」。
他日纳疏言:「陛下春秋高,愿早建太子」。
仁宗曰:「卿忠论及此,然几事也,毋著文墨」。
公怀疏以归,焚于室,故在仁宗英宗朝,虽所亲亦莫知公尝论此者。
入内都知守忠判内省事,公谓不可假此名,罢之。
道士赵清贶出入宰相家,以贿败,开封府杖之,死于道,民间欢言为宰相灭口。
公请究治宰相与所指者,皆谪去。
未久,稍迁,公复固争,奏寝弗下,公遂屏处自劾。
上遣使慰劳,起之,转礼部员外郎,罢谏职,纠察在京刑狱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同修《起居注》,试知制诰
押班武继隆迁官,公封还词头,陈其罪,出继隆郓州钤辖
久之,求补外,迁吏部员外郎,以职知河阳,辞迁官不拜。
数月,召判吏部流内铨
李仲昌塞六塔河不成,濒河诸郡大水,出为河北安抚使
时宰相佑仲昌,莫敢斥其罪,公独劾奏仲昌首事败河,费国垫民,窜废南方,遂以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亲嫌,徙知瀛州
从官列奏,公宜在朝廷,留知谏院
自以言数不用,不敢污言职,辞,改知审官院
宣祖神御,温成后园,皆寓奉先寺仁宗将幸奉先,或谓因欲临后园。
公预以所闻谏。
旦日饬驾,使谕公曰:「朕欲酌神御,非诣后园也」。
同知贡举,召拜翰林学士群牧使
仁宗遣使祈嗣茅山,公当草祝辞,因言:「祈嗣顾祷祠何益。
女御闭于深宫者众,宦人养子绝人之世者多,非所以顺天地、致《螽斯》之福于上也」。
书奏御,仁宗日出宫人数百,且令裁定宦人养子令。
吏部员外郎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
时近臣守真定已去,从官联章请贳其罪,公曰:「法自贵者始,更相援救,则公道废矣」。
遂并劾之。
官人或纳请降度牒紫方袍者,公具以闻上,亟逐典掌刘氏等。
公在台,论大臣缘私请荐举人不称者罢十数。
凡朝宴在列,无敢有欢哗徙倚不端者。
张孜母乳悼献太子以襁负从宫中。
其后壮长寖贵,领亲军
以挂嫌议,出为外官,至是复召还。
公奏弹宰相引嫌人典宿卫,以数言时政阙失,中书故寝不报。
章未下,公自陈论塞骫职事,不敢复造台。
谏官指趣或与公异,乃诋公为擅去官守,罢知蔡州
数月,加翰林侍读学士、知庆州
熟羌密矩族劫狱囚,杀追呼吏,据堡不用命,公发兵夷密矩族。
朝廷惊问举兵状,未报,闻贼平。
壮公策决,赐诏嘉奖,自此熟羌不敢辄叛。
嘉祐八年正月,进端明殿学士知成都府,出贷仓谷,循瘗医药,葬客死士与贫不能瘗;
禁边州伐木夷界,以弭兵争;
闭绝蚕崖关,使夷人贸卖来往亡内觇。
初,张尚书咏给券粜盐米惠贫户,岁久皆转入富人
公废旧券,别以券予贫民,因奏凡三岁视贫富辄改易券。
内侍使蜀,给酒场吏主贸卖,听使掊取以资费。
公奏请加禁约,英宗使内侍省严著令,每行必申饬焉。
给事中,改尚书礼部侍郎
群牧使召,未至,加户部,权知开封府
视事未几,权三司使
乃奏均两川职分田,差剧易为厚薄;
合同凭由司,凡宫费悉关三司
中旨横恩,一切固执弗下。
公即奏小人不足徇,即有飞语,愿覈实。
英宗曰:「朕在藩邸,颇闻有司以国事为人情,卿所守固善,其毋惮谗」。
京师大雨水,天子缮治供帐皆办,真拜,使作永厚陵,裁浮费甚众。
神宗拜公枢密副使
密府选用西班升朝官,吏挟势,重有低昂,人莫敢以劳者自直。
公奏置审官西院,釐正选用法,付之禁兵,岁减汰数或十耗五六。
将校营垒犹如故,建请并省,以实军费。
兼领制置三司条例司,改参知政事
熙宁二年九月羌大入庆州境,围七寨,杀略数千,边将高敏战死榆林
以公为陕西宣抚使,赐空名宣告,即军中赏功,诏许除补所部官。
自受命至陛辞,三日而行,赐金缯及织文袍,才至边,悉分予将吏。
公初行环庆,劳飨蕃汉士伤痍者,赐帛裹疮。
治兵鄜延,使偏将种谔青涧城,趋银州界。
破抚宁、开光诸帐,屯守娄。
公欲自高奴通道河东,诏兼河东宣抚使,就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
公遣将出麟府,兵径虏中凡九日。
会娄下,又破贼马户川,斩馘数千,获绣旗、木符、领卢印。
公初至边,裂诸路兵置七将,间其无备,亟出捣之,至是深入破敌者十七战,皆捷,招降数万人,居以旷土。
方筑据夺其要害,而庆将失抚御,兵有叛亡者。
时内外多与公异意,争归咎宣抚司,边事摇矣。
公一不辨,以身任其责,罢相,知邓州
其后既收兵,羌人亦卷庐帐、驱畜产遁去,客食河外,饥死者众,数年终不能复,而使大酋数叩保安军,求通使,并塞皆空无敌火。
上于是知公为有功。
明堂礼成,进观文殿学士
公乃奏:「臣尝私誓,年六十归奉先臣丘墓,今落罪籍,乃敢言,愿如臣所誓」。
章十上,神宗遣使五返,敦谕切至,除知许州,使近田里,公乃不敢辞。
阅岁,加大学士,徙知大名府,且使过阙入朝,谕之曰:「西边之宁,卿之力也」。
告辞坐前,因奏有司奉行诏令不称旨,颇为苛急,以疲吏民,愿宽期会,简节目,神宗可之。
明年,复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
既在任,请置局中书,钩考财用,以制出入之节。
已而与同列弗合,时三司使发市易官罪,而同列佑之,欲弗责;
方创贾人免行钱,孙尚书永议有异,而同列欲论罔上,故不实;
上书人郑侠绞切下狱,而执政冯公京尝赒,同列欲以党侠为重坐。
公辨帝前,谓不得直数罢。
上为逐市易官,稍宽二臣者。
而他相至,欲复留故贾人刘佐任市易。
公固言不可,论上前,未决。
公再拜曰:「臣言不用,辱相位,请从此辞」。
上愕曰:「兹小事,何尔耶」?
公奏曰:「小事弗伸,况大事乎」?
上为罢佐,遣使持手扎谕公,使就位,公乃起。
后数月,固称疾,乃拜观文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知许州
知太原府,授建雄军节度使、知定州
以年七十告老,不许,复知颍昌府
辞,以为西太一宫使
请纳节,上谕以使相宫使有近比,辞不已,遂许收建雄军节度,拜金紫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为宫使
召陪祠南郊,还旧节,知河南府
,伊、洛大涨,漂城中,拯护垫溺,给其食,处以官舍;
讹言惊众者刑黥之;
募工料材,完仓库营垒,直平而工作利;
筑堤障城东南。
明年水复至,与堤平,人赖以免,颂其功,刻于石。
会行保马法,主者促期增数,保户迫蹙,马价暴贵。
公为修奏止之如初令。
裕陵役兴,公选才者分责以事,凡所应办皆前期为区处,陵成而下不扰。
今上登极,恩改镇江军节度封康国公
自神宗更定官制,以开府仪同三司大名府北京留守
赐觐见,公数陈避,诏勉行,倚以镇扰河北
公不得请,就道。
都水使者欲凿渠郭南,引大河东趋金堤,调工费甚急。
公上言:「故道在澶渊,而傍府横引河,功必不就,徒耗财力,骇恐魏人,使流徙,非计也」。
三奏,遂罢役。
后复条列故道便利上之。
既而公屡请老,上遣使劳抚,不从。
公请不已,除集禧观使
又请,凡十馀上,上知不可夺,乃拜司空检校太尉致仕。
京师,既而许还颍昌,敕有司供具。
入辞赐对,给一子扶掖,命宰臣宴饯都亭驿
公以久雪、上方忧劳,辞宴未行。
感疾,太医诊治,元祐三年九月三日薨于寝,享年七十七。
两宫临奠,数厚赐,天子成服苑中,辍视朝两日。
公自少气节嶷然,闻其言、见其貌,皆知其必位将相
刚正浑厚,而于交亲仁以尽至。
朝廷事不可屈挠以私,据理道,论是非,不辨正不已。
推贤引能,急于家事,以诚待人无所疑,而知人常不误。
司马温公方与执政忤,而公言温公代己为枢密副使,至于宰相又荐之。
神宗亦可之,曰:「卿度来乎,朕当亟召」。
力引吴正宪公忠谅可任大事,宣抚陕西,首荐今左右丞相判官
常举布衣王安国能辞章,程颐有经行。
士大夫出其门,多知名天下。
初,进士科擢速,公言偶程文、占上选,未见才实,劳最躐众人,指期为卿辅,殆亡所谓。
自是始议间年一贡士,而杀其恩。
嘉祐中,与陈秀公议茶法,官不失常课,刑辟岁省数千人。
又言差役病民最甚,宜畀上农及官户、单丁女户簿率钱募衙前吏,凡不可募者,存乡户,则上户免服役,而游手之民得以应募有业矣。
英宗未果行,至熙宁初,申讲前议。
及温公建言一用差法,诏访利害,公曰:「臣初议谓衙前可募,其后乃并及他役。
所募既广,遂率钱及下户,且多取羡数。
以今所宜,第除羡数,免下户钱,惠泽周矣」。
因条六事,异温公议,公皆参取焉。
公前此于温公疏外,中援其贤,及议朝廷事,自守不夺所见乃如此。
又建言官制错谬,如近臣乃兼判中书门下省,细务多关决二府,慁大政。
祖宗方耘锄天下,袭唐季,未及更,宜早论定。
其后神宗改官制,约用六典,多如公所陈者。
将殁,尤上书恳恻言天下事。
所临六州,皆生立祠,闻讣,有巷哭者。
公抚养孤贫,虽劳宗疏属,皆仰嫁娶衣食;
赒门生故吏之不能自存者,俸禄无所馀。
范鲁公质之曾孙女,先公而亡,追封韩国夫人
子宗师,今为朝散大夫
女适进士范绅,早卒,以恩追封仙居县君
孙男二人:瑜,承事郎
璧,假承事郎
有文集八十卷,奏议四十五卷,《内外制》、《宣抚经制录》、《治平会录》,总二十二卷,藏于家。
呜呼,如公斯可谓大臣矣!
铭曰:
韩出姬姓,同源异谱。
支裔绵延,高曾北土。
及陈公丧,始南葬许。
烈考忠宪仁宗作辅。
美成之宫,肖像左庑。
公于四朝,忠孝文武。
内长臣工,外奋师旅。
为民作防,为国除蛊。
他人之为,芬葩绮组。
公一乃心,忠信是与。
匪家惟邦,匪身惟主。
公于夸强,弗偻弗俯。
公于奇穷,弗震弗侮。
义愆公违,义合公处。
正邪暌乖,其犹寒暑。
卒遂其守,以戴尧禹。
凡公德功,辨莫能数。
刻铭斯碑,诒示来古。
秋日偶成二首宋祝穆《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一○作程颐诗。宋李幼武《宋名臣言行录》外集卷二作朱熹诗。) 其二 北宋 · 程颢
七言律诗 押东韵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
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
程颐元祐二年八月 北宋 · 孔文仲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一、《邵氏闻见后录》卷二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五、《九朝编年备要》卷二二、《宋史纪事本末》卷四五、《永乐大典》卷八一六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十尺之囿,必有荆棘;
百步之田,必有稂莠;
日月当天,必有氛祲;
明圣在御,必有奸邪。
谨案通直郎崇政殿说书程颐,人品纤污,天资憸巧。
贪黩请求,元无乡曲之行;
奔走交结,常在公卿之门。
不独交口褒美,又至连章论奏,一见而除朝籍,再见而升经筵
臣顷任起居舍人,屡侍讲席,观颐陈说,凡经义所在,全无发明,必因藉一事,汎滥援引。
借无根之语,以摇撼圣听;
推难考之迹,以眩惑聪明。
上德未有嗜好,而常启以无近女色;
上意未有信向,而常开以勿用小人。
岂惟劝导以所不为,实亦矫欺以所无有。
每至讲罢,必曲为卑佞附合之语,借如曰:「虽孔子复生,为陛下陈说,不过如此」。
又如曰:「臣不敢子细敷奏,虑烦圣听,恐有所疑,伏乞非时特赐宣问,容臣一一开陈」。
当陛下三年不言之际,无日无此语,以惑上听。
而陛下亦必黾勉为之应答。
又如陛下因咳嗽罢讲,及御迩英学士以下侍讲读者六七人,官最小,乃越次独候问圣体,僭踰过甚,并无职分,如唐之王伾王叔文李训、郑注是也。
以《诗》《书》侍讲叔文以棋待诏,二恶交踵,终兆永贞之乱;
注以药术用,以《易》义进,两邪合纵,卒致甘露之祸。
臣访闻有家不及治,有禄不及养,日跨匹马,奔驰权门,遍谒贵臣,历造台谏。
其谒贵臣也,必暗籍重轻之意,出以语人,收为私恩,及有差除,若合符节。
是以人皆惮惧,而又深德之。
其造台谏也,胁肩蹙额,屏人促席,或以气使,或以术动,今日当论列某事,异日当排击此人,而台谏之中常有俦类,竭尽死力,如朱光庭杜纯贾易之流是也。
臣居京师近二年,未尝过臣门,臣比除谏官即来访臣。
先谈贾易之贤,又贺与易同官,遂语及吕陶事,曰:「吕陶曾补司谏
命已久阁,今闻复下,何也?
如此则贾明叔必不安职矣」。
明叔者,指贾易字也。
臣答曰:「何以言之」?
曰:「明叔近有文字,攻之罪,已数日矣。
设为司谏明叔畏义知耻者也,言既不行,其辞去决矣。
公能坐观明叔之去乎」?
臣曰:「将如之何」?
曰:「此事在公也,公之责重也」。
之言,必是与有隙,又欲讽臣攻也。
臣素与不相识,只在经筵相遇,又未尝过臣。
一旦乃非意相干,说谕如此。
陛下以清明安静为治于上,而乃鼓腾利口,间乱群臣,使之相争斗于下,纷纷扰扰,无有定日,如是者弥年矣。
伏惟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鉴察真伪,虽在万里之外,无所遁逃,况于咫尺之近,而肯容者秽滓班列、变乱白黑乎?
盖缘执事者推举之过,遂误知人之明。
伏望论正罪,傥未诛戮,且当放还田里,以示典刑。
取进止。
按:《道命录》卷一,知不足斋丛书本。
仁宗皇帝皇祐二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河南程氏文集》卷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
草莽贱臣程颐,谨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阙下。
臣伏观前古圣明之主,无不好闻直谏,博采刍荛,故视益明而听益聪,纪纲正而天下治
昏乱之主,无不恶闻过失,忽弃正言,故视益蔽而听益塞,纪纲废而天下乱。
治乱之因,未有不由是也。
伏惟陛下德侔天地,明并日月,宽慈仁圣,自古无比,曷尝害一忠臣,戮一正士。
群臣虽有以言事得罪者,旋复拔擢,过其分际,此千载一遇,言事之也。
暴乱,残贼忠良,然而义士不顾死以尽其节。
明圣在上,其仁如天,布衣之士虽非当言责也,茍有可以裨圣治,何忍默默而不言哉?
今臣竭其愚忠,非有斧钺之虞也。
所虑进言者至众,岂尽有取,狂愚必多,而陛下因谓贱士之言无适用者。
臣虽披心腹,沥肝胆,不见省览,祇成徒为,此臣之所惧也。
傥或陛下少留圣虑,则非臣之幸,实天下之幸。
臣请自陈所学,然后以臣之学议天下之事。
臣所学者,天下大中之道也。
圣人性之为圣人,贤者由之为贤者,用之为仲尼述之为仲尼
其为道也至大,其行之也至易,三代以上,莫不由之。
自秦而下,衰而不振;
魏、晋之属,去之远甚;
汉、唐小康,行之不醇。
自古学之者众矣,而考其得者盖寡焉。
道必充于己,而后施以及人,是故道非大成,不茍于用。
然亦有不私其身,应时而作者也,出处无常,惟义所在。
所谓道非大成,不茍于用,颜回曾参之徒是也。
天之大命在夫子矣,故彼得自善其身,非至圣人则不出也。
在于平世,无所用者亦然。
所谓不私其身,应时而作者,诸葛亮及臣是也。
感先主三顾之义,闵生民涂炭之苦,思致天下于三代,义不得自安而作也。
如臣者,生逢圣明之主,而天下有危乱之虞,义岂可茍善其身,而不以一言悟陛下哉?
故曰出处无常,惟义所在。
臣请议天下之事。
不识陛下以今天下为安乎?
危乎?
治乎?
乱乎?
乌可知危乱而不思救之之道!
如曰安且治矣,则臣请明其未然。
方今之势,诚何异于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者乎?
《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窃惟固本之道,在于安民;
安民之道,在于足衣食。
今天下民力匮竭,衣食不足,春耕而播,延息以待,一岁失望,便须流亡。
以此而言,本未得为固也。
臣料陛下仁慈,爱民如子,必不忍使之困苦,一至于是。
臣窃疑左右前后壅蔽陛下聪明,使陛下不得而知。
今国家财用,常多不足,不足则责于三司三司责诸路转运。
转运何所出?
诛剥于民尔。
或四方有事,则多非时配卒,毒害尤深。
急令诛求,竭民膏血,往往破产亡业,骨肉离散。
众人观之,犹可伤痛,陛下为民父母,岂不悯哉?
民无储备,官廪复空,臣观京师缘边以至天下,率无二年之备。
卒有连岁凶灾,如明道中,不知国家何以待之?
坐食之卒,计踰百万,既无以供费,将重敛于民,而民已散矣。
强敌乘隙于外,奸雄生心于内,则土崩瓦解之势,深可虞也。
太宁之世,圣人犹不忘为备,必有九年之蓄,以待凶岁,况今百姓困苦,愁怨之气上冲于天,灾沴凶荒,是所召也,陛下能保其必无乎?
中民之家有十金之产,子孙不能守,则人皆谓之不孝。
陛下承祖宗基业,而前有土崩瓦解之势,可不惧哉?
戎狄强盛,自古无比,幸而目前尚守盟誓。
果能以金帛厌其欲乎,能必料其常为今日之计乎,则夫沿边岂宜无备?
益以兵则用不足,省其戍则力弗支,皆非长久之策也。
前者昊贼叛逆,西垂用兵,数年之閒,天下大困。
盖内外经制,多失其宜,陕西之民,苦毒尤甚。
及多逃散,重以军法禁之,以至人心大怨,皆有思寇之言。
悖逆之深,不敢以闻圣听,顾恐陛下亦颇知之。
故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
彼庶民者,饥寒既切于内,父子不相保,尚能顾忠义哉?
非民无良,政使然也。
当时秦中,寇盗屡起,傥稽扑灭,必多响应,幸而寻时,尽能诛剪。
尚赖社稷之福,西虏亦疲,彼知未可远图,遂且诡辞称顺。
向若更相牵制,未得休兵,内衅将生,言之可骇。
今天下劳敝,不比景祐以前,复有如曩时之役,臣愚窃恐不能堪矣,况为患者,岂止西戎
臣每思之,神魂飞越。
不知朝廷议者以为如何,亦尝置之虑乎?
其谓制之无术乎?
臣窃谓今天下犹无事,人命未甚危,陛下宜早警惕于衷,思行王道。
不然,臣恐岁月易失,因循不思,事势观之,理无常尔。
虽我太祖之有天下,救五代之乱,不戮一人,自古无之,非汉、唐可比,固知赵氏之祀安于泰山。
然而损陛下之圣明,陷斯民于荼毒,深可痛也。
臣料群臣必未尝有为陛下陈王道者,以陛下圣明,岂有言而不行者乎?
窃惟王道之本,仁也。
臣观陛下之仁,之仁也。
然而天下未治者,诚由有仁心而无仁政尔。
孟子曰:「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
陛下精心庶政,常惧一夫不获其所,未尝以一喜怒杀一无辜;
官吏有犯入人罪者,则终身弃之。
是陛下爱人之深也。
然而凶年饥岁,老弱转死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为盗贼,犯刑戮者,几千万人矣。
岂陛下爱人之心哉?
必谓岁使之然,非政之罪欤?
则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
三代之民,无是病也。
岂三代之政不可行于今邪?
州县之吏有陷人于辟者,陛下必深恶之,然而民不知义,复迫困穷,放辟邪侈而入于罪者,非陛下陷之乎?
必谓其自然,则教化,圣人之妄言邪?
天下之治,由得贤也,天下不治,由失贤也。
世不乏贤,顾求之之道如何尔。
今夫求贤,本为治也。
治天下之道,莫非五帝、三王、周公孔子治天下之道也。
求乎明于五帝、三王、周公孔子治天下之道者,各以其所得大小而用之。
宰相事业者,使为宰相
有卿大夫事业者,使为卿大夫;
有为郡之术者,使为刺史
治县之政者,使为县令
各得其任,则无职不举,然而天下弗治者,未之有也。
国家取士,虽以数科,然而贤良方正,岁止一二人而已,又所得不过博闻强记之士尔。
明经之属,唯专念诵,不晓义理,尤无用者也。
最贵盛者,唯进士科,以词赋声律为工。
词赋之中,非有治天下之道也,人学之以取科第,积日累久,至于卿相,帝王之道、教化之本岂尝知之?
居其位,责其事业,则未尝学之。
譬如胡人操舟,越客为御,求其善也,不亦难乎?
往者丁度建言「祖宗以来,得人不少」,愚瞽之甚,议者至今切齿。
使墨论墨,固以墨为善矣。
今天下未治,诚由有君而无臣也。
岂世无人?
求之失其道尔。
茍欲取士必得,岂无术哉?
王道之不行二千年矣。
后之愚者,皆云时异事变,不可复行,此则无知之深也。
然而人主往往惑于其言。
今有人得物于道,示玉工,曰玉也;
示众人,曰石也。
则将以玉工为是乎,以众人为然乎?
必以玉工为是矣。
何则?
识与不识也。
圣人垂教,思以治后世,而愚者谓不可行于今,则将守圣人之道乎,从众人之言乎?
谓众人以王道可行,其犹诘瞽者以五色之鲜,询聋者以八音之美,其曰不然,宜也。
彼非憎五色而恶八音,闻见限也。
臣观陛下之心,非不忧虑天下也。
以陛下忧虑天下之心行王道,岂难乎哉?
孟子曰:「以齐王,犹反手也」。
又曰:「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
以诸侯之位,一国之地,五年可以王天下,况陛下居天子之尊,令行四海,如风之动,茍行王政,奚啻反手之易哉?
昔者大禹治水,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思以利天下,虽劳苦不避也。
今陛下行王政,非有苦身体劳思虑之难也,何惮而不为哉?
《孝经》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匹夫犹当行道以显父母,况陛下贵为天子,岂不发愤求治,思齐,纳民仁寿,上光祖考,垂休无穷?
凡所谓孝,无大于此者也。
臣以谓:治今天下,犹理乱丝,非持其端,条而举之,不可得而治也。
故臣前所陈,不及历指政治之阙,但明有危乱之虞,救之当以王道也。
然而行王之道,非可一二而言,愿得一面天颜,罄陈所学。
如或有取,陛下其置之左右,使尽其诚;
茍实可用,陛下其大用之;
若行而不效,当服罔上之诛,亦不虚受陛下爵禄也。
陛下问群臣,群臣必谓寒贱之士,未可使近上侧。
自臣思之,以为不然。
高祖羽,太祖朝年六十馀,为县令,一言遭遇,圣祖特加拔擢,攀附太宗,终于兵部侍郎
顾遇之厚,群臣无比,备存家牒,不敢繁述。
臣曾祖希振,既以父任,后祖遹复被推恩。
国家录先世之勋臣,父珦又蒙延赏,今为国子博士
非有横草之功,食君禄四世,一百年矣。
臣料天下受国恩之厚,无如臣家者。
臣自识事以来,思为国家尽死,未得其路尔。
则臣进见,宜无疑也。
或者更为强词,言其不可,此乃自负阴私,惧防诋讦者也。
伏望陛下出于圣断,勿徇众言,以王道为心,以生民为念,黜世俗之论,期非常之功。
汉武笑齐宣不行孟子之说,自致不王,而不用仲舒之策;
隋文笑汉武不用仲舒之策,不至于道,而不听王通之言。
二主之昏,料陛下亦尝笑之矣。
臣虽不敢望三子之贤,然臣之所学,三子之道也。
陛下勿使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则天下不胜幸甚!
望陛下特留意焉。
臣愚无任踰越狂狷恐惧之极,臣颐昧死顿首谨言。
辞免西京国子监教授元丰八年十一月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一、《河南程氏文集》卷六
言:今月日,准汝州牒,送到官诰一道,伏蒙圣恩,授臣汝州团练推官,充西京国子监教授者。
臣愚陋小儒,晦处草野,忽承明命,不任震惊中谢。)
伏念臣才识迂疏,学术肤浅,自治不足,焉能教人?
岂敢贪冒宠荣,致朝廷于过举?
所降诰命,不敢当受,谨奉表辞免以闻。
乞再上殿论经筵事劄子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一、《河南程氏文集》卷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三、《程子年谱》卷一○
新授汝州团练推官西京国子监教授程颐
右臣昨日上殿,辞免前降恩命,面奉德音,除臣崇政殿说书
臣虽沥恳辞避,不蒙俞允。
臣辄有愚诚,昧死上闻天听。
窃以知人则哲,帝尧所难。
虽陛下圣鉴之明,然臣方获进对于顷刻之间,陛下见其何者,遽加擢任?
今取臣于畎亩之中,骤置经筵,盖非常之举,朝廷责其报效,天下之所观瞩。
茍或不当,则失望于今而贻讥于后,可不慎哉?
臣亦未敢必辞,只乞再令臣上殿,进劄子三道,言经筵事。
所言而是,则陛下用臣为不误,臣之受命为无愧;
所言而非,是其才不足用也,固可听其辞避。
如此,则朝廷无举动之过,愚臣得去就之宜。
伏望圣慈特赐俞允,臣无任。
〔贴黄〕臣不候命下,便有奏陈,盖欲朝廷审处于未授之前,免烦回改成命。
〔贴黄〕如以臣昨日已上殿,只乞指挥许臣实封劄子进呈,逐一分明贴黄,亦与口陈无异。
辞免崇政殿说书1086年3月24日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一、《河南程氏文集》卷六、《古今事文类聚》遗集卷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言:准閤门告报,伏蒙圣恩,除臣通直郎,充崇政殿说书者。
臣昨上殿,面奉德音,已尝沥恳辞避;
及继有陈奏,愚诚已竭,天听不回中谢。)
窃以儒者得以经术进说于人主之前,言信则志行。
自昔抱道之士,孰不愿之?
顾恨弗获。
臣何人哉?
有此遭遇。
然臣窃观前古君臣道合,靡不由至诚感动,信以发志。
今臣道未行于家室,善未信于乡党,何足以感动人主之心乎?
苟不度其诚之未至,而欲善辞说于进对之间,为一时之观则可矣;
必欲通于神明,光于四海,久诚而无斁,臣知其不可也。
臣是以欲进而思义,喜时而愧己,冒犯天威,而尽其区区之说。
伏以皇帝陛下春秋之富,方赖左右前后之人辅养圣性。
劝讲之职,任莫重焉。
窃惟海宇之广,贤俊至多。
臣愿朝廷博谋群臣,旁加收择,期得出类之贤,寘诸左右,辅成圣德,为庙社生灵之福。
如臣之愚,实惧不足以当重任。
所有诰命,不敢当受。
谨奉表辞免以闻。
太皇太后元祐元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一、《河南程氏文集》卷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五○、《皇朝文鉴》卷五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六月日,具位臣程颐,昧死再拜上书太皇太后陛下。
臣愚鄙之人,自少不喜进取,以读书求道为事,于兹几三十年矣。
当英祖朝神宗之初,屡为当涂者称荐。
臣于斯时,自顾学之不足,不愿仕也。
及皇帝陛下嗣位,太皇太后陛下临朝,求贤愿治,大臣上体圣意,搜扬岩穴,首及微贱,蒙恩除西京学官
臣于斯时,未有意于仕也。
辞避方再,而遽有召命,臣门下学者,促臣行者半,劝臣勿行者半。
促臣行者则曰:「君命召,礼不俟驾」。
劝臣勿行者则曰:「古之儒者,召之则不往」。
臣以为召而不往,惟子思孟轲则可。
盖二人者,处宾师之位,不往所以规其君也。
己之微贱,食土之毛而为王民,召而不至,邦有常宪,是以奔走应命。
到阙,蒙恩授馆职,方以义辞,遂蒙召对。
臣于斯时,尚未有意于仕也。
进至帘前,咫尺天光,未尝敢以一言及朝政。
陛下视臣,岂求进者哉?
既而亲奉德音,擢至经筵,事出望外,惘然警惕。
臣窃内思,儒者得以道学辅人主,盖非常之遇,使臣自择所处,亦无过于此矣。
臣于斯时,虽以不才而辞,然许国之心,实已萌矣。
尚虑陛下贪贤乐善,果于取人,知之或未审也,故又进其狂言,以觊详察。
如小有可用,则敢不就职?
或狂妄无取,则乞听辞避。
章再上,再命祗受,是陛下不以为妄也,臣于是受命。
供职而来,夙夜毕精竭虑,惟欲主上德如,异日天下享之治,庙社固无穷之基,乃臣之心也。
臣本山野之人,禀性朴直,言辞鄙拙,则有之矣;
至于爱君之心,事君之礼,告君之道,敢有不尽?
上赖圣明,可以昭鉴。
臣自惟至愚,蒙陛下特达之知,遭遇如此,愿效区区之诚,庶几毫发之补。
惟陛下留意省览,不胜幸甚。
伏以太皇太后陛下,心存至公,躬行大道,开纳忠言,委用耆德,不止维持大业,且欲兴致太平,前代英主所不及也。
但能日慎一日,天下之事不足虑也。
臣以为今日至大至急,为宗社生灵久长之计,惟是辅养上德而已。
历观前古,辅养幼主之道,莫备于周公
周公之为,万世之法也。
臣愿陛下扩高世之见,以圣人之言为可必信,先王之道为可必行,勿狃滞于近规,勿迁惑于众口。
古人所谓周公,岂欺我哉?
周公作《立政》之书,举言常伯,至于缀衣虎贲,以为知恤兹者鲜。
一篇之中,丁宁重复,惟在此一事而已。
又曰「仆臣正,厥后克正」;
又曰「后德惟臣,不德惟臣」;
又曰「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
是古人之意,人主跬步不可离正人也。
盖所以涵养气质,薰陶德性,故能习与智长,化与心成。
后世不复知此,以为人主就学,所以涉书史,览古今也。
不知涉书史,览古今,乃一端尔。
若止于如是,则能文宫人可以备劝讲,知书内侍可以充辅导,何用置官设职,精求贤德哉?
大抵人主受天之命,禀赋自殊。
历考前史,帝王才质,鲜不过人。
然而完德有道之君至少,其故何哉?
皆辅养不得其道,而位势使之然也。
伏惟皇帝陛下天资粹美,德性仁厚,必为有宋令主,但恨辅养之道有未至尔。
臣供职以来,六侍讲筵,但见诸臣拱手默坐,当讲者立案傍,解释数行而退。
如此,虽弥年积岁,所益几何?
周公辅养成王之道,殊不同矣。
或以为主上方幼,且当如此。
此不知本之论也。
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小学之法,以豫为先。
人之幼也,知思未有所主,便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
虽未晓知,且当薰聒,使盈耳充腹,久自安习,若固有之,虽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
若为之不豫,及乎稍长,私意偏好生于内,众口辩言铄于外,欲其纯完,不可得也。
故所急在先入,岂有太早者乎?
或又以为主上天资至美,自无违道,不须过虑,此尤非至论。
夫圣莫圣于舜,而禹、皋陶未尝忘规戒,至曰「无若丹朱好慢游,作遨虐」。
且舜之不为慢游傲虐,虽至愚亦当知之,岂禹而不知乎?
盖处崇高之位,儆戒之道不得不如是也。
且人心岂有常哉?
唐太宗之英睿,躬历艰难,力平祸乱,年亦长矣,始恶隋炀侈丽,毁其层观广殿,不六七年,复欲治乾阳殿。
是人心果可常乎?
所以圣贤虽明盛之际,不废规戒,为虑岂不深远也哉?
况冲幼之君,闲邪拂违之道,可少懈乎?
伏自四月末閒,以暑热罢讲,比至中秋,盖踰三月。
古人欲旦夕承弼,出入起居,而今乃三月不一见儒臣,何其与古人之意异也?
今士大夫家子弟,亦不肯使经时累月不亲儒士。
初秋渐凉,臣欲乞于内殿,或后苑清凉处,召见当日讲官,俾陈说道义。
纵然未有深益,亦使天下知太皇太后用意如此。
又一人独对,与众见不同,自然情意易通,不三五次,便当习熟。
若不如此渐致,待其自然,是辅导官都不为力,将安用之?
将来伏假既开,且乞依旧轮次直日,所贵常得一员独对。
开发之道,盖自有方,朋习之益,最为至切。
周公成王,使伯禽与之处。
圣人所为,必无不当。
真庙使蔡伯希侍仁宗,乃师古也。
臣欲乞择臣寮家子弟,十岁已上,十二已下,端谨颖悟者三人,侍上左右。
上所读之书,亦使读之,辨色则入,昏而罢归。
常令二人入侍,一人更休。
每人择有年宫人内臣二人,随逐看承,不得暂离。
常情笑语,亦勿禁止,唯须言语必正,举动必庄。
仍使日至资善堂,呈所习业。
讲官常加教劝,使知严惮。
年才十三,便令罢去,岁月之閒,自觉其益。
自来宰臣十日一至经筵,亦止于默坐而已。
又间日讲读,则史官一人立侍。
史官之职,言动必书,施于视政时则可。
经筵讲疑之所,乃燕处也。
主上方问学之初,宜心泰体舒,乃能悦怿。
今则前对大臣,动虞有失,旁立史官,言出辄书。
使上欲游其志,得乎?
欲发于言,敢乎?
深妨问学,不得不改。
欲乞特降指挥宰臣一月两次,与文彦博同赴经筵
宰臣赴日,即乞就崇政殿讲说,因令史官入侍。
崇政殿说书之职,置来已久,乃是讲说之所。
汉、唐命儒士讲论,亦多在殿上,盖故事也。
迩英迫狭,讲读官内臣近三十人在其中。
四月间尚未甚热,而讲官已流汗。
况主上气体嫩弱,岂得为便?
春夏之际,人气烝薄,深可虑也。
祖宗之时,偶然在彼,执为典故,殊无义理。
欲乞今后只于延和殿讲读。
后楹垂帘,帘前置御座。
太皇太后每遇政事稀简,圣体康和时,至帘下观讲官进说,不惟省察主上进业,于陛下圣聪,未必无补。
讲官辅导之间,事意不少,有当奏禀,便得上闻。
亦不可烦劳圣躬,限以日数,但旬月之间意适则往可也。
讲读官共五人,四人皆兼要职,独臣不领别官,近复差修国子监太学条制,是亦兼他职也,乃无一人专职辅导者。
执政之意可见也,盖惜人才,不欲使之闲尔。
又以为虽兼他职,不妨讲读,此尤不思之甚也。
不敢言告君之道,只以告众人言之。
夫告于人者,非积其诚意,不能感而入也,故圣人以蒲卢喻政,谓以诚化之也。
今夫钟,怒而击之则武,悲而击之则哀,诚意之感而入也。
告于人亦如是。
古人所以斋戒而告君者,何谓也?
臣前后两得进讲,未尝敢不宿斋豫戒,潜思存诚,觊感动于上心。
若使营营于职事,纷纷其思虑,待至上前,然后善其辞说,徒以颊舌感人,不亦浅乎?
此理,非知学者不能晓也。
道衰学废,世俗何尝闻此?
虽闻之,必以为迂诞。
陛下高识远见,当蒙鉴知。
以朝廷之大,人主之重,置二三臣专职辅导,极非过当。
今诸臣所兼皆要官,若未能遽罢,且乞免臣修国子监条制,俾臣夙夜精思竭诚,专在辅导
不惟事理当然,且使天下知朝廷以为重事,不以为闲所也。
陛下擢臣于草野之中,盖以其读圣人书,闻圣人道。
臣敢不以其所学,上报圣明?
窃以圣人之学,不传久矣。
臣幸得之于遗经,不自度量,以身任道。
天下骇笑者虽多,而近年信从者亦众。
方将区区驾其说以示学者,觊能传于后世,不虞天幸之至,得备讲说于人主之侧,使臣得以圣人之学,上沃圣聪,则圣人之道有可行之望,岂特臣之幸哉?
如陛下未以臣言为信,何不一赐访问?
臣当陈圣学之端绪,发至道之渊微。
陛下圣鉴高明,必蒙照纳。
如其妄伪,愿从诛殛。
臣愚不任恳悃惶惧待罪之至。
又上太皇太后元祐二年春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二、《河南程氏文集》卷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七、《历代名臣奏议》卷六
倾竭愚诚,冒闻天听,狂妄之诛,非所敢避。
伏念臣草莱贱士,蒙陛下拔擢,置之劝讲之列,夙夜毕精竭虑,思所以补报万一。
昨于去年六月中,尝有奏陈,言辅导人主之事,已踰半年,不蒙施行一事。
臣愚窃思,所言甚多,如皆不可用,其狂妄亦甚矣。
虽朝廷宽大,不欲以言罪人,然主上春秋方富,宜亲道德之士,岂可以狂妄之人置之左右?
臣彷徨疑虑,不能自已。
况臣所言,非出己意,皆先王之法,祖宗之旧,不应无一事合圣心者。
臣窃疑文字烦多,陛下不能详览;
或虽蒙览,而未察愚意。
臣不敢一一再言,止取一事最切者,复为陛下陈之。
臣前上言,乞于延和殿讲读,太皇太后每遇政事稀简,圣体康和时,至帘下观讲官进说,不惟省察主上进业,于陛下圣聪,未必无补;
讲官辅导之间,事意不少,有当奏禀,便得上闻。
臣今思之,太皇太后双日垂帘听政,只日若更亲临讲读,亦恐烦劳圣躬。
欲乞只就垂帘日听政罢,圣体不倦时,召当日讲官至帘前,问当主上进业次第,讲说所至,如何开益。
使天下知陛下于辅养人主之道,用意如此。
延对儒臣,自古以为美事。
陛下试从臣言,后当知其不谬。
此一时之事,且非定制。
如其无益,罢之何晚?
自来经筵,赐坐啜茶,盖人主崇儒重道之体。
太皇太后省察主上进业,虽或使之讲说,亦无此礼。
臣所以再言此一事者,盖辅导之间,有当奏知之事,无由上达。
若得时至帘前,可以陈说,所系甚大。
陛下必谓主上幼冲,间日讲读足矣,更无他事,此甚不然。
盖从前不曾有为陛下极陈辅养少主道者,故陛下未深思尔。
愿陛下圣明,不以臣之微贱而忽其言。
察臣区区之心,岂有他哉?
惟欲有补于人主尔。
臣披沥肝胆,言尽于此。
伏望圣慈采纳,天下幸甚!
又上太皇太后元祐二年四月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二、《河南程氏文集》卷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七、《国朝诸臣奏议》卷五○
月日,具位臣程颐,昧死再拜上书太皇太后陛下。
臣近言,迩英讲读渐热,乞移就宽凉处。
贴黄称,如别无稳便处所,只乞就崇政或延和殿。
窃闻给事中顾临有言,于延和讲读为不可。
臣本谓迩英热,恐于圣体非宜。
今闻修展迩英,茍得宽凉,则臣志愿遂矣。
于临之言,在臣自可不恤。
然有所甚害,不得不为陛下辨之。
若临之言止于移惑太皇太后圣意,臣官非谏诤,不辨尚可也。
今以言为是,则误主上知见,臣职当辅导,安得不辨?
臣窃谓自古国家所患,无大于在位者不知学。
在位者不知学,则人主不得闻大道,朝廷不能致善治。
不闻道,则浅俗之论易入,道义之言难进。
人君功德高下,一系于此。
臣非敢以谀言悦陛下。
窃闻陛下博览前史,请陛下历观简策,前世母后临朝,有不坏纪纲者乎?
有以至公为心,孜孜求治为英主之事,如陛下者乎?
此陛下所自知也。
陛下有简策所无之盛德,则天下亦望陛下为简策所无之功业,不止维持岁月,俟人主长大而已。
盖望陛下致海内于治安,诒孙谋于久大。
诒谋致治之道,当使圣德日跻,善治日新。
进德在于求道,图治莫如稽古。
道必询于有道之士,古必访诸稽古之人。
若夫世俗浅士,以守道为迂,以稽古为泥,适足以惑乱人主之听。
近年以来,士风益衰,志趣污下,议论鄙浅,高识远见之士益少,习以成风矣。
此风不革,臣以为非兴隆之象,乃陵替之势也。
大率浅俗之人,以顺从为爱君,以卑折为尊主,以随俗为知变,以习非为守常,此今日之大患也。
茍如是者众,则人君虽有高世之见,岂能独任哉?
臣不知进道德之言,足以增益圣德者有几,而损陛下之远图,移陛下之善意则有矣,如顾临之言是也。
臣料临之意,不过谓讲官不可坐于殿上,以尊君为说尔。
夫殿上讲说,义理之至当,古者所常行也。
臣不暇远引,只以本朝故事言之。
太祖皇帝王昭素讲《易》;
真宗崔颐正讲《尚书》,邢炳讲《春秋》,皆在殿上。
当时仍是坐讲。
立讲之仪,只始于明肃太后之意。
此乃祖宗尊儒重道之盛美。
岂独子孙当以为法,万世帝王所当法也,而以为非。
讲官不可坐殿上,则昭素布衣之士,其不可更甚矣。
迩英讲读,只自仁宗时,亦从便尔,非是避殿上也。
若避殿上,则不应置崇政说书之职。
虽以殿名设职,不必须在本殿说书,然亦必不肯于不可讲说之处置说书官也。
臣每进讲,未尝不规劝主上以祖宗美事为法。
如临之意,则是禁止主上不得复为优礼昭素之事,及有崇政设职之意。
祖宗美事,而使主上独不得为,若主上信以为然,所损岂不甚大?
殿上说书,亦是常事。
人主崇儒之道,甚有重于此者。
臣今口未敢言,然中心惟欲辅养主上重道之心,如前代明王,光耀史册,不止此一事而已。
之见与臣之心,何其异也!
且讲经与饮宴孰重?
真宗仁宗时皆宴讲读官崇政殿
从来侍宴皆在殿上,而讲经独不得在殿上,臣未谕其义也。
之意必曰:「彼一时之事尔,日常则不可」。
夫于义茍当,日常何害?
义或不可,一时亦不可也。
臣始言之,执政大臣未以为非也,及一言,则是而从之。
以臣度之,以临之言为是者,亦或有之。
若谓四五大臣皆以为是,则必不然。
盖非难知之事,不应四五人所见皆如是也。
特以陛下信临之言,而又迫于尊君之意,故不敢言尔,恐非以道事君之义。
今世俗之人,能为尊君之言,而不知尊君之道。
人君唯道德益高则益尊,若位势则崇高极矣,尊严至矣,不可复加也。
过礼则非礼,强尊则不尊。
汉明帝桓荣亲自执业,可谓谦屈矣。
周宣帝称天,自比上帝,群臣斋戒清身数日方得朝见,可谓自尊矣。
然以理观之,汉明帝贤明之君,百世所尊也;
周宣帝昏乱之主,百世所贱也。
如临之见,则必以桓荣为不能尊君,以周宣之臣为能尊君矣。
不知道之人益进,不合理之言日闻,虽人主圣明,习熟见闻,亦恐不能无损尔。
后世功业益卑,先王粹美之道不复见于世者,正由浅俗之论易信而得行尔。
夫先王之道,虽未能尽行,然稽古之心,不可无也。
犹学者于圣贤之事虽未能尽行,然希慕之心,不可无也。
此乃进学求益之道。
今临之意,则以古先之事为不足法,今日之事足矣,不可更有进也。
此乃塞进善之门,绝稽古之路。
方主上春秋之富,进德之际,而其所献纳如是。
使劝讲之官稍思职业,敢不辨乎?
若陛下以臣言为非,则狂妄之诛,不敢避也。
万一以臣言为是,则愿陛下明示好古求道之意,使朝廷在位皆知之。
虽鄙陋之人,见陛下圣虑高明,不喜浅近,亦将勉思义理,不敢任其卑俗之见,惧获鄙于圣鉴矣。
诚如是,则将见道学日明,至言日进,弊风日革,为益孰大于此?
臣职当辨明,义不敢默。
臣无任恳切惶惧待罪之至。
申河南府乞寻医元祐七年八月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二、《河南程氏文集》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昨准敕授左通直郎管勾嵩山崇福宫
寻具奏闻,为患腰跨,拜授未得,候痊损日,谢恩就职次。
今来已满百日,未得痊安。
窃惧久稽朝命,欲乞寻医,谨具申西京留府,伏乞依条施行。
谢复官表元符三年十月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二、《河南程氏文集》卷六、《道命录》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言:今月二十日,准河南府送到官诰一道,伏蒙圣恩,授臣通直郎、权判西京国子监者。
始窜遐荒,分甘终废;
岂期洪造,复畀旧官?
仰荷恩私,伏增愧惧中谢。)
窃念臣天资愚暗,自致放投;
既仰荷于宽恩,如安居于乐土。
忽遇非常之宥,继蒙牵复之恩。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道大兼容,明无不照,念先帝经筵之旧,推至仁爱物之心。
臣敢不益善其身,励精所学,期有传于后世,以上报于深恩!
吕晦叔待制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三、《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子抄释》卷九、《程子年谱》卷七
窃以古之时,公卿大夫求于士,故士虽自守穷阎,名必闻,才必用。
今之时,士求于公卿大夫,故干进者显荣,守道者沈晦
处乎今之世,才微学寡,不敢枉道妄动,虽亲戚乡闾閒,鲜克知其所存者,矧敢期知于公卿大夫乎?
伏承阁下屈近侍之尊,下顾愚陋,仰荷厚礼,愧不足以当之。
噫!
公卿不下士久矣。
于贱贫,世莫之顾,而公独降礼以就之,非好贤乐善之深,孰能如是乎?
幸甚幸甚。
愿阁下持是好贤之心,广求之之方,尽待之之道,异日登庙堂,翊明天子治,以之自辅,以福天下,岂不厚与!
鄙朴之人,不善文词,姑竭其区区,少致谢恳。
再答横渠先生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程子年谱》卷八
昨□书中所示之意,于愚意未安,敢再请于左右。
今承盈幅之谕,详味三反,鄙意益未安。
此非侍坐之閒,从容辨析,不能究也,岂尺书所可道哉?
况十八叔、大哥皆在京师,相见且请熟议,异日当请闻之。
内一事,云已与大哥议而未合者,试以所见言之。
所云:「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此信乎入神之奥。
若欲以思虑求之,是既已自累其心于不神矣,恶得而求之哉」?
以为有所事,乃有思也,无思则无所事矣。
孟子之是言,方言养气之道如是,何遽及神乎?
气完则理正,理正则不私,不私之至则神。
自养气至此犹远,不可骤同语也。
以《孟子》观之,自见其次第也。
当以「必有事焉而勿正」为句,「心」字属下句。
此说与大哥之言固无殊,但恐言之未详尔。
远地末由拜见,岂胜倾恋之切?
馀意未能具道。
所谕「勿忘者,但不舍其虚明善应之心尔」,此言恐未便。
既有存于心而不舍,则何谓虚明,安能善应邪?
虚明善应,乃可存而不忘乎?
上富郑公书1079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二程子抄释》卷九、《程子年谱》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扶沟县
伊川程颐斋心裁书,再拜献于致政司空相公阁下。
鄙野之人,未尝请谒有位,故不获从乡里士子趋进门下。
今者来自山中,闻太皇太后厌代,心诚有所迫切,无路上达,敢以闻于左右。
盖非公无可告者,非公无肯为者。
顷岁见治昭陵,制度规画,一出匠者之拙谋,中人之私意。
宰执而下,受成而已,莫复置思,以巨木架石为之屋。
计不百年,必当损坠。
既又观陵中之物,见所谓铁罩者,铁几万斤,以木为骨,大不及三寸,其相穿叩之处,厚才寸馀。
远不过二三十年,决须摧朽,压于梓宫。
于时私心惶骇,不能自已。
使人闻于魏公,魏公不以为意。
以魏公之忠孝,于仁皇非不尽心,其蔽于众论,昧于远虑,以天下之力,葬一人于至危之地,可不痛哉!
陵土既覆,固知无可奈何。
然每一念之,心悸魄丧,或终夕不寐。
今乡邻之閒,有如是事,可为谋而不以告人,必谓之不信,况仁皇天下父母乎!
今也不幸太皇太后奄弃宫闱
因此事会,可为之谋。
夫合葬之礼,周公以来,未之有改,近取诸唐,帝后亦或同穴,至于乾陵,乃是再启。
太祖皇帝神谋远虑,超越万古,昭宪太后亦合安陵
稽典礼则得尊亲之道,徇俗法则皆享福之永。
此为可行,无足疑者。
伏愿公忠诚奋发,为朝廷极论其事,请奉太皇太后合祔昭陵,因得撤去铁罩,用厚陵石椁之制,仍更别加裁处,使异日虽木坏石坠,不能为害。
救仁皇必至之祸,成主上莫大之孝,任此事者,非公孰能?
诚能为之,天祐忠孝,必俾公炽昌寿臧,子孙保无疆之休。
窃惟公事仁宗皇帝三十馀年,位极人臣,恩遇无比。
料公之心,茍能使仁皇圣体保其安全,虽陷祸患,所不避也。
况一言之易,肯顾虑而不发乎?
事理至明,顾主上素未知尔。
以公言之重,竭诚致恳,再三陈之,不忧朝廷之不悟,独系公为不为尔。
哀诚愤激,语辞鄙直,内省狂易,战灼无地。
不宣。
答富公小简1079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永乐大典》卷一一三六八、《程子年谱》卷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扶沟县
昨日妄有布闻,方怀烦渎之惧,乃辱教诲,加赐酒食。
仰荷台意之厚,不胜愧悚!
尊者之赐,礼不敢辞。
方有言于左右。
公若见取,虽执鞭门下,盖所欣慕,况受赐乎!
茍不见从,是忘忠义。
公之赐也,实为羞,未敢拜贶。
谨复上纳,渎冒台严,第深战慄。
答人示奏草书1080年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八、《皇朝文鉴》卷一一九、《二程子抄释》卷九、《程子年谱》卷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周至县
辱示奏藁,足以见仁人君子爱民之心深切如此。
钦服!
钦服!
子弟当勉公以速且坚,何可已也?
然于愚意有未安者,敢布左右。
观公之意,专以畏乱为主。
欲公以爱民为先,力言百姓饥且死,丐朝廷哀怜,因惧将为寇乱可也。
不惟告君之体当如是,事势亦宜尔。
公方求财以活人,祈之以仁爱,则当轻财而重民;
惧之以利害,则将恃财以自保。
古之时得丘民则得天下,财散则人聚。
后世茍私利于目前,以兵制民,以财聚众。
聚财者能守,保民者为迂。
秦、汉而下,莫不然也。
窃虑庙堂诸贤,未能免此。
惟当以诚意感动,觊其有不忍之心而已。
浅见无取,惟公裁之!
文潞公龙门庵地小简 北宋 · 程颐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五四、《河南程氏文集》卷九、《永乐大典》卷一一三六八、《程子年谱》卷九
窃见胜善上方旧址,从来荒废,为无用之地。
野人率易,敢有干闻,欲得葺幽居于其上,为避暑著书之所。
唐王龟创书堂于西谷,松斋之名,传之至今。
虽不才,亦能为龙门山添胜迹于后代,为门下之美事。
可否,俟命。